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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微聽了顧均的回答,卻是十分滿意了,趕緊催着顧均帶他們去天字一號房。
就如顧均所說,天字一號房的床确實是大,不但床大,屋子也不小,還是個套間,便是盥洗室都設有兩間。
和餘微在那個二十一世紀的地方,大學生出去旅游時住的總統套房有一拼。
內裏擺設裝飾近奢靡,精致而秀雅的雕花屏風,大而精美的床榻,占滿展櫃的珍稀古玩,地上還鋪了上等羊毛氈地毯。
十月的天,屋內的溫度調控的卻是不冷不熱,空氣中還似有若無的飄着一股凍龍腦的馨香。
餘微滿臉驚奇,她從未出過遠門也沒在外住宿過。
早聽說過聚德樓安置一晚的奢華舒适,如今她卻是真正的感覺到了,比之王府的起居是不相上下啊,特別是聚德樓還有能讓人吃掉舌頭的美食。
嗯,雖然王府的美食也不差,可到底過于精細,失去了原有的那麽點味道。
魏翌随她進去,見她一臉不可思議又佩服的樣子,不由勾了勾唇,胸腔裏洋溢着一種被認可的極大滿足感。@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只是在他掃到另一間盥洗室後,卻是臉色頓變。
“換一間。”
魏翌沉了臉色,看向正和餘微介紹屋內那張紅漆雕花的床的顧均說道。
“公子可是不滿意?”
顧均臉上的笑一僵,轉頭看向魏翌戰戰兢兢的問道。
餘微也是愣了愣,對魏翌的反應覺得有些莫名奇妙。
見顧均一副忐忑的樣子,想到這人自她進門後的熱情,待客周到,她不由出聲幫說道:“我覺得這兒挺不錯的啊,夠寬敞,環境清幽,空氣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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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盥洗室也有兩間,挺方便的。”餘微說着就擡腳往其中一間盥洗室走去。
魏翌見着,下意識伸手想攔,卻因離得稍有些遠來不及,只得頹然收回手,本就因趕路有些疲态的臉色又蒼白了幾分。
餘微打開盥洗室的門,一見內裏,她就愣在了那裏。
她似乎知道這厮為何突然要換一間房了……
“顧掌櫃的,你們還專門為行動不便的人開設了一間盥洗室的啊,這想法倒是不錯啊,難怪聚德樓能成為大魏酒樓中的佼佼者。”
餘微轉過頭朝顧均問了聲,眼睛卻是落在了魏翌身上,帶着她從未有過的冷意。
“夫君,還真是湊巧呢,這聚德樓的盥洗室和我們寝房的盥洗室造的一致,不止是配置一致,連東西的擺放都是一致呢。”
這話一出,魏翌微斂的眼睫狠顫了顫,放在輪椅扶手上的手指也收緊了。
他擡起頭看向她,張了張嘴,卻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和她解釋,她才不會過于暴怒,甚至于恨他!
想到她可能因此恨他,厭惡他再逃離他……魏翌臉色又白了白,心間陡然燃起一股暴戾之氣。
他迅速垂了眉眼,遮住了眸海裏那愈發深濃的陰戾。
顧均也是臉色霎時大變。
他一早就收到了世子的信,信上重點囑咐不可在世子妃面前暴露了他的身份,可他卻忽略了這麽一個致命的細節。
“這就奇怪了,天下竟有如此巧合的事,就算是請的同一批工匠也不定能做到按夫君的要求擺放東西吧。”
餘微臉上依然挂着笑,只是那笑卻是不達眼底。
她扶着門框的手改扶為捏,仔細一看,那手指竟是陷進了木頭裏,讓門框瞬間凹了兩個印,而她細嫩的手指卻是充血一般的瞬間紅透,漸漸凝成了紫紅色。
“是嗎?那還真是巧啊!”
顧均強笑了笑,打着哈哈道,“大概是兩家用的工匠都是同一批的關系?”
“夫人有所不知,做這種盥洗室的工匠還真是不好找,這還是我們東家特地在京城花了重金請過來的。”
“是嗎?”
餘微又笑了
笑,笑意越發冷,“那還真是巧,也不知聚德樓給工匠多少銀子,才讓他們将我夫君怎麽擺放物品的習慣都給複制到了你們聚德樓了。”
“對了,你們東家不知是誰,可是和我夫君一般也是個行動不便的人?”
“我們掌櫃的在京中算不得什麽大人物,說出來只怕夫人也不認識,他行動倒是沒有不便,只是恰巧身邊的人有行動不便的。”
顧均額上的細汗一層漫過一層,他臉上的笑已經維持不住了。
他忍不住望了一眼自方才就一直垂眼沉默着的魏翌,見他俊冷的側臉上不見一絲表情,卻似凝了冰雕一般渾身散出一股冰寒冷氣。
顧均心下慌亂更深,腿都有些發軟了。
“掌櫃的不妨說出來聽聽,既然他家中也有行動不便的人,我正好可以去拜訪拜訪,請教下照顧行動不便的人的經驗。”
“這……”
顧均忍不住伸手抹了把額上的冷汗,回了聲:“我們東家喜靜也低調不希望被人知道他的身份。”
“這樣啊。”
餘微作理解的點了點頭,視線依然落在正低垂着眼沒有動靜的魏翌身上沒有收回來。
她又和顧均說道:“顧掌櫃的可知道我為何認識您侄子顧仁的?”
見餘微轉而問起別的,顧均暗松了一口氣,他扯着笑回了一聲:“這倒是不知。”
“顧掌櫃您的這個侄子啊,可是比您更青出于藍的人物,十分會做生意。”
“我們不過第一次見面,他就将京中陶先生親手做的菜品讓與了我兩道,讓我一飽了口福。”
“我是當真十分感激他,只是啊,這口福飽了是飽了,卻花了三百兩銀子。”
“按理說,這要是尋常,能吃到陶先生的菜品,便是一千兩都不為貴。”
“就是那一段時日十分不湊巧,我和夫君呢,恰巧就打了這麽一個三百兩的賭。”
餘微說到這兒頓了頓,見魏翌依然沒什麽反應,冷哼一聲,又繼續寒聲說道,“顧掌櫃的是不知,我是連續幾日幾夜沒睡,才趕出那麽幾張圖紙從盛金樓萬掌櫃那兒賣得了那麽三百兩,結果眨眼間就送進了聚德樓裏……”
“我輸了這麽一個賭約,也就輸了那麽十幾萬兩銀子,這不,就将顧仁給記住了嘛!”
“這……”顧均臉色又是一僵,一向圓滑處事的他卻是不好回話了。
他算是知道了世子為何要他不能在世子妃面前洩露了身份了。
這世子和世子妃也不知為何打了個十來萬兩銀子的賭約,結果世子竟是以不光明的手段贏了這賭約。
而參與到這事裏面的,首當其沖的就有他那好侄子顧仁,估計已經是上了世子妃黑名單上的人物了。
如今世子妃都懷疑到這份上了,想蒙混過去只怕不容易……
這可咋辦啊?
顧掌櫃正絞盡腦汁想轍之際,沉默許久的魏翌終于出聲了:“你們先下去。”
顧掌櫃的和一旁正裝死的石松聞言,頓時如蒙大赦般的退了下去,離開的時候還不忘帶上了門。
人都出去了,屋內只剩了餘微和魏翌。
餘微對魏翌就不再那麽客氣了,直接眼露嘲諷的看着他道:“我倒是不知世子爺您這般有本事,竟然是大魏最有名的聚德樓背後東家。”
魏翌沉默一瞬,“我沒想瞞着你……”
“是哦,世子爺是低調人物,不屑說罷了。”餘微嗤笑一聲點了點頭,随即又說道,“盛金樓也是你的吧?”
都已經那麽明顯再狡辯也只是讓她更憤怒,加上魏翌也不想再騙她,便點了點頭。
“呵,還真是一個厲害人物!”餘微冷笑一聲。
“只是這麽一個日進鬥金的人物,竟然為了那麽區區十幾萬兩銀子,用上了那般卑劣不堪的手段……也不知是世子爺太過無聊了,才想着以逗人折騰人為趣,還是單純看我不順眼好欺負呢。”
餘微話裏已經帶了銀牙咬崩的□□味兒,她盯着魏翌的一雙眼眸裏,怒意似火,恨不得立即噴發而出,燒死這個卑鄙無恥的大混蛋。
“我沒有。”魏翌唇動了動,回了聲。
他擡起頭看向餘微,正欲和她解釋。
然而餘微這時卻是懶得等他解釋了,她瞪向魏翌,“你沒有,你沒有什麽?”
“我賣圖的時候,你當時就在隔壁吧?”
魏翌聞言抿了抿唇,捏着輪椅扶手的手也緊了緊,卻是沒有否認餘微說的事實。
餘微見着,心頭更氣了,怒意在胸腔間翻滾起伏,讓她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沸騰,“我就說呢,當時萬掌櫃的那個表情,明明是十分喜歡那個圖的,怎麽轉頭就跑了,原來就是聽到了你摔東西的指示聲啊……”
“你那時候看着我在你面前費力賣弄,想讓你買櫻桃的時候,你是不是心裏笑得特歡實?”
“估計心裏還在想,看!這頭豬——就是笨死的……送羊入虎口還在這兒自以為聰明!”
餘微說着,眼圈都紅了,“是,我是笨,但笨怎麽了,笨就該被你欺負,耍的一團轉是不是?”
“不是。”魏翌見餘微紅了眼,心頭一緊,喉嚨一哽,原本想好怎麽和她解釋的話語竟又卡在了喉嚨,說不出來了。
他現在想起那時,也覺得他有些過了,他是知道餘微和他打賭後整夜整夜翻來覆去的去想賺錢法子的,也親眼見過她在燈燭昏黃的夜裏暗夜畫圖的艱辛。
只是那時候他一心想的是給她一個教訓,治治她花錢大手大腳的毛病。
也讓她明白外面世界的可怕與陰暗,希望她安分些,老老實實的做他的世子妃,別整日惦記着和離給他惹事。
可現在想來,他卻是十分不尊重她的,不尊重她的設計造詣與能力,不尊重她付出的心血和努力……@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他甚至确實如她所說那般,在她跑到他面前費盡心思讨好他,希望他買下那籃子櫻桃的時候,心裏還在笑,出口對她也是嘲諷。@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想了想,魏翌轉動輪椅去了她身邊,伸手拉過她正嵌在門框裏的手。
見那細嫩的指尖此時變得紅腫不堪,還有幾根在冒血,魏翌瞳孔急縮了縮,他忙從暗箱中掏出藥要給她抹,一邊又低聲和她說,“你別生氣,那十幾萬兩一直就是你的,便是賭約輸了,我也一直給你留着的。”
“你若想要,回去後我便給你可好?”
只要她不要離開他,便是讓他給她金山,或是他全部家當,他都願意給她!
可他卻太明白不過,她只要一拿到錢,就會想盡法子逃離他身邊……
這是他不能允許的,除非他死!
魏翌眸海中暗色愈發濃郁,給餘微上藥的動作卻越發輕柔,就似在對待一碰就會碎的世間珍寶一般。
若是其他什麽小事,魏翌能做到這個低頭地步,餘微也許就順勢收下好處,再罵他幾句就不氣了。
可她一想到她為了那個賭約耗費的心血,在輸了賭約後好幾晚心疼得睡不着覺,還一個勁懊悔自己的貪吃,打自己嘴的事。
她就覺得,這事她不能那麽輕易原諒。
是以餘微直接甩開了他手,伸手抹了把眼,冷笑一聲,“不必了,把和離書給我,嫁妝還我就行……那十幾萬兩你留給別的女人吧,算我送給你們的新婚賀禮了!”
餘微說完,一個眼神也沒再留給魏翌,轉身就開門出去了,見顧均和石松還在門口沒走,就對顧均道:“煩請顧掌櫃的再給開一間房。”
“這……”顧均猶豫了。
他不敢開啊!
這事本就因他疏忽而起,如今這世子和世子妃都鬧到要分房的地步了,那世子待會兒還能饒了他?
“怎麽?是沒房了?”
餘微冷笑一聲,随即看向正抱着行禮上樓來的青蒿和青霜,“青霜青蒿,拿着行李我們走,這兒沒房了,換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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