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次日,确定謝安琪退燒,謝安才去上班。出醫院時,謝安琪還在睡覺,黛安娜從家裏帶來了清淡的早餐,謝安随便吃了幾口就往研究所走。

出了羅文大道準備拐上科研路,謝安看到Tina從街邊走過似乎要打車。謝安将視線收回,正想當做沒看到直接将車開走,才出去沒幾米,前方紅燈亮起。車子巧也不巧的停在了Tina旁邊。

謝安嘆了口氣,挂下停車擋後搖下車窗:“Tina。”

Tina聽到聲音轉過頭,看到謝安,她笑着走過來。“謝教授,你怎麽從這邊過來?”

“安琪昨晚發燒,我剛從醫院過來。”

Tina開車門的動作微頓,“怎麽發燒了?”

“說是水土不服,又加上思慮過重,可能是第一次出遠門,有些不适應。幸好現在沒事了。”

Tina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那就好。”

這時,前方綠燈亮起,謝安挂擋時側頭看她一眼,見她沒系安全帶,擡眸看她臉。

“準備開車了。”

Tina回過神,愣愣看他一眼。謝安将視線投向前方,輕笑:“安全帶。”

Tina這才意識到沒系安全帶,她抱歉一笑:“不好意思。”

“想什麽想這麽入神?”

Tina眨了下眼,搖頭,又問:“謝教授你覺得他是壞的嗎?”

“誰?”

“那個人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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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Tina疑惑看他。

“好與壞其實沒有一個很确切的評判标準,單純的說他好還是不好,有點一刀切。”謝安說。

“所以,您私底下覺得他還不錯。”

謝安笑了。“從哪裏看出來的?”

“如果您覺得他是壞的,肯定會毫不猶豫的直接說出來,不會繞這麽大的圈,選了個折中的回答方式。”

謝安點頭:“可以這麽說。”

Tina看他,“可是怎麽辦?只要一有他是好的這個念頭,心裏總是很煎熬。”

Tina的眼眶有些濕潤。

“不想就好了。”謝安将話題轉開,“你怎麽在這裏?”

見Tina一臉懵逼的看自己,謝安笑:“我是不是說得不太清楚,我問你怎麽從這條路出來的?我記得你家在鉑惠酒店附近。”

聽他這麽一說,Tina才了解:“哦,昨晚參加一個晚宴,回去的時候挺晚就在附近的酒店住了。”

謝安點頭,也沒問她是什麽晚宴,她年紀不小,又生在富裕家庭,一個在外工作的單身女性,會有什麽晚宴可想而知了。Tina似乎料到他不會問,說:“馬先生他們家族的晚宴。”

“馬先生?你要跟他們家的誰談戀愛?”

Tina抿嘴一笑,有些調皮:“哦,您以為我是去相親的嗎?那您覺得他們家誰靠譜點?”

謝安被她這半帶調侃的語氣說得臉都熱了,他別臉看向一邊,不讓她看到自己的不好意思。

“你喜歡的自然是最好的。”

“無趣。”

“馬先生的晚宴不是才剛辦過怎麽又辦了?”

“之前請的都是醫藥行業的老板跟科研人員,昨晚才是這個城市的各大世家。”

謝安:“那是不是代表他們的藥就要開始大規模進軍這個城市?”

“可以這麽說吧。”

謝安問她:“你家到底是做什麽的?”

“你猜。”

謝安搖頭:“猜不到。”

Tina嘆氣:“雖然我很不想讓我家的家族生意光環比我自己的努力還要閃耀,可我不得不認清現實。你好像對我家比較感興趣。”

“嗯,當然,能讓馬先生高看的富裕之家我都很感興趣。”

“物流。”Tina說,“我家是做物流的。”

“怪不得。”

“怪不得什麽?”

“怪不得馬先生會請你們。”

“不過說來也奇怪,馬先生那會真是病入膏肓了,我們很多人都認為他挺不過去了,誰知道閉門修養差不多半年,人就徹底好了。如今突然投身醫藥保健市場,做的還挺有模有樣。”

“沒想到你們有錢人也挺愛說閑話的。”謝安聽她誇誇其談的小八卦不禁彎唇一笑,這讓他想起了謝安琪的母親。她們倆也挺相似,聲音悅耳動聽,別人啰嗦起來,聽着像被人吐了垃圾似的,讓人煩躁,可她們的喋喋不休卻是讓人心生愉快。

這真是一個很不好的預兆。

“八卦有助于提高人的幸福感。”

謝安沒說話,Tina又繼續說:“不過馬先生那個藥還挺不錯,才量産一段時間,連廣告都沒打就供不應求了。如今各大藥店紛紛尋找新的進貨方案,可都被馬先生的公司限定。”

“聽說小區的母親也用了。”謝安說。

“那藥到底放了什麽東西,居然能讓病恹恹的人瞬間像打了雞血一樣精神起來。”

謝安搖頭:“不懂。”

兩人到基地停車場正好碰上剛下車的陳教授跟小區。小區精神好了很多,臉上帶着釋然的笑容。

看到他們,小區遠遠的就打招呼。

“馬先生的藥又再次有了奇跡。”Tina咬着牙在兩人過來前說完。

“早上好啊。”小區說。

Tina:“你精神不錯,是阿姨身體好轉了嗎?”

“是啊,多虧了陳教授——”

“多餘的廢話能不能少說。”陳教授打斷她的話,小區吐了吐舌頭,笑嘻嘻道,“都是認識的,沒關系的啦。”

小區挽着Tina的手臂,“陳教授從馬先生那兒買了幾幅藥,我媽已經度過危險期了。”

Tina看了謝安一眼,後者似乎并沒在聽。

“出重症監護室了嗎?”

小區點頭:“嗯,雖然癌細胞還在,但是目前還不會危及生命,醫生說繼續用藥物治療。”

本該是好事,Tina卻有種複雜的情緒。

這個世上真的有這麽厲害的藥?是跟人魚有關嗎?馬先生真的抓走了一只人魚嗎?如果是真的,那麽那個人魚,還活着嗎?

而實驗室裏那個……

謝安琪看完黛安娜給的視頻錄像徹底不淡定了,她掙紮着從病床上起來。

“你要去哪兒?”黛安娜洗好保溫瓶進來,就看到她蹲在床邊穿鞋。

謝安琪擡頭看她:“他孤苦一人,我要去幫他。”

“你要怎麽幫啊?那裏面除了人還是人,你又沒有隐身術,怎麽把一只大魚給帶出來?”黛安娜把她拉回床上不讓她出去。

“黛安娜,那些人想傷害他,他很生氣。”謝安琪指了指自己心口,“我也很生氣。”

謝安琪推開她:“我要去找他。”

謝安琪出到醫院門口時,黛安娜高聲喊出她的名字。謝安琪停下腳步回頭看她。

“就當作什麽都沒看到,好不好?”

“黛安娜,我不會放下深海不管的。”謝安琪說完,便奪門而出了。

謝安跟陳教授在實驗室旁邊的藥物研究室進行他的血液提取分析,進行到某一步時,謝安突然擡頭看陳教授。

“陳教授對馬先生的藥有什麽看法?”

陳教授把提取出來的藥物放進他的血液中,發現控制意識的細胞依然保持原先狀态,他脫下手術手套,朝身後的小區說:“再提取一份。”

然後轉頭看謝安:“馬先生的藥?謝教授想說什麽?”

“既然馬先生曾經擁有過人魚,那麽我們是不是可以懷疑那些藥引其實都是從人魚身上得到的。”

陳教授靜思兩秒:“這也并不是不可能。”

謝安抿了下嘴,深吸口氣:“那麽,我可以冒昧的問一下,藥您還剩有嗎?哪怕是指甲縫那麽小的。”

陳教授搖頭:“一滴都不剩了,喝完後包裝被公司的人收走了。”

謝教授眸光一閃,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你說包裝被公司的人收走了?”

“對,或許是防止對手分析出其中的成份,在購買後他們公司的人員就馬不停蹄的跟購買者聯系,約定時間上門回收。”

謝安感慨:“越防越讓人生疑的道理他們不明白嗎?搞不懂的人還以為包裝有毒呢。”

陳教授:“回收的時候有返利現金,那些人高興都來不及呢,怎麽還會懷疑這些。再說他們打出的口號正好迎合政府的號召——環保。”

許永安敲門進來:“你們也在讨論馬先生的保健品呢。”

謝安轉頭看他,許永安把手裏的資料放在桌上。

“馬先生藥物成份的明細,都在這裏了。”

謝安大概看了一眼,“這些跟普通的保健品一樣啊,沒什麽特別的。”

許永安,“就是不特別又能産生強大的功效才讓人覺得奇怪。現在市面上的藥材全都漲價了。”

謝安:“太瘋狂了。”

“确實。”許永安說,“實驗進行得怎麽樣了?”

“還在試驗中。”謝安說。

許永安點點頭,“那我去實驗室看一下他。”

許永安出門後,謝安無意問:“許先生沒結婚嗎?”

小區從試驗試管中擡頭看他一眼,見陳教授低着頭不吭聲,她小聲說:“許先生,他喜歡男生。”

謝安終于明白心裏的那股怪異感從何而來了。如果……那樣的話……那他……

許永安剛來到實驗室門前,看到謝安琪抱着小貓睜着大眼睛看他。她臉色有些蒼白,平時清澈明亮又有神的眼睛如今有些疲态。

“安琪,你怎麽來這裏了?”

謝安琪指了指手裏的貓:“它跑來的。”

許永安想到了什麽,彎唇一笑:“這樣嘛,不過這個地方小孩子不能進來哦。”

“為什麽?”謝安琪問。

“因為這裏有怪物。”

“怪物?”

“對。”許永安說,手剛觸上她的肩膀,就被她靈活的躲開。

許永安推了推眼鏡,為自己在她眼裏好像是個壞人的這一事實感到無奈。

“安琪,叔叔帶你出去,這裏你不能進來的。”

“我感冒了。”謝安琪避開他的話題說道。

許永安意外挑眉:“怪不得我覺得你精神不太好,吃藥了嗎?”

謝安琪點頭:“我剛從醫院過來的。”

許永安笑笑:“生病那更不應該來這裏了,叔叔帶你去找Tina姐姐,好不好?”

謝安琪才要開口拒絕,Tina抱着資料踩着高跟鞋走了過來。她看了謝安琪一眼,說:“許先生,老板說馬先生的實驗基地打算對幾家研究所進行半部分開放,他讓我們争取幾個名額進去查探情況。”

許永安皺眉:“老板沒拿到名額?”

Tina搖頭。

“我去問問。”許永安走出幾步想到謝安琪又回頭,“你帶她回辦公室。”

“好。”

許永安走後,走廊外只剩謝安琪跟Tina。謝安琪倔強的看着Tina。

Tina無奈嘆氣:“安琪,你知道如果被人發現你跟他接觸會有什麽後果嗎?”

謝安琪不說話。Tina繼續說,“被人發現了,你不僅會被趕出去,就連你爸爸也會被驅除,他會在生物研究這個圈子裏臭名遠揚。”

謝安琪有些動容,淚光閃閃。

“Tina姐姐,我們不應該把我們的生命強加在別人身上,深海他有他的世界,他不該被這樣對待。”

“安琪,這個問題太深奧,我們的語言用來講述這個道理都太淺薄。你跟我回你爸爸辦公室,我會當做以前的事什麽都沒發生。”

謝安琪搖頭,身體靠在實驗門上。“我不走,如果我媽媽在她一定會支持我這麽做的。”

這話直接打在了Tina的七寸,她表情略微僵硬,眼睜睜看着謝安琪把門打開,再把門關上。

深海沒有如往常一樣伏在水池邊等謝安琪,她走進時才發現他睜着眼躺在水裏,像是已經死掉了似的。

謝安琪把小貓丢下,驚慌失措的去拽拉栓住他的鐵鏈,她呼哧呼哧的喘息聲在實驗室裏格外響亮。刺耳的鐵鏈聲嘩啦啦的在水中攪動,他轉了下眼眸,魚尾微掃動,看她:“我沒死。”

“你今天沒等我。”謝安琪有些難受,來到水池邊坐下。

“我以為你不會來了。”

謝安琪看着他微微一笑,她從口袋裏拿出畫板,一份給他,一份自己拿在手上。

“我們畫畫好嗎?我畫你,你畫我。”

深海捏着她給的筆,語氣輕得像棉花。“可我不會畫畫。”

謝安琪有些着急,“我會救你出去的,我一定會救你的。”

說完她自己先流了淚。

深海看她幾秒,“怎麽哭了?”

“我會把你送回大海的,你開心點好嗎?”

深海被她幼稚的模樣逗笑,四處閑逛的小貓咪跳上水池邊緣,兩只前腿蹬着啃咬謝安琪手中的畫板。深海曲手在水中一彈,一柱水柱朝小貓直直飛去,打在它小腦門上。小貓沒站穩,兩只前腿一翻,一骨碌往地上滾。小貓在地上打了個滾又站起來,弓着身子兩耳豎起,一臉警惕的看深海。它那表情逗極了。

深海噗嗤一笑。

“我很開心啊。”

謝安琪站起來與他平視。兩人默默注視,隔着幾十厘米的距離看着彼此。深海的目光柔了下來,“不是說要畫畫?”

謝安琪委屈點點頭。

深海靠在水池邊,手中的筆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打畫板。“随便畫嗎?”

“嗯。”謝安琪說,見他準備下筆,她把筆往他面前一橫,阻止他下筆,“畫好看點。”

深海無聲一笑,藍色的眉毛微動,像一道燃燒的藍色火焰。

察覺到她盯他的目光有些熱烈,深海停下筆看她。“需要我坐正了給你畫嗎?”

謝安琪搖頭,說:“你長得真好看。”

深海抿唇輕笑。

“你們那裏的人魚都這麽好看嗎?”

“不是。”

謝安琪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眉眼之處,“你是唯一的嗎?”

“也不是,跟你們一樣,有很好看的,也有不好看的跟一般的。”

“那你是最好看的嗎?”

深海看她:“你覺得呢?”

謝安琪心頭一熱,好像有只兔子在她胸口踢了一腳,震得她胸腔都躍動起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_.)每天都有人留言~

感謝大家~

我發現我只會埋頭寫文耶,不太會寫小劇場之類的~(._.)

其實很想跟大家交流,可又不知道說什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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