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謝安琪對于小區的到來有點警惕。她站在門口，看謝安，後者給她一個安慰的眼神，并把小魚交給她。

小魚哭得嘴癟癟的，他很沒安全感的摟着謝安琪的脖子。

“安琪，你帶小魚進去。”

謝安琪沒多說話，接過小魚就往裏走了。

泳池的門關上了，阻隔了小區的視線。

“謝謝你救了小魚。”謝安說。

小區看他，搖頭：“沒關系，應該的。”

謝安跟Tina互看彼此一眼。

“外面現在怎麽樣了？”Tina問。

“很亂，實驗基地暫停工作了。老板把許先生訓了一頓，陳教授從實驗基地辭職了，去了馬先生那裏。”小區說，“我聽陳教授說，大魚和另一只人魚在馬先生的實驗室。陳教授他們也一直在找你們。”

“我們想請你幫忙。”Tina兩只手交纏一起，有點為難。“我們想讓你幫我們把大魚帶出來。”

小區看着她，眼睛閃了一下。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

“盡量，行嗎？”

小區點頭。

Tina沖她微微一笑。

小區褲子口袋裏的手機又震動了一次。

“這次在馬先生的實驗室裏，可能沒那麽容易了。”小區說。

“沒關系。”謝安呼口氣，“我們讓別人打頭陣就好。”

小區靜坐一會兒，點頭：“好的。”

Tina微微一松，她看着謝安，露出微笑。

“那我先回去，一會兒還要去醫院。”

小區起身，謝安和Tina也起身。

Tina：“抱歉，我們走不開，只能委屈你和他們回去了。”

“沒事。”

他們目送小區上車，然後揮別，再看車子走遠。兩人也沒進門，在房子外面站着。

“你覺得能信小區嗎？”

謝安搖頭：“我不知道，但是我得做二手準備。”他停了幾秒道，“這次大魚被抓，已經給我很大的心理陰影了。”

Tina拍拍他肩膀。

“可又不能不信她，如今我們還能有什麽辦法呢？”

“那現在怎麽做？”

“照理來說，深海在誰手上，誰才是最大目标。”

Tina喉間一緊，“你是說，我們會被兩方人馬夾攻。”

“對，馬先生和老板會不遺餘力的找到我們。因為只有深海是這幾個人魚裏，最有價值的一個。”

“要先把深海送走嗎？”

謝安搖頭，“一旦深海被送走，他們對我們的掃蕩更加不留餘地了。而且，只要我們去過一次海王星，下一次過去就更難了。”

“現在還要等嗎？”

“Tina其實我很糾結。”謝安說。

Tina給他一個擁抱，“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我們早就應該把小魚和大魚轉移到別處。”謝安的聲音很壓抑，他把頭靠在Tina肩膀上。

“如果我沒有那麽大意，大魚不會被抓走。”

“不關你的事。”Tina像哄小孩似的拍拍他肩膀，然後摸他後腦勺。

謝安琪把小魚抱進泳池房間，小魚感覺到深海的存在，抓着謝安琪脖子的兩只手攥得更緊了。他小心翼翼的朝深海看去，魚尾緊緊纏在謝安琪的腿上。

謝安琪想把他放進水池，奈何他像只八爪魚似的纏在她身上一動不動。

他盯着深海看，深海也目不轉睛的看着他。

意識到他是在怕深海，謝安琪讓深海背身往裏站點，深海沒動。

“深海，小魚怕你。”

深海将目光轉向謝安琪，眸色柔和了些。

“怕？我可看不出他在怕我。”

謝安琪低頭看小魚，只見他瞅了深海一眼，又轉頭看謝安琪。

深海雙眼微眯。

小魚把臉湊在謝安琪臉頰邊，還沒來得及開口，深海高大的身影突然朝她蓋下來。

小魚尾巴翹起，對着深海做出攻擊的姿勢。

深海看他奶萌奶萌的龇牙的小模樣，來到他們身邊時，深海噗嗤一笑。

他将小魚從謝安琪懷裏拉出來，直接往水裏一丢。

咚的一聲，小魚一入水就四處逃竄。

“你看，他這是害怕的樣子嗎？”深海說。

小魚游到泳池另一角，他從水裏冒出頭，盯着深海看。

他兩只耳朵豎起，眼睛是警惕的狀态，小魚尾在水裏頻繁擺動。見深海準備過去，謝安琪提醒他：“你別玩太兇。”

“嗯，我知道。”

深海說完，往水下一潛，小魚警惕的看着只有微微晃動的水面，試圖看出深海游到了哪裏，就在他睜着大眼睛尋找他的身影時，深海突然從水裏沖出來。

小魚哈了一聲氣，小身子往上一跳，小腦袋朝深海胸口撞去。

深海單手抱住他的小腰，原地一個轉身，将他緊緊扣在腰上。

小魚沒想到出師未捷身先死，小身子上下左右的扭動，小魚尾好幾次都打在深海身上，啪啪啪的響。

“再動我就把你吃了。”深海威脅道。

小魚果然不動了，他擡頭瞪着深海。

深海嘶一聲，大掌朝他皮屁股輕輕一打。

“還瞪我！”

小魚又瞪。

深海正要再來一掌，發覺謝安琪準備入水，他抱着小魚的手一松，小魚一個扭身跳進了水裏。

深海來到謝安琪身邊，還沒來得及抓住她的手，就被身後的小魚一個甩尾打在了背上。啪一聲，像撓癢癢似的。

深海一回頭，小魚便哈哈大笑的沉入了水裏。

深海：“........”

見他黑着臉，滿臉無語的樣子，謝安琪禁不住笑。

“小魚他平時就這樣，經常用這招對我爸爸。他這是喜歡你。”

“他老是笑，難不成是傻子？”深海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帶着點輕松的調侃，這讓謝安琪不得不看他。

“你好像，還挺喜歡跟他玩的。”

“你不覺得他蠢得有點可愛嗎？”

深海話剛說完，突然感覺身下有道身影朝他沖來，他快速潛入水中。

謝安琪只看到泳池裏一陣翻騰，深海的魚尾在水面幾經來回。她擔心他會對小魚做什麽不好的事，正要開口喊他，只見他抱着小魚從水裏沖了上來。

泳池的水嘩啦一聲朝外傾倒。

深海身上不停滴水，他低頭看着小魚，小魚也仰頭看他。

沒有傷口，沒有血跡。

謝安琪第一時間做出判斷。

深海盯他幾秒，突然做出攻擊的表情。小魚豎着耳朵朝他哈氣，兇兇的小模樣。每次深海一低頭朝他龇牙，他就伸着小手阻攔。重複幾次，深海自己都笑了。

“你真是小傻魚。”

小魚哼了一聲，魚尾又朝他身上一甩，跳進了水裏。

知道他們是在鬧着玩，謝安琪放心多了。

“深海。”謝安琪叫他。

深海摸了下被小魚的魚尾打得有點紅的腹部，轉頭看謝安琪。

“這小子，魚尾挺硬的啊。”

小魚來到角落，小腦袋從水裏冒出來。他睜着大眼睛，朝深海身上緩緩吐水。

深海一頭黑線。

“他跟正常的人魚有什麽區別嗎？”

見深海不理他，小魚又自己跑回水裏。

謝安琪坐在泳池邊，兩只腿放水裏輕輕搖擺。

“區別嘛，就是有點笨了。”深海笑得溫柔，謝安琪知道他也喜歡小魚。

“他跟我見到的小人魚不太一樣，可能是像人類較多的緣故。”

謝安琪抓起他的手，笑：“你很喜歡他。”

“嗯，生活裏有這樣的小精靈挺好玩的。”

過了一會兒，深海擡頭看她，眼睛亮晶晶的。

謝安琪被他這樣看着，有些臉紅了。

小魚從水裏出來，慢悠悠的游到兩人身邊。

深海和謝安琪同時朝他看去，小魚像被人抓到做壞事的小孩似的，往兩人身上甩了下水就跑開了。

他屁股朝天拱着，在水裏一扭一扭。深海徹底忍不住了，他笑出聲來。

謝安琪看着小魚，也微笑着。

車子在醫院大門停了，小區跟司機說了聲謝謝後往裏走。

小區的手機響到第三次，她回頭看一眼，沒見人跟上，從兜裏拿出手機，邊看邊往住院部走。

而在她進住院部的電梯時，醫院大門有個一直站着和旁人聊天的男人跟了上去。

短信是陳教授發來的。

-不是說今天去馬先生那裏報道？你去哪兒了？

-趕緊過來？

-看到信息盡快給我回電話。

來到她媽的住院樓層，小區撥出陳教授的電話。電話響了一會兒就被人接起來了。

“教授。”

“我在你媽病房裏，我看到你了，進來吧。”

小區挂了電話。想到剛才的事，她原地站了幾秒，在陳教授的臉出現在窗口，她才走進去。

小區媽躺在病床上，氣息奄奄。

小區走過去，抓着她的手摸摸她額頭。

“媽你今天怎麽樣？”

她小聲說：“我沒事。”

她戴着氧氣罩，不便多說話，陳教授讓她們母女倆待了一會兒，叫小區出去。

小區跟着他往外走。陳教授也沒說話，就這樣走着。

終于來到大陽臺上，陳教授背靠欄杆扶手，轉身看她。

“去哪兒了？”

“出去走走。”

陳教授将她上下掃了一眼，說：“馬先生手裏的那只胚胎是人類胚胎。”

小區身子一顫。

“你也看到你媽的情況了。馬先生很生氣，停了你媽的藥。”

陳教授語氣很沉，短短一句話，每個字都砸在了小區心上。小區眼眶濕潤，她低着頭，看自己的腳尖。

“你怎麽想的？”

“我，我不知道。”小區哽咽。

“小區，你知道生與死意味着什麽嗎？”

小區不說話，陳教授盯着她的頭頂看幾秒，說：“意味着，她永遠不在這個世界上了。意味着，除了你和我之外，沒人記得她存在過，疼痛過，難受痛苦過。她會變成一堆灰或者一堆白骨，成為廢墟中的一部分。她不再是個人了，也不再是你媽了。”

小區再也忍不住，淚水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對不起。”

“你不需要道歉。我跟你這麽年輕的時候，也有一腔熱血，也滿懷正義。”

小區哭出聲了。

“我不是故意的。”

“告訴我是什麽回事。”陳教授語氣很輕，可聽得出帶着愠怒，小區不敢再隐瞞，如實告知。

陳教授點頭。

“所以，你和謝安琪還有那條魚合夥，用人類的精，液騙了我們是嗎？”

小區點頭。

陳教授沉默好久。

小區在他沉默的重壓中忐忑不安，最終她擡起頭。

陳教授看着她的眼睛，那眼神是很安靜的，小區有種不妙的感覺。

“小區，我是騙你的。”

小區仿佛被人潑了盆冷水，澆得她一身冷。她身體在發抖。

“馬先生并不知道那胚胎是人類的，我只是在試探你。”

小區的心有什麽東西轟然倒塌，她無力的垂着手，淚水再次模糊雙眼。

Tina接完電話，轉身回到謝安身邊。

“你猜對了，小區被陳教授逮住了。”

謝安雙手摸了下臉，心砰砰直跳。

“一次失誤讓大魚跟小魚遭遇了危險，這回我說什麽也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了。”

“那你打算怎麽辦？”

“我們把深海和小魚藏到另一個地方，然後還要假裝我們住在這裏。”

“這樣能行嗎？”

“試試吧，總比什麽都不做好。”

謝安連夜找了一輛大貨車，裏面備好了各種生活用品跟吃的東西。

臨睡前，天空突然電閃雷鳴，傾盆大雨從天而降。砸在屋頂上，噼裏啪啦噼裏啪的響。

小區給Tina來了信息，說大魚被關在實驗室裏。因為對馬先生的抽血實驗極力反抗，被馬先生用電電暈了，并泡在辣椒水裏。

Tina聽完憤怒不已。

次日淩晨天還未亮，謝安和Tina把深海跟小魚帶上大貨車，将車停在不遠處的小超市的停車場裏。謝安琪和黛安娜醒來吃了東西也上了車。

這樣相安無事的待了幾天，謝安和Tina開始想辦法闖入馬先生的實驗室。

深海和小魚謝安琪、黛安娜依舊在車裏。超市停車場裏車很多，但大多數是小汽車，唯獨他們的最顯眼。

謝安跟Tina走後，小房子來人了。

陳教授看着緊閉的房門，轉頭看一旁的小區。

“确定是這裏嗎？”

小區點頭。

陳教授從背來的工具箱裏拿出撬鎖器，三兩下就将門給開了。他讓小區在外面等，自己一人進去了。

走了一圈，除了裏面剩有幾件衣服，其他的什麽都沒有，更別說人和人魚了。

看他面色沉重，小區知道他們撲空了。她忐忑道：“現在怎麽辦？”

陳教授看了眼遠方的大海，長嘆一口氣。

不知為何，小區有種解脫了的輕松。

“他們走了嗎？”她問。

陳教授從口袋裏拿出一包東西。小區看他慢慢打開，在看到那沾着血的紗布時，她瞪大眼睛。

“去找只狗來。”陳教練淡淡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夏日的營養液～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