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小區看陳教授把那帶血的紗布往狗鼻子上湊，大黑狗嗅了好一會兒，開始朝前跑。

會找到他們嗎？

大黑狗在房子邊繞了一圈，陳教授知道它是被房裏殘留的味道給困住了，便将它往外拖。

大貨車裏，燈光微暗。

小魚坐在水裏，時不時瞟深海幾眼。

被深海抓住，又快速移開視線。

謝安琪笑：“小魚，你以前不是很想見他的嗎？現在怎麽這麽害怕？”

小魚哼一聲，将頭轉過一邊。

黛安娜急匆匆打開車尾門上來。

“我看到你們那個教授跟小區了，帶着一只大狼狗呢。”

隔開車廂個駕駛室的小窗被人拉開，一個男人的臉從裏透了出來。

“我們被人追蹤，一會兒可能要逃走，你們小心點。”

謝安琪點了下頭。

陳教授和小區帶着大狼狗轉了一圈，剛到超市附近，突然前方停車場裏一輛大貨車轟隆隆啓動，大狼狗焦躁的嚎叫起來，并且試圖掙脫牽引繩往前沖。

陳教授跟着它往前跑，大貨車飛速經過他們身邊。大狼狗往前一跳，陳教授手中的缰繩脫手。大狼狗跟着車子追了出去。陳教授追到一半都跟不上了，他看着遠去的車尾和大狼狗，胸口一口濁氣四處沖撞。

他忍着怒氣給馬先生打電話。

“我找到他們了，開了一輛大貨車朝北海道小鎮的西北方向走了。”

挂了電話後，小區忐忑問：“教授，現在我們該怎麽做？”

“租輛車，追上去。”

大狼狗一直緊追不舍，黛安娜坐在車裏不時打開小窗朝外看去。

“能想什麽辦法把它趕走嗎？”

謝安琪撕了根火腿丢下去，大狼狗聞到味道，朝上高高跳起，落地後光顧着追吃的去了。

“這就好啦。”謝安琪拍拍手笑。

黛安娜摸摸她頭。

“真聰明。”

“我跟爸爸說我們出來了。”

謝安琪拿出手機給謝安打電話。

聽到電話響，謝安按下藍牙耳機。

“喂。”

“爸爸，我們離開停車場了。”

“有人找上去了？”

“嗯，陳教授跟小區都來了，還帶了大狼狗。不過我們已經甩開他們了。”

謝安心一松。

“我讓Tina姐姐看看附近有什麽地方能呆的，你們直接開車過去。”

“好的。”

挂了電話，Tina問：“還好我們留了一手，不然現在都不知道成什麽樣了。現在他們朝哪個方向走？”

“北海道小鎮的西北方向。”

Tina眸光一閃，聲音不自覺擡高。

“那條路附近沒有村莊。”

“什麽意思？”

“我現在擔心的是陳教授把他們逃走的情況告訴馬先生。”

謝安緊急剎車。

“說具體點。”

Tina：“那裏有一大片都是山林，至少有三十幾公裏的路程才能到達城鎮。如果馬先生出馬，他們照着那條路追上去，車子很容易被追蹤到。”

謝安趕緊掉頭。

許永安被老板訓一通後，他氣不過，派人在馬先生實驗樓蹲守幾天，終于等到他帶着一堆人出門。

收到消息後，許永安也跟了出去。

謝安琪他們的車到達另一個濱海城市已經是半夜。Tina安排的人找好地方後，把車開了過去。

因為來得匆忙，各種東西都來不及弄，幾個人吃了點東西就找地方睡覺。謝安琪在房裏陪着深海和小魚。小魚老早就睡了。小身子浮在水中，眼睛閉着，小嘴微微張開，耳朵上的腮張開又閉合，兩只手垂在水裏，身子歪歪的，魚尾自然的往下垂着。

謝安琪看他，深海也看他。

“他一點都不像人魚。”深海說。

“他這樣睡覺，會被其他人魚吃掉的。”

謝安琪看他，“人魚也會吃人魚嗎？”

“會。”

“為什麽呢？”

“覺得弱者的存在拉低了整體力量。而且，那樣有助于樹立威信。”

“你也這麽做嗎？”

深海看她，“如果我那麽做，你會害怕嗎？”

謝安琪搖頭。

深海笑：“那我把他吃了。”

謝安琪抓了下他手，深海低沉的笑聲在房間裏回蕩。

“怎麽？不是說不害怕？”

“你不覺得可愛嗎？”

“可愛，可是太笨了啊。在海裏，賣萌是沒用的。”

謝安琪抿着唇，“可如果那樣的話，小魚回到海裏，該怎麽辦啊？”

“不是還有我？”深海說，“再不行，我可以帶他去我跟你說的那個地方。”

想到那個地方，謝安琪心思一動，問：“那裏，也是海裏嗎？”

“不是。”深海說。

謝安琪看着他，期待他接下去的話。

深海想了一下，說：“那裏只有我能過去。”

“我呢？”

深海笑：“你也想去？”

“當然。”

深海看她幾秒，沒說話。

“你告訴我那裏是什麽樣的。”

“很寬，很大，有石頭，有海，有樹木和藍天。”

謝安琪不滿：“這世上哪裏不是這樣。”

“我還沒說完。”深海笑，“那裏有我的祖祖輩輩留下的印記。”

“像一堆大石頭裏面有個山洞，山洞的石壁上刻着你家人的畫像嗎？”

深海狡黠一笑，“比那個還可怕一點。”

謝安琪皺眉：“不會是.......白骨吧？”

“不告訴你。”深海神秘一笑。

“你小氣。”謝安琪拍了下他手，小魚在水中醒來，他微微睜眼看了兩人，然後翻過身背着他們繼續睡，小魚尾往上翹着。

謝安琪忽然想到了一個很重要的點，她小心問：“可是小魚的臉跟你不太一樣。”

“确實。他跟你稍像些。”

“在海裏，他會成為異類嗎？”

“這是不可避免的。”深海說。

謝安琪盯着他看幾秒，微微聳肩：“深海，如果我跟你走，會怎麽樣？”

深海眨了眨眼，似乎不太想說。

“你會把我吃了嗎？”

“哪種吃法？”他說得很正經，可謝安琪就是臉紅了。

“你覺得呢？”

深海的手探向她腰，輕聲：“這樣？”

謝安琪身子一軟，差點滑進水裏。她抓着他的手，“深海，我很認真。”

“我也很認真。”

他的表情很認真，謝安琪看不出他話裏的真假。

“如果真到那時候了，我會早點去找你的，不會讓它死掉。”

“嗯。”深海拿起她的手，親了一下。

黛安娜過來敲門，“安琪，該睡覺了。”

“等會兒吧。”謝安琪回複。

許永安一路跟着馬先生到了謝安琪她們藏身的地方。陳教授和小區也老早到了，可他們不敢私自行動。

馬先生的車停在他們身邊。

“人呢？”

“怕驚擾到他們，沒去找。”陳教授說。

馬先生看他又看小區，轉身吩咐人去找大貨車所在地。三人在原地等候，許永安躲在不遠處，秘密觀察。

沒一會兒，出去查探的人回來了。

“找到他們的車了。”

“卸掉輪胎了嗎？”

“已經保證車子無法再行駛，人也都處理了。”

馬先生長呼口氣，率先向前。

“走吧。”

謝安跟Tina剛拐進小路，遠遠就看到路口停着好幾輛車，謝安暗道不好，趕緊拿手機給謝安琪打電話。

謝安琪在深海房裏，接電話的是黛安娜。

“安琪，你們趕緊走，有人來了！”

“他們追過來了嗎？”黛安娜趕緊起來。

“我們已經到路口了，他們應該還沒到你們那裏，趕緊出來！”

黛安娜挂了電話，往外跑。她用力拍打房門。

“安琪，趕緊出來，你爸爸說他們追過來了。”

巨大的拍門聲把小魚驚醒，他在水裏翻了個身，驚恐來到深海身邊。

謝安琪起來開門。

“确定沒錯嗎？”

“你爸爸說的，不會有假。”

深海快速進入裝有車輪的大桶，小魚也跟進去。

守門的人沒來敲門，謝安琪覺得奇怪，她悄悄走出去，剛開門縫，一道強光朝她射來。她驚慌關上門，背靠門上，心髒猛跳。

他們真的到了！

謝安琪往回走，她拿手機給謝安打電話。

“爸爸！”

電話一接通謝安琪就喊道。

“安琪，你們還在房子裏嗎？”

謝安琪從窗口朝外看，那光太烈，她只能依稀看到大門口外密密麻麻交錯的身影。

“爸爸，外面很多人，我們出不去。”

謝安琪生平第一次感覺到無路可走的恐慌。她慌亂擡頭，與客廳裏的深海對上眼。謝安琪不想讓他擔心，朝他露出一個放心的微笑。

“爸爸去救你。”

謝安話剛說完，門就被人撞開了，砰的一聲大響。

謝安琪吓得一哆嗦，轉身時，看到陳教授跟小區站在亮堂如晝的門口。

謝安琪正要将深海和小魚往裏推，門口突然沖進一堆人。他們将謝安琪抓起往門口拉，黛安娜尖叫一聲沖過去，被他們一腳踹翻在地。

深海怒從水桶裏躍出，兩臂一揮，将抓住謝安琪的兩個男人一一打翻在地。

深海來到謝安琪身邊，将她往懷裏一摟。而老早等候的馬先生，拿過旁邊人手中的□□，對着深海後背瞄準。

謝安琪餘光看到，連忙推開深海。

“深海，你快躲開！”

馬先生将槍口對準謝安琪，快速按下扳機。

深海魚尾一掃，将麻醉針反打回去。麻醉針擦過他的魚尾，劃出一道不長的傷口，只不過那傷口很快就愈合了。

馬先生莞爾一笑，連續快速按了好幾次扳機，麻醉針同時朝深海飛去。深海将謝安琪往裏推，他半身入了門，可魚尾卻中了兩針。

謝安琪被他牽着的手一松，深海眼一閉，咚的一聲趴在了地上。

“深海！”謝安琪撲過去将他抱起，可還沒到兩秒，就被沖過來的人拉開了。

謝安琪尖叫起來。

小魚原本是驚恐躲在水桶裏，聽到謝安琪的尖叫，他悄悄冒出頭。他看到深海被人擡了出去。而謝安琪跟黛安娜卻被人按在了一邊。

謝安琪哭得撕心裂肺，小魚嘴一癟，撲通一下從水裏跳出來。

馬先生走進光裏，謝安琪看清他容貌。只見他來到小魚面前，朝他伸手。

“來，跟爸爸回去。”

小組龇着牙朝他手咬去，馬先生沒想到他居然敢對自己動手，大掌一揮就将他打翻在地。倒下的位置正好是小區腳下。小區下意識往後一躲。陳教授彎下腰将小魚抱起。小魚朝他臉上甩了個魚尾，陳教授一陣吃痛松開手，小魚落在地上，小身子一扭，躲到了角落裏。

馬先生已經徹底怒了，他招呼人把□□拿來，剛對準小魚，幾輛車從黑夜裏沖了過來。

馬先生、小區陳教授同時回頭，小魚瞬間往房裏躲。馬先生看到了第一輛車裏坐着的許永安。他将槍瞄準許永安，按下扳機。可許永安車快，愣是一點影也沒碰着。

馬先生連續打了幾槍，發現沒麻醉針了。他把槍丢下，示意他的人掩護他撤退。

小區叫陳教授走，可陳教授還想去抓小魚。他往裏跑，馬先生的人在許永安的車沖進來前将馬先生帶出了房子，而陳教授正來到小魚躲着的房門，許永安的車撞開大門沖了進來。

陳教授驚訝回頭，就在車子即将撞上他時，小區沖過去推開他，自己卻被卷進了車輪底下。等陳教授反應過來時，地上已經灘開一片血跡。

“陳教授走！”直到馬先生的人進來拉他他才反應過來。

他渾渾噩噩的跟着他們走。

許永安倒車出去，瘋狂的追上他們。

謝安琪跟黛安娜被馬先生帶走，謝安來到時，只看到他們遠去的車影。

剛才亂成一鍋粥的房子此時安靜下來了。謝安正要開車繼續追，Tina捅了下他腰。

小魚哭唧唧的從門裏出來，嘴扁成一條線，淚水像斷線的珍珠順着臉頰而下。

謝安跑上去将他抱起，三人上車跟了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夏日的營養液～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