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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安心神震駭,他原本以為桑桑是哪個不懂事的小丫鬟亂闖進來,誰知道她竟然就是陸珩的那味藥引!

十安握着竹骨的手止不住的顫抖,他不由得看向一語不發的陸珩,這件事老夫人交代過,所以世子還不知道,可現在這個叫桑桑的小丫鬟竟然逃出來了,還到了世子的跟前說了這一切,十安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這時方才追着桑桑的小厮也趕到了,他看着陸珩腳下暈倒的桑桑:“世子,這小丫鬟蒙混進門,奴才把她交給安嬷嬷處置了吧。”

安嬷嬷是陸珩的奶嬷嬷,算是聽松院裏的大嬷嬷,掌管庶務。

十安連忙道:“這丫鬟發了昏了,在世子面前胡言亂語的,快拖下去,”他心道等會兒自己還是向安嬷嬷替這個叫桑桑的小丫鬟求個情吧,總歸是個命苦的。

一直沉默的陸珩終于開口了,他的側臉幾乎與風雪同色:“等等,将她擡到廂房裏。”

十安心裏咯噔一下,他知道,這事到底是瞞不住了。

桑桑又做夢了。

她夢見書中所描繪的場景,她看到陸珩一路披荊斬棘,扶搖而上,最後登基稱帝,成了舉世的帝王。

能做得皇上的人,心性自不必提,那是舍得下一切的冷漠性子,陸珩就是如此,他少時困苦,一顆心也磨砺地越發冷徹,除了女主外,對誰都是毫不在乎的冷厲模樣。

可有一次下朝,陸珩竟然去了一間少有人至的偏殿,那偏殿裏無甚擺設,只有一個三尺見長的靈臺,靈臺兩側擺着鮮花幔帳,長明燈也在燃着。

靈臺上擺着一個牌位,上書“桑桑”兩字,向來冷漠的帝王竟然給這靈位燒了一炷香,然後才轉身離去。

夢至此時,桑桑也幽幽醒轉,她睜開眼睛,卻發現這是一個她不熟悉的屋子,她的心終于落了下來,她賭對了。

沒錯,方才她夢見的就是書中寫過的一段內容,原主是陸珩的藥引,可這事被範老夫人瞞的死死的,陸珩向來籌謀大事,哪裏會注意到原主,他也是在原主死後許多年才偶爾得知原主是他的藥引,這才有了他上香的一幕。

桑桑緩緩地舒了口氣,陸珩到底對原主有些許感恩,若不然才不會為原主上香,所以桑桑逃到了陸珩這裏,她果然猜對了,若不然現在早被送回偏院了。

喉間又泛起血腥的味道,桑桑舔了舔唇,成敗就在此一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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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此時,扇被輕輕推開,十安繃緊着臉走了進來:“你可醒了,世子要見你。”

十安內心十分不安,他打小就跟在陸珩的身邊,自然萬事都以陸珩為先,而桑桑拼了命從偏院裏出來,又一路來到世子面前說了她是藥引的事,她所圖謀的事再明顯不過,她定是不想再當世子的藥引了!

十安冷言道:“等會兒到了世子面前,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你心裏清楚,若是當面求世子……就算是世子同意了,老夫人也絕不會同意的,”可惜世子非要見桑桑,若不然就沒這些事了。

桑桑剛剛吐血,又倒在雪地上,面色十分蒼白,唇上也一點血色都沒有,可她聽見了十安的話立時就下了地:“我知道了。”

桑桑覺得有些好笑,她心道十安雖然是陸珩的近侍,卻一點也不了解陸珩,陸珩是何等人也,他可是本書的男主,向來以心腸冷硬著稱,哪裏會因為求情就松口。

确實,書中陸珩稱帝後祭拜過原主,有幾分感恩,可那是建立在他身子已經好全的基礎上,眼下他還需要藥引,不用範老夫人,他自己就不會放她走的。

所以說,桑桑才不會做那麽愚蠢的事,她若是當面求陸珩放她走,那結局定然是陸珩親自把她關回偏院,到那時陸珩連那一絲的感恩之情也沒有了。

十安看見桑桑這般病弱模樣,又想起世子服下的一碗碗藥裏都是她的血,桑桑這般瘦弱,哪裏來的那麽多的血,他想想就覺得骨頭縫兒冷。

十安繃緊的臉放松下來:“你多穿些衣裳,外面冷,”他有些可憐桑桑。

到陸珩的正房不遠,走得半晌時間也便到了,十安把她領到了屋裏:“世子,奴才帶桑桑過來了。”

桑桑知道陸珩的脾氣秉性,所以進屋後哪裏也不敢看,只是乖順地跪在地上,露出一段纖白的脖頸:“桑桑拜見世子。”

陸珩語氣淡淡:“起來吧。”

桑桑聞言站起身子,她才瞧見陸珩是坐在椅子上的,方才陸珩在外頭賞雪的時候也是坐在廊下,她忽然想起來,陸珩現在雙腿有疾,站不起來,相當于是個殘廢!

按照書中的時間線,陸珩現在的身子還沒完全康複,當初他昏睡不醒的誘因是腿骨被射了個對穿,現在腿也沒有恢複好,只能坐輪椅,不過這只是短暫的,好好修養幾個月就好了。

還沒等陸珩問話,外面就傳來喧鬧聲,桑桑聽的分明,應該是範老夫人派來找她的人,她有些緊張,陸珩不會就這麽把她交出去吧。

桑桑擡眼看着陸珩,他眉眼俊秀,膚色白皙的幾欲透明,就算坐在輪椅上,也掩蓋不了他的絕世風姿。

桑桑不禁在心裏感嘆,真不愧是書中迷倒萬千少女的男主,生的實在是好,比現代那些明星還要好看不少。

好在,陸珩并沒有把桑桑交出去,他吩咐十安:“出去把他們打發走。”

十安有些躊躇:“世子,用什麽由頭啊,”這可是範老夫人的人。

陸珩冷冷道:“什麽時候我做事還需要理由了。”

十安心中一凜,陸珩躺了一年了,久不服侍,他幾乎忘了陸珩的性子了,然後就出去按陸珩的吩咐辦事了。

過了不過片刻的功夫,院子裏就恢複了安靜,十安回來複命。

陸珩的目光終于落在了桑桑的身上,他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桑桑纖白的脖頸,那脖頸上隐約幾分血紅的痕跡,他想起了那股熟悉的血液的味道,然後沉聲道:“我方才已經知曉了,你的血是我的藥引。”

陸珩話音剛落,就繼續道:“我曾聽聞過以人血為藥引之事,沒想到如今竟然親身體會了下,”他想起了藥汁中那股殊異的味道,原來就是她的血的味道。

桑桑愣在了原地,然後才嘆道,不愧是男主,不愧是後期以冷血著稱的帝王,現在就表現出幾分了。

陸珩眉梢微挑:“我并非良善之人,如今我需你的血,”換而言之,他不會放走她。

桑桑跪下來:“世子,奴婢前來并非為了此事。”

“哦,那是為了什麽,”陸珩忽然生出了幾分興趣。

“奴婢想跟在世子身邊,做世子的丫鬟,”桑桑一字一句道。

十安很是好奇,他還以為這小丫鬟是來求情的,沒想到竟然是為了做世子的丫鬟,他看着桑桑的目光都有些不一樣了。

桑桑的心跳的有些快:“奴婢是您的藥引,自然是跟在您身邊為好,若是日後有人想謀害您,第一個便可以通過桑桑來害您,”畢竟唯一能治好陸珩的病的就是她的血。

陸珩眉目一斂,他先前不知道藥引的事,如今聽桑桑一說确實如此。

陸珩的手指輕輕瞧着輪椅上的木柄:“還有呢?”

桑桑苦笑一下,果然瞞不住陸珩,在這樣聰明的人面前是不能說假話的,她期期艾艾地道:“奴婢不想一輩子待在偏院裏,做您的丫鬟,奴婢能自由些。”

說話最重要便是半真半假,成了陸珩的丫鬟确實會自由些,可她真正的目的還另有其他,她想憑此而逃走。

沒錯,常言道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若是一直被範老夫人管轄,她會像原主一樣被囚禁在偏院裏一輩子。

可若是跟在陸珩身邊做他的丫鬟,至少陸珩不會囚禁她,那麽說不定就會有機會逃走,這也是桑桑最開始的打算,也是唯一的可能。

陸珩一聽桑桑的話便明白了,他知道自家祖母的性子,是當真能做出來囚禁桑桑一輩子的事,他看着桑桑,這丫鬟倒是個聰明的。

可這事,到底還要細細說來,陸珩颔首:“我知道了,”他說着吩咐十安:“十安,帶她去廂房。”

桑桑小嘴微張,她的手不自覺地握起,陸珩這意思便是留下她了?

可下一瞬,陸珩卻道:“先叫她住下,明日再說。”

桑桑的心又落在地上,忽然間經歷大喜大悲,誰也受不住,她猜陸珩是要同範老夫人商量一下。

畢竟現在陸珩只是名義上的世子,府上幾股勢力摻雜,他還不是日後那個說一不二的帝王,還要再成長幾年才能做主。

十安應諾,然後領着桑桑回了廂房。

十安心情頗複雜,他向來是個溫和的性子,看不得人吃苦,他覺得桑桑可憐,可也心疼自家世子,無奈之下,十安道:“你先安心在這裏住下,若是有機會的話,我會為你說情的,”他說完便走了。

桑桑想起書中對十安的描述,這個陸珩身邊第一得意的随侍十安,确實是溫和的性子,她想若是日後想在聽松院站穩腳跟,少不得要同十安交好。

經歷了這麽一天的驚心動魄,桑桑也是累的很了,她的喉間又湧起了幾分血腥的味道,她連忙幫自己順了順氣,然後才躺在床榻上休息。

桑桑閉着眼睛,她忍不住可憐自己。

若是放在現代,她這般無償獻血,受助人肯定會将她視作救命恩人,可在這天殺的以貴族為尊的古代,她非但沒有得到陸珩的珍視,還要求着做他的丫鬟!

慘,可真是太慘了!

桑桑多希望一覺醒來後發現這只是一場夢,可惜并不是,這是真實發生的。

桑桑在一陣郁卒中睡着了,第二天一早她醒得頗有些晚,直到天大亮時才醒來。

這廂房中十分安靜,一個人都沒有,想來是沒有陸珩的命令,聽松院的人不知道如何對待她,索性就叫她一個人在這兒待着。

又過了一會兒才有面生的小丫鬟給她端來飯菜,桑桑剛用完膳就迎來了一個意外的客人——巫祁。

“你怎麽來了?”桑桑驚訝的問。

巫祁眉目依然,仿佛什麽都不在意一般:“是世子叫我過來給你診脈。”

桑桑恍然,這是巫祁該瞧她的時候了,她如常一般撩開袖子由巫祁診脈。

巫祁心裏不如面上那般淡定,他最初還以為桑桑是要逃走,可沒想到她竟然是來了陸珩這裏,她比他想的要聰明很多。

可是,能不能留下來是一個問題,巫祁有些擔心她,他不由得問:“若是最後還是回了偏院,你要如何?”

桑桑想,陸珩既然能成為本書的男主,自有其道理,她賭的就是書中陸珩祭拜原主的那幾分香火情,她賭陸珩會因着這幾份香火情而留下她。

桑桑笑了起來,梨渦隐隐:“不管怎麽樣,明日就會有分曉了。”

到底是留,還是……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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