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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老夫人的正房擺設古樸大氣,一旁的紫檀座掐絲琺琅獸耳爐裏燃出細細的香,很厚重的味道。

她看着陸珩,嘆了口氣:“這樣的風雪天兒裏,你來做什麽,可別平白糟踐了身子。”

陸珩的面上難得帶了幾分笑意:“來瞧瞧祖母。”

在這偌大的國公府裏,二房的人虎視眈眈地看着他的世子之位,他生身母親和嫡親的胞妹向來只把他當做外人,只有範老夫人一人真心待他,他自然敬重範老夫人。

範老夫人看了看陸珩的腿:“現在可還能動彈?巫醫說什麽時候會好?”

自打陸珩醒來以後就不良于行,連站都站不起來,更別提走路了,雖然巫祁說過日後會好,但範老夫人還是擔心,若是她的孫兒真的殘疾了可要怎麽辦。

陸珩倒是不怎麽在意的模樣:“巫祁的話您還不信,”巫祁既然能将他救醒,自然也能為他治好腿。

提起巫祁,話題自然而然地就轉到了桑桑的身上。

範老夫人無奈地笑了下:“祖母本打算将那個丫頭拘在偏院裏,一直到你身子好全,沒成想她倒是聰明,竟跑到你那兒去了,”她看着陸珩:“你可有什麽打算?”

陸珩做事向來周全,他道:“祖母,若是哪日有人想暗害于我,只要給她下毒,那孫兒怕是也……”他定了定神:“孫兒想親自看着她。”

範老夫人深感欣慰,她還以為陸珩是心軟了,若是如此陸珩便心軟,那便不是她的孫兒了,她自然支持陸珩,不過還是交待了他一句:“那丫鬟是個聰明的,既然知道跑到你那裏去,自然就有別的想頭,你可要記住。”

陸珩點了點頭。

桑桑已經習慣了等待,自打她穿越之後,時常在偏院裏等着取血,所以她很耐得住性子等陸珩的回應。

桑桑并不是那麽篤定,陸珩是書中男主,文韬武略,她這點小心思在陸珩面前怕是不夠瞞的,她一會兒這樣一會那樣兒,一顆心七上八下的。

又過了好長時間,桑桑終于等來了人影,是十安來了,十安見了桑桑就道:“世子說要見你。”

桑桑的心停拍了一瞬,連忙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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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安領着桑桑往套間走:“世子現在在書房練字呢,一會兒才會回東套間,你到了後安靜等着。”

桑桑心裏清楚,這是上位者的權利,不就是等嗎,她不怕,桑桑到了套間以後發現屋裏果然空無一人,她就站在屋裏等着。

屋裏安靜的很,只能聽見外面風雪的聲音,又過了一會兒,桑桑才聽見輪椅“咯吱”的聲音,她估摸着是陸珩來了。

果不其然,十安推着陸珩走進來,縱然是坐在輪椅上,陸珩依舊眉眼俊秀,氣蘊天成。

還沒等桑桑拜見陸珩,她就聽見外面傳來尖銳的女聲,這女聲由遠及近,不一會兒便到了屋裏,她進屋便劈頭蓋臉嚷道:“這樣冷的天兒,竟也要累我過來一趟,”說罷就極自在地坐到了椅子上。

那女子上了些年歲的模樣,她穿了大紅遍地金妝花通袖襖,同色系的馬面裙,眉眼秀麗,能看出些許與陸珩相似的地方,但隐隐帶着幾分戾氣。

桑桑看的心一跳,她不由得看了看陸珩的臉色,心道自己不會那麽倒黴吧,這不會是陸珩的母親秦氏吧……

下一瞬,桑桑就聽陸珩極清冷的聲音:“母親怎麽來了。”

桑桑苦笑,這還真是陸珩的母親秦氏,書中寫的“愚蠢的毒婦”,她怎麽就這麽倒黴,這樣關鍵的時候遇上秦氏攪局!

秦氏冷冷一笑:“還不是老夫人,說什麽世子久病,叫我這個母親來看看你,”她的語調微微拔高:“我可沒聽說過這樣的事情,反倒要母親來看兒子的,”言語間對陸珩毫不關心的樣子。

十安聽的十分來氣,額上的青筋都暴起來了,他可從沒見過這樣的母親,對待自己的兒子比陌生人還不如。

桑桑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她讀了本書,自然知道秦氏愚蠢又惡毒,對陸珩猶如仇人一般,可親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了,眼下陸珩生死之遭走了一年,秦氏竟這般态度,連問都不問。

秦氏嘴裏又開始嘟囔起來:“你倒還活的好好的,可憐你父親同你出去一遭就丢了命,我也連國公夫人都做不成了。”

這幾乎成了秦氏的口頭語,逢人便說。

桑桑知道這其中的緣故,秦氏與陸敬章向來恩愛,那年陸敬章出戰是帶了陸珩的,他本打算讓陸珩見見世面,畢竟是從武之家,可沒想到陸敬章竟然在戰場上身亡,獨剩了陸珩一人回來,自此,秦氏就待陸珩如仇人一般,認為是陸珩克死了陸敬章。

桑桑看着陸珩都覺得他可憐了,遇上了這麽一個母親,而且因着是母親,生恩養恩皆在,要顧及世人的看法,就算是陸珩也說不得什麽,真是憋屈的很。

秦氏說了半天,她覺得有些累了,然後白了桑桑一眼:“還不快上茶。”

桑桑愣了一下,估摸着秦氏是把她當成屋裏伺候的小丫鬟了,然後過去給秦氏倒茶。

直到秦氏說完,陸珩才開口道:“母親說讓兒子去拜見您,可您進屋這麽久了還沒瞧見兒子如今不良于行嗎?”他說這話時口吻淡淡,但聽來十足的諷刺。

秦氏一愣,這才發現陸珩坐在輪椅上,她絲毫沒有顧慮到自己兒子的病,反而覺得在桑桑這等丫鬟面前下不來臺,她不由得把氣撒在桑桑身上:“你這黑了心的丫鬟,竟敢倒這麽熱的茶水給我!”

桑桑真心覺得冤枉啊,她倒茶時感受的分明,那茶不過溫熱而已,而且秦氏先前已經喝了好幾口茶了,這是拿她做筏子。

下一刻,秦氏就把茶杯擲向了桑桑,也是巧了,正打在桑桑的臉上,茶碗碎裂,劃得桑桑的面頰流下血來。

陸珩周身的氣壓都低了起來,秦氏也心知陸珩這是不滿她向他屋裏人撒氣了,她不服氣的道:“不過是個小丫鬟而已,我可是你母親,”她說完就走了。

陸珩的聲音低沉:“十安,去拿傷藥過來。”

十安走後,桑桑還沒反應過來,她這是被砸的蒙了,下一瞬,她就感到一陣冰涼,原來是陸珩用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正在打量她的傷口。

陸珩擡起了桑桑的下巴,她的右臉頰上劃破了一個口子,這才流了血,也是這時候,陸珩才發現桑桑的膚色真是白皙,襯着這血色倒顯得十分動人。

桑桑知道陸珩并非可憐她,只是因為她被秦氏牽累他才會如此。

桑桑覺得她和陸珩離的太近了,她幾乎能聞見陸珩身上那股清冷的雨夜一般的味道,她想了想還是道:“世子,您到底留不留下奴婢啊,”她今兒來可是有正事的。

陸珩捏着桑桑的下巴,似笑非笑地道:“你猜呢?”

桑桑的呼吸滞了滞,這是……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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