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陸珩話音落下,陸靜婉就不敢再動手了,她到底還是有些怕陸珩的。

範雅娴連忙拉過陸靜婉的手,憂愁道:“表妹,你這性子也太急躁了些,怎麽就動手了呢,若是将這姑娘的臉劃破了可要怎麽辦?”言語間全然關心桑桑的模樣。

因着是宴會,陸靜婉今日穿戴的格外精致,手上戴了好幾個綴了寶石的戒指,那戒指的邊緣鋒利的很,她又用了這麽大的力氣,若是一個運氣不好,怕是桑桑就要破相了。

陸靜婉的力氣很大,桑桑只覺得她的臉疼的發麻,都快要沒有知覺了,她聞言将手松開,只見手上竟然有斑駁的血跡,她的臉果然被劃破了。

這邊陸靜婉看了後心裏陣陣冒寒氣,她的手顫抖起來,猶自強說道:“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找娘說去,”對,只要找到秦氏,哥哥就不能把她怎麽樣了。

轉角處的人也越發多了,似乎是聽到了動靜,範雅娴連忙道:“這位姑娘快些回去抹些藥膏吧。”

陸珩沒有再說什麽,就這般散了。

桑桑一路愣着回了屋,寶珠見了當即就驚呼出聲,眼淚都掉下來了:“這是怎麽了,怎麽去個宴會便傷成這樣?”她一面說一面拿幹淨的帕子。

桑桑沒有回答,她只是拿了鏡子,左臉頰果然有一道口子,此刻還在留着血,她心裏一沉,難不成真的破相了?

剛剛擦幹淨傷口,陸珩就坐着輪椅過來了,寶珠擦了擦眼淚,還是退下了。

桑桑呆呆地坐着,見了陸珩也沒有參拜,她心裏只有一個念頭,那個範雅娴是故意的。

離的近了,陸珩看的也越發清晰了,桑桑的臉本就嬌嫩白皙,尋常稍微用些力就要留下痕跡,眼下她的左臉已經高高地腫了起來,上面還有一道口子,些微泛着血跡。

任是誰見了都要驚呼,那般精致的臉卻成了如今的模樣。

屋子裏靜默的針落可聞,陸珩想擡起桑桑的下巴仔細看看,可手指剛剛觸碰到了她的下颌尖兒,桑桑便側過了臉。

陸珩的手指硬生生頓在半空:“你要如何?”聲音依舊沒有一絲起伏。

桑桑終于卸下了長久以來的僞裝,她冷笑地看着陸珩,她都能瞧出來的事,陸珩自然也能,他明明知道是範雅娴誘使陸靜婉做的,他卻只除了一句“夠了”外再沒有其他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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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在他這樣冷漠的人眼裏,她壓根兒就不是個人啊,只是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物件兒?她這樣活着還有什麽意思。

桑桑側過了臉:“世子還是出去吧,桑桑眼下這模樣,若是害的世子做噩夢了多不好,”她不無譏诮地道,事到如今,她只想安靜地待着。

陸珩的手落下,他看着桑桑眼睛裏從沒出現過的情緒,忽然覺得她有些不一樣了,興許這才是真正的她。

陸珩沒有再說什麽,他轉身出去,然後吩咐十安請大夫過來。

“嘶,”桑桑忍不住抽氣道。

寶珠越發輕了力氣幫桑桑抹藥,她的小臉皺成了一團:“桑桑,你且忍着些,過一會兒便好了。”

末了,寶珠輕輕敷上紗布,她嘆了口氣:“還好這傷口淺,按時敷了藥就能痊愈,不會留下疤痕,剛剛可是把我吓壞了。”

寶珠又道:“若不然咱們還是請巫祁瞧瞧吧,他的醫術自是更好些,”尋常時候除了取血以外用的都是旁的大夫。

桑桑搖了頭:“不必,用這個藥就好。”

桑桑攬鏡細照,她精致的眉眼很是落寞:“先前秦夫人用茶杯劃破了我的臉,眼下陸姑娘又用戒指弄傷了我的臉。”

寶珠在一旁收拾藥膏紗布,舒了口氣道:“誰叫咱們是小丫鬟呢,這樣的事除了打落牙齒和血吞也沒別的法子,”她被陸珩一家禍害慘了。

一口郁氣積在心裏,桑桑看的清楚,這事分明是範雅娴嫉妒她在陸珩身邊伺候,才使了這等毒計,說起來她全是因着陸珩才受了這無妄之災,可陸珩卻毫無表示,更不會為她出頭。

桑桑忽然笑了一下,是她想多了,陸珩怎麽會為她出頭呢,她不過是個下人丫鬟而已。

許是郁氣積心又着了涼的緣故,到了晚上桑桑就發起熱來,這事還是寶珠第一個發現的。

寶珠特意熬了湯想給桑桑補養身子,可等她進了屋卻發現黑黢黢的,她原以為是桑桑貪睡,可到了近前卻發現桑桑臉紅的不正常,用手一摸更覺得滾燙,竟然是燒的厲害!

寶珠當即就去找了安嬷嬷請大夫,一整個晚上都不得安歇。

可第二天桑桑也沒有好轉,原來正因為她是陸珩的藥引,未免血液不純淨,範老夫人特意交代過,大夫不敢用藥性太烈的藥,只用了些溫和的藥,藥效也就更慢。

這期間桑桑昏昏沉沉的,她覺得她好像陷入了一個夢魇中。

這夢裏光怪陸離,為了生存,她成了丫鬟,還要違背心意去讨好陸珩,更要忍受種種的委屈,她覺得她要堅持不下去了,她不想醒來。

夢裏似乎是一個雅致的房間,床榻不遠處懸了個繪了海棠花圖樣的走馬燈,昏黃的燭影裏海棠花輕轉,像是正在開花的模樣,玉壺光轉,妙不可言。

桑桑覺得她身子發軟,像是被火烤着一般。

她側過臉,忽然瞧見床榻旁多了個身影,這人身姿挺拔,半坐于床榻上,他的側臉在如月的光輝裏更顯矜秀清隽,竟然是陸珩。

桑桑渾身上下沒有一絲力氣,她看着陸珩疑惑地道:“怎麽在夢裏都有你?”

想及此,桑桑更加确定這是個夢,因為陸珩是不會來的,好歹是在她的夢裏,想做些什麽都可以了。

桑桑清澈的眼睛看着他:“陸珩,做夢你都不放過我!”

她抛卻了從前的那些僞裝,将心底裏最真實的想法訴之于口,桑桑的眼淚無聲地順着眼角滑落,隐于軟枕間,她太委屈了:“陸珩,我讨厭你,我讨厭你……”

桑桑沒看到,陸珩掩在袖袍裏的手指動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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