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遠處的人聲喧嚣、手中提着的糕點香氣全都消散不見了。

桑桑真的覺得她的身子骨發虛,她可能需要一張床榻,她要好好躺着休息。

場間陷入了詭異的寂靜當中,還是十安的一陣咳嗽聲将衆人的思緒拉了回來,桑桑聽到後臉就越發紅了,她真是用生命在作死啊!

現在最重要的是,她到底應該怎麽辦,如果有可能,桑桑想當個鹌鹑躲在地縫兒裏。

下一刻,桑桑就感覺自己的腰肢被人攬住了,她側過臉,就看見俊秀如玉的陸珩。

纖腰如同柔軟的楊柳,不盈一握,陸珩将桑桑帶到自己的身側,他看着桑桑,聲音篤定中帶着一絲調侃:“娘子。”

桑桑身子直接一軟,幸好有陸珩攬着她,要不然她當場就跪了。

桑桑內心爆哭:大佬,我錯了。

眼瞧着陸珩和桑桑的親密動作,那姑娘看的眼睛都紅了,差點沒滴出血來,這俊美如同天人的郎君當真是這粗鄙的小娘子的相公!

那姑娘死死地盯着桑桑手中透出油紙的糕點的油漬,她着實不能接受,她的聲音中都帶了幾絲哭腔兒:“公子,你竟娶了如此粗鄙的女子為妻,你……”後半句話直接被氣的沒說出來。

桑桑一聽就怒了,她哪裏粗鄙,她瞧着眼前這姑娘才當真是“粗鄙”呢,這姑娘現在“以為”她和陸珩是夫妻,卻還說如此挑撥離間之話,這才叫人不齒呢。

桑桑的手指捏緊了手中的提繩:“這位姑娘可要仔細着說話,免得日後禍從口出。”

那姑娘猶自不忿,還要再說些什麽。

陸珩卻低下頭俯身在桑桑耳邊道:“娘子,你要買的糕點可都全了,為夫等了你許久了,咱們回家吧。”

桑桑:“……”陸珩竟然如此同她說話!這是叫她把這出戲唱完嗎?

揣摩不清楚陸珩的意思,桑桑只能順着陸珩道:“都買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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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珩攬着桑桑的手稍稍用了力,唇角勾起:“夜色深了,咱們回吧。”

陸珩的氣息拂在桑桑的耳朵上,她的耳垂當即紅了,陸珩這厮委實勾人,她的聲音低低地:“好。”

倆人說着話便往馬車處走了,十安都看楞了,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跟了上去。

簡直是旁若無人,那姑娘只怕那兩人把她當做了空氣,她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他們是沒聽見我說話嗎?”

她身邊的小丫鬟哭喪着臉,這話怎麽接?

從馬車回府的一路上,桑桑的身子一直處于僵硬當中。

她不敢擡頭,不敢看陸珩的臉色,恨不能把頭低到地底裏去,好在陸珩并沒開口問她,桑桑也樂的裝死。

不過雖然沒有擡頭,桑桑也能隐隐感受到陸珩注視她的視線,他的氣場實在太強了!

好容易熬到回府,屋裏的燈早有小丫鬟點亮了,桑桑吐出一口氣,她終于能回去了,可還沒等她步子邁開,就聽見陸珩的聲音:“進來。”

磨磨蹭蹭地,還是不得不從命,桑桑以赴刑場的狀态進了屋。

照舊是陸珩坐在案幾後,桑桑坐在一旁的小凳上,比他稍稍矮了一截兒。

桑桑此時還在不住懊悔,她當時究竟在想些什麽,就比如上次在船上鬼迷心竅的想逃跑一樣,真是失了智了!

房間很安靜,只有蠟燭燃燒的細碎聲。

陸珩終于開口了:“都買了些什麽糕點?”

桑桑就先松了口氣,看來不太嚴重,她把手中提着的糕點都放到了案幾上,心虛地道:“有桂花糕、雲片糕、馬蹄糕。”

想了想,桑桑又道:“都很甜的,世子你也嘗嘗,”她露出了笑。

陸珩還當真順從地拿出了雲片糕嘗了嘗:“嗯,确實是很甜。”

桑桑瞧着陸珩好像并沒有太生氣,她忽然想起了什麽道:“對了,世子,桑桑還給你買了個禮物。”

她從一堆糕點袋子裏尋到了一個匣子,這匣子頗為古樸,然後遞給了陸珩。

陸珩當真沒想到桑桑會真的給他買禮物,他接過來打開,只見裏面是一根玉簪,剔透的顏色,倒是頗為難得。

桑桑随身帶了許多範老夫人之前賞賜的銀錢,她方才特意給陸珩買了根玉簪,想着讨好于他,正好現在用上了:“世子,待日後你束發時便可用這個。”

陸珩把簪子放回匣子裏:“下回束發便用這個。”

話音剛落,他就抓住了桑桑的手,手指交纏,好不暧昧,桑桑立時就結巴了:“世子……”

陸珩挑起眉梢:“怎麽?相公握娘子的手不是應當的嗎。”

桑桑閉上了眼睛,好,終于說起這個事兒了,她還以為可以蒙混過關呢。

桑桑白皙如玉的指頭上竟有幾條細細的紅痕,想來該是剛才提着糕點壓出來的痕跡,陸珩摸着那細痕道:“日後還是該當心些的。”

桑桑就“嗯”了一聲,她實在是不敢接話。

陸珩的手指勾住了桑桑的手指,這動作如斯暧昧,偏他做來卻如清風明月一般:“嗯,娘子?”

桑桑慫了,她都要哭了:“我錯了,世子……”

陸珩終于不逗桑桑了,他道:“好了,回去吧,夜深了。”

桑桑一愣,然後如蒙大赦的出去了,感謝上蒼,陸珩沒有生氣發瘋。

待桑桑走後,陸珩竟然笑了出來,他唇角微勾,不知道為什麽,陸珩看到這樣的桑桑,竟然覺得很喜歡。

這樣香香軟軟的、哭着求他的桑桑。

第二天一早,桑桑就過來上值了。

雖然昨晚上的事已經過去了,但桑桑怕陸珩翻舊賬,就越發恭敬的伺候陸珩,好在陸珩并沒有提起,桑桑終于放下了心。

待陸珩都收拾停當後,陸珩像之前一般出門了,想來是去辦差了。

陸珩走後,桑桑又不用伺候人,自然是無所事事,她選擇回去睡覺,天知道她昨晚擔驚受怕一整晚都沒睡好。

可這覺沒睡多久,桑桑迷迷糊糊地就被人拉起來了。

來人是一起來的嬷嬷,這嬷嬷姓方,是聽松院裏僅次于安嬷嬷的大嬷嬷,只不過方嬷嬷平素不怎麽管事,桑桑沒怎麽見過她,也是這次出行登州才與方嬷嬷接觸的多些。

見到是方嬷嬷,桑桑就坐起身子,她眼睛還沒睜開呢:“嬷嬷,這是要做什麽,世子不是出去了,府裏該是沒什麽事的吧。”

方嬷嬷生性嚴謹:“是世子吩咐下來的,老奴也不知道是為何。”

好吧,既然陸珩發話了,她只能起來了。

桑桑心裏打着鼓,這是又要做什麽,她一路跟着方嬷嬷走,沒想到竟然走進了一間淨室。

淨室裏的浴桶裝滿了水,伺候的小丫鬟見了桑桑就把她按到水裏,水裏還撒着好些玫瑰花,桑桑被這陣勢弄懵了,可她又問不出來什麽,只能任由這些小丫鬟擺弄。

這些小丫鬟是做慣了活的,她們仔仔細細地給桑桑洗了澡,絞了頭發,末了又給桑桑換上了華美的衣裳。

這還不算完,換完衣裳又過來一個化妝的娘子,那娘子一雙巧手,快速地給桑桑搽胭脂,一面動作一面嘆道:“姑娘這皮膚可真是好,一點瑕疵都沒有,”末了還贊道:“姑娘這樣的就應當少抹些脂粉,如此才叫好看呢。”

等桑桑收拾完,她看着鏡子裏的人都不敢認了。

衆人都贊了起來:“姑娘這容色實在是罕見。”

桑桑的心越發虛了起來,把她收拾的這麽美做什麽呀?

桑桑壓下心底的疑問,跟着方嬷嬷上了馬車,方嬷嬷說陸珩有吩咐,讓她過去有事。

熬了一路,在桑桑快要忍不住的時候,陸珩出現了,他一撩簾子便進了馬車,然後施施然地坐好。

可算逮到人了,桑桑揪着自己的衣裳:“世子,這是要做什麽啊?”

她今日穿了茜紅色月季妝花襟子,玉色的煙柳長裙,臉上薄薄搽了些脂粉,分外清豔動人,難得的顏色。

陸珩的目光滞了滞:“十安,叫人走吧。”

馬車就吱吱呀呀地走了起來。

桑桑很不自在,她不由得捋了捋頭發,那娘子梳的發髻确實好看,可也有些沉重,她輕輕地吐着氣。

陸珩放下車簾:“桑桑,你可知此行我為何而來。”

桑桑停下了作怪的手,她搖了搖頭,她當然不知道了,陸珩又從不對她說起這些事,書中更沒有這段劇情,她什麽都不知道。

“登州的知府剛剛走馬上任,不過三月有餘,”陸珩的聲音淡淡的。

桑桑的眉頭皺了皺:“難道皇上是派世子查上任知府的事?”

陸珩有些意外,他點頭道:“不錯,上任知府三月前暴斃而亡,雖然對外稱病,但甚是蹊跷,皇上就遣了我過來查探此事。”

桑桑好像懂了些,這差事是個難辦的差事,知府身亡定有蹊跷在,而登州路遠偏僻,此地的官員怕是早就官官相護,這真相不是好查的。

果然,陸珩接着道:“前面來查案的人已然死了。”

桑桑被吓得咽了咽口水,這登州的人真是膽大包天啊,她都看的明白,定是他們刺殺了皇上派來的人,真是天高皇帝遠啊。

桑桑就道:“世子,那你可得小心啊。”

說完這句話,桑桑就明白了陸珩這些日子以來的反常,他明明是奉皇命過來查案的,卻像是不怎麽着急的樣子,也沒有顯露出身份,想來就是怕那些人再行刺他吧。

然後,陸珩道:“現在,我對外的身份是京城來的富商,來登州做生意。”

桑桑就了然地道:“因為商人信息靈活?”商人善鑽營,可結識不少官商,也易于打探消息,還可以保護陸珩的安全。

桑桑心裏贊了一句,陸珩籌謀如此周全,想來這幾日他就是在鋪路,她估計沒幾天陸珩就能查明真相,不愧是男主。

待捋明白這些事後,桑桑才意識到她被陸珩帶偏了,她方才問的明明是為何陸珩叫人打扮她還把她帶到此處,怎麽忽然說起了前任知府身亡的事。

兩個人坐的很近,陸珩就又握住了桑桑的手,十指交纏,好在桑桑已經習慣了陸珩的變态行為,她睜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陸珩。

陸珩眉梢微挑:“今日我去登州一戶官宦人家做客……”

桑桑點了點頭,她想掙脫開陸珩的手,卻又不敢,估計他是去打聽消息,和登州的人打好關系去了,不過這又怎麽了?

“說來也是巧了,那官宦人家的女兒恰好見過我,還問我娘子在哪兒,想邀你做客,”陸珩的聲音無波無瀾地道。

桑桑剛想點頭,就驚了,什麽,好半天她才想清楚:“昨晚上遇到的那姑娘就是這家女兒……”這也太巧了吧!

陸珩沒有說話,只摸着桑桑的手。

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桑桑心道這是在玩她,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所以她才會被打扮送過來,因為這是她惹的禍。

完了,桑桑這回是真的要哭了:“世子,這麻煩大不大?”

陸珩笑吟吟地看着桑桑,其實這根本算不得麻煩,也不必叫桑桑出來,他自己就能解決,可不知道為什麽,在那姑娘問他之後,他鬼使神差地應了。

“那現在走吧,娘子,”陸珩握緊了桑桑的手。

桑桑不敢動,這回是真的不敢動,她不知道陸珩到底生沒生氣,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是求饒還是硬着頭皮裝作他的妻子?

于是,桑桑只能用一雙可憐兮兮的眼睛看着陸珩。

又見這樣香軟的,甜美的,求饒的桑桑,這樣的桑桑實在是太可愛了。

勾得他心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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