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桑桑把蠟燭移到了床榻前的小幾上,以便将屋子照的更亮堂。
因着已經準備睡覺了,桑桑只穿了中衣,她撩開褲腳,就瞧見了腳踝上精致的腳鏈。
第一眼看上去,絕對是一種視覺享受,桑桑的腳踝生的極好看,分外白皙,透出一股子精致的勁兒,陸珩給她的那條腳鏈不知道是什麽材質的,但瞧着十分的華美,兩者相襯,在燭光下相映生輝。
渾然一體般剔透精致。
可再怎麽好看,也掩蓋不了這是陸珩給她的腳鏈的事實!
桑桑原以為上次陸珩暗夜前來咬了她一口的事情,她連忙解開衣襟,發現鎖骨處完好無損,沒有他留下的痕跡了。
難道說,正因為疤痕難以永存,陸珩才送了這麽個腳鏈過來?
桑桑越想越可能,這腳鏈會永遠存在,永遠不變,想到這裏,桑桑生生地打了個寒噤,陸珩這厮委實不愧他變态偏執狂的稱呼。
桑桑無奈地躺在床上,好了,她是別想摘下這腳鏈了,說不準陸珩那厮什麽時候想起來還要查看一番呢,若是發現她沒戴,那後果她不敢想象。
無論她當時再如何違心地說這腳鏈很漂亮,她很喜歡,她實則都是在說假話,她一點都不喜歡,可沒有辦法,她只能接受。
桑桑舒了一口氣,往好處想,幸虧陸珩給她的這東西她可以摘下來,若不然那才叫慘呢。
如此無奈的安慰自己,桑桑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桑桑服侍着陸珩吃了早膳,之後陸珩便去書案旁寫字看書了。
桑桑在一旁煮茶,她心裏暗暗納悶,陸珩怎麽不出去了,他此行不是奉皇命辦差的嗎,怎麽到了登州後反而窩在宅子裏。
茶霧袅袅升起,桑桑的心思卻飛遠了。
到現在為止,其實劇情已經有些改變了,就比如說這次的登州出行,原本書中是沒有這段劇情的,如此說來,這次的登州出行也不在陸珩的計劃內,難道正是因此,他才不敢貿然出去,而是留在宅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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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槅扇的門聲響起,十安推門而入。
十安的面情頗是嚴肅:“世子,外頭有些事,您請過去一趟吧。”
陸珩放下了手中的筆,連眉頭都沒有挑一下:“知道了,我這就過去。”
桑桑連忙低下頭,看樣子這事還頗要緊,她身為貼身丫鬟自然是要小心謹慎的,什麽都不問最好。
十安帶着陸珩穿過重重回廊,最後來到了一間大半處于黑暗中的屋子。
走得近了,就越發聽見這屋子裏的寂靜,除了有人喘着粗氣的聲音,竟再無其他動靜,直讓人毛骨悚然。
越往裏走,屋裏越暗,到最後燃上了蠟燭,明明外面是個大晴天,這裏面卻只有陰森的黑暗。
說起這屋子,其實倒不像個屋子,更像是刑堂,裏面的一面牆上密密麻麻地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刑具,上面還帶着黑沉沉的痕跡,似乎是積年的血跡。
而屋子正中央,則是捆着兩個男人,兩個渾身血跡,已然在半昏邊緣的男人。
終于到了,陸珩施施然坐在椅子上,他斜斜地倚在椅背上,仿佛對眼前的一切沒看見一般。
十安彎下身子:“世子,這就是江上那晚您吩咐留下的活口,已經審了兩天了,應該就在這時候了,”這便是那晚上扮成水匪的賊寇了,他特意叫了侍衛注意點輕重,別都殺光。
所謂留下活口,那便是留下能說話的就成,是以這兩天日夜都有人審問拷打他們,為了防止他們尋死,還特意在他們口中塞了布團,只不過那布團也已沾了血,狼狽不已。
十安跟在陸珩身邊,自然也不是什麽簡單的小厮,這樣的場景他見得多了,并沒有什麽在意的。
陸珩沒說話,只用手指敲了敲椅背。
十安厲聲道:“你們兩個,若是說了或許還能留個全屍,若是一直咬死了不說,那便一直在這兒待着吧,這牆上還有幾十樣刑具沒試呢。”
“哦,對了,你們且放心,外頭時刻有大夫候着,你們是死不了的,”十安陰森地道。
那兩人本已在昏倒的邊緣了,這兩日受盡了酷刑,早已承受不住了,此時一聽這酷刑還要無盡的下去,連忙嗚咽出聲。
一旁就有侍衛拿下他們口中的布團,那人終于開口,聲音粗嘎難聽:“是二少爺……”
聽到這裏,陸珩起身便走了,其餘的不用再問了,能被稱之為二少爺的還能有誰,只有二房的陸晉了。
先前陸珩想過很多可能,畢竟他樹敵不少,他本懷疑是登州不想他查案的官員在路上暗殺他,沒想到竟然是陸晉。
好,好樣的,沒想到他差點就中了陸晉的暗算,倒是他小瞧陸晉了。
陸珩一進來桑桑就聞見了一股子血腥的味道,這味道沖的很,桑桑甚至差點吐出來。
桑桑偷偷去看陸珩,只見他面色如惜,看不出來有什麽不同的,她過去小心翼翼地給陸珩倒茶,生怕觸了雷。
陸珩看着茶霧,忽然開口道:“記得那晚上的水匪嗎?”
桑桑愣了下,然後道:“自然是記得的,”陸珩怎麽忽然說起來這個。
“是陸晉做的,”陸珩的聲音清冷至極。
陸晉……桑桑聽到這裏就回想起了書中的內容,原書中陸晉确實算是陸珩路上一個不小的絆子,他使了不少壞,但好在陸珩全都解決了。
桑桑就小心地道:“那世子打算怎麽辦?”
陸珩勾唇,笑意森然。
桑桑的心裏就激靈一下,她想她知道陸珩剛剛是做什麽去了,他怕不是去拷問那夥水匪去了,他的身上這才染了濃重的血腥味。
此時,桑桑就想起書中寫過的陸珩的心狠手辣,以及冷漠無情,他是實實在在殺過不少人的,尤其是在後來成了皇帝以後,更是伏屍百裏,血流無數,如此看來,陸珩待她還算是可以……
桑桑抿緊了嘴唇,臉色也有些發白。
陸珩問她:“害怕了?”他看見她的臉色微微泛白,漂亮的眉毛也蹙了起來。
桑桑想了想,弱弱地點了頭:“是,桑桑沒想到二少爺竟有如此手段,世子您以後要加倍小心才是,”她當然不能說她害怕他了,只能推給陸晉。
陸珩半垂了眼睛:“去吩咐下人備水,晚上出去。”
登州的晚上也很是熱鬧,這是桑桑的第一感受。
說起來她來登州也有段時間了,但都在宅子裏待着,并未出去過,這還是她第一次出門呢。
今兒晚上不知道怎麽了,陸珩忽然道她可以跟着出去,免得在府裏邊兒無聊,桑桑聽了後簡直大吃所驚,陸珩這厮怎麽忽然有良心了,竟然想着帶她一起出來。
桑桑心道難道是陸珩怕她在船上那晚受驚了,這才準她出去轉轉?
不管怎麽說,桑桑還是蠻開心的,出來玩兒總比在宅子裏無聊好,因而,桑桑向陸珩福了福身:“世子,您過去忙吧。”
陸珩出來自然是要辦正事的,這就不可能帶着她了,桑桑反倒可以出去自己逛街,她其實很開心。
陸珩把十安和幾個侍衛留了下來,然後便去了登州最大的酒樓。
桑桑看了眼這酒樓,的确裝修的很是豪華,單只從外面看就讓人覺得裏面是個銷金窟,聽說這酒樓裏來往的不是達官顯貴就是豪紳富商。
也不知道陸珩來這裏做什麽,不管他了,桑桑準備好好的去玩一玩兒。
登州的街市雖然不如京城熱鬧,但也另有一番滋味,桑桑逛得很開心。
這沿路上有各種的糕點攤子,桑桑叫着十安幫忙買了桂花糕、雲片糕、棗泥糕等等,反正這裏也沒人認識她,桑桑索性邊買邊吃,直撐得肚皮圓圓。
除了糕點攤子,桑桑還買了許多小玩意兒,比如說姑娘家的梳篦等,都叫十安給拿着了,幸好十安是個好性兒的,這一買就耽擱了好多時間。
等桑桑察覺時發現離約定的時間竟晚了有半刻鐘了,桑桑連忙叫十安一起往回趕。
走到半路時,桑桑和十安就遇見了陸珩,只不過,此時的陸珩被人纏住了!
登州街道兩岸的樹上都綁了花燈,十分的漂亮,陸珩就恰好立在一盞花燈下,枝葉透過花燈打在他的臉上,形成了一道淺淺的陰影,越發顯得他俊秀不凡,氣度逼人。
至少他眼前的姑娘就被迷過去了。
陸珩身前站了個姑娘,那姑娘上身是一件大紅色繡芙蓉花的對襟襟子,下身則是百蝶穿花的湘裙,她梳了個堕馬髻,滿頭珠翠,堪稱是豔麗逼人。
那姑娘臉紅的不像話,她的聲音都要掐出水來一般:“多謝這位公子,若不然小女怕是就要摔倒了。”
陸珩神色清冷,一臉不耐煩的模樣。
原來是方才那姑娘行至此處時不慎摔倒,幸而她家小丫鬟扶住了,可正巧趕上陸珩路過,這姑娘一見傾心,竟然非說是多虧陸珩在此處,若不然她就要被人流給撞倒了。
桑桑看到這裏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姑娘也太膽大了吧,見到個俊秀公子就如此睜眼說瞎話,非說是陸珩幫了她,說不定等會兒就要說以身相許來報答呢。
桑桑心道這登州女子果然比京城女子開放多了,那陸靜婉也是個混的,卻還要央着她幫送香囊給周紹南呢,登州這姑娘竟然自己路上就抓夫婿了。
陸珩心下不耐,剛要讓侍衛喝退這姑娘,沒想到一轉頭就看見了桑桑。
那姑娘低着頭,面色暈紅:“這位公子,您今晚幫了我這麽大的忙,小女真是無以為報,不妨到小女家中喝一杯吧。”
桑桑在被陸珩看着的那一刻就頭皮一緊,好了,估計陸珩此刻在想若非是她出來逛街,他就不必遇到那姑娘了。
桑桑連忙小步上前,她可不敢惹陸珩。
桑桑過去的時候,那姑娘還在說:“我家的廚子是登州頗有名的廚子,燒的一手好菜,若是公子不嫌棄的話……”
桑桑就咳嗽了一聲,她拽了拽陸珩的衣袖:“咱們回吧,”好吧,她也承認,若不是他,陸珩不必如此沾上這朵桃花,她就幫着陸珩解決了吧,省的過會兒回去陸珩找她麻煩,那她可受不起。
那姑娘終于意識到桑桑的存在了,她瞪着一雙美目:“你是何人,怎麽這麽無禮,沒瞧見我正和這位公子說話呢嗎?”
桑桑:“……”姑娘,明明是你單方面說話好吧。
而且,姑娘你方才說話不還是嬌滴滴的,怎麽忽兒的一下就變臉了,桑桑心想這姑娘怕是個在家受寵的,頗有些跋扈。
那姑娘一眼就掃到了桑桑手裏提着的糕點,有的糕點還透過油紙滲出油來,端低一副市井做派,渾然不似個大家閨秀,如何能配得上這位公子!
那姑娘喋喋不休地說了起來,對着如此魯直的人,軟來是沒用的,可硬來她也硬不過啊,桑桑竟然好半晌都沒想出什麽法子。
忽兒的,桑桑眼睛亮了下,她拽着陸珩的衣袖晃了晃:“相公,你怎麽才來,我這些東西都要拿不住了呢。”
那姑娘的聲音陡然尖銳,滿是不可置信:“相公?”
陸珩終于有了表情,他眉梢微挑:“相公……”
反應過來剛才說的什麽的桑桑想一錘子錘死自己,她當真是說話不過大腦,竟想出了這麽個所謂的法子,她是自尋死路啊。
看着陸珩意味不明的笑,桑桑的腿肚子都軟了,她怕是完了,她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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