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身體騰空,桑桑下意識地抓住陸珩的衣角。

桑桑順勢躺進了陸珩的懷裏,耳垂旁全是陸珩清淺的呼吸,隐約有一股雨夜般清冷的味道,她擡起頭看着陸珩:“我一直都很乖啊。”

桑桑的眼睛分外明晰清澈,就像是一汪水。

陸珩抱住她往前走,她才不乖呢,一點都不乖。

是的,桑桑平素做什麽都是從命的,可他就是知道,她心裏根本不是那麽想的,也不想那麽做,一切不過是她在騙他而已,十足的小騙子。

“抱緊我,上馬車了,”陸珩低聲道。

陸珩的懷抱很穩,可上馬車時也略有颠簸,桑桑吓得閉緊了眼睛,也緊緊地抓住了陸珩的衣袖,她實在怕陸珩一個不開心就把她給扔在地上,陸珩絕對幹的出來這事。

因着閉上了眼睛,桑桑沒有看見羅素雲的表情。

陳府的宴會散了,羅素雲自然也是要出門乘馬車回府的,也是巧了,正正叫她瞧見方才的一幕。

羅素雲的眼睛都變成了紅色,她的手骨握緊,發出“吱格”的聲音,跟在她身邊的小丫鬟都吓得面如土色,不敢出聲了。

羅素雲的眼前不住的出現剛剛的一幕,桑桑倒在陸珩懷裏,陸珩把她抱了起來,兩個人面貼着面私語,好一對恩愛夫妻的模樣。

“我相公愛我愛的緊呢……”那時候桑桑如是說道。

羅素雲心中好似存了一團火,幾乎要将她燒成灰燼,自小到大,從來沒有她得不到的東西,陸珩也不例外。

她轉過頭看着小丫鬟,陰森森地問:“我比不上那個狐媚子嗎?”

那小丫鬟都快哭了,她想了想回道:“比得上,自然是比得上的,那娘子不過是尋常人家出身,哪比得上姑娘你出身名門,陸先生日後定會想通的。”

小丫鬟這話說的正好對了羅素雲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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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素雲一想也覺得如此,她或許在容色上比不上桑桑,可比家世出身她卻遠遠甩過桑桑,她爹是鹽運使,萬貫家財在身,都說商人逐利,她倒要看看這陸先生能不能抵得住金銀的誘惑。

羅素雲笑了起來,到時候她再把陸珩的心給攏過來。

上了馬車,戲自然就不必演了。

不過桑桑的臉還有些紅,她上馬車後就給自己倒了滿滿的一碗茶水,然後一飲而盡,這時候就松快多了。

桑桑自然改掉了對陸珩相公的稱呼,她問陸珩:“世子,這位羅姑娘今兒特意過來找我的茬,想必日後的宴會上也會遇到,桑桑該如何……”

她得先摸準陸珩的心思啊。

陸珩捧着茶碗:“就像這次一般就行。”

桑桑明白了,那就是繼續刺激羅素雲呗,她不住咂舌,這可真是男色禍水,陸珩不過見過羅素雲兩面就把她的魂兒都給勾住了。

“在想什麽?”陸珩的聲音清冷。

桑桑扯了個謊:“桑桑是想日後這樣的宴會還多不多?”畢竟參加這種宴會就要折騰起來,不只梳妝打扮,更要八面玲珑,着實是有些累。

陸珩放下茶碗:“不多。”

桑桑心道這就好,參加這種宴會還不如在家睡覺呢,省心。

一路無話,到了府邸,這之後的幾天就是陸珩獨自出去辦事了,并不需要桑桑,桑桑也樂的清閑。

這期間陸珩還道若是她想出去的話,可以領幾個人出去逛街,桑桑立即就給拒絕了,上次船上的事好不容易才過去,這次她堅決不能作死。

不過很快又有了一個宴會,這次是登州一個姓劉的富戶舉辦的宴會,聽說邀請的人和上次相差無幾,大概也是為了打好關系,好做生意賺錢。

這回陸珩把桑桑給帶上了。

這次的宴會設在登州郊外的莊子裏,一來一回路上就要消耗很多時間,故而當天不能往返,要在莊子裏住上一晚。

到了莊子上,桑桑就被女眷們拉去賞景吃茶了。

現在已經到了夏天的光景,山莊周遭有山有水,處處清幽,不知名的花兒盛放,竟然有幾絲涼爽之氣,實在是怡人的很。

桑桑進來後也松快了幾分,她想在這莊子裏避暑該是很好的。

馮夫人比桑桑先到一步,她見了桑桑就把桑桑拉過來說話,周圍的夫人小姐們見知府夫人都與桑桑說說笑笑的,自然也樂的過去當陪客,一時間好不熱鬧。

好容易同這些夫人說的開心了,桑桑的唇都幹了,她喝了碗酸梅汁解渴。

閑下來以後桑桑就看了看場間,然後在一棵樹下看見了羅素雲,她今日照舊穿的明豔,滿頭珠翠,趾高氣揚的樣子。

樹下滿是陰涼,羅素雲正在同她的小丫鬟說話,不一會兒那小丫鬟就走了,然後羅素雲也跟了過去。

桑桑有些納悶,她原本還想着要是羅素雲再過來找茬,她該說些什麽把羅素雲給堵回去,沒成想羅素雲竟然改了性兒。

這樣更好,省的桑桑心累,她又轉過去同馮夫人說話。

前院,男賓們暢快酣飲,三三兩兩的連詩敘話,聯絡人情關系。

陸珩也執了碗酒,他已然從這些商賈官員中邊邊角角地打聽到了許多有用的消息,正暗暗思考的時候,過來了一個小丫鬟。

這小丫鬟生的老實可親,她的聲音有些顫抖:“這位爺,貴府的夫人好似在後院同女眷拌了嘴,您快過去看看吧。”

幾乎是第一時間,陸珩就知道這小丫鬟在說謊。

小丫鬟面色慌張,聲音磕絆,顯然是心虛,再者說了,桑桑絕不會在這等宴會上惹麻煩,不過他忽然生了興致,他倒要看看是什麽牛鬼蛇神。

陸珩把茶碗放在案幾上:“那便帶路吧。”

小丫鬟松了口氣,方才她們姑娘就說用這招定能将陸珩騙過去,如今一看果然沒錯,她領着路,帶陸珩穿花拂柳,到了一個清淨的地方。

這地方綠蔭圍繞,少有人至,确是個能說話的所在。

小丫鬟見事已變成,就悄悄地溜走了。

羅素雲從樹後走出來,她一擡眼就看見了如玉般俊秀的陸珩,心髒“砰砰”地跳個不停,她按了按自己的發髻,确定沒有出錯後才到了陸珩跟前。

羅素雲的面頰不用胭脂便紅了:“陸先生,自打上日一別已有許久未見了,”她的聲音中都有一絲顫抖。

陸珩沒有吭聲,他看着羅素雲的目光有些陌生。

羅素雲心裏一跳:“如此把您叫來實屬無奈,陸先生萬勿見怪。”

“你是誰?”陸珩的聲音平穩問道。

羅素雲:“……”她幾乎是當場石化了,似乎從未如此丢人過,她掐緊了自己的手心,努力露出笑來:“我是登州鹽運使的嫡女啊。”

陸珩這才想了起來,他确實是不記得羅素雲的模樣。

羅素雲見到了陸珩的一臉不耐煩,她估計若是她再拖拉陸珩就要走了,這樣千載難逢的一個好機會,她不能放過。

因而她開口就道:“我是知道你已有妻子了的,可她身份家世樣樣都不如我,你不如休了她,娶我過門,”她說這話時鼓足了勇氣。

“我雖是家中嫡女,千嬌百寵的養大,可我也能操持家計,叫您出去辦事的時候不必擔心後宅。”

羅素雲是真心這麽想的:“我知道陸先生是做布匹生意的,可我父親也是一方官員,你若是娶了我,自有源源不斷的好處。”

陸珩冷笑,他不欲在此浪費時間,故而轉身就要走,方才他過來時還以為是不是釣上了什麽魚餌。

見陸珩如此,羅素雲不得不使出底牌,把羅家的秘密說出來:“陸先生,你也知道,我父親是鹽運使,只要你娶了我,你便有數不盡的鹽引!”

陸珩的腳步停了停,鹽引……

世人皆知,官鹽每年為國賺錢無數,一本萬利,乃是國本之重。

各地分設了鹽運使,将國家頒發的鹽引按了給商戶,商戶購買之後才能做鹽的生意。

可聽羅素雲的意思,羅大人竟然私售鹽引,私售超過國家頒布的鹽引,這可是數不清的銀錢,是能殺頭的罪過,有趣。

此行不虛,陸珩還是轉身走了。

可羅素雲卻沒有失落,她注意到了陸珩腳步的停滞,她猜陸珩以後一定會回來找她的,有這麽大的好處等着陸珩,這世上沒幾個人能抵得住這種誘.惑,她且等着。

後院,馮夫人給桑桑倒了碗酒:“姐姐同你說句知心的話,眼下世子寵愛你,可也要有孩子傍身才好,需知這大家世族變化無常,有個孩子才是真正有了依靠,今晚上你便努努力,”她鼓勵桑桑道。

一口酒嗆在了喉間,桑桑咳嗽了起來,她滿面通紅,什麽孩子,馮夫人連忙給桑桑順氣,她心道桑桑的面皮實在是太薄了,說了幾句便羞成這樣。

等等,桑桑忽然想起如今她和陸珩是名義上的夫妻,在這山莊裏自然是要住一間房一張床的!

桑桑咳嗽個不停,馮夫人就想着還是別打趣桑桑了,讓她自己想明白最好,她說的也是真心實意的,妾室總是要有個孩子傍身為好。

清淨了下來,桑桑反而在思考剛剛馮夫人的話,她忽然有一種茅塞頓開的感覺。

之前她一直想着要努力扮演好陸珩的妻子,不給陸珩惹麻煩,可她從沒往另一個方向想過,那就是生米煮成熟飯。

今晚上就是一個機會,她與陸珩獨處的一個機會,先前她想了那麽多方法要睡了陸珩,可都沒有進展,如今這機會明晃晃的擺在眼前,她自然要抓住了。

睡了陸珩!

想通了這一關節,桑桑立刻給自己倒了碗酒,然後一口飲下,她還從沒做過這種事,俗話說酒壯人膽,她多喝些酒,今晚一鼓作氣成了這事。

于是,接下來一碗接一碗的酒,桑桑喝得滿面通紅。

散了宴會,桑桑被小丫鬟引着回了廂房,走在路上,桑桑就覺得腳下的青石板好像重影了,她都不知道走哪兒好了。

再擡頭,桑桑就看見前面有一個高大的身影,不知道為什麽,她就覺得是陸珩。

桑桑也不用那小丫鬟了,自己跌跌撞撞地走了過去,可正是因為喝醉了,她竟然一個不小心撞到了陸珩的背上。

這一下撞得結結實實,桑桑半晌沒反應過來。

眼淚噙在眼眶裏,桑桑的聲音又甜又軟:“好疼,”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陸珩轉過頭,就看見桑桑面色紅撲撲的,她的眼睛此刻更像水了,鼻頭也些微有些發紅,整個人在暮色裏竟有一股子媚意,勾得他的心有些癢。

未及說話,陸珩就聞見了一股酒氣:“你喝醉了?”

桑桑輕輕地摸了摸自己的鼻頭,聲音甕甕的:“我才沒醉呢,”她今晚可是有任務在身的,說着便要往屋裏走。

可這兩步走的東歪西倒,陸珩一把抱起了桑桑,然後一路進了內室,他把桑桑放在床榻上。

還沒等陸珩松手,桑桑就抱緊了陸珩的脖頸,她看着眼前的陸珩,只覺得他生的真是好極了,俊秀的眼睛,濃郁的眉毛,挺直的鼻梁,下颌線也好看的很,真是樣樣都生在了她的心坎上。

“我沒醉,”她說着就打了個酒嗝出來。

兩個人離的太近了,陸珩甚至能看清桑桑面頰上柔軟的絨毛,她的肌膚通透如玉,白裏透紅,就像是瓷娃娃一般精致。

酒真的壯了膽,至少以前的桑桑是不敢這樣抱着陸珩的。

桑桑隐約還記得自己的任務,她迷糊地用自己的臉頰貼了貼陸珩的臉,細細的摩挲,只覺得陸珩的臉冰冰涼涼的,很是舒服,她的聲音是酒後的甜糯:“世子……”

陸珩的身子一下子就繃緊了,他攬着桑桑腰肢的手也越發用力。

本就時值夏日,又喝了許多酒,桑桑覺得她快要熱死了,她在他耳邊吐氣:“我好熱。”

桑桑說完就松開了手,她胡亂地解自己的衣裳帶子,可這時候的衣裳繁複的很,她越解越亂,最後全都打結了。

桑桑白生生的臉皺成了一團,聲音像是水一般軟:“怎麽辦吶?”

這樣柔軟的,撒嬌的桑桑是陸珩很少見到的,他解開了桑桑的衣裳,桑桑今日穿了月色的中衣,他把桑桑扶到床上:“你該睡了。”

桑桑的眼皮其實早就在打架了,她的腦子也越發糊塗,可她總是隐隐約約地記得她好像有什麽事要辦,可此刻怎麽也想不起來了。

枕頭柔軟,桑桑幾乎是一躺上去就睡着了,她心道有什麽事等會兒再說吧。

桑桑很快就睡熟了,她的呼吸開始均勻起來,她長長的睫毛在素白的小臉上投下了一道淺淺的陰影。

陸珩起身熄滅了蠟燭,燈光消散,屋子裏就暗了起來,好在今晚的月色還算是明亮,能隐隐約約地照亮。

月光清亮,陸珩看見了桑桑露出的小半片胸脯,她的肌膚白皙,沒有一絲瑕疵,他的目光逐漸變暗。

陸珩坐在床榻上,他看着床榻上熟睡的桑桑,莫名想起了那晚她燒的糊塗時哭着說讨厭她,十足的委屈模樣。

陸珩擡手,輕輕地碰了碰桑桑的臉頰,溫熱滑膩的觸感。

可逐漸,那眸子的暗光變的黑沉沉,陸珩看着桑桑,你會不會永遠這樣,還是有朝一日,你也會背叛我。

陸珩的手下移,握住了桑桑的下巴,然後稍稍用力。

睡着了的桑桑似乎也覺得不舒服,她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音,像是小奶貓一般。

陸珩松開了手,桑桑的下巴已然紅了,他忽然俯下身,吻上了桑桑的唇角,嗯,甜甜的酒香,還有獨屬于她的味道。

然後狠狠地咬了一口。

作者有話要說: 哇,今天收到了一個手榴彈和兩個地雷,炒雞開心的說,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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