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帳幔中的世界昏暗卻又溫暖,自成一方小世界。

桑桑的發絲不小心拂在了陸珩的臉上,微癢,卻有一種草木的清香,仿佛是獨屬于桑桑的味道,陸珩的聲音低低地:“不要亂想。”

桑桑已經有些後悔問出這話了,好在陸珩沒有懷疑別的,她聞言抱緊了陸珩:“嗯,我記住了。”

正巧這時候紅糖水已經熬好了,外頭的小丫鬟端進來後,陸珩就着藥碗喂了桑桑,一整碗紅糖水下去,桑桑的腹痛緩解了許多。

桑桑的面色也不那麽白了,陸珩摸了摸她的額頭:“還是繼續睡一覺吧。”

桑桑躺在床榻上:“那世子你去忙吧,桑桑自己休息就成,”陸珩不是整日裏都忙得很嗎,她可不敢耽誤他。

豈料陸珩脫了衣裳上榻:“外頭沒什麽要緊的事了,正好最近我也有些累,一起睡吧。”

桑桑愣了愣:“嗯,那好。”

陸珩抱住了桑桑,他的身量高大又溫暖,桑桑不自覺地擡眼看他,就瞧見了他長長的睫毛,她心道陸珩的睫毛好像比她的還長,真是生的得天獨厚。

桑桑隐隐覺得陸珩好像對她好了一點兒,至少從前他是沒有這樣溫柔的,她越發放松下來,睡意襲來,桑桑很快便睡着了。

這一睡便是一整晚,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起來。

桑桑還隐約記得昨晚上她被熱醒好幾次,陸珩的懷抱果真很暖,就像個火爐一樣,她的腹痛和發冷都解決了。

一晚上沒吃飯,桑桑的肚子餓的咕咕叫,她收拾好後早膳也擺好了,正好陸珩打完一套拳回來,兩個人一起用了早膳。

陸珩看桑桑面色紅潤了不少,他給桑桑盛了一碗粥:“好些了嗎?”

香甜的梗米粥,桑桑一口便吞了下去,她含混地道:“好多了,應該是沒什麽問題了,”她來月事時往往第一天特別疼,熬過了第一天就會好很多,其餘幾天只是輕微的腹痛發冷,她能撐得住。

見桑桑這模樣,陸珩也放心了:“那過會兒咱們便回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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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桑點了點頭,陸珩的休沐結束了,自然要上朝了,反正在這莊子裏也不怎麽有趣,還不如回府裏待着。

用完了早膳,陸珩和桑桑就乘了馬車回府。

鎮國公府很大,大房和二房分別占了一個院子,但不論如何,要是想回大房或二房,都是要經過影壁和垂花門的,這條路算是必經之路。

桑桑下馬車之後就聽見了喧鬧和哭喊聲,鬧得頗大的樣子,聽這動靜好像還是從二房傳過來的,桑桑看着陸珩:“世子,沒事吧?”

雖然陸珩現在起來了,但二房在朝中的勢力也不可小觑,陸珩說不得就會吃些虧。

陸珩叫來十安送桑桑回去:“能有什麽事,你回去休息吧,我去書房處理公文,”他毫不在意的模樣。

在桑桑心裏,陸珩和萬能的也差不多了,她聽着陸珩這樣說也就放心了,然後和十安一起回了聽松院。

到底是還在月事中,桑桑身子不濟,她一到了聽松院就回屋歇着。

可昨晚睡得太多,桑桑竟一時間睡不着了,她躺在床榻上翻來覆去的,心裏不可避免的就想起了二房的動靜。

可這些劇情都是書中沒有的,桑桑無從得知,她心道難道是陸珩搞的鬼?

“吱呀——”一聲輕響,原來是寶珠推門進來了,她還端來了一個很大的湯碗,寶珠還沒走近,桑桑就聞見了一股子濃郁的香氣。

饞蟲被勾起來,桑桑立馬就從床榻上起來了,她眉眼彎彎:“寶珠,你給我帶什麽好吃的來了?”

先前說過,寶珠在竈上做活,聽松院的竈間很是和諧,并沒有什麽欺壓的事件,掌勺的老師傅喜歡寶珠的麻利勁兒,也不藏私,偶爾會教寶珠一兩道菜,寶珠本就喜歡下廚,如此更是天天地鑽進竈間裏,學得了一手好廚藝。

如此下來,寶珠時常給桑桑端過她新學的菜色,桑桑也跟着大飽口福。

“這回是什麽?”桑桑興奮地問道。

寶珠把蓋子掀起來:“這回是八寶雞,你嘗嘗,”她的身上還沾着八寶雞的香氣。

這道八寶雞顏色金黃,皮酥肉嫩,桑桑吃的贊不絕口:“我們寶珠實在是太厲害了,再這樣下去,我估計就要被你給養胖了,”她逗趣兒道。

寶珠聽的很是滿足:“好吃就好。”

桑桑感慨,有這麽一個好廚藝的小夥伴實在是太棒了,她倆邊吃邊聊起了閑話,說着說着就提起了二房的事。

桑桑疑惑道:“寶珠,二房可是發生了什麽事,我方才回府時聽見了那邊的吵嚷聲,好像鬧得不小呢。”

說起這個來,寶珠也來了興趣,她連忙道:“也是巧了,這幾日你和世子不在府上,正錯過了這樁大事。”

桑桑放下了湯匙,做出一副認真傾聽的模樣。

寶珠詳細地說了起來:“這還是昨天的事兒呢,這不是到了休沐日,府上的二少爺就應了同僚的邀約去西山跑馬,”她說到這兒聲音不自覺地大了起來:“可誰知二少爺昨兒竟被擡了回來,而且渾身是血!”

寶珠着重描述了一下陸晉傷的有多嚴重,聽說他整個右臂都折了,這可不比腿,畢竟右手可是要寫字的,這可就要了二房諸人的命,整個府也鬧了起來。

桑桑聽的一愣一愣的,她知道陸晉是個狠角色,十足十的有心計,他怎麽會傷到自己的右手?

寶珠接着道:“至于二房那邊的吵嚷,應該是國公爺說這事有蹊跷,他要找出真兇,把那真兇抽皮剝筋呢。”

“哦,對了,還有國公夫人,死皮賴臉地來咱們院裏要請巫醫醫治二少爺,”寶珠說到這裏就生氣了:“巫醫哪是一般的大夫,那可是要被供起來的,偏他們還一派命令的态度,真叫人瞧着生氣。”

自然,因為範老夫人出面,巫祁還是過去醫治陸晉了,畢竟那也是範老夫人的嫡親孫兒,她總是心疼的。

寶珠猶自氣憤不平,桑桑卻想起了陸珩,這事應該是他做的吧?

這幾天下來,二房一直在鬧騰,就沒有一刻停下來的,一會兒說巫醫雖然醫術高明,但終究還是多幾個太醫為好,又上宮裏請了好些太醫。

一會兒又說有人暗害陸晉,若是抓到了真兇定會把真兇綁上金銮殿,求皇上賜罪,種種不一而足。

這事幾乎鬧遍了整個國公府,全國公府怕是沒人不知道的,桑桑也覺出其中的不對勁兒來了,二房鬧這麽大是為什麽呀,難道是專門惹人笑話,這顯然不可能,依桑桑看來,這怕是為的陸珩。

沒錯,這幾天府裏也有傳聞甚嚣塵上了,說陸珩之前寥落,如今一朝得勢,為了穩固自己的世子之位,特意暗害了陸晉,這傳聞傳的有鼻子有眼的,府裏的下人們也都隐隐責怪起了陸珩。

因此,桑桑特意叫廚房熬了湯羹,她送到了東套間。

夜裏已經點上了燈,燭光明亮,陸珩伏案處理公文,他的身姿挺拔如松,看着十分的俊秀,桑桑悄步走了過去。

見陸珩還有忙的意思,桑桑把湯碗放到了一旁的案幾上,然後幫着陸珩整理書案,之前她就幫着陸珩整理過書案,這次更是駕輕就熟了。

桑桑把公文整理好了,卻發現了一摞書信,這書信是先前沒有的,她剛要拿起來整理,陸珩就按住了她的手:“怎麽還不歇着?”

眼下桑桑不需要再伺候陸珩了,可以提前休息。

桑桑就順勢坐在了書案旁的圓凳上,她斟酌着道:“世子,你聽到了府裏的傳聞沒有?”

頂着陸珩黑沉沉的目光,桑桑緩緩道:“都說是世子你害的二少爺呢,瞧着這架勢,下一步就該是國公爺把你綁起來送上金銮殿了呢,”她覺得這是二房人的計謀,估計就是想營造輿論。

陸珩勾唇:“他們說的也沒錯。”

桑桑愣了,這是直接承認陸晉的胳膊是他叫人弄斷的了,她聽陸珩繼續道:“你還記得在登州路上的水匪嗎?既然陸晉想要我的命,難道我還要手下留情?”

桑桑咽了咽口水,這操作實在很大佬,不愧是男主……

陸珩這麽一說,桑桑就想明白了,事情是陸珩做的,但顯而易見,二房的人沒找出證據,縱使他們知道是陸珩幹的,沒證據也沒辦法,估摸着現在正在找證據呢,這才營造了輿論,先将罪名扣在陸珩身上。

不過陸珩最不在意的就是旁人的看法,而且桑桑篤定這事二房肯定找不着證據,真要是叫二房的人找到了證據,這男主陸珩也就不用當了。

以上,結論就是陸珩廢了陸晉的胳膊,還安然無恙的退了下來,叫別人都拿他沒辦法。

桑桑在心底贊了一句,男主果然是大佬,算無遺策,同時她也告誡自己,在事情沒有絕對成功前,千萬不能被陸珩察覺。

說完話後桑桑也放心多了,她把一旁放着的湯羹端過來:“世子,你嘗嘗這個,現在應該沒那麽燙了。”

桑桑話音剛落,就聽見了一道極怒的聲音:“吃什麽吃,你現在還有臉吃?”

說罷,一個穿着極華貴的女人走進來了,她的發髻梳的整齊,鑲金嵌玉,不是秦氏是誰。

桑桑幾乎是在看見秦氏的一剎那就知道等會兒肯定沒好事,她又沒算準時辰,趕上了這對冤家母子相見的時候,可此刻退也退不出去了,桑桑只能假裝自己不存在。

秦氏仿佛是怒極了,她的面色漲紅,聲音粗粗的:“我怎麽就生了你這麽一個忤逆不孝的兒子,不說孝敬你母親也就算了,你還到處去惹事,你可曾想過會連累我和你妹妹,”她指着陸珩罵道。

這嗓門兒太大了,桑桑只恨不能捂住自己的耳朵,她納悶起來,這秦氏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八百年也未見能想起陸珩一次,這回怎麽來了?

陸珩習以為常,他甚至還淺淺地嘗了嘗湯羹:“母親有事何不坐下說。”

看着陸珩這幅悠閑的模樣,秦氏只覺得滿腔力氣打在了棉花上,她氣的心窩疼,她指着陸珩半晌沒說出話來。

桑桑知道,陸珩只是看似不在乎秦氏而已,他無論遇上什麽事都風輕雲淡,偏偏在秦氏的事情上,他會失控,桑桑想起原主中的一段描述,寫小小的陸珩因為秦氏的冷言冷語而傷心,最後在夜裏做了噩夢,口中還喃喃道母親,孩子終究對母親是有渴望的。

桑桑嘆氣,這微薄的親情由着秦氏這樣一次一次的消磨,到最後又能剩多少呢。

秦氏站在書案前:“府裏都傳遍了,都說是你害了晉哥兒,你到底知不知道你二叔是國公爺,你現在得罪了他,我和你妹妹能有什麽好果子吃?”頓了頓,她又道:“你自己要如何都行,就是別連累了我和你妹妹。”

“現在,立刻去二房向你二叔求情,不關你是跪地求饒,還是哭着求他,不管你用什麽辦法,總之你要求得他原諒,別連累了我和你妹妹,”秦氏道。

其實秦氏已經擔驚受怕好幾天了,在她心裏,她這個兒子除了是個掃把星以外,還是個無用的草包,她覺得世子之位早晚是要落到陸晉手裏的,何必開罪陸晉父子,她只求自己和陸靜婉能安安穩穩地活着。

桑桑在一旁聽的都快氣吐血了,這秦氏真是上趕着送人頭,沒瞧見這麽些天了二房什麽動靜都沒有,可見是拿陸珩沒辦法,這事肯定會安穩的過去,偏秦氏這個蠢的,上趕着要讓陸珩求情,這不是變相承認是陸珩做的,真沒見過這樣蠢及禍害親兒子的了。

陸珩仿佛沒聽見秦氏的話,他又嘗了口湯羹。

當時在去登州的船上,陸晉的人僞裝水匪想要他的命,而今他不過是要了陸晉的一條胳膊而已,他的母親就來這樣逼迫為難他,真是可笑。

氣急了,陸珩反倒什麽都不想說了:“母親說的什麽渾話,兒子聽不懂,想來二叔總會尋到真兇的,與我有何幹系,”他冷冷地道:“母親且放心待着,二房的人不會去找您的,也妨礙不到您和妹妹。”

秦氏被氣了個仰倒,她指着陸珩的鼻子罵了一通,可陸珩半點反應都沒有,她知道陸珩不會聽她的。

于是,秦氏又使出她慣用的一招兒,她把書案上放着的湯碗給摔在了地上,清脆的一聲響兒,碎瓷片砰濺了一地。

這之後,秦氏又有點害怕了,她扯着裙子就跑了。

桑桑在旁邊看的一頭黑線,好像秦氏來來去去就這兩招兒,秦氏明知道陸珩不會答應,還要過來撩閑,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算了,桑桑想她理解不了秦氏的腦回路。

現在重要的是陸珩,他應該又傷心了。

桑桑剛要說她去收拾,就瞧見了陸珩手背上一道剛剛刮破的傷痕,現在已經流血了,她連忙道:“世子,你沒事吧?”

想來這應該是方才彈起來的碎瓷片割傷的,秦氏這次作妖又成功了。

陸珩的面色依舊,看不出來什麽:“無事。”

桑桑提起裙擺:“世子,你先等一會兒,桑桑去取藥來,”藥箱一般放在外間的櫃子裏,她得去找找然後給陸珩上藥,畢竟這麽不光彩的事陸珩也不想讓第二個人知道。

桑桑去外間了,陸珩看着手背上的傷默然無語,他的唇角微勾,是一抹嘲諷的笑意,從前他還會為秦氏傷心,現在卻只覺疲累。

書案上擺着的公文都被灑了的湯羹給濺濕了,陸珩把公文拿過一旁,然後就發現了擱着的書信,他想起之前忙着公文把這書信給忘了,然後便展開信封讀了起來,可越讀他的面色越冷。

桑桑回來的時候就發現了陸珩周身散發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意思,她心裏咯噔一聲,剛才陸珩還沒這麽生氣呢。

桑桑小心地走過去,她剛剛進來的時候好像看見陸珩把信放進信封裏,難道是因為那封信?

桑桑的聲音越發溫柔了,她把傷藥和紗布放在一旁:“世子,桑桑幫你上藥吧。”

陸珩一言不發,只靜靜地坐在那兒。

桑桑也不敢吭聲,她小心地把傷藥塗在陸珩的傷口上,好在這次只是輕輕地劃了一道,傷的并不怎麽深,而且也不像上次那般進了碎瓷片。

這傷口處理的還算輕松,桑桑都處理完後給陸珩包上了紗布:“好了,世子。”

桑桑直起身子:“世子,您要不回屋換件衣裳,桑桑把這兒收拾一下。”

她話音剛落,還沒等邁步子就被陸珩扯到了懷裏,正好坐在了他的腿上,桑桑驚呼出聲,下意識地抱住了陸珩的脖頸:“世子……”

看着陸珩清隽又冷厲的眉眼,桑桑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是不是她錯過了什麽,這事和她沒有關系啊?

桑桑的眉眼清豔,看人時目光楚楚,足以讓任何男人失去理智。

陸珩眉梢微挑,他用指腹按住了桑桑的唇瓣,輕輕地摩挲,将她的唇瓣碾地嫣紅,桑桑的身子跟着顫栗起來,這是又怎麽了?

下一刻,陸珩就吻上了桑桑的眼睛,他吻得很重,卻又暧昧極了。

桑桑有些害怕,她不知道陸珩這又是怎麽了,她剛要掙紮,陸珩就握緊了她的腰:“別動,”他的氣息拂在桑桑的臉頰:“還記得我跟你說過什麽?”他的語氣冷冷地。

桑桑眨了眨眼睛,就聽陸珩低沉的聲音:“你要乖一點。”

桑桑确信,她一定錯過了什麽,這中間肯定有她不知道的事兒,這之後,陸珩就吻上了她的唇,吻着吻着就變了味兒,他咬了下她的唇瓣。

細密的血珠溢出,襯着這血,她的唇瓣越發嬌豔了,就像是枝頭盛開的灼灼的花兒。

陸珩輕輕地舔幹淨,慢條斯理,動作優雅的行雲流水,卻更顯出十足的變态。

桑桑這回真不敢動了,她怕。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更新有點點長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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