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說實話,陸珩時常這樣咬她。
每當這時候,陸珩基本就是莫名其妙的生氣了,次數多了,桑桑也就熟悉了一二,她只需示弱就好。
所以,桑桑并沒有理會唇瓣的疼痛,她氣息淺淺:“世子,”她纖細的手指纏繞着陸珩繡了雲紋的衣襟。
身下的人依舊是那般清澈的眸子,那張嫣紅的唇瓣。
一股暗火自體內燃燒起來,陸珩嘴角扯開一抹幾不可見的笑,是了,她就是這樣,他早該習慣的。
還沒等桑桑反應過來,她就被陸珩給拆穿入腹了,剛換的衣裳算是白換了。
陸珩這晚上特別來勁兒,力氣好像用不完似的,把她都給弄哭了,到最後她哀哀求饒才算停止。
第二天一早,桑桑熟悉的感知床榻的另一側空了,陸珩應該去上朝了,她起身給自己灌了好幾杯的茶才解渴,嗓子也舒服多了。
看着自己身上斑駁的痕跡,桑桑氣悶地咬了咬唇,行吧,上個床陸珩應該就好了,這次還算是好哄。
不過她多少也有些懷疑,之前這種時候怎麽說也要她哄好長一段時間陸珩才會好,可這次竟然什麽都沒說就過去了,這都有些不像陸珩了。
于是桑桑一直着急的等着陸珩,陸珩下朝回來後的表現還和之前一樣,桑桑小心地試探了下,他應該是不生氣了,桑桑松了口氣,應該是她多想了,陸珩就是尋常的心情不好而已。
日子又恢複了從前的安靜,直到這天陸珩才帶回來一個新的消息,那就是太後娘娘要為巫瑤姐妹舉辦一個歡迎宴會,就在之前去過的皇莊。
陸珩既然這麽說了,那他定然也是要去的,桑桑一想就知道這次宴會肯定會比上次的更盛大,她随口問道:“世子,那這宴會要辦幾天?”
現在年關将近,朝中的官員也相繼休沐了,尤其有太後娘娘做主辦宴會,這宴會定是一樁盛事。
“三四天的時間總是會有的,”陸珩回道。
話音剛落,他又道:“你若是嫌棄煩悶,可以留在府裏,左右時間也不長,”之前他帶了桑桑去了不少宴會,桑桑幾乎一直都是待在屋子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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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說來幾乎無解,雖然陸珩的身份很高,可桑桑終究是個妾,那些夫人都把眼睛長在頭頂上了,不樂意與桑桑結交,而且陸珩去了莊子上也不得閑,還要同旁人交際,幾乎是晚上才能回。
桑桑剛想說那她就不去了,左右也是自己在屋子裏待着,可轉瞬一想,她就滿口應了:“世子,我還是跟你一起去吧。”
“反正我在府裏也是整日待在房間裏,在莊子上起碼景致好呢,”桑桑又說,“到時候你出去忙,我就在莊子裏轉轉,總比一直在院裏看雪強。”
當然,桑桑不只是想換換環境欣賞下景色,她真正的目的是趙詢,她想這樣的聚會趙詢是一定會去的,說不定他就答應幫她了。
陸珩摸了摸桑桑的發:“好。”
就算是只去三四天的時間,安嬷嬷也整理出了好幾箱籠的衣裳,尤其是幫桑桑準備了各色華美的衣裳,桑桑不好意思告訴安嬷嬷她壓根兒就不受別人待見,只是待在屋子裏。
這一清早,院裏上上下下就忙起來了,桑桑幫着給陸珩穿衣裳,剛穿好兩只袖子,安嬷嬷就走過來:“桑桑,你過來,這點活計叫十安做不就成了。”
一旁的十安愣愣地:“是。”
桑桑一聽就明白安嬷嬷這是有話跟她說了,她放下手,然後跟着安嬷嬷轉過了槅扇後:“嬷嬷,可是有什麽事要囑咐的,你放心,我會照顧好世子的。”
安嬷嬷笑了下,拍了拍桑桑的手:“我哪兒能不放心世子,你定會照顧好他的,嬷嬷是有貼心話要跟你說。”
桑桑擰了眉頭,不解道:“嬷嬷盡管說,”安嬷嬷能有什麽話跟她說啊。
安嬷嬷就嘆了口氣:“這些天你也見識到了,咱們府上可是來了那樣一個耀眼的姑娘,嬷嬷都聽說了,老夫人想讓世子娶了巫瑤姑娘的……”
“要嬷嬷看,你還是趕快懷上個孩子,沒有巫瑤姑娘,也還有旁的姑娘,有了孩子才是真的站穩了腳跟兒,正好要去皇莊好幾天,你和世子好好培養感情,一舉懷上個孩子,”安嬷嬷貼心地道。
細細算來,桑桑跟了世子也有好長的時間了,肚子裏竟然沒有一點動靜,她當真為桑桑着急。
桑桑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她沒想到安嬷嬷竟然是要跟她說這事,怎麽每個人都要她懷孩子,她不知道說什麽,只能羞澀的笑。
安嬷嬷自覺把話帶到了:“這幾天你要加把勁兒。”
這話說的太直白了,直到坐到了馬車上桑桑臉上的紅暈還沒消退,陸珩問她:“安嬷嬷說了些什麽,怎麽臉紅成這個樣子?”
桑桑含混道:“就是女兒家的那些事。”
馬車很快就到了,又見熟悉的皇莊,時間似乎回到了一年前,那時候她還是陸珩身邊的小丫鬟,桑桑忍不住嘆了口氣,時間過得真快。
照舊是分了屋子,桑桑裏裏外外的忙活開,交代下人把屋子擺成陸珩喜歡的樣子,又把拿來的衣裳箱籠放好,這一通忙活就到晚上了。
陸珩喜靜,不喜歡太多人服侍,故而只留下了桑桑一個人。
桑桑拿出銀剪子剪了剪燈芯,又幫陸珩研磨,然後就坐在圓凳上看他,那時候他還坐在輪椅上,因為她打了瞌睡,他生生地按她的臉頰把她弄醒了。
想到這裏,桑桑搖了搖頭,她怎麽想起這個來了。
一夜好眠,第二天早上陸珩臨走前還同桑桑說她可以帶着下人去莊子裏轉一轉,這莊子可是皇莊,冬日裏也是不同尋常的漂亮,而且正因着是皇莊,裏面都有侍衛把守,各處都是大人物,安全的很。
桑桑幫陸珩系好玉帶:“好,那你少喝一些酒。”
桑桑知道,這時候陸珩還不是書中叱咤的帝王,他還是需要被迫做很多他不喜歡的事。
陸珩吻了吻桑桑的眉心:“好,等我回來。”
陸珩走後屋子就空下來了,桑桑坐在屋裏都能聽見外面的熱鬧聲,聽小丫鬟說這場宴會遍邀了城中名門,而且太後真的來了,每日都有各種宴會和活動,熱鬧的不得了。
桑桑裁了好些紙開始練字,等時候差不多了她才穿戴好出去。
桑桑很慶幸,因為宴會在皇莊舉辦,不許有私人的侍衛進來,也就是說在這裏沒人看着桑桑,她可以随心地走動。
皇莊上加了一個皇字,足以說明這莊子的氣派,桑桑還是問了沿路的小丫鬟才知道了各處的景致。
桑桑想了想,然後走去了一處安靜的地方。
趙詢一定會來,而且依照他的性子定會厭煩宴會的吵嚷,上次他就是偷溜到了梅林裏,桑桑想着她應該會在這些地方遇上趙詢。
她雖然知道了趙詢的名字,可想要貿貿然找他也是很難的,畢竟她可以說是全天候都有人跟着,只有這時候才有空閑,而且若是她在皇莊裏主動去尋趙詢,那去的路上定會有很多丫鬟仆婦伺候,很容易走漏風聲,只能這樣等着偶遇。
可惜皇莊太大了,桑桑晃悠了好長時間也沒等到趙詢,她咬着唇,心道這裏要是遇不見就等以後出去再說吧,左右不急在一時。
第三天上,眼見着就要回去了,桑桑還是沒遇上趙詢,她有些灰心喪氣了。
這裏是一處梅林,桑桑站在一棵老梅樹下,這幾天她幾乎轉遍了各處安靜的地方,總也沒遇上趙詢。
梅花瓣簌簌落下,桑桑的鼻尖都被凍紅了,她擡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唔,受不了了,她得回去了。
她剛要轉身,就有一道聲音響起:“喲,好巧,又遇見了。”
桑桑心中狂喜,她轉過身就看見了趙詢,他穿着一身竹葉青的袍子,在冬日花樹下面目疏朗,玉帶風流。
“是啊,好巧,”桑桑撒謊道,這可不是好巧,是她一直在等着。
桑桑剛說完話,就見趙詢忽然俯身看着他,目光很是專注,桑桑忍不住後退,聲音低低地道:“你看什麽呢,我臉上沾了什麽髒東西?”
趙詢忽而笑了:“沒有,幹淨的很,就是你的鼻尖都被凍紅了,怎麽,溜出來很久了,說起來,我怎麽沒在宴會上瞧見你。”
桑桑的心裏咯噔一下,這是在懷疑她的身份了,不行,絕不能被他發現。
桑桑翹起唇角:“我不是跟你說了,我不喜歡在宴會裏待着,悶,”她轉移話題道:“你不是也是?”
趙詢勾唇:“我是被迫來的,誰叫我家的斷了我所有的銀錢來源,我不聽他的能怎麽辦,”他可沒有那麽容易被忽悠過去:“可是這宴會也進行好幾天了,竟一次不見你。”
趙詢說這話時尾音微挑,滿滿地疑惑。
桑桑只能撒謊道:“實話跟你說,我不喜歡看見比我美的姑娘,我才不去見巫瑤呢。”
她話說完,趙詢就是一陣的哈哈大笑,到最後連眼淚都出來了,他擦了擦眼角:“我倒沒看出來,你竟然是這麽想的。”
末了,他還頗認真地道:“你也不要妄自菲薄,你比那個什麽巫瑤還是好看許多的。”
桑桑已經不想跟他扯皮了,她上前一小步:“上次我跟你說的事你考慮的怎麽樣了?”她說着從袖袍裏取出銀票:“喏,錢我都準備好了。”
這銀兩還是她拜托寶珠去折換的,寶珠時常能出去采買,算是自由。
趙詢負過手,喲,這錢還挺多,兩張銀票都很大額,他古怪地看着桑桑:“你不會是從家裏偷出來的吧,那我可就幫不了你了。”
哪有小姑娘有這麽多銀錢的。
桑桑把銀票交到趙詢手裏:“我還能偷搶不成,自然是我攢下來的,你不知道,我們姑娘家自小就有許多金銀頭面,這些東西折換一下就有不少錢了。”
這話倒也是,不過趙詢還是道:“你就那麽确定我會幫你?”
桑桑愣了,她道:“這不是一舉兩得的事嗎,你缺錢,我缺路引,兩相便宜,而且你也沒理由拒絕我啊,”她看着趙詢:“方才你不是還說你父親斷了你所有銀錢的來源。”
趙詢看着銀票:“你就确定我不會拿着錢跑了?”
這回輪到桑桑笑了,趙詢可是有名有姓的趙王的兒子,跑到哪裏去,而且說起來她這回真是沾了趙王和趙詢不合的光,要不趙詢怎麽會缺錢。
一錘定音,趙詢道:“事成之後我把東西放在甜水巷的李家綢緞鋪,你什麽時候有空什麽時候去取,絕對安全。”
心事放下,桑桑忍不住彎起唇角:“好,那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趙詢被桑桑的笑晃花了眼睛,這丫頭生的委實是好,這麽一笑說不出的動人,他不動聲色地側過臉,然後把一張銀票放回去:“我是講究誠信的,這些便夠了。”
趙詢說完便回了,桑桑把銀票收回去,在回去的路上她覺得世界都燦爛了,這件壓在她心頭的事就這樣解決了,她可以離開了!
一直積壓的郁悶一掃而空,桑桑笑着回了屋子,她一回就瞧見了陸珩。
“怎麽笑的這麽開心?”陸珩幫着桑桑解開了她的鬥篷,然後握住她的手取暖,他的語氣淡淡的,但也看出不開心了:“怎麽出去這麽久,指尖都凍紅了。”
桑桑解釋道:“這不是莊子裏的景致好,我這兩天都走了個遍,日後回府就又在府裏待着了,就想着趁這兩天多逛逛。”
在外頭待得久了,桑桑的鼻尖也是紅紅的,陸珩用手摸了摸:“急在這兩日做什麽,日後我閑下來多帶你出去走走。”
桑桑下意識應道:“好。”
可下一瞬她就想起她要離開了,離開建康城,離開鎮國公府,也離開……陸珩。
曾經期盼了那麽久的事,眼見着就要成功了,桑桑竟然覺得心口悶悶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陸珩發現了她情緒的不對勁兒:“怎麽了,剛剛不是還挺開心的?”
桑桑靠在陸珩的懷裏:“是太冷了,現在才緩過勁兒來。”
陸珩抱着桑桑放在床榻上,然後又解下自己的衣裳,兩個人一起躺在床榻上:“這樣就不冷了。”
桑桑低低地應了一聲:“謝謝世子。”
可這取暖取着取着就變了味道,不知道什麽時候,桑桑發覺屋子裏的溫暖變的好高,緊接着陸珩就把手探進了桑桑的衣襟裏。
白嫩的、柔軟的被他握在手裏,幾乎晃花人的眼,桑桑身子都泛着紅暈,她咬着唇瓣,還是忍不住溢出喘息的聲音。
這些天陸珩喜歡從後面的姿勢,他把桑桑平穩地放在床榻上,然後擠進她的腿間,他希望能永遠這樣下去,希望這個小騙子能永遠這樣騙着他。
他垂眸就看見了桑桑雪白的背脊,沒有半點瑕疵,還有她後背上方那灼灼如蓮的胎記,他俯身吻住,描繪它的形狀。
這晚上倆人的興致都很高,之鬧到後半夜才睡去,一夜好眠後,桑桑才醒來。
陸珩吻了吻她的唇:“你在這兒好好歇着吧,我還是得晚上才能回來,”不過明天就可以回府了。
桑桑睡眼惺忪地應了句好,她等陸珩走後好長時間才起來,然後梳洗穿戴好。
她也不喜丫鬟伺候,所以屋子裏只有她一個人,桑桑先是用過了早膳,然後才把随身帶着的避子藥拿出來。
照巫祁說的,把藥兌進滾沸的熱水裏,然後服下便好。
藥劑沖下便是一股濃濃的藥味,桑桑皺着鼻子從一旁取來了蜜餞果子,等吃完藥在吃這些便緩過來了。
等藥劑混勻的功夫,桑桑又想起了趙詢的承諾,甜水巷的李家綢緞鋪,她終于可以離開了。
可還未等她服下藥,就聽見一道問詢聲:“桑桑,我之前落下了一折公文,你幫我找找,”陸珩一邊走進屋子一邊道。
陸珩的步子很大,他眨眼間就到了屋子裏,然後聞見了濃濃的藥味,他遲疑道:“你在服什麽藥?”
巫祁給桑桑開了藥方,恰好這幾日不用服藥,陸珩就沒囑咐下人帶藥過來,那麽說,桑桑面前的這碗藥哪裏來的?
桑桑甚至沒反應過來,陸珩進來的太快了,她連喝下去或是倒掉的時間都沒有,于是,她呆愣當場。
陸珩快步走近,藥味越發濃烈,他卻轉過臉,直直看向桑桑,聲音中冷意漣漣:“說話啊?”
桑桑的心跳的很快,思緒也轉不過來了,她在想她該說些什麽,可不管哪一個理由都不成立,她甚至不敢看陸珩。
桑桑想起去登州的水路上她被陸珩捉回來的場景,只不過,這次她還能不能騙過他呢。
“怎麽不說話?”陸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幾乎是瞬間,陸珩就猜到了那是什麽藥,這簡直是個天大的笑話,他早就知道她在騙他,卻沒想到她竟做到這個程度,竟然偷偷服下避子藥!
“咔嚓”一聲脆響,藥碗在地上碎成了七八片,藥汁也全都灑落在地,這聲音猶如山崩地裂一般,桑桑忽然喘不過氣來。
下一刻,陸珩用手捏住了桑桑的下巴,一字一句道:“說話。”
然後他才發現身下的桑桑已經淚流滿面,珍珠一樣的淚劃過臉頰,劃到他的手指上,這是害怕……的淚水嗎?
下巴處傳來疼痛,桑桑想她的下巴一定被捏紅了,此刻的陸珩就猶如地獄裏來的修羅,俊美又駭人。
桑桑哭着道:“我……”她終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她隐隐預見到她怕是再逃不了了。
陸珩想起他曾想給桑桑建造一個巨大的、華美的囚牢,當時卻只以送給她腳鏈便罷了,現在想來他确實是錯了。
陸珩笑了,可那笑意森然詭谲:“我确實是對你太好了。”
以至于,連他自己也不願醒來。
現在,這層紙,終于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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