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陸珩衣帶風流,眉眼俊秀,若是旁的小娘子見了怕是要暗暗臉紅,可在桑桑看來卻只覺得叫人厭惡。
是的,就是厭惡。
桑桑一向知道陸珩的性子,也知道他是個偏執且占有欲強的人,可她沒想到,在兩年多以後,在她成為聖女之後,他竟然還剛對她做出這種事來。
桑桑的唇齒間還有血的殘餘味道,是陸珩的血,桑桑狠狠地抹了抹自己的唇:“陸珩,你真的瘋了,我和你之間絕無可能,現在甚至連尋常朋友都做不得了!”
聽着桑桑的話,陸珩心裏咯噔一下,他這才想起他剛剛都做了些什麽事,他竟然又強迫了桑桑,明明他知道桑桑最厭惡有人強迫她。
纖弱的背脊被樹幹抵的發疼,桑桑輕嘶着氣起身。
陸珩這時才覺得他剛才真的是瘋了,明明他和桑桑之間有那麽多的誤會和過往放不下,如今她能和他好好說話已然不易,他也打定了主意要改過,好好對桑桑,讓桑桑回心轉意,可他竟然一時被怒火沖昏了頭腦……
陸珩隐約覺得他好像失去了什麽,他修長的手下意識地去拽桑桑的衣袖,他艱澀的聲音道:“剛才的事是我一時糊塗,桑桑,我以後絕不會再這樣了,你原諒我好嗎?”
桑桑拂了衣袖,甩開陸珩的手,她心頭的火氣半分沒有消散:“陸珩,你說要強迫我便強迫我,說要我原諒就原諒,你果然一點沒變,和之前的你一模一樣。”
桑桑嗤笑:“可是,現在我已經不是你開心時逗一逗的玩物了。”
桑桑轉身,然後回宮,再沒轉過頭一次。
陸珩久久地站在樹下,他之前說過要好好追求桑桑,要讓桑桑知道他改了許多,可如今一看,他就像桑桑說的,還是那個他。
他剛剛的舉動,應該徹底把他和桑桑之間的可能性給判了死刑。
陸珩閉上眼睛,他長久以來從無失手的人生,終于有了屬于自己的劫難,桑桑就是他的劫,走不過,也不想走過。
不管怎樣,不管桑桑再如何厭惡他,陸珩想,他都不能放棄桑桑,因為,這是他生命中唯一曾照射進來的光。
下人們提心吊膽地跟着桑桑。
聖女是個極好的脾氣,別說打罵仆人了,甚是很少用仆人伺候,她們能在聖女身邊伺候是極大的福氣,可這回,聖女竟然罕見的發脾氣了。
下人們不由得想起了攝政王,剛剛就是攝政王和她們說退下,難道這期間攝政王和聖女發生了摩擦,才導致而今的情況?
桑桑回了屋後就把房門緊緊地關上,誰也不許進來。
她幾步就走到了奁臺前,然後對着刻了鸾花紋的鏡子看自己的唇,銅鏡中唇瓣嬌豔欲滴,微微腫起來,尤其是嫣紅似血。
是,确實有陸珩的血。
桑桑用帕子使勁兒地擦了自己的唇,好半晌才停下來,她唇上的口脂也都被擦幹淨,桑桑這時候才松了口氣。
桑桑倒在小榻上,她倚着軟枕,只覺得陸珩實在是可惡至極。
如果可能,她想早些回巫族,這樣就能徹底離開陸珩,可以暢快地活着,桑桑想她要好好地睡一覺。
第二天一早,桑桑神清氣爽地起來。
唇瓣的紅腫已經消失,一切都恢複如舊,桑桑洗漱後用膳,她開始琢磨着要怎麽處理那天宴會上的事。
宴會上那麽多人聽見了陳山的話,當然,既然有人相信陳山的話,那一定也有人懷疑陳山是不是有心人派過去害她的,可這種聲音雖然有,并起不了多大作用。
畢竟人們都喜歡捕風捉影,向來沒什麽影子的事都能編出許多謠言來,何況陳山紅口白牙地在宴會上說了那樣一番話,消息肯定飛滿天了。
現在難的就是不知道該怎麽處理,堵又堵不住。
桑桑怕再拖幾天,這消息到時候人盡皆知,到那時,巫族的臉面都被她給拖累了,一想起這個,桑桑的眉毛就蹙了起來。
正用膳的時候,趙詢過來了,他還穿着昨日穿的衣裳,顯然是忙得很,沒有時間換衣裳。
桑桑想起趙詢為了她甚至舍下堅持求助了趙王,明明之前趙詢傷重垂危時都沒想着同找趙王說。
面對這樣不計後果幫她的趙詢,桑桑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趙詢的眼睛很亮,他坐下就喝了好幾碗茶:“桑桑,那天宴上的事解決了。”
“解決了?怎麽這麽快?”桑桑不解道。
趙詢平穩地喘了幾口氣:“陳山那家夥是個賴皮,仗着陳婆婆的關系,死活不肯說實話,這不是軟磨硬泡了好幾天,使盡了辦法,他才終于松口,順着他的線索往下查,這才查到了幕後推手。”
“是誰?”
“巫琴,”趙詢說。
桑桑喃喃道:“巫琴……竟然是她,”實話說,既然有人能找到陳山又囑咐陳山做這些事,那必然是知道桑桑過去的人。
桑桑一向覺得自己不曾與人為敵,有誰會用那麽大的心力去陷害她,可原來是巫琴,桑桑聽到巫琴的名字竟然不意外。
幾乎是一聽到巫琴的名字,桑桑就猜到巫琴是想替巫瑤“報仇”的,想來以巫琴的視角看,就是她勾引陸珩,而巫瑤苦守陸珩不得,錯兒都在她身上,這才替巫瑤打抱不平。
趙詢擰着眉:“這巫琴也真是的,她可也是巫族人,若是這事真的鬧大,那于她又能有什麽好處。”
桑桑想了想道:“不對啊,就算查出來是巫琴,難道她會心甘情願地承認,再者說了,就算她承認,大家也就信了?”
巫琴到底是巫族女,沒有理由陷害她,畢竟別人不知道這事關巫瑤和陸珩,就算說出去都沒人信,何況,若是說出去的話,那就更有人來探究這底下是個什麽原因了。
趙詢沉吟道:“除了巫琴,其實還有另一個人。”
桑桑挑眉:“另一個人?”
趙詢想起這事也覺得奇怪,當時他只查到了巫琴一人,可後來竟然接到了一封沒有署名的信,那信上就寫了參與該事件的另一個人,原來那人是大齊的一個宗室子弟。
因為前段日子傳言說陸珩和桑桑之間有些暧昧的關系,雖然消息很快被壓下去,但那宗室子弟也打聽到了,他怕桑桑真的和陸珩在一起,那就是聖女和攝政王結合了,到那時陸珩的位子會更加穩固。
想要憑巫琴一人就把陳山弄進誠郡王府顯然是不可能的,正是有了那人的推波助瀾,這事才進行的如此順利。
趙詢和桑桑這般說了一遍,又說:“現在風已經放出去了,外面已經散播開那宗室子弟忌憚你和攝政王才如此陷害于你,你放心,現在事情已經安穩過去了。”
其實,趙詢說罷還在疑惑到底是誰将那封信送了過來,否則只查到巫琴,那這事還真的解決不了,現在朝局複雜,也說不準到底是誰在背後幫了桑桑,趙詢想還是等日後查出那人是誰再告訴桑桑。
聽趙詢這樣說,桑桑的心就徹底放下了,她肩上的膽子陡然松了下來。
“那巫琴……要怎麽辦?”趙詢問,巫琴是巫族人,若是叫旁人知道是巫琴做的,那巫族的形象……
桑桑正色起來:“既然她做了,那自然要承受代價,這是幸虧過去了,若不然整個巫族都會被她拖下水,”她抿了抿唇:“把巫琴送回巫族,讓長老們處理,”她相信巫族長老們心裏會有一杆秤,知道該怎麽處理。
趙詢點了點頭:“那好,現在事情已經過去了,你接下來就好好休息幾天。”
桑桑很感謝趙詢,這些天為他忙裏忙外,她小心地問道:“你和趙王你們兩個……現在如何了?”
趙詢難得的停滞了片刻:“就那樣吧,”他含混地道。
和桑桑說完話後,趙詢出了宮,到底還剩些事等着處理,這些日子他就住在客棧裏,趙王自打知道他住在客棧後,倒是時常過來看他。
趙詢這才發現,趙王好像待他……并沒有那樣壞,趙詢想起趙王逐漸老邁的身子,還有他佝偻的背脊,記憶中那個高大如天的父親老了,頭發也斑白了。
可趙詢轉念又想起從前二十幾年的人生中,趙王對他動辄打罵,到底什麽是真,什麽是假,他嘆了口氣。
趙詢走進客棧,小厮看見他就道:“公子,您父親好像過來了,正在雅間等着您呢。”
趙詢應了一聲,然後就往上走,剛到了門前,就聽見屋裏傳來談話聲:“王爺,二少爺寧願在客棧裏住着也不回去,不然等等老奴勸勸他?”
趙詢一聽這聲音就知道了,這是他父王身邊的管家。
屋內,趙王擺了擺手:“他一貫就那個性子,咱們如今說什麽都沒用,他怕是在心裏還恨着我呢,”他雖說的輕松,但言語間也能聽出傷心來。
管家嘆了口氣:“王爺,您何不好好和二少爺說說,也好叫他不要這樣誤解您。”
趙王沉默了,他何嘗不疼愛這個兒子,可一碰上倆人就跟冤家似的,說着就吵起來,現在細細想來,竟甚少有好好對話的時候。
管家又道:“您當年對二少爺用家法也是因着二少爺胡鬧,盼着他成材,可在二少爺眼裏卻全是您不喜他,這是何苦啊。”
趙詢愣了,難道趙王當真是……在意他這個兒子的,而不是覺得他一無是處,連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是的,這是他沒有和桑桑說過的,他的身世。
原本趙王要娶的是他的母親,他母親只是一個小官之女,當時趙王的父親不同意,僵持了許久,趙王還是娶了現任王妃。
其實若是如此,一切就好了,可偏偏趙王忘不了他母親,竟然在婚後一年強納了他母親為妾,然後便有了他。
後來更是因為生他難産,落下了一身的病,那時候戰事吃緊,趙王幾乎常年在外征戰,在小小的趙詢的記憶裏,就只是瘦弱的母親日複一日的躺在冰冷的屋子裏,然後在他六歲那年便走了,最後人都瘦成了一把骨頭。
趙詢想這一切悲劇都是趙王造成的,小小的他的記憶裏,父王更像是一個符號,他盼着父親回來陪陪母親,可沒有,到母親死的時候他都不在。
趙詢想,他母親那樣的人是不會甘願為人妾室的,都是趙王強納了她,所以,自打母親死後,趙詢對趙王一直有一種隐隐的仇視,甚至是恨。
而且趙王也是個爆竹性子,父子兩個一對在一起就吵的不得了,為了報複趙王,趙詢甚至在年少時故意做出許多糊塗事來,更是成了所謂的纨绔,惹得趙王一見他就是家法處置。
十幾年這樣下來,父子間的關系更是差的不得了,幾乎沒有能好好坐下來說話的時候。
可今日聽來,趙王竟然是關心他的?趙詢無聲地嗤笑,他才不信,趙王就是那個自大的丈夫,也不是個好父親。
屋內管家唏噓道:“老奴看得出來,二少爺對您……”頓了頓又道:“您何不和二少爺說出實情,當年是夫人自願嫁給您的,并非是您強迫。”
趙詢愣了,他面上的神情僵住了,一寸一寸。
趙王沉默了許久:“說這些做什麽,終究,是我對不住她。”
趙詢一時間甚至連呼吸都忘了,原來竟然是母親願意的嗎?不可能的,明明趙王才是這一切悲劇的起始,在他的記憶裏,那幾年間他甚至只見過三面趙王,所以他才會恨了趙王這麽多年。
他活到這麽大的整個人生,都是在紀念母親,還有……恨他的父親,可一朝轉變,竟然就說根本沒有這麽回事,他弄錯了,不,不是的,就算在他逐漸長大的那些年,趙王一旦出現就是管教他,嚴厲待他,他從來就不像個好父親,好丈夫。
趙詢的手落在門扇上,他想推開門,他想要直接問個清楚,是不是趙王在騙他,可最終,那只手沒有落下去。
趙詢飛快地下了樓,然後出了客棧,這一番話幾乎是石破天驚,他現在已經不相信別人說的話了,他一定要自己查個清楚。
趙詢的眼睛有些迷茫,當年母親身邊的婢女早就賣掉了,外祖父母也早就沒了,還到哪兒去尋知情的人呢,趙詢抿緊了唇。
良久,趙詢才想起一個人來,是一直伺候母親的嬷嬷,嬷嬷在母親死後就被王妃尋了個由頭打發走了,趙詢當年只有六歲,什麽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嬷嬷走。
趙詢想,只要找到嬷嬷,就一切都能水落石出了。
一刻也等不了了,這事關他二十幾年的人生,他必須要弄清楚,趁着天色未晚,趙詢騎了馬就要往城門處走,他隐約記得嬷嬷的祖籍,他立刻就要過去。
陸珩和十安正從街角拐出來,然後就看見了趙詢急匆匆地出了城門,十安不解道:“趙公子這是要做什麽啊,竟出了城門,難不成是聖女那兒發生了什麽事?”
陸珩皺着眉,之前宴會上的事已經解決了,趙詢這個時候出城門做什麽,但趙詢時常在桑桑身邊,他還是道:“你先在這兒等着,看看有沒有什麽消息。”
十安領命道:“是。”
沒等多久,第二天下午,十安就打聽到了消息,他過去的時候陸珩正在批閱公文,他拱手道:“世子,趙公子那兒有消息了。”
“說,”陸珩頭也不擡。
十安把信遞了過去:“您還是自己看看吧。”
這信是趙詢寫給桑桑的,托了一個送信的小哥想要寄給桑桑,趙詢也是出了城門後才冷靜下來,然後想起自己竟然沒有留下只言片語便走了,他在大齊并沒有什麽在意的人,唯有桑桑一人,所以在信上寫道自己有事,可能要外出一個多月,讓桑桑不要擔心。
估摸着陸珩看完了信,十安才道:“世子,你說這趙公子有什麽事這麽着急啊,連和聖女道別的時間都沒有。”
陸珩把信推了回去:“把這信送到她那兒去吧。”
十安當然明白陸珩的意思:“世子,等改日我一定準時送過去,”十安還在心裏算了算,趙詢出了城後行動匆忙,随意找了個寄信的。
如今還要把這信送到宮裏去,想把東西送到宮裏是很麻煩的,勢必得個三兩天的時間才能到,他想着等三天後再送進宮裏去,也符合寄信的時間,不叫桑桑起疑。
與此同時,宮內,剛剛輕松下來的桑桑收到了一封信。
巫月在一旁幫桑桑煎茶,她一面看着茶一面看着桑桑,心裏嘀咕道怎麽聖女看了這短短的一封信這麽長時間,整個人一動不動。
等茶煎好了,巫月發現桑桑竟然還沒有動彈,她這才上前,可一見到桑桑的正臉,巫月就慌了,她害怕道:“聖女,你這是怎麽了,你哭什麽啊。”
眼前的桑桑滿臉淚痕,手上還握着那信紙,竟像是遇到了什麽傷心事一般。
信紙上白紙黑字,清晰明白,巫月跟着看了一眼,然後就知道了,原來是在聖女未被尋回前撫養聖女的陳婆婆沒了。
巫月明白,若不是陳婆婆,聖女一個襁褓中的嬰孩絕無可能活下來,聖女傷心也是難免的,巫月只好遞給桑桑一條帕子:“聖女,你難受就哭吧,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桑桑閉上眼睛,她想起她剛穿書過來時陳婆婆滿面的滄桑皺紋,還有去登州途中時,她曾回去過一次,陳婆婆更老了,還因為擔心她而身子變差,給她留着那些糕點吃食。
她雖穿書而來,但身體中終究留存着原主對陳婆婆的感情,此時一聽這個消息就忍不住流眼淚。
桑桑一直就是個孤兒,但凡誰對她稍稍好一些,她都會記得,她心中也不舒服。
桑桑這晚想了很多事,好像她穿書以來就是各種各樣的磨難,只有很少的溫暖,她想起了寶珠。
寶珠是第一個那樣純粹的待她好的人,會為了她想逃出偏院而幫她,會給她做好吃的菜,還會在她生病時無微不至的照顧她,寶珠就像是她的姐妹一樣,桑桑忽然很想寶珠,也不知道寶珠現在過的怎麽樣了。
因為陸珩的關系,桑桑一直沒有去見寶珠,桑桑想安嬷嬷應該會善待寶珠的,而且在她逃走前,她在寶珠的屋子裏偷偷藏了些銀票,那些銀兩足夠寶珠活的好好的了。
桑桑舒了口氣。
第二天起來時桑桑就有些頭疼,她喝了巫月給她熬得安神湯,睡了一上午才恢複過來,剛用完午膳,十安就過來了,說是要求見她。
桑桑放下湯勺:“不見,”上次陸珩在樹下……的事她可還記得呢。
小丫鬟點了頭轉身出去,可沒過一會兒,院中吵吵嚷嚷的,十安竟然直接沖進來了,桑桑想說這些守衛有什麽用,竟然叫十安闖進來了。
十安面上是從所未有的慌亂:“桑桑,不,聖女,寶珠她……摔破了頭,現在昏迷不醒。”
桑桑反應了片刻:“你說寶珠?”
她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慌亂,寶珠怎麽可以,怎麽可以。
十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流了很多血,聖女你過去看看她吧,若是寶珠有個……”後面的話,十安哽住了。
桑桑覺得她的心疼的好像收縮了,像是被人攥在手裏,她想起那個愛笑的寶珠,對她那麽好的寶珠,她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可桑桑咬住唇,越到這個時候,她越不能慌:“巫月,我先跟着十安過去,你叫上巫祁,立刻去鎮國公府,”巫祁的醫術是最好的了,如今只能依靠巫祁。
桑桑乘了馬車和十安一起趕往鎮國公府,十安說起寶珠的事:“當時是寶珠非要換什麽花燈,她說那個走馬燈是你最喜歡的,不叫別人插手,可誰想到她竟然就從梯子上摔下來了,正巧碰到了櫃角上。”
桑桑的雙手不自覺地交纏,冷汗涔涔,原來竟然還是因為她……她最喜歡的花燈,是那盞陸珩送給她的走馬燈嗎,那盞在發燒夢裏出現的走馬燈?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陸珩就站在屋內,負手立着,桑桑顧不得陸珩,直接往床榻上去,寶珠安靜地躺在床榻上,好像睡着了一般。
她的頭被紗布包起來,可也能隐約見到其中血跡,寶珠的皮膚因為失血而白的下人,桑桑握住寶珠的手,輕輕喚她:“寶珠,是我回來晚了,我不該這麽晚過來見你的,”都是她太忌憚和陸珩之間的關系。
眼淚大顆地砸在手背上,可寶珠卻一點動靜都沒有,桑桑害怕,她哭着問:“寶珠的情況現在怎麽樣了?”
大夫搖了頭:“人怕是不行了。”
桑桑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她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她雖然這樣說,可心中那股不安卻越來越加重。
終于,巫祁風塵仆仆地趕來了,他連忙看了寶珠的傷勢又給寶珠把了脈:“傷的很重,還是傷在頭上,失了這麽多血……”
“巫祁,到底還能不能救回來。”
“只能試一試,”巫祁說,他說罷就到一旁交代藥童該煎什麽藥,又要給寶珠換藥。
“聖女,你先出去等着吧,你在這裏也無濟于事,”巫祁說,他怕桑桑看到傷處會更加難受。
桑桑不想走,她怎麽也要等着桑桑,場面僵持不下,還是陸珩出來,他握住了桑桑的手:“巫祁是大夫,最需要安靜,你在這裏他靜不下心來,出去等着吧。”
桑桑沉默,最後還是出去了。
一通折騰下來,天色已經有些暗了,陸珩看着哭的梨花帶雨的桑桑:“你之前的屋子……還留着,和從前一模一樣,你去歇着吧。”
桑桑搖了搖頭:“不必,我在偏房等着就好,”她甩開了陸珩的手,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冷漠模樣。
陸珩想,她這次真的厭惡了他,甚至不想再見到他。
陸珩知道桑桑難過,他默默地走了。
陸珩坐在空蕩蕩的屋子裏,眼珠黑沉沉地,好像沒有了一絲希望,十安看的心驚,他道:“世子,現在聖女正是難過的時候,您怎麽不過去安慰安慰聖女。”
陸珩自嘲一笑,他怕他出去桑桑會直接拂袖而走。
他知道,桑桑一向和寶珠關系很好,現在恐怕是她最難過的時候,可他卻已經不能再出現在她面前,他只會讓桑桑更傷心,他只想讓桑桑好過些,能不能換個方式安慰她呢?
陸珩閉着眼睛,好像睡着了,可半晌後,他忽然睜開眼睛:“十安,你覺得我和趙詢像嗎?”
十安愣了,世子怎麽會問這個問題,不過仔細回憶了一下趙詢,然後驚訝道:“別說,世子你和趙公子的身量還真差不多,不過臉一點都不一樣,您問這個做什麽啊?”
陸珩挺直了背脊:“去把擅奇淫技巧的人找過來。”
十安一直跟着陸珩,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陸珩說的那人擅于做人.皮面具,可以做的惟妙惟肖,甚至假扮另一個人,世子這是要……假扮趙詢趙公子!
十安想世子是不是瘋了,可陸珩從來說一不二,他只好着手去辦。
十安走後,陸珩還是那樣僵直着身子坐着,他也覺得他瘋了,他現在只想讓桑桑好過些,讓她不是一個人,為此,他甚至不惜假借趙詢的臉,裝作另一個人。
陸珩呵的一笑,他是真的瘋了。
桑桑直接在偏房住下了,第二天一整個白天過去,巫祁也變得十分疲憊,他給寶珠用盡了法子,又喂了她一副藥:“看能不能熬過今天晚上吧。”
聽了巫祁的話,桑桑看了看蒼白沉默的寶珠,然後點了點頭。
桑桑沒有回屋休息,她走到了那棵石榴樹下,石榴樹枝繁葉茂,一旁還挂着花燈,可桑桑還是覺得很孤寂。
這兩天內實在發生太多事了,先是陳婆婆沒了,現在又是寶珠生死不明。
桑桑覺得她就要受不住了,好像自從穿書以後,留給她的就只有數不清的磨難,她遭遇了常人難以想象的痛苦,好不容易離開,卻又被冠上了聖女的頭銜。
其實她壓根不喜歡做這什麽勞什子的聖女,她只是想一個人,有一個小院子,然後平平淡淡的度過下半輩子,可就連這些,都不行。
她一個人走過這麽多漫長黑暗的路,可她也希望能有一個人出現,陪着她、和她一起面對,至少不是她一個人。
桑桑覺得她好冷啊,好像身處冰天雪地之中,她抱緊了胳膊,整個人縮成了一團。
前方,忽然響起腳步聲,桑桑擡眼,就看見一個人立在前方的花燈下,他穿着鴉青色的袍子,面容在花燈下斑駁不清,一步步向她走過來,離的近了,桑桑才看清那人長什麽模樣,原來是趙詢。
終于,那腳步停在了她面前,桑桑擡起頭,眼眶濕潤,她覺得今天的趙詢好像有哪裏不一樣,可又說不清楚。
桑桑眼尾泛紅:“趙詢?”
陸珩俯下身:“桑桑。”
作者有話要說: 又有了個新腦洞,唉,不知道下本寵幸哪個好了!!!
感謝小天使們給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撄螢 1枚
感謝小天使們給我灌溉了營養液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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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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