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7)
方法嗎?”
“好,很好。”皇後見到如此,安心了下來,道:“洛将軍快帶落兒走吧,一定要她平平安安。”
“是。”洛将軍不再逗留,領了命,便和洛舒之帶着花落離開皇宮。
一場熱鬧的盛宴過後,只剩殘垣斷壁。宮人們早已得到消息,能逃的都逃走了,偌大的皇宮,便只剩下了皇後一人。
其實早抱了那赴死的決心,在今日一開始的時候,就當做自己一生最後的時光來度過。想想最後的時光是看着女兒成~人,也是不錯的選擇,只是從此以後,漫漫人生路,就只能她一人前行了。
只願你平安喜樂。
皇後慢慢站起身,走進殿內,看到花落放在桌上的那把寶劍,将劍抽~出來。那半截兒的寶劍仿佛預示着這個王朝最終的沒落,皇後苦笑一聲:“果然。”便拿着殘劍照自己脖頸割去,血撒了整個殿。
花落再次醒來的時候,四周沒有了喊打喊殺聲,也沒有了皇後的哭聲,安安靜靜的,只剩下幾聲蟬鳴。那一切是夢嗎?是一場不知何時入侵的噩夢嗎?她的父母尚在,她尚且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平安公主?
不是了,身下的床不是了,眼前的帳子不是了,身前的人也不是了,沒有了,她什麽都沒有了,沒有了父母,沒有了國家,從一個高高在上的公主,變成一個流亡在外的前朝罪人。
母後不在了……她想哭,可是她忍住了,她強忍着悲傷爬起來,看看周圍的一切,悲傷,凄涼,而那個帶給她痛苦的人卻在狂歡,卻在慶祝這得來容易的成功。
她不能哭的像個無主的幽魂,她有債主,她要向他索命,用以祭奠她的父母,祭奠她所失去的一切!
洛将軍和洛舒之聽到聲響,走了進來,洛舒之見花落起來,先退了一步,而後硬着頭皮走了過來。
花落知曉是洛舒之把自己打暈帶走的,事已至此,如今再沖誰發脾氣都沒有用,她問道:“殺我父王的人是誰,帶兵殺入皇城的又是誰?”
洛将軍道:“靖王君子安,公主想怎麽樣。”
“以我們現在的能力,守國都難,更何況複國。我也不奢求能夠匡複我大尹,只要能殺了君子安這狗賊,來世即使是做牛做馬,也必然報答将軍!”花落恨聲道,君子安一日不除,她的心頭便一日不得安息。
洛将軍跪下,向花落抱拳道:“臣願為公主效犬馬之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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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道:“從此以後再無平安公主,有的,只是一個為父母報仇,身負血海深仇的女子!”
☆、第 50 章
意外的,朝廷沒有通緝逃出宮的花落,只通緝了洛将軍和洛舒之,前朝的鎮國大将軍,在如今,淪為了前朝餘孽,淪為躲着人群,風餐露宿才能茍且活下去的地步。
洛将軍還好,從小吃糠咽菜長大,後來當了鎮國大将軍才過上優越的生活,洛舒之也還好,他曾外出游歷,風餐露宿不在話下,只苦了花落,從未做過飯的她要學着做飯,從未洗過衣服的她要學着去洗衣服,一直被人伺候着的人,如今要學着自己照顧自己。
睡覺可能沒有被子,床下鋪的可能是稻草,飯是冷的,水是涼的,連人心,都漸漸涼薄了起來。洛将軍并不滿意這樣的生活,他認為,公主就該有公主的樣子,不應該像他們那樣生活,即使如今生活清苦,也不該由公主去做那些下等人做的事情。但花落意在卧薪嘗膽,執意不讓洛将軍改善自己的生活,她要以清苦的生活讓自己牢記仇恨。
花落不懷念以前的日子,每當回憶起以前,她的內心都會被仇恨所占據。國破是命數,她可以不當這個公主,她可以将這個茍延殘喘的國家拱手讓人,但她不能沒有父王和母後,她可以不要榮華富貴,只要父王和母後健在,任由她過怎樣清苦的生活都無所謂。
只是現在說什麽都沒用了,人死不能複生,現在只有君子安那狗賊的腦袋,才能慰藉她父王和母後的在天之靈。
只是成長于溫室裏的鮮花怎麽能經得起風吹雨打,剛剛從皇宮出來的花落,紙上談兵還行,實戰又怎麽抵得上老謀深算的君子安?清點了能夠用得到的人員,竟然不足千人,強攻不足,他們只能智取。只是君子安并不是單純的人,讓人能夠随随便便智取了他的性命,所以縱使花落派出去過幾波人,但沒有一個能夠見上君子安一面的。
沒有新的方法,再前仆後繼都是送死,為此,花落愁白了頭發。
洛舒之帶來了新的消息,有人有意與他們合作。是太子的黨羽,太子的黨羽想掃清靖王這個障礙,而花落想靖王君子安死以慰藉父皇母後的在天之靈,兩派所謀之事不謀而合,随即合作,共謀大事。
只是誰都沒想到,君子安會在他們共謀大事的那一天突然反擊。
那日一切與往常一樣,一樣的天色,一樣的黑夜,一樣的雞鳴犬吠。花落與洛将軍同太子的人商議,忽聞外邊有人喊:“走水了!”隐隐可見窗外的火光。
幾人沖出門去,這才發現在不知不覺中,他們竟然被沖天業火所包圍,正當花落一行人準備逃走的時候,一支箭射了過來,緊接着,影影綽綽的人影,從大火之外出現。
洛将軍一看就知曉這場大火不簡單,忙道:“公主快找地方走,這裏由老臣守。”
花落自然不是那種會輕易丢下不下的人,道:“趁着還有時間一起走,斷沒有誰走誰留的道理。”
“若是一起走,便走不了了。”
花落厲聲道:“我已經放棄了母後,再也沒有放棄洛将軍的道理,今日洛舒之不在,我看誰還敢将我打暈帶走!”
聞言,洛将軍一陣感動,道:“好,既然公主這樣說了,老臣就算拼死最後一條命,也要護公主周全!”
話畢,洛将軍便帶着花落尋找突破口,準備逃出去。
正南方向有個突破口,但帶過兵的人都知道,這是敵人準備好的,打算甕中捉鼈,然而此時此刻,他們被火場包圍,已經沒有地方可去,只能從這個地方尋找離開的機會。
洛将軍嗅到危險的氣味,道:“公主站在老臣身後,切記不能讓人傷到自己。”
“好。”花落不敢托大,站在了洛将軍身後。
果然,從那缺口一出來,就被一堆黑衣人圍住了。
“來吧!小崽子們!看看你爺爺的本事!”洛将軍怒吼着,沖了上去。
花落從小習武,武功水平平平無奇,但對付起這幫人尚且還行。手起刀落,便将一人斬下,這是花落第一次殺人,刀割在鮮活的肌膚上的感覺和之前練習時砍在木頭上的感覺完全不一樣,那樣粘膩的,癱軟的感覺,在手下傳達到心裏,讓人犯惡心。
這都是君子安帶給她的!花落默默地,又将帳算在了君子安頭上。
技藝再高超,也架不住人多。黑衣人前仆後繼地往上湧,似乎不要命般上前,慢慢的,花落覺得體力不支,手腳的動作有些慢了。
“公主,”洛将軍湊到花落身邊,道:“這樣下去不行,他們明顯是想拖到我們精疲力盡,然後活捉。這樣,我往北打出一個突破口,你看能不能……“話音未落,一支箭射了過來,正正地插到洛将軍心髒的位置。
“洛将軍!”花落下意識的扶住洛将軍,男人強壯的身軀壓地她喘不過來氣,她用力的攙扶着,甚至丢掉了手中的兵刃:“洛将軍……”
“公主,不要管……我,自己逃,快!”洛将軍氣若游絲,但依舊勸着花落。
花落猛的搖頭,但她能怎麽樣,救人嗎,怎麽救?留在這兒被殺死嗎?她不甘心。
那支箭的位置太巧,正好在心髒附近,洛将軍堅持不了多久,便只剩下出氣。花落忍着心痛,站起身來,發現四周的黑衣人慢慢停了下來,這甕中的“鼈”能死則死,沒死的,都已經被控制着,她輸了,輸的十分徹底。
花落這才發現,這裏除了那群黑衣人,還有其他人。
一襲醬紫色衣衫的青年就站在黑衣人後面,深夜而來的風吹的衣袍咧咧作響,似乎是九天之上的神嫡,他同樣帶着九天之上神嫡的表情——悲憫地看着花落。
是君子安!
那張在畫像中看到多次的臉,那個深藏在花落心中的眉目,那個日日在夢中折磨她,讓她恨不得飲其血,食其肉的人,就這樣,帶着悲憫的表情,堂而皇之地站在她眼前。
好久,好久了,花落曾多次想過,有朝一日能夠見到君子安,親手殺掉他,卻沒想到在今日,他便充滿驚地來到了這兒。
好,很好。花落握緊了手中的劍,看準時機,沖了上去,即使知道這是徒勞,即使知道很快就會被人殺死,她依舊義無反顧,帶着滔天的恨意,将自己手中的劍刺了過去。
就在劍即将接近君子安的時候,被另一把劍挑了過來,将已經脫力的花落手中的劍挑落。劍落了,還有手,花落撲了上去,像一頭野獸,在饑餓難耐的時候,看到了食物那般撲了上去。
很快被人挾制住了,花落嘶吼着,大叫着,沒有了一個公主該有的一切,變成了一個充滿了恨意的野獸。
“帶走吧。”君子安揮揮手,似乎有些嫌棄,這樣的一個人,配不上這位九天之上神嫡的親自觸碰。
花落被打暈了過去,就這樣,要死了吧。
其實這樣也好吧,她累了,從皇宮出來的那一刻她就累了,想要離開這讓人煩惱的世界,只是她不敢,母後犧牲性命讓她留下來,她又怎敢輕易離開。她滿腦子只想着報仇,就是為了讓自己忘記,忘記自己有多麽痛苦,讓自己記得有事情要做,必須去做。
如今要死了,她才反應過來,自己一直以來想的都是這樣,如今好了,可以和父王母後在天上團聚了,真好。
只是命運并沒有讓花落如願,她再次醒來的時候,感覺手腳都痛的厲害,那種被利器割開的痛,她隐約聽到有人在講話,那人說:“靖王殿下讓人斷了她的手筋腳筋,她動也動不了,你慌張什麽。”
她是誰?誰斷了手筋腳筋?花落緩緩睜開眼睛,看到有兩個婦人在說話,那兩個婦人應該年紀很大,背都有些岣嵝了。
劇痛讓她再次暈了過去。
記憶一股腦的湧入花落的腦海之中,讓她頭痛欲裂,這都是什麽?不是的!這不是她的!她不恨君子安的!不是的!君子安不是這樣的!他溫柔,體貼,不是一個冰冷的惡魔!還有很多很多的回憶,全是關于恨,原主花落深深地恨着君子安,恨君子安成為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可做的事,也是支持她活下去的動力。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上天要讓她穿越千年的時光來經受這樣的痛苦,頭痛的花落一時間分不清自己是尹花落,還是千年之後穿越而來的花落,又或者都是,帶着千年之後穿越而來花落的愛,也又尹花落的恨,兩種感情交織在一起,撕扯着花落的心髒,讓她痛苦到麻木,麻木到迷茫。
好痛苦啊……
不是身上的痛,是心裏的痛,就好像心裏裝了一臺絞肉機,正開大馬力,一點一點地将花落的心髒攪碎。誰來救救我?誰能救救我?花落痛苦地想着,眼淚大滴大滴地往下落,終于明白斷了線的珠子是怎樣的形容詞 ,可是眼淚救不了她,心依舊痛的難以呼吸,就好像要死掉了,救命啊……她不想死。
☆、第 51 章
身上的痛苦終究有好的那一天,但心裏的痛呢,即便是十年,二十年之後,只要一提起,就會痛的難以呼吸。極致的恨與極致的愛所交織在一起的痛苦能讓人瘋掉,即使是死了,那痛苦也會烙印在靈魂當中,日日折磨着她,時時折磨着她。
即使是呼吸,都讓人覺得痛苦。
終于知道,君子安說的,一旦她知道真~相,他們之間再無可能是什麽意思。
過了幾日痛徹心扉的日子,花落的心終于麻木了,麻木了,就仿佛不痛了,用比較現代的話來說,經歷過這喪心病狂的一切之後,她仿佛看透人生,整個人都佛了。
花落是個十分理智的人,她不會任由自己一直渾渾噩噩下去,在情緒稍微能夠控制的時候,她叫來洛舒之,問道:“你恨君子安嗎?恨他殺了你的父親。”
洛舒之有些詫異花落竟然會問他這個問題,愣了半晌,道:“恨又如何,各為其主罷了,只是他對你做的這一切太過分,你若說想報仇,我自然會肝腦塗地,為你達成心願。”
聞言,花落又回憶起原主的記憶,心中猛的一痛,她道:“當初洛将軍在的時候我們尚不能拿他如何,更何況如今。”
“那不報仇了嗎?”洛舒之有些意外,又有些驚喜,道:“這樣也好,看到你能放下我就放心了,只是林姑娘那邊……”
放下了嗎?花落這樣問自己,卻尋不到答案。說到林嫣然,花落奇道:“你是怎麽和林嫣然扯上關系的?”
“哦,”洛舒之道:“林姑娘是太子的人,我們之前有合作。只是這合作,應該快要結束了。”
“不,”花落道:“還沒有結束。”
再次見到林嫣然的時候,花落才發現她那懷~孕六七個月的肚子。林嫣然尚未嫁人,這個孩子到底是誰的,花落與她不過分別幾個月,她肚子就已經這麽大了,想必在花落到林府之前,這個孩子就已經在林嫣然的肚子裏。
尹花落不是個八卦的人,只要和自己沒有利益牽扯,自然不會多問,但花落是,此時此刻,花落的存在更甚于尹花落,她用眼神代替自己發出了詢問。
只是林嫣然并沒有打算回答她的疑問,見她盯着自己的肚子看,便擡起胳膊,用衣袖遮擋。
林嫣然再次見到花落,先笑了一聲:“都想起來了。”
“嗯。”
林嫣然的笑容更甚:“可後悔放君子安走了。”
後悔嗎?如今的花落不知是疼的心麻木了還是如何,整個人都佛系了很多,她沒有原主那麽滔天的恨意,自然沒有殺掉君子安的打算,于是搖搖頭,道:“無所謂了,我已經不打算殺了他。”
“你的大仇不報了嗎?”林嫣然詫異道。
“報,但不像之前那樣報了。”其實這個仇花落已經不想報了,報了那麽久,反倒把自己給搭進去,得不償失,但如果不報仇,她存在在這世界上還有什麽意義。
“你想怎樣?”林嫣然問。
“我想,”花落頓了頓,道:“我想入宮。”
“為何?”林嫣然道。
“不行!”洛舒之道:“那宮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嗎,入了宮,你又如何出來!”
“我只想得到一個答案,”花落道:“我父王與當今的皇帝是至交好友,我小時候跑他們府跟跑你們府一樣勤,我想問問他,我父王對他那麽好,從未對不起他,他怎麽下得了手。”
“你同他們講什麽情深義重,若真的有情誼在,他又怎麽會走上今日的位置。”洛舒之好像看着一個傻~子一般,道:“你為什麽不能用腦子想想。”
花落搖頭,道:“我想這也是父王想問的,我替父王尋找一個答案。”
“找完了如何?你可還記得你母後說過的話?”洛舒之道。
“記得又如何,我何時聽過?”花落道。
“那我有什麽好處?”林嫣然适時地提出自己的問題。
花落沉思片刻,道:“好像沒有。”
“……”
“你左右不過是想扳倒君子安讓太子順利登基,只是你可有問過太子自己願不願意。”
林嫣然撇過頭不看她,半晌,道:“他太天真,即使他将這太子之位讓給君子安,君子安就會順利放過他嗎?”
“你為什麽會認為不會。”
林嫣然正眼瞧着花落,道:“你只知太子是大皇子,君子安是三皇子,那中間的二皇子去哪兒了?”
花落從未留意過這個。
“二皇子骁勇善戰,為他大周創下許多汗馬功勞,卻在過武松崗的時候,被君子安設計掉下了山崖,他又怎麽會輕易放過太子。”
“你為何知道是君子安設計的,而不是二皇子失足掉下山崖的。”
洛舒之道:“我聽聞過,二皇子雖骁勇善戰,但腦子不太靈光,見君子安容貌迤逦,便經常言語戲弄,故而很多人猜測,是君子安受不了二皇子的戲弄,故而設計讓他掉下山崖。”
“不錯,”林嫣然道:“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更何況那時軍中不止君子安的人,市井之言,也多半是軍中之人看不慣他一個封王,居然與太子殿下平起平坐的人散布出去的。”
“總而言之,就是沒有證據。”
林嫣然一拍桌子,恨聲道:“若是有證據,早就扳倒他了。”
“唉,”花落道:“其實你我心中都明白,與其扳倒君子安,不如讓那外出野游的太子收收心,若皇帝沒有偏心太子,不至于讓他在這個位置上坐這麽久。”
林嫣然被戳中心事,眼神有一瞬間的微楞,想必她也深谙這個道理,只是,那個人,她改變不了。
花落又道:“我進宮,若是遇到君子安,會盡量勸勸他放過太子。”
“你說的他會聽?”林嫣然道。
“你還想去見君子安?”洛舒之道。
洛舒之氣極,道:“你竟然還想着見他,他害你的還不夠多嗎,你還要怎樣才行?”
“不見不見,”花落急忙說:“我就那麽一說。”
“最好還是不要見的好,若是見了,怕是你就回不來了,更別說勸的話。”
這風涼話說的花落一陣臉紅。
找了個晴朗的天氣,花落換上一身太監服,進宮了。
一切都如洛舒之安排的那樣,花落一路被人帶領着進~入皇帝的書房,找個順眼的地方安靜待着,只等月明星稀,皇帝屏退衆人獨自批閱奏折的時候,出來問他一問。
光站着有些無聊,花落便看着宮人們出出進進,就這樣,終于挨到了天黑。
皇帝比想象中更加年老,臉上皺紋與老年斑交錯着,已經看不出曾經的模樣,被有些岣嵝着,被小太監攙着,緩緩走進書房,與在別處見到的尋常老人沒有什麽區別。
慢悠悠的步伐在花落面前停下,皇帝問:“你來宮中多久了?”
花落一愣,難道被認出來了?
“陛下問你話呢,還不快回答。”見花落沒有回答,攙扶着皇帝的小太監急忙說道。
花落垂下頭,道:“回陛下,奴婢今年年初剛進宮。”
大殿內靜的一根針落下都能聽到。
半晌,皇帝回了個“哦”,便離開了。
花落呼了一口氣,其實這口氣呼不呼都無所謂,最終還是會暴露的,僅僅在于誰最先發現的問題而已。
開始批閱奏折的時候,皇帝果然屏退衆人,只是後面加了一句:“你留下。”
花落擡頭,瞧見皇帝那顫顫巍巍的手指,正指着自己。
宮人們都離開了,還順便關上了門。
皇帝率先發話,他道:“許久不見,你已經長這麽大了。”
花落詫異:“你還記得我?”
“當然記得,當年陛下來的時候,總會帶着你,你在我府上為非作歹,可讓下人們頭疼。”
“只是現在,該稱作陛下的人,是你。”花落道。
半晌,皇帝道:“你說的對,現在被稱為陛下的人是我,不是他了。”
“你可曾後悔過,我父皇當年對你那麽好,将你視為知己,而你卻奪他的國,最終害得他慘死。”
皇帝聽聞這話,渾濁的眼珠中射~出精光,他緊盯着花落,道:“我不後悔,雖然我~幹的是謀權篡位的事,但我是順應天道,順應民意,有什麽可後悔的。”
“背叛好友也算順應天道,也算順應民意?”
“你年紀尚小,還不明白”皇帝好像很累的樣子,他道:“他任由奸人當朝,至萬民于水火而不顧,他的昏庸,就是他的錯,我雖謀權篡位,但也是替天行道,這就是順應天道,順應民意!”
他說的對……花落不想認可,但她卻不得不認可皇帝的話,她明白,大尹的氣數已盡,必然會有一個新的王朝來代替它只是,花落道:“你沒有對他有過一絲歉意嗎?無論他這個皇帝當的如何,他對你這個朋友,可是重情重義的。”
大殿再一次陷入了安靜之中,過了半晌,皇帝道:“若是沒有他,或許我也坐不上這個位置。這個江山,既然我接手了,定然會替他好好治理。”
☆、第 52 章
花落不再說什麽,她已經得到了答案,若是在九泉之下能夠見到她的父皇,她也能夠告訴他,這個國家,在他的好友的治理下,一片欣欣向榮。
“你在宮外過的可還好,需要我幫你什麽嗎?”
花落搖搖頭,道:“我來只為問你一個問題,問完我就走。”
“這就走了嗎?許久不見,多留一些時日吧。”
花落聽出皇帝話裏的意思,問道:“你想做什麽?”
九月三日,皇帝新冊貴妃,天下大赦。
花落怎麽也沒想到,皇帝居然把她冊立為貴妃,再細想想她與君子安的關系,真讓人覺得汗毛直立。
皇貴妃花落住在朱雀宮,皇帝在尚未當皇帝的時候妻子便死了,從此再未續弦,理所應當的,後位一直懸空着,皇帝登基以後年紀也大了,無心充斥後宮,所以,偌大個後宮裏,便只有花落一個人。
連個聊天的人都沒有,花落表示很無聊。
過了幾日,君子安來訪,花落聽聞很是興奮,立馬命宮人給自己梳妝打扮,準備以盛裝迎接這個曾在自己生命中留下濃墨重彩一筆的人。
君子安還是以前的模樣,束着發,把整個臉龐露了出來,如同一個碧人,立在初秋的陽光之下,分外的好看。
花落款款從席上走下來,步姿搖曳,她走到君子安面前對立而坐,屏退身邊人,道:“許久不見,靖王殿下過的可還好。”
君子安話很少,道:“尚且安穩。”
花落笑了一聲,道:“我這個皇貴妃,坐的也十分安穩,很是暢快,只是若大個皇宮,沒個同我說話的,顯得冷清了,靖王殿下若不嫌麻煩,可否能多來走走,陪我說說話。”
“兒臣自當多來陪陪皇貴妃。”
不知為何,花落聽君子安在她面前自稱兒臣,就覺得分外暢快,想要大笑,但花落止住了,道:“如此甚好,子安有心了。”真是個孝順孩子啊。
“王妃最近如何?”适時的,花落關心起自家兒媳婦。
“王妃身體向來好,貴妃不必擔心。”君子安一番話說的,聽不出情緒。
“如此甚好。”花落長長的指甲敲在桌子上,道:“有句話我不知該不該說,但你父王年紀大了,老人家最想看到的就是子孫滿堂,若是王妃能夠為皇室誕下一兒半女,想必皇上是十分開心的。”
君子安低着頭,看不清表情,這讓花落覺得有些無趣。
良久,花落聽聞君子安道:“兒臣知道了。”
“看着你們這些孩子,我心裏就開心,若是你有了孩子,可要常常帶來給本宮看看。”
“……”君子安忍了半天,道:“落落,別鬧了。”
“哈哈哈哈哈,”花落終于忍不住笑了,道:“你叫我什麽,你可知我什麽身份,你什麽身份。”
“落落,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罷,但別這樣,你知道我心裏的人是誰,我跟王妃,只是名義上的夫妻而已。”君子安擡頭,眼睛中透着些許血色,想必是忍了許久。
花落不敢開玩笑了,喝了口茶,道:“靖王殿下還請自重,你什麽身份我什麽身份,別再說這些讓人誤解的話,免得別人說我深宮寂寞,連皇上的子嗣都不放過。”
君子安苦笑一聲,搖搖頭,道:“兒臣知道了,貴妃娘娘。”
“行了,”花落擺擺手,示意君子安可以退下了:“本宮乏了。”
“可我還想再待會兒,多看看你。”君子安絲毫沒有想走的意思,一雙眼帶着笑意看着花落,一如當初在林府,在王府中的溫情。
花落心中有點不太确定,難道她都做君子安的小媽了,他還對自己有所期待?
連自己的小媽都不放過,是不是有點喪心病狂了。當然,以上建立在花落忘記自己曾經跟君子安有過什麽的前提下。
君子安也不說話,只是那樣溫柔的注視着她,讓她仿佛有種還在王府的感覺,仿佛殺她父母,挑斷她手筋腳筋的人不是他。
按道理說,君子安已經知道花落回憶起所有事情了,那他是怎麽舔~着臉來到這兒,出現在經歷過這些的花落面前,他怎麽确定,花落看見他不會恨入骨髓,一怒之下殺了他?
是不能,不敢,還是舍不得?
他怎麽能如此不要臉的推斷她舍不得殺他?想到這兒,花落忍不住看了君子安一眼,他正在低頭弄茶,端起玉質的茶杯,請抿一口。
這只執玉的手曾牽過她的手,摸過她的頭,甚至愛~撫過她的身體,可如今,遠遠的,像是一幅畫中的場景,捉不到,碰不到。
君子安仿佛感受到了花落的視線,向這邊看了過來,花落道:“靖王殿下日理萬機,若是在我這兒浪費時間,讓可真叫人過意不去。”
“無妨,”君子安道:“如今國泰民安,朝中也沒有什麽大事。”
“那靖王殿下沒有別的事情要做?”花落繼續問。
“有,”君子安笑道:“多看看那個我許久未見,甚是想念的人。”
“呵,”花落忍不住笑道:“說道許久未見之人,本宮倒是想到一個故人。這位故人有位十分喜歡的姑娘,那位姑娘也十分喜歡她,可那位故人卻殺她父母,斷她手筋腳筋,那姑娘心中充滿恨意離開,而那位故人卻問,為什麽那位姑娘不喜歡他了,你說可不可笑?”
君子安低着頭,沒有說話。
花落端起茶杯,一飲而盡,道:“靖王殿下,你說,我那位故人,到底是怎麽想的。”
“……對不起。”良久,君子安道。
“喲,”花落像是很詫異:“靖王殿下這是跟我道什麽歉呢?”
“那些事我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無可奈何,我聽的耳朵都長繭子了,有沒有什麽新詞講講看?”花落滿臉笑意,眼睛卻沒有勻上絲毫。
君子安沉默了,當年的事發生就是發生了,沒有任何挽回的餘地,若是花落一直處于失憶狀态,他還能自欺欺人地保護着她,相守不離,如今花落回憶起了,那他們之間,便連一星半點的可能都沒有了。今日的君子安也不知是怎麽了,知曉花落被封皇貴妃,就急急前來拜見,忘記這個花落是身負血海深仇的花落,而不是那個在小院裏,靜靜等他回去的花落。
可是舍不得啊,君子安擡頭看着這個濃妝豔抹,衣着華貴的女子,這是他心尖尖上的人啊,若是一直都沒有嘗試過,只遠遠的看着,小心翼翼地保護着,或許不會有這麽激烈的感情,可是已經感受過她的溫度,享受過她的愛,就像中了會上瘾的□□,這輩子就離不開了,見不到她,便抓心撓肺的想,迫不及待地想見。
愛,卻不得。
“對了,”花落突然想起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道:“我們之前在哪裏見過嗎?大尹還在的時候。”
君子安亮起的眼神又暗了暗,有些落寞地苦笑:“你真的一點兒印象都沒有嗎?”
“那時的你是公主,來府中自然是衆星捧月的存在,我和我娘被丢棄在一座廢舊的院落中,你自然不會知曉。我還記得那天,我娘生病了,起不來床,我擔心,所以想跑到前院求我爹給我娘治病,可惜還沒到前院,就被一幫家仆的孩子看到。他們向來愛欺負我,見到我自然不肯放過,正在他們準備打我時候,你出現了,”君子安眼裏似乎亮起了星星:“那時你雖小,但有公主的威儀,小小的一個人,一下子就鎮住了所有人,把他們都吓怕了,那時候你說,男孩子怎麽可以像個小姑娘一樣躲着哭鼻子,還教了我幾招防身的武功。你可以早就不記得當初見過渾身髒兮兮地我,但我卻念了你十多年。”
花落仔細回憶,似乎記憶裏有這麽一段,在君府的時候看見一般下人的孩子欺負個模樣生的俊美的小哥哥,出于愛美之心,出手幫了一下,還喜滋滋地教了他幾招防身的武功,只是回去問君父的時候,他卻不記得自己有這麽個兒子,花落也就再沒見過那個小哥哥,卻沒想到,曾經幫過一次的小哥哥竟然是君子安,他處心積慮地想要得到自己,只是因為十幾年前的哪一次邂逅。
命運的線交錯,都是十幾年前種下的因果,若是沒有當初的邂逅,她怕是還沒遇到君子安,就已經死在了刺殺他的路上。
宮人輕步過來,道:“娘娘,陛下說等會兒過來,同您一道用晚膳。”
花落笑道:“靖王殿下可要留下來,想必陛下也十分想念靖王殿下了。”
君子安起身行禮道:“改日兒臣必親自向父王問安。”
今日君子安的心必然五味陳雜,也不知道晚上他還睡不睡得着。
但花落睡的着,這幾句兒臣聽的,說不定她還會在睡夢中笑醒,放在以前,花落怕是做夢的想不到,君子安竟然會有這天,這可比殺了她更讓人暢快。當初她就不應該走,應該留在皇宮,讓皇帝将自己冊立成妃,在宮中混吃等死,看着君子安在自己面前不得不放低姿态,自稱兒臣。
☆、第 53 章
後宮女人多,女人多八卦就很多,最近宮裏流傳出一個八卦,說是靖王殿下端了前朝餘孽的老窩,将一幹犯人押送到京城,此時太子殿下卻突然跳出來,說這餘孽裏有位女子是自己在民間的妻,并且已經身懷六甲,皇帝大怒,但木已成舟,并且皇帝陛下年紀已大,也十分想在有生之年看到自己的孫子出聲,便饒了那女餘孽一命,收押在宮中,讓其待産。
身為餘孽頭頭的花落雖然不清楚太子殿下民間的妻是哪位,缺十分清楚懷~孕的女餘孽是哪位,于是找了個天氣晴朗的早上,皇貴妃娘娘花落攜着一幹宮女,前去看望這個身懷六甲的女叛賊。
林嫣然所在的宮裏遠遠的就看到禦林軍的巡邏隊伍繞着院牆巡邏,院裏院外更是幾重守護,可謂是戒備森嚴。老皇帝給花落的權限放的很寬,這後宮中沒有她去不了的地方,所以禦林軍也沒多盤問,就讓花落一行人進去了。
屋裏有些暗,林嫣然坐在涼榻上,正在一堆線團裏縫着一堆布。
“為何不開窗,屋子裏悶悶的,可不适合養胎。”花落坐到林嫣然對面,說話間,就已經有宮人去把窗戶打開了。
花落瞧見,林嫣然的肚子好似又大了一圈,只是人還是幹巴巴的瘦,不似一個身懷六甲的孕婦。
“皇貴妃娘娘風光無限,何必來我這兒沾晦氣。”林嫣然道。
“你這話聽起來可真酸,”花落不計較,道:“你是太子的人,我如今被封為皇貴妃,也算是你的長輩,如今你在宮中,缺什麽自管差人給我說,我幫你采辦,如今你肚子裏的這個可是許多人的期待,萬萬不能大意了。”
林嫣然冷笑一聲:“你便宜倒占的挺快。”
花落捂唇輕笑:“好好好,就當是謝你在阆中的照顧。”
“別人期待我信,但君子安絕不會,他恨不得我連腹中的孩子一起,慘死在這宮裏。”一提到君子安,林嫣然連眼神都變的冷厲。
居然林嫣然那麽恨君子安,為何當初在林府的時候,一點兒都沒表現出來?唉,古人心,海底針,到現在為止,花落誰的心都看不透。
“其實君子安也不是多惡毒的人,如今皇帝心中也明了,太子不願坐上這個皇位,這麽多年來江山都是君子安來打理,即使不廢太子立靖王,你覺得太子會自己乖乖坐上皇位嗎?既然一切唾手可得,君子安為何又多此一舉來傷害一個孕婦,一個未出世的孩子?”花落給林嫣然分析了一通。
林嫣然顯然聽進去了,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說什麽來反駁,半晌,哭喪道:“若他對着江山上一點兒的心,也不會……”
“不會什麽,讓皇室再起紛争嗎?人人都道太子傻,其實他不傻,君子安野心勃勃,必然不會安心做輔佐皇帝的靖王,而且即使太子登基,他能放心靖王嗎?倒不如快意江湖,不去理會這些紛争,君子安是聰明人,不會多此一舉殺他,他的選擇是對的。”
林嫣然沉默良久,道:“他也跟我說過,只是我……不放心。”
“所以你就搞了這麽一出?”
林嫣然不服氣道:“你不也搞了一出報仇大劇,結果呢,在這兒當你的皇貴妃,你的夥伴還生活在水深火熱當中,你怎能安心?”
“我昨天就已經同陛下講過,陛下說,若他們同意不再起紛争,便會封一塊地,讓他們安心生活。左右我在宮裏,能保他們平安。”
林嫣然冷笑一聲:“你倒是舍己為人。”
“他們都是信任我才跟着我的,我又怎麽能只顧自己,不顧他們呢,如今将他們安頓好,我的一顆心才能放下。”
“你倒是重情重義。”
“對啊,這是我們家的傳統。”花落笑道。
互相閑聊一會兒,天色便漸晚,花落也适時地告辭,道:“改天我再來看你。”
左右在這後宮中沒什麽事,來這兒照顧孕婦,也算不是非常無聊。
君子安也三天兩頭的進宮來看花落,來了也不怎麽說話,就安安靜靜地待在花落身邊,花落覺得煩了,問他:“你三天兩頭的進宮看我,王妃沒給你發脾氣?”
君子安擡頭看了她一眼,道:“其實不化妝的樣子更好看。”
花落白了他一眼:“我整天吃了睡睡了吃,總要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如果你有興趣的話,可以來王府坐坐。”君子安有些腼腆道。
“也是,和王妃話話家常也好。”
君子安:“……”
半晌,君子安道:“其實只要能這樣看着你,我就滿足了。”
花落冷哼一聲:“靖王殿下可還記得我是誰的皇貴妃?”
君子安:“……”
如此亂七八糟的過了幾個月,林嫣然終于要生産了。那日花落正在品嘗新摘的桂花制成的桂花糕,便聽到宮人來報,說是林嫣然要生了,花落着急,剛咬到嘴裏的糕點還沒咽下去,就急着指揮各路人馬去往林嫣然所住的宮殿。
還未進門,就聽到林嫣然在房間裏聲嘶力竭地喊着,花落一喜,喊的都這麽有力氣,肯定母子平安。接生婆有三個,早早就在林嫣然的殿裏住下,只為等今日,花落進房間的時候,聽到接生婆道:“先不要着急喊,留點力氣,等會兒生孩子的時候用力!”
“可是痛啊!好痛!”林嫣然痛的話都說不清楚,顫顫巍巍半天,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另一個接生婆道:“生孩子的痛每個女人都會經歷,忍忍就過去了,以後還要生第二個,第三個嘞。”
第三個接生婆過來攔住花落正準備往裏面走的腳,道:“娘娘留步,産房污穢,還請娘娘在外邊等候吧。”
花落想了想,自己進去又做不了什麽,守在旁邊反倒礙事,便點點頭,坐在外間,宮人們及時地送上茶點,讓花落邊吃邊等。
花落等了約一刻鐘,聽林嫣然幹嚎了一刻鐘,正有些無聊了,聽見外邊有些吵鬧,便出去看看。
原來是太子殿下,自從林嫣然被接進宮,太子殿下也被軟禁在了東宮之中,今日興許是聽見林嫣然要生産,便不顧皇帝的禁令,一路闖了過來。只是禦林軍職務所在,不能輕易放他進來,于是在外邊吵嚷了起來。
花落見到,身為長輩自然要管一管,于是道:“放太子殿下進來吧,陛下來了若是怪罪,我一人承擔。”
禦林軍有些遲疑,但聽皇貴妃娘娘都這樣說了,再不放人就是不給皇貴妃娘娘的面子,于是就放了。太子殿下來不及向花落道謝,便急匆匆地沖了進去,在剛剛挨到門框的時候,被裏面的産婆趕了出來。
花落也回到自己原本坐的地方,喝着茶,看着太子殿下垂頭喪氣。
花落忙道:“快給太子殿下上茶。”
太子殿下似乎是現在才發現花落在這兒,行禮道:“多謝皇貴妃娘娘。”
花落示意太子殿下坐在自己身邊,道:“左右她知道你來了,在外邊候着,就多了些力氣。你不必擔心,這三個産婆都是我精挑細選的,經驗豐富的很,保準母子平安。”
聽了花落的話,太子安心了點,道:“這段日子,多謝皇貴妃娘娘照顧內人,感激不盡。”
花落倒不是很在意:“無妨,當初在阆中的時候林姑娘對我也照顧頗多,我就當是還她個人情。”
許是知道太子殿下來外間等着,林嫣然在意形象,便不怎麽能聽到裏面的喊叫聲了。
不知過了多久,聽見外邊太監尖着嗓子道:“陛下到~”尾音拖地長長的。
花落和太子殿下趕緊起身行禮,在一旁候着,皇帝被太監攙着,慢喲喲地走進房間,坐下,道:“都平身吧。”
皇帝看見太子殿下在這兒,沒說什麽。
雖然皇帝以林嫣然是亂臣賊子之名将其軟禁,但事實上十分在意她肚子裏的這個孩子,自打林嫣然進宮以來,吃的用的變着法的往裏面送,說不是皇帝暗地裏吩咐過沒人相信。畢竟是他最疼愛的太子的骨肉,也是小輩裏的第一個孩子,說不疼愛,那是假的。
林嫣然終于受不住,再次聲嘶力竭地喊了起來,裏面的産婆在她耳邊喊道:“用力,用力!孩子快出來了!”
太子殿下幾次想闖進去,但都被人拖住拖了回來。
終于,一聲嬰兒的啼哭聲打破了房間內緊張的氣氛,産婆喜滋滋地出門道:“恭喜陛下,恭喜太子殿下,是個小皇子。”
“是嗎?”皇帝激動地伸出手:“快把朕的皇孫抱來給朕瞧瞧。”
産婆道:“剛出生的嬰兒還不能見風,待我們收拾好了屋子,再輕殿下移步。”
“好,好。”
說話間,太子殿下見沒人攔他,便眼疾手快地跑了進去,花落見他進去,也跑了進去。
太子殿下對自己剛出生的兒子不是很關心,徑直跑到床前,摸着林嫣然的臉道:“辛苦你了。”
林嫣然含淚搖搖頭,道:“為你生孩子,辛苦都是幸福的。”
花落決定遠離他倆,免得被塞一嘴狗糧。
☆、第 54 章
皇帝看太子和花落都跑進去了,自己心中也着急,便不管不顧地進去看小孩兒,剛出生的小嬰兒皺巴巴的,小小的一個,看起來十分脆弱,都不敢觸碰他,生怕一個不小心給弄壞了。
老皇帝一見嬰兒就變成了老小孩,咧着一張嘴在哪兒逗。孩子也是個極其懂事的,就剛開始哭了一會兒,現在感覺都有人逗他,又咧着嘴呵呵笑了,老皇帝見了,心裏更加高興。
所謂母憑子貴,在這個小皇子出生沒多久,皇帝便赦免了他的母親,與之有所牽連的太子殿下也以與前朝餘孽有所勾結之名廢黜太子之位。只是老皇帝并沒有找個理由立君子安為太子,朝中議論紛紛,一說皇帝想找個由頭重新将太子殿下扶上太子之位,一說是沒有由頭立靖王殿下為太子,各執己見,但誰也不清楚老皇帝到底是什麽想的。
花落心中也十分好奇,但她不好過問此事,事實上,無論朝堂還是別的什麽事情她都沒有權利過問,她有權利的,就僅僅是後宮裏的這一片土地。
君子安也似不急,按日子來請安,模樣上一直風輕雲淡,跟花落将些不鹹不淡的話,不聊的話,就看看風景,仿佛花落這兒是什麽惬意的地方,他專程來放松的。
老皇帝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以前得一個小太監扶着,後來得由兩個小太監扶着才行,說話也說一句,咳半句。朝堂之上嚷嚷着讓老皇帝趕緊立太子,老皇帝只當自己聾了,一概聽不見。
如今朝堂上的政務大多都是靖王殿下在處理,他雖無太子之名,但在衆人心中已是太子,老皇帝心中自然知道,只是不知他心中所想為何,就是不順水推舟,将君子安立為太子,衆人只當他對舊太子心中還抱有期望。
再說舊太子,林嫣然生完孩子之後,老皇帝喜歡這個孩子,便讓孩子留在宮中由乳娘照看,好讓自己想了随時可以見到,舊太子更是樂得清閑,包袱一卷帶着自己的小妻子雲游四海了,原本對舊太子還抱有希望的朝臣見此,紛紛投入了君子安的陣營。
某個天氣晴朗的午後,花落正在已經看了千八百遍的禦花園散步,正巧又遇見前來問安的君子安。
花落捂唇笑道:“靖王殿下來看我,可比看陛下看的勤啊,若傳出去,怕是容易讓人誤會。”
兩人正巧走到了湖邊,便去湖心亭坐下。宮人們都退散後,兩人又亂七八糟的話起了家常。
花落道:“今天天氣挺好啊。”
君子安點頭稱是,道:“落落,前幾日我尋得一套好釵頭,只是工匠尚未做完,待做好了,我帶給你。”
花落道:“禦花園的花開的越發燦爛了。”
君子安點頭稱是,道:“蜀中該進貢蜀繡了,我看過清淡,有幾匹顏色特別配你,待送來了,讓司制房做幾套秋裝給你。”
花落道:“你看這池子波光粼粼的,甚是好看。”
君子安點頭稱是,道:“落落,若我的父皇給你殺,你心裏會不會好受一點?”
花落剛想說天上的雲彩不錯,突覺不對,才反應過來君子安說的什麽。他的語氣與之前給她送東西毫無區別,只是這次打算送她老皇帝的命。不知道老皇帝知道自己兒子打算把自己的命送出去是何感想,花落覺得好笑,君子安想做什麽,送她老皇帝的命,是想抵消他殺了她父皇這件事嗎?
花落笑道:“這可不公平,我的父皇正值壯年,你的父皇年老體弱,死期将近,殺來有什麽意思。”
君子安低下頭,良久,笑了一聲:“對不起,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麽彌補你。”
“那也不能拿自己的父皇開玩笑啊!”
“我沒開玩笑,我認真的。”君子安看着花落的眼睛,無比真誠道:“只要你能開心點,讓我做什麽我都願意,罔背人倫又算的了什麽。”
花落張張嘴,不知道說什麽,半晌才說出三個字:“你瘋了。”他真的瘋了吧,這樣的話也說得出口。
君子安笑了,眼中有不可忽視的失落與悲傷,他道:“或許吧,從一開始愛上你的時候,我就已經瘋了。”
“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我只是一個被遺棄,上不了臺面的庶出之子,從一開始我就不應該存有那種心思,不該一步一步,走到現在,落落,如果我說,我做的這一切,只是為了能夠更加靠近你,你會相信嗎?”君子安眼神裏帶着期望,像一只不安的小鹿,花落突然想摸~摸他。
他從一開始就是這樣的心情嗎?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仰望着自己,每前進一步,都是為了能夠更靠近自己一點?可即使如此,明知道會讓花落傷心難過,也要做那個親手粉碎她國泰民安的夢的人,那個人是誰也好,只要不是他,他們尚有可能。
可是呢,毀了她家的人是他,害死她父母的人是他,現在又在說愛她,為她做什麽都願意的人也是他,花落突然就不懂了,這個人腦子裏在想什麽,說幾句永遠不會有兌現那一天的誓言,就能抵消掉所有帶給她的痛苦嗎?
花落已經不想恨了,她累了,累到可以與自己的殺父仇人相談甚歡,累到坐在層層屍骨上,看這錦繡江山,一個人的底線能夠低到什麽程度?花落正在嘗試,看看什麽樣的境地,才能讓自己接受不了。
花落冷眼瞧着君子安,道:“你不也知道,一旦我回憶起,我們便再無可能,何必再浪費時間,做這些沒有用的事情。”
“沒有用的事?”君子安道:“我做的這一切,在你看來都沒有用嗎?”
“那你覺得我還回的了頭嗎?”花落氣極,又怕情緒太大引人注目,用盡全身的力氣忍着,忍的雙目通紅:“你是什麽人?你是殺我父母的兇手!你滅了我的國家,甚至,挑斷了我的手筋腳筋,讓我從此以後成為一個廢人!為了那些還追随我的人,這些我都可以不計較,但你現在又來問我,我們之間有沒有可能,你讓我怎麽說?嗯?”
君子安愣了半晌,道:“對不起……”
花落深吸口氣,緩和了下情緒,道:“請靖王殿下以後不要說這麽愚蠢的話了。時間不早了,靖王殿下該走了。”不再看他。
君子安再沒說什麽,坐了一會兒,便離開了。
原本深壓在心底的情緒被君子安引誘出來,流竄到五髒六腑,割的人生疼。他們之間不注定了只有這一種結局麽,還能怎麽樣?讓她不計前嫌,不計較過去,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做他的妻子嗎?君子安向來聰明,可偏偏在這件事上愚蠢之極,他不該對花落還抱有希望的,一丁點兒也不該。
皇帝不再上朝了,他年老體衰,即使有人攙扶着,也無法走上高高的臺階,坐到他的龍座上。朝廷上的事已經全權交付給君子安,大臣們已然将他視作皇帝,甚至有的大臣開始往君子安身邊塞自己人,也就是喜聞樂見的送美女,只是君子安一概拒絕了,京城中甚至傳出佳話,說靖王殿下與王妃伉俪情深,為了王妃不納妾,甚至連美人都不收,傳到宮裏,宮人們最愛說,花落聽在耳中,一聲冷笑。
京中開始傳言老皇帝活不過中秋,不知道是誰起的頭,突然就謠言四起,議論紛紛。君子安當了一回孝子,謠言一起便立馬徹查,抓了幾個人,謠言消停了,京中又開始傳靖王殿下與皇帝陛下父慈子孝,當為楷模,這話又傳到宮中,宮人們最愛講靖王殿下如何如何,花落聽到耳中,一聲冷笑。
不知道是謠言,還是預言,這場浩浩蕩蕩查抄謠言的戰鬥剛剛結束,老皇帝果真不行了,十幾個太醫待在寝宮忙活了兩天一宿,終究是留不住老皇帝的命,終于是駕崩了。
哭喪像是一場兵荒馬亂的戰役,不,比戰役更加可怕。花落作為後宮之中唯一的主人,和君子安一道跪在老皇帝豪華似縮小版寝宮的棺材前,看着一個又一個的大臣,哭的比君子安這個兒子還傷心。
君子安沒有哭,不止花落,沒有任何人見到他掉眼淚,只是所有人都看得見他的憔悴,他眼下的黑暈,以及他偶爾紅紅的雙眼,與一旁一臉冷漠的花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對于花落來講,在這種日子沒有畫上濃妝,打扮的花枝招搖已經是對老皇帝最大的尊重了,為自己的父皇,花落可以哭上三天三夜不停歇,但對別人的父皇,她沒有這個閑情逸致,雖然大太監私底下已經跟她說過很多次,就當是裝裝樣子哭一哭,花落也裝不出來,更不屑于裝。
在葬禮上不哭,頂多是被傳沒有良心,對于不計前嫌,還将自己冊立為妃,保她後半生衣食無憂的“恩人”沒有半分感激之情。花落不在乎這些,她不在乎別人怎麽看她,世人評頭論足是他們的事,她只需要活的開心,這就夠了。
☆、第 55 章
君子安登基那天豔陽高照,秋高氣爽,似乎枝頭的喜鵲,都比平常多了幾只。
登基典禮無須花落這個太妃出場,于是花落便在禦花園喂喂魚,看看花,拔拔草,聽着遠處登基典禮飄來的聲音睡個午覺,一天也就這樣過去了。
偏偏宮人們愛唠叨君子安的事,說他身着華衣,俊美無比,說他牽着皇後的手,一生一世一雙人,羨煞無數閨中少女。
皇後可真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好命啊,從名不見經傳的閣中小姐,先是一躍成為人人羨慕的靖王妃,如今更是一躍成為天底下最尊貴的皇後,不僅如此,皇帝陛下對她極為情深,在登基典禮當日,宣布不再納妃,與皇後一生一世一雙人。
花落聽窗外她們講着,覺得分外諷刺,也不知是記恨誰。
夜幕降臨,熱鬧一天的皇宮終于歇下,花落也卸下一身的疲憊,準備入眠,卻聽宮人道:“陛下到。”
花落先是一晃神,而後反應過來,陛下指的是君子安,是君子安來了。
君子安換了件月白長袍,長發剛剛洗過,還未幹,随意地披着,見到花落,忍不住臉上挂滿笑意。
花落見他雙頰微紅,笑的人畜無害,不似他平時的模樣,湊近一聞,沐浴後淡淡的水汽裏,夾雜着幾絲酒味兒。
“你喝酒了?”花落問。
君子安點點頭,坐在榻上,往進挪了挪,拍拍自己身邊的位置,笑着沖花落道:“落落,過來坐。”
花落生怕他做出什麽有損皇室顏面的事,連忙屏退衆人,對君子安道:“你又發什麽瘋。”
屁~股卻老老實實地落在了君子安剛拍的地方。
“落落,”君子安握住花落的手,有些委屈道:“今天你沒來。”
“我去了,你怎麽與皇後一生一世一雙人?還是不去的好。”
君子安聞言卻笑了,像一個得到糖的孩子,道:“你是怪我?”
花落沒有說話。
“其實這句話我是想對你說的,你才是我的皇後,你才是我想一生一世一雙人的人,皇後我從來沒有碰過她,我發誓。”說着,便舉起自己的三根手指,像花落保證。
花落按下他伸出的手,道:“你看清楚點,我是太妃,你父皇的妃子,你的小媽,你的皇後另有其人,快去找她吧。”
君子安搖搖頭,抱住花落的胳膊,撒嬌道:“不要,我就要你,只要你。”
從來沒見過男人撒嬌,更沒見過君子安撒嬌的花落頓時愣住了,用力掐了下自己的大~腿,疼!不是在做夢,她怎麽會做這麽荒唐的夢?
“落落,”君子安抱着花落手臂的手攀向了她的腰,他道:“我好想你,想的睡不着,你有沒有想過我?”
花落翻了個白眼:“我不就在這兒,天天都能看到,有什麽可想的?”
君子安低下頭,笑的像個正在惡作劇的孩子,花落不明所以,突然,一個吻堵住了花落所有的呼吸,被壓下去的一瞬間,花落明白了君子安的想,到底是哪個想!
太妃娘娘宮中的宮人一夜之間全部都被換了,這件事是悄無聲息地進行的,原本的宮人發了盤纏,打發回鄉了,換上的宮人不知來路,一個個嘴巴嚴實,怎麽也套不出話來,但花落知道,肯定是君子安幹的。
皇帝陛下夜宿太妃娘娘宮中,這件事只要被傳出去,便是将皇家的顏面按在地上摩擦,還要吐口唾沫的那種,所以君子安及時的換掉了花落宮中的宮人,看來是打算以後長宿太妃宮了。
這個君子安,居然對自己的小媽抱有非分之想,簡直喪心病狂。
第二年剛剛開春,花落胃口突然變差,吃不下東西,有時候聞到食物的味道甚至想吐,君子安立刻招來太醫,這個太醫花落見過,就是在阆中為自己看病的那個。太醫見到花落先是道了一聲:“太妃娘娘安好,今日臉又圓潤了不少。”才拿出脈枕診脈。
花落心中一陣無語,驚訝也蕩然無存。
太醫診了脈,又問了幾個問題,起身向君子安行禮,道:“恭喜殿下,賀喜殿下,太妃娘娘這是有喜了。”
花落:“……”
雖然這句話聽起來異常詭異,但不影響君子安的激動之情。君子安聽聞太醫的話手足無措,半晌才反應過來,激動地握住花落的手,道:“落落,我們有孩子了,我要當父親了。”
花落不合時宜道:“我是太妃,我的孩子應該是你的弟弟妹妹,恭喜,你要當哥哥了。”
太醫也不合時宜地摸着胡須道:“太妃娘娘說的有理,恭喜陛下,要當哥哥了。”
君子安無視了兩人的話,嘴裏念叨着:“我要當父親了。”
花落這兒剛查出懷~孕不久,便聽聞皇後也懷~孕了,正在害喜。夜裏君子安照例來太妃宮裏就寝,花落便問他:“你不是說你從未碰過皇後麽,她給你戴綠帽子了?”
君子安聞言忍俊不禁,刮了下花落的鼻子,道:“吃醋了?”
花落翻了個白眼:“我覺得你應該關心下腦袋上的綠帽子。”
君子安笑道:“她還不敢,她懷的,是我們的孩子。”
花落:“你說什麽,我沒聽清。”
君子安繼續道:“我們的孩子終究不能公示天下,只能借皇後之名生下這個孩子,你放心,我會讓皇後常帶着孩子來看你,你若不放心皇後,孩子放你這兒養着也不是不可以。”
花落明白了君子安的打算,冷哼一聲:“你還知道我是太妃,常來我宮裏幹嘛,你應該去皇後宮裏。”
君子安一臉寵溺地看着花落,沒再說話。
懷胎十月,花落在自己宮中聲嘶力竭地生孩子,皇後也在自己宮中聲嘶力竭地生孩子,只是花落明白,自己肚子裏的這個孩子,一生下來就要被抱去皇後宮中,若是她生完沒暈,興許還能見到孩子的第一面。
按道理應該在皇後宮中的君子安卻在花落房門外來回度步,緊張地注意着房間裏的一舉一動,幾番想推門而入,都被太監宮女們拼死攔住,這讓君子安氣憤不已。
一聲嬰兒的啼哭聲傳出,讓原本氣憤的君子安瞬間興奮起來,立即推門而入。
花落心牽孩子,一直忍着沒睡過去,想看看孩子,卻被人握住了手,君子安的臉出現在花落眼前,他眉頭緊皺,滿眼都是關切,問道:“落落,你覺得怎麽樣?”
“我想看看孩子。”
聞聲,産婆急忙将孩子抱來,花落看了眼這個剛剛還在自己肚子裏的還嬰兒,小小的一個,皺巴巴的,正張大嘴嗷嗷的哭,看起來活力十足。
“是個小皇子。”産婆道。
君子安伸手去逗他,小孩子居然一把抓~住了君子安的手指,小小的手緊緊地拽着,像只小貓。
孩子哭了一會兒哭累了,便不哭了,津津有味地嗦着手指。花落有些緊張,問身旁的君子安:“你要把孩子抱到皇後那兒去了嗎?”
君子安沉默了一會兒,搖頭道:“我改變主意了,孩子留在你這兒就好。”
“那皇後那兒該怎麽辦?”
“我自有辦法。”君子安沖花落眨眨眼,示意她放心。
宮中又傳出一道佳話,說是太妃見皇後生育辛苦,便親自幫忙照顧孩子,衣不解帶,宛若親生一般,可見皇後與太妃關系之密切,宛若一對情深意切的母女。
也不知道君子安怎麽說服的皇後,對此皇後沒有半點怨言,對花落的孩子就像自己親生的一般,還時不時地帶來給花落見見,已解花落的思念之情。
幾年過去了,花落又生了幾個孩子,兩位皇子,兩位公主,熱熱鬧鬧地在庭院裏跑來跑去,熱熱鬧鬧的,看的人心裏開心。花落依舊穩穩當當地當自己的太妃,在人前君子安像尊重母親一般的尊重她,完全沒有夜裏住在她房中那副乖張的模樣。
先前朝中還有人催促君子安往後宮中招人,美其名曰為皇家開枝散葉,君子安不着痕跡地貶了幾個話多的,外加花落這些年生了幾個,朝中便不再有人提這件事了。
孩子們慢慢長大,花落和君子安也漸漸老了,放在原先,花落怎麽也想不到,她竟然與君子安以這種奇怪的模式白頭偕老了,還為他生了好幾個孩子,雖然這些孩子如今叫她奶奶。
當年老皇帝沒有活過中秋,幾十年後的花落覺得,自己大約也活不過今年中秋了。
花落生的這幾個孩子如今各已成家,如今大皇子的兒子都已經娶親,花落本想見見曾孫再走,但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怕是熬不住了。君子安鍛煉的好,雖然快七十的年紀,但身體還算硬朗,比他父皇當年好太多太多。所以,花落會比君子安先走,是必然的事情。
這日花落已起不來床,太醫們來看了,都搖搖頭,說回天乏術,君子安氣極,說就不回來太妃,就讓這幫人陪葬。花落聽了,掙紮着爬起,勸道:“人有生老病死,這是必然的,你又何必遷怒旁人。”
君子安眼睛有些微紅,不知是吹了風還是進了沙,他張嘴欲說些什麽,只是沒有說出口。
花落覺得身體有些沉,重的支撐不住,像床~上跌去,隐約看到君子安驚慌失措地臉,然後什麽都不知道了。
不遠處好像有一個黑色的漩渦,花落被吸引着往那邊飄去,深入漩渦之後,一陣天旋地轉,靈臺漸漸清明,花落睜開眼,看見白色的天花板。
這是什麽地方?
入眼的皆是白色,白色的牆,白色的櫃子,白色的床鋪,這裏是醫院?難道她回來了?
門外走進一個人,花落仔細一瞧,居然是老爸,老爸拿着水壺,看樣子是剛剛接水去了。
“爸……”
老爸放下水壺,聽到花落的聲響,猛的一驚,看到花落醒來,睜着雙眼,頓時激動到哭天喊地:“落落啊,你終于醒了,你吓死爸爸了!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啊,爸爸這就去叫醫生。”
“不用了,”花落抓~住老爸的衣袖,道:“我沒事。”
老爸激動過後,略帶生氣道:“你也真是的,睡個覺都能從床~上掉下來,還摔到腦袋,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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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美美、美人兒……我我我、我其實是女的!”
“沒關系。”美人兒邪魅一笑:“我是男的~!”
楚楚可憐的美人兒搖身一變,竟是比她級別更高的扮豬吃虎的堂堂帝少!
女扮男裝,男女通吃,撩妹級別滿分的簡少爺終于一日栽了跟頭,而且這個跟頭……可栽大了!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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