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身随心動

這個周一對蘇亦萱來說顯得格外的漫長,想到那個格外沉得住氣的人,竟生出忿忿不平的小情緒來。

讓一個先提出分開的人主動靠過去嗎?

磨磨蹭蹭的期望晚下班能夠碰巧遇上,可蘇亦萱似乎一直沒有這樣的好運氣。

白天時不時傳出的沉悶的雷聲,在晚上終于轟隆出了陣雨,噼裏啪啦敲打着窗戶。正畫效果圖的蘇亦萱想到陽臺上還有沒有收的衣服,輕嘆着放下馬克手繪筆出去收。

雨剛下,雨點很大但不細密,蘇亦萱降升降杆的時候無意瞥到公寓樓前的路燈下有人站在那裏。

燈光下,瘦削的熟悉站姿讓她僵立在原地。

水汽立刻迷蒙了雙眼,為了不讓自己哭出來,蘇亦萱用牙齒死命地緊咬嘴唇。

這還是那個優雅貴氣的席遠嗎?皺巴巴的襯衫,領帶也歪斜地挂着,平時被修剪整齊柔軟的發絲此時也被風吹得亂七八糟。

還有他是傻瓜嗎?沒看見在下雨嗎?既不打傘也不知道避一下雨。

席遠因為看見了蘇亦萱,那雙眼立刻變得黑亮,整個人的面龐也跟着生動起來。

他動了動嘴唇,似乎想說什麽,最後眼睛又暗淡下去,嘴角生動笑意也化成晦暗的無奈和苦澀。

蘇亦萱再忍,此時眼淚還是忍不住沿着臉頰滑落下來。

當初蘇皓軒買這套公寓就是為了蘇亦萱上班方便,主體五層的電梯房,買在第三層。在這段不近不遠的距離裏,席遠和蘇亦萱就這麽上下地對視着。

相隔不足十米,卻又似乎隔着萬水千山。

席遠收回視線,惆悵地轉過身。

他沿着過來的路往回走,自嘲地扯松了脖子上勒得有些呼吸不暢的領帶,沖上腦門的酒意眩暈着他,連帶腳下的步子也變得踉跄不穩起來。

今晚他喝多了,酒意驅使着他來到這裏。他沒想到她會出來,今晚已經夠幸運的了,他看見了也該知足走了。

都過來了還裝什麽?話也不說句就走。

蘇亦萱從樓上看到席遠晃動的背影,電閃雷鳴雨點越來越密集地落下來,她由抱怨開始擔心。

他肯定喝酒了,剛剛看見他的臉色白的厲害應該喝了不少吧?蘇亦萱印象中的席遠并不貪杯,沒有應酬基本不碰酒,有應酬的時候回家也是薄薄的酒意。他喝酒不紅臉,反而喝的越多臉色越白。

蘇亦萱他怎麽過來的?司機應該等在外面吧?蘇亦萱愣怔怔地看着樓下快要從視線中消失的瘦削身影,心裏往上湧動着什麽。

顧不上還沒收的衣服,蘇亦萱像瘋了一樣沖進屋,拿上雨傘再沖出屋。

她的心狂跳不安,害怕遲了一步就會看不見他。

幸好他因為醉了腳步并不快,當看到了走在前面的男人時,蘇亦萱頓時松了口氣。

刻意保持着一段距離,她不敢跟得太近。

理智這個時候漸漸回到大腦,蘇亦萱低頭看了眼顧不上換衣服換鞋還穿着卡通睡裙汲着雙拖鞋的自己,懊惱地小聲嘀咕着:

蘇亦萱啊,蘇亦萱,你想幹什麽呢?你可是主動提出分手的那個人啊!

這個時候的蘇亦萱沒辦法理清自己心裏的想法,身随心動,就是想跟着走在前面的席遠。

席遠出了小區的大門,繼續沿着人行道向前走。路邊停的車很多,蘇亦萱沒辦法确定他的車在哪裏,只是看他一直往前走,疑惑地繼續跟着。

風突然間刮得猛烈了起來,掀起她的睡裙下擺飒飒地鼓動着,短發被吹亂了遮住了視線,蘇亦萱剛用手撥開遮住眼睛的頭發,就看見幾道閃電劃破黑幕籠罩下的夜空,隆隆雷聲中雨如瓢潑。

前面的席遠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蘇亦萱艱難地邊打傘邊掖着睡裙,他難倒就這麽走過來的嗎?

走在前面的席遠突然停下腳步,他緩緩地轉過身。

雨水中的他微微眯起眼,眼底劃過驚訝和深幽不明的複雜亮光:“我開始以為是自己的幻覺,沒想到還真的是你。快回去吧,淋雨會感冒的。”

蘇亦萱委屈地咬着唇一言不發,傘已經遮不住雨水,除了臉她渾身已經濕透了。

“如果是擔心我,那麽現在就放心地回去吧,要知道壞人的命一般都會比較長久的。”席遠自嘲地調侃道。

他看着雨水中的蘇亦萱,擔憂不掩飾的都湧在眼底。

這個傻瓜,好好的跟着他幹什麽?他認識路的,而且也沒有醉到一塌糊塗的地步。

蘇亦萱慢慢地向着席遠移動腳步,雨幕中她一步一步地走近他。

雨模糊了她的視線,模糊了他的面龐,但此時蘇亦萱眼前卻不斷閃動着他所有給予她或溫柔、或愛憐、或寵溺的表情。

不用看,它們已經镌刻在了心底。

前方的席遠就像熊熊燃燒的火焰,吸引蘇亦萱就算在雨幕中看不清也能感應到溫暖的來源。

這一刻蘇亦萱懂了心裏的想法,知道真正的選擇應該是什麽。

“蘇亦萱,我警告你,如果你再往前走,我怕自己又要做錯事了。”席遠連名帶姓地警告蘇亦萱。

雨水中的席遠糾結着痛苦和掙紮,他即期待又害怕失望,垂在兩側的手因為壓抑微微顫抖。

席遠失态地吼起來:“蘇亦萱,沒聽見我的警告嗎?”

真要命,那個向他逼近的女人。頭發濕漉漉地貼在臉頰兩側,睡裙濕透了裹在身上曲線分明,含而不露的性感開始讓他無法克制的口幹舌燥。

席遠根本吓唬不了蘇亦萱,她已經走到席遠的跟前。

扔掉了傘,任由臉上的雨水和淚水混合交織着流進嘴裏,鹹鹹的味道充斥着味蕾,刺激着怦怦亂跳的心髒。她問:“大晚上的你到這兒來做什麽?”

“來看看。”

“看什麽?”

席遠的眼不敢随意地移動,怕只要挪動半點,鎖骨往下的強烈誘惑會刺激腸胃中燒灼的酒精,一觸即發。

“我就是想看看你,想問問你,是不是做錯了事就要受到一輩子的懲罰?”

蘇亦萱更近地靠近席遠,近到能聽見他的克制的呼吸聲:“那你剛才在樓下時為什麽沒有問我呢?”

席遠嘆息般地低語:“我怕知道答案。”

蘇亦萱點點頭,盯着席遠片刻又問:“分開的這段時間你有想我嗎?”

“想!”這次席遠拽住了蘇亦萱的手緊緊地按在他的左胸房上,那裏正劇烈地起伏着。

“每跳動一下,就是一次對你的想念。”

深夜的路上很少有車經過,雨幕中的世界就只有他們兩個人,萬物靜止,唯有兩顆心在激情的碰撞中發出一致的心跳聲。

陣雨不知什麽時候停了,蘇亦萱的手依舊被席遠按在左胸房上,感應着他有力的心跳。

兩個人就這麽對望着,有什麽已經不一樣了。

蘇亦萱動了動站的發麻的腿:“那你還想知道我的答案嗎?”

“想,但也怕。”

席遠的目光凝結在蘇亦萱的臉上,眼底有酒精的燒灼,有濃郁至深的感情,也懸浮着的害怕。

“我現在就告訴你答案。”

蘇亦萱拉着席遠的另一只手撫上她的臉。

“我很後悔為了面子、自尊差點失去自己最想要的。不管我們曾經發生過什麽,我只知道我愛你!我愛你小遠!你不需要懲罰,只要一輩子愛我就行。”

蘇亦萱的話對席遠仿若石破天驚般的震撼。

炸得他捧着她的臉,緊盯着她的眼睛:“萱萱,我是醉糊塗了嗎?如果是的,別讓我醒過來好嗎?”

她哼了聲,少有傲嬌地命令道:“抱我!”

席遠聽話的把她緊緊地抱住,再緊一點,恨不能揉入骨血之中。

懷裏的溫暖他感覺到了幾許真實,雙眼近乎饑渴地描繪着她的眉眼,以及嬌柔的面部輪廓。

“吻我!”她嘟嘴着閉上眼。

這麽甜蜜的命令席遠不用思考就去執行,他低頭開始綿長細致地吻她,傾注着滿腔的柔情。

風雨過後,沉悶的空氣早已變得清爽宜人,兩個淋得像落湯雞模樣的有情人在夜半的街頭忘乎所以地激烈擁吻。

“糟糕,跑得急鑰匙忘記了帶出來。”

某人聽了笑的很得意。

“傻笑什麽呀?我沒鑰匙。”她擰了他一把。

“那有什麽關系呢?你是要和我回家的。”

“可我的包還有我的效果圖,明天要用的。”

“家裏不是有備用鑰匙嘛,明天我來拿。”

那一晚他們打車回到了席遠的別墅。

蘇亦萱以為深夜了席遠不想麻煩明浩來接他們,其實席遠永遠也不會告訴她,他是明浩送過來的,車就停在小區另一邊。

他們炖了一大盅辛辣的姜湯,喝的兩個人都直吐舌頭,之後誰也沒有睡意,躺在床上挨在一起聊天。

蘇亦萱記不得他們之間的事了,席遠說什麽她都聽得很認真。

他講十八歲的寒假第一次應蘇皓軒的邀請去蘇家做客的情景。

還在上小學的蘇亦萱用根藍色的頭箍箍着披肩的直發,頭發應該是剛洗過的樣子還沒有幹透,她也不避他是生人,拿着數學題目過來問他。

蘇亦萱笑話席遠:“就這麽簡單?你不會有戀童癖吧?我那時應該才十一歲好不好。”他比她大七歲,十一歲的女孩子也能夠讓男生一見鐘情嗎?

席遠回憶着往事,臉上展露着回味的笑容。

或者這就是他命定的緣分,從她拿着作業本走向他的那一時刻開始,注定她将是改變他命運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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