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香囊
估摸着我聲音中的壓迫感着實強烈,沐樾言回過身,定定地看了我三秒有餘,終是屈服,一言不發地走回我身邊坐了下來。
我見他還算聽話,便倏然松下了一口氣,伸手輕輕将他衣領撥開,果見肩上大塊皮膚已然呈青紫色,那三枚銀釘埋得極深,近乎橫穿了他半個肩膀,若真如他所說拖到出去再處理,怕是得落下終身殘疾。
“這噬血釘含有劇毒,你一旦亂動便會引得它深入血液,腐蝕你的經脈,最後把你吞得只剩一堆碎骨。”見他始終不發一言,我扒拉着他的肩膀無奈道,“這玩意兒我只在書上看過,解法很簡單,取出來敷些草藥便好了。”
沐樾言平板無波道:“那快些取出來便是。”
“嗯,說的也是。”我點了點頭,自腰間錦囊內取出幾枚銀針,細細紮在他肩後幾道穴位上,“不過,我手法不精,可能會……有一點點疼。”
“嗯。”沐樾言面無表情地瞥了我一眼。
深吸了一口氣,我全身的神經都緊繃了起來,晃悠悠地探出手,緩緩搭在其中一枚锃亮的銀釘上,躊躇半晌,一咬牙,一瞪眼,迅捷出手。片刻只聽一聲微響,三枚帶血的銀釘被悉數拔出,輕輕落在了地上。
期間沐樾言面色煞白,額角處冷汗涔涔,顯然是痛楚徹骨,然他脾性倔強,權當自己是塊木頭樁子,愣是忍着一聲也不吭。
看着他這副模樣,我倒是恍然想起一年前在滄歸山撿到他的時候,他也是這般固執隐忍,從不把自身的疼痛當一回事。如今時光飛逝,許多事物都已經不是原來的樣子,而他卻是一點也沒變——
是啊,許多人和事都已經不再如從前那般美好了。比如師父,比如,書珏……
悄無聲息地嘆了一口氣,我将游走的思緒匆匆收回,半晌才目不轉睛地看向沐樾言道:“阿言……你,這傷挺疼的吧。”
沐樾言怔了怔,旋即搖頭道:“沒什麽。”
我彎腰自袖中取出一枚手帕,見它已是濕透,便用力擰了擰,小心翼翼地搭在他肩膀上,低聲對他說道:“說不疼我都不信,若是真的難受,你大聲叫出來會好許多。”
“以往類似的意外太多了,一一講究的話,像什麽樣子?”沐樾言眼底始終波瀾不驚,仿佛類似的事情早已經歷了千次萬次,全然無需介懷。
我卻看得心中酸楚不已,直幽幽嘆道:“哎,在我面前,你就不用繃着臉了,哭出來也沒關系。”
話音未落,他果真是不再拉着一張棺材臉,反倒是薄唇一彎,露出一抹微不可察的笑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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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笑可不得了,直驚得我下巴都差點“嘎嘣”一聲掉下來碎成渣渣——天地良心,我顧皓芊何德何能才得以見證一座冰山開裂的瞬間啊!
詫異了片刻有餘,我才想起手上的正事,忙腆着臉去摸腰間常年挂着的草藥包,然探手一摸,驚覺這包中幹草已然濕得能滴出水來,頓時苦聲道:“這下可好,藥都被泡散了。”
“沒事,快些上去即可。”沐樾言淡淡看了草藥一眼,随即收了笑容,轉而将衣領整理好,麻利地站起身來,朝石道暗處邁開了步子。
我見他行事如風,慌忙直起腰身欲跟上他的腳步,然右腿膝蓋處卻生生一軟,又漲又痛的感覺便剎那遍及了全身,直駭得我在他身後“咚”一聲半跪了下來。
沐樾言本已是行至拐角處,見此狀又匆忙趕了回來,彎腰扶住我的胳膊關切道:“腿怎麽了?”
“方才給那老太婆摔的,估摸着骨頭折了。”我就着他的手緩緩起身,有些艱難地站了起來,然那膝蓋處疼痛難忍,着實連一步也邁不開。
沐樾言聽罷,二話不說,抓着我的手臂猛然一提,便把我整個人馱在了他的背上。身體陡然間升高,吓得我七魂六魄都亂竄着歸了位,連忙抱着他的脖子驚恐道:“你悠着點,再多使點力氣,咱倆得一起散架。”
“抓緊時間。”沐樾言淡淡瞟了我一眼,“你腿上傷勢嚴重,得出去治療。”
“哦……”我悻悻地趴回他安穩堅實的背上,只覺得此人雖性子淡薄,心思倒是細膩深沉。
言畢,我們二人便沿着窄小無光的石道一路不快不慢地挪了過去。這條石道着實設計得與衆不同,想來大多數人闖入此地,頂多走到那汪深潭處便傻了眼,壓根想不到這潭水的底部還另有玄機。書珏那厮約莫便是如此,他三番五次下到這暗無天日的鬼地方,連洞內的各類機關都摸了個熟透,卻也沒能窺得其中奧妙。
我伸長了脖子在黑暗中探頭探腦的,只覺得這孟府地底下甚是玄乎,便開口向沐樾言問道:“我原以為這孟府地上已經夠大了,卻沒想過底下還挖得這樣深。”
沐樾言聽罷淡聲道:“孟郁景狼子野心,想要藏點東西,自然不會老實放在地面上。”
“方才那廖嬷嬷被書珏殺了,一會兒若是被人發現,會不會找到底下來?”我憂心道。
“會,只是時間問題。”
“那确實得趕緊上去了。”我偏頭望了望周圍密集的石壁,苦惱道,“只是這條路深不見底,何時能走到頭啊。”
沐樾言擡手探了探身側的石頭,若有所思道:“方才的水流一致向下,所以從來時的水道原路返回是不可能的。它既然單獨修築了一條水下密道,那麽在另一頭必然還有出口。”
就這麽邊走邊說着,不到片刻的功夫便循着大片蜿蜒的詭異路線,緩緩行至了石道的終點。所有不斷延伸的黑暗在此處戛然而止,像是一首唱到一半便突然斷開了的山歌。
冗長曲折的窄路盡頭,是一堵直立光滑的牆壁。因着地下光線晦暗,不便視物,沐樾言只好輕輕将我放到牆邊靠着,轉而湊近了壁身,仔細端詳起它的結構。
不同于石道間牆壁的凹凸不平,面前的這堵石壁本身平整如鏡,輕叩時還隐有脆響,一聽便知壁內空心,定然別有文章。沐樾言謹慎小心地揚起胳膊,以極微弱的力度輕摁在壁身上方,而後一點一點地緩緩下移,不放過任何可疑的區域。
本以為一路都會風平浪靜,毫無波折——然而摁到牆壁中心的那一刻,手下脆生生的聲響便立竿見影地發生了變化,陡然發出悲泣了一般的轟鳴聲。
我暗道不好,忙仰頭沖他喝道:“阿言,小心!”
電光火石之間,沐樾言已是飛速轉動腰身,下意識攔手将我擋在了身後。只聽得頭頂上方幾聲窸窸窣窣的細響,數十枚飛刀寒光閃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擦過發邊,狠狠刺入腦門往上幾寸的巨石內,而面前的那堵平坦的牆壁則微微晃動了幾下,以極為遲緩的速度裂開一條半人高的巨縫。
我睜大了眼睛,還沒來得及為新發現的地方感到驚喜,下一秒,驚喜便硬生生地變成了驚吓——随着牆壁逐步在眼前裂開,竟是猝不及防地自縫內落出半截血淋淋的手臂,“啪嗒”一聲,正好不偏不倚地搭在我的腳背上,吓得我“啊——”一下便尖叫出聲,倒是沐樾言眼疾手快,擡手将我嘴巴捂住,方才及時制止了我的魔音亂耳。
沐樾言面無表情地将那半截手臂撥開,仔細打量一番,卻發現此手臂異常的纖瘦短小,便皺眉對我說道:“是小孩子的手。”
我聽罷心中一涼,忙有些焦急地問他道:“确定麽?”
“進去看看就能确定了。”沐樾言扶着我的胳膊将我整個人帶了起來,随即一刻也不拖沓,徑直朝裂縫內走去。
縫外皆是不計其數的石頭和牆壁,卻未曾想到這縫內竟是一間擺滿了木質書櫃和桌椅的普通暗室。乍一看這室內簡單樸素的陳設,約莫會覺得只是間再普通不過的書房,然而,但凡是正常的房間都不會鬼鬼祟祟地深藏在地底下,也就是說——我擡眸瞥了一眼沐樾言,見他表情肅穆而又認真,便知這回是找到了整個孟府的核心位置。
收回目光,我又睜大了眼睛在房內四下掃了掃,果然在離石縫不遠的地方,發現了那半截手臂的主人。如沐樾言方才所猜測的,确實是個半大的幼童,然而那小巧瘦削的身體已幹癟得沒有人樣,獨獨剩下一層薄薄的人皮将半露出來的白骨粗略包着,仿佛一陣風來便能輕易刮掉。仔細觀察一番,便能在他幹得只剩骨頭的背上赫然發現五枚異常熟悉的銀釘——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書珏留下來的。如今噬血釘已然将這孩子的血肉吞噬幹淨,便是最直接的證明。
我撫了撫自己一顆狂亂跳動的心髒,湊上前去,輕輕将這孩子調了個面,偏這小小的身體竟是出乎意料的孱弱,只不過動手扒拉了一下,便稀裏嘩啦的散了架,吓得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半天都不敢妄動。
彼時沐樾言正在邊上翻箱倒櫃地尋找着什麽,見我駭得面色鐵青,便幽幽地折過身來問道:“怎麽了?”
“沒事。”我搖了搖頭,将目光移向了屍體緊攥着某個物件的小手。沐樾言有所會意,便俯下身去替我将那小手用力掰開。他手勁向來厲害,只不過微微一碰,那孩子的小手便整個碎裂開了,一枚紅色的香囊随即滾落出來,猝不及防地闖入了我的視線。
作者有話要說: 伏筆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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