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得救

那一瞬間,心底像是倏然沉了一顆巨石,落地之餘還不依不饒地狠碾了幾下。

“香囊有什麽不對?”沐樾言見我面色一陣青一陣白,略有些不解地問道。

“這孩子,應該是樓夫人的兒子。”我擡手,顫抖着指向了香囊上針腳細膩的白色蓮花,“這枚香囊正是她親手繡給兒子的,然而那可憐的孩子卻在前幾天意外失蹤了。”

“孟溯旻?”沐樾言蹙眉問道。

我略有些詫異:“你知道她兒子?”

“大致知道一些。”沐樾言道,“樓頤是孟郁景戰勝西域賊寇所帶回的戰利品,曾寵及一時。無奈她身子孱弱,于三年前誕下一名病孩,被孟郁景所遺棄。”

“唔,你們掌握的情報還真不少。”我思忖片刻,終是将那枚香囊拾了起來,小心翼翼地收入了袖中。

“比起樓頤,你倒是忘了件更重要的事情。”沐樾言眸色淡然,語氣卻微帶凝重道,“這孩子是被你師兄追逐着才落入此地,不是麽?”

“是啊,你瞧他背上的噬血釘便知。”我茫然地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方才忽然間想起了什麽似的,一拍腦袋頓悟道:“哎!怪我一直執着于這孩子的身份,倒真是忘了件大事情!”

言罷慌忙湊上前去,在已經支離破碎的屍體上東扯西拉地翻找起來——果然,皇天不負有心人,當那小半截光滑質樸的白玉笛從屍體的衣領內緩緩顯露而出的時候,我激動得鼻子一酸,眼淚都差點掉了下來。

方才書珏把那半截破笛子拿出來炫耀的時候,我看得極為真切仔細,如今細細比較而來,這二者質地相同,切面相應,确實該為同一物件。無奈地瞥了一眼玉笛上攔腰截斷的缺口,我想,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安排,如今這笛子被意外地一分為二,我和書珏人手一個,若是日後真被他給發現了,屆時我們二人怕是又要争個你死我活。

想到這裏,我內心頓時百感交集。這半截玉笛捧在手心裏,仿若一片羽毛般輕巧,而它所承載的意義卻萬分沉重,甚至為此搭進了許多無辜的性命。

就這樣一枚普通的玉笛,果真能撕裂時空,帶我回家嗎?閉了閉眼睛,我只覺得心裏壓抑得很是難受,卻又無論如何都逃離不了這份憂慮所帶來的桎梏。

身旁的沐樾言亦是沉默了片刻,許久方才開口對我說道:“它是不是‘九山’還只是個未知數,在奪回另一半之前,你還是暫且放下為妙。”

“也罷,有它在手裏,我便安心了許多。”将玉笛極為慎重地納入懷中,我擡眸望向沐樾言時,笑容略有些發苦:“謝謝你,阿言。”

他眸中光芒驀然微動,旋即偏過頭去,淡淡道:“沒什麽好謝的。”言畢,站起了身,繼續在暗室內一絲不茍地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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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亦是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小心翼翼地詢問道:“需要我幫你嗎?”

沐樾言緩緩将距離最近的一處木櫃拉開,頭也不回地對我說道:“不必,我找的差不多了。”

“找到你要的東西了?”

“嗯。”他自櫃中探出一大摞近乎泛黃的信紙,放置于手心仔細翻讀起來,唯恐看漏了重要的一字半句。良久過去,約莫是翻得差不多了,他又極為嚴慎地将信紙挑分為兩沓,掂在手裏躊躇了好一會兒,忽然擡眸将目光挪到了我身上,肅然道:“你,過來。”

我被他這麽叫得一陣錯愕,卻還是應聲走過去嘀咕道:“‘你’什麽呀,我有名字,就從沒聽你喊過。”

沐樾言沉默了片刻,也不知聽進去了沒有,只是板着臉,将略薄的那一沓信紙遞予我道:“這堆放在你那裏,替我收好。”

我心中一緊,忙驚詫道:“為何把信紙分為兩撥?”

“與你無……”半句話剛要脫口而出,他瞧着我趨向不善的眼神,硬是半路打住,轉而伸手摁了摁眉心,有些無奈地對我說道:“我手中這些是給段琬夜的……而你這些,暫且收好便是,必要時我自會來取。”

“哦。”謹慎地将薄薄的一沓信紙放入懷中,同玉笛一起鄭重地收好,我心中倒是愈發納悶得厲害。我雖早知沐樾言和姜雲遲“另有其主”,然眼睜睜看着他們二人為段琬夜奔波賣命,便也忘了這般微小的細節,如今看來,這沐樾言倒也是城府極深,竟還私下留了一張底牌。

似乎看出我心中有惑,沐樾言微微垂眸,那雙嚴肅認真的眼睛直迎上我的目光,似乎要将我眼底望穿:“信件放在你這裏,段琬夜反倒不易察覺……總之,日後自有用途,你随意收着即可,無需過于介懷。”

“随意收着,這又是個什麽意思?”我聽得雲裏霧裏,只覺得他繞了好大一個彎子,卻也沒能說中要點。

沐樾言素日裏從不這樣,今天這會兒倒是突然吃錯了藥,連帶着說話都吞吞吐吐,切不中核心了。

“別問了,趕緊找路上去。”他按照慣例冷起了臉,轉移話題道,“出了孟府便要快些回茶館,待到段琬夜回來,便該正式向孟郁景宣戰了。”

“這麽快?”我擔憂道,“這孟郁景實力龐大,要扳倒他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盲目突進自然是不可取的。”沐樾言彎下腰身,再次将我背在了他的身後,“這幾日在孟府內尋了個來回,他私藏兵器的地方也差不多摸透了,回茶館派人來埋置□□即可。”

“□□?”我詫異道,“你們要炸了将軍府?”

“是。”沐樾言坦言道,“屆時戰争是無法避免的,幾座大城都會卷入其中。”

言畢,他已是身手迅捷地朝牆邊的木質書櫃上探去,指尖輕輕觸碰在櫃口凸出的環形把手上,一摁,一旋,便自頭頂上倏然落下一條直立的白光,如擲出一柄銀光閃爍的長劍,傾盡全力嵌入平坦的地面,為其留下一道顯眼的亮痕。

我仰頭朝上方駭然冒出的光線口看去,頓時心中一喜,直喚道:“阿言,是地面上投下來的光!”

“嗯。”沐樾言亦是揚起了唇角,立刻走到旁邊的書櫃前,重複了一遍方才的動作,“看來這暗室為了方便外出通訊,将出口設置得不算繁雜。”

果然,随着第二枚環形把手的轉動,頭頂光線的面積赫然增大,毫無保留地投在昏暗的室內,将眼前的大半個空間照亮。依着次序一路探下去,那刺目的光芒便愈盛,待到最後一枚環形把手沉沉扣下,頭頂的黑暗随即如化開的淤泥一般,默然退散。

大片耀眼的白光散落而下,像是突如其來的一場傾盆大雨。雙眼長時間沉溺于漆黑的地底,如今陡然接受到外界灼熱的光線,反而覺得有些酸脹難耐。

“扶穩。”日光暈染之下,沐樾言沉黑的衣衫亦是悄然浮上一縷金邊。我怔然看了他一眼,應聲抱緊了他的脖子,旋即感到身子猛然一顫,再度回神之時,他已然伸手扶住了書櫃頂端,背着我縱身一躍至洞口前,其身手之迅捷輕巧,非常人能所及。

從大片沉悶的空氣中探出腦袋,溫柔的陽光霎時攜了細膩的秋風鋪面而來,我疲累的身心都頓時得到了無限的放松。我們在漫漫黑暗之中不知呆了有多長時間,飽受着寒冷和傷痛的折磨,再次回到地面上,只覺得像是闖過了一次鬼門關,連呼吸都是嶄新的。

遙望一眼天邊隐在雲霧間的暖陽,估摸着已經折騰了有整整一天一夜。沐樾言自身負傷,還強打精神一路背着我走了老遠,如今半撐着身體從地底下爬上來,已是累得說不出半句話,愣是一個猛子跪坐在地上,狼狽地大口喘息。我亦是沒好到哪裏去,伸手摸了摸自己痛到失去知覺的右腿,只感覺被他背着走了那麽久,竟是幾乎忘記該怎麽去走路了。

我們依靠着洞口邊上的樹幹憩息了片刻,待到身體漸漸緩過來了,沐樾言方才擡眼打量了一會兒四周雜草叢生的環境,低聲對我說道:“此地不宜久留,得趕緊離開孟府。”

“好。”我有些艱難地從樹幹上直起了身,期間沒能站穩,身形晃了晃,一枚小小的香囊便“啪嗒”一聲自袖中滑了出來。

桃紅色的底,純白如雪的蓮,盡管上面沾滿了不堪入目的血污,卻也掩蓋不住樓頤滿心的期許與關愛。

閉了閉眼睛,腦海中盡是女子那雙溢滿了悲傷的褐眸。

細心地将香囊從地上拾了起來,端放在掌心,我偏頭輕聲對沐樾言道:“阿言,離開之前可以幫我一個忙麽?”

沐樾言淡淡看了我手中的香囊一眼,問道:“幫什麽?”

“我這幾天在府中碰巧識得了樓頤——此次能尋得九山,正是因着與她相遇的緣故。”我将香囊舉起來晃了晃,“如今我得到了我所要的東西,自然也不能負她所托。”

作者有話要說: 阿言給東西是有用意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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