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嫁衣
“唔,我明白了。”秦泠心有了然地閉了閉眼,喃喃說道,“侯爺一向都是這樣,唯恐我心中有怨,總要喚來一些人陪我談心。”
“是……是嗎……”我尴尬道,“那侯爺還真是個貼心的好丈夫啊。”
“也許吧。”秦泠對着桌前的圓鏡理了理頭頂盤起的一團烏發,餘光瞥見我一臉不自然地杵在原地,便随口說道,“你坐罷,一直站在那裏,不累麽?”
“不用了,我就這樣便好。”我連連擺手道。
“吉時未到,我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出去。”秦泠淡聲道,“你這麽傻站着,讓旁人見了,要說我苛待外客。”
“哦……對不起。”我難為情地低了低頭,旋即随手在旁拖了把木椅,極為木讷機械地坐了下去。
秦泠一眼瞟見我那副呆呆傻傻的模樣,愣是駭得眉目一彎,忍俊不禁地說道:“你是從哪裏來的丫頭,怎麽跟個呆頭鵝似的?”
擰了擰眉,我小心翼翼地望着她道:“我……我是從浮緣城來的。”
本以為驀然提及那個惹她傷心的地方,會引得她黯然神傷,然而半晌過去,她也僅僅是垂了垂眸,一臉雲淡風輕地對我說道:“是嗎……你也是從浮緣城過來的啊。”
“侯爺說我們都是初到謹耀,應該還算有些緣分,所以……才派我過來的。”我低低道,“不過,我這個人不怎麽擅長哄人開心,偏偏今日是夫人您的大喜之日,我着實不知該做些什麽,才能讓您心情愉悅。”
“你不用做什麽。”秦泠自桌上捧起一盒胭脂,極為細致地塗抹于唇部,細聲說道,“我已經沒什麽事了,是侯爺擔心過度了。”
“哦……知道了。”我木然瞧着她手中娴熟自然的動作,靜谧半晌,終是忍不住開口問道:“夫人為何不喚府中下人前來幫忙,偏是獨自一人在此梳妝?”
秦泠手中動作未停,只是匆匆掃了我一眼,道:“府裏那些丫鬟粗手粗腳的,着實化不出我喜歡的妝容,所以就打發她們走了。”
“呃……”我愣了愣,默默瞅着她桌上那一排各式各樣的胭脂水粉,不由得一臉茫然道,“丫鬟粗手粗腳,和她們化出來的妝容有什麽關系嗎?”
“自然有關系啊。”秦泠愕然擡眸,難以置信地望着我道,“你一個這麽大的姑娘,莫不是還未曾試着打扮過自己?”
倏地被她這麽一問,我仔細思忖了半晌,還真的沒有。往日裏起了床,便是簡簡單單地洗把臉,将長發随意地紮成一束馬尾,亦或是輕輕地将其披在腦後,插上一枚普通的木簪,如此往複,這麽多年也就過來了,如今卻是被人這般扣住了質問,倒是突然覺得,女孩子家不往臉上抹些什麽東西,是件很奇怪的事情。
秦泠見我在旁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連連睜大了眼睛驚呼道:“果真如此?”
我定定地凝視着她那張精致豔麗的面容,略有些羞赧地點了點頭,道:“是……”
話音未落,那秦泠已是不由分說地湊了上來,仔仔細細地将我打量了一遍,邊琢磨着邊說道:“瞧瞧你,皮膚還這樣光滑,嗯……五官也生得不差,就是嘴唇的顏色弱了些,你是怕冷還是身子虛?”
“……怕,怕冷。”咬了咬唇,我随口應付道。
“那不若上些偏紅的顏色,将其徹底蓋住——你看這盒口脂怎麽樣?”秦泠自桌上緩緩地捧了一枚小瓷盒,掀開蓋子,便是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氣息撲鼻而來。
我瞧着盒中一片深紅,不禁怏怏問道:“這會不會……太紅了點?”
“浮緣城中的女子,初到北域,雖是及不上謹耀女子的豪邁直爽,但是在待人待事的氣勢之上,卻不可輸得半分。”秦泠正色道,“女子妝容絕非一時興起才随手塗抹,而是為了在模樣氣質之上不輸于人——若是能将面上修飾得富貴華麗,就不會在人前顯得面色蒼白,畏畏縮縮。”
面色蒼白?畏畏縮縮?
這不就是在說我嗎?
聽她這樣一形容,我情不自禁地捧了捧自己的臉,心道,難怪誰見了我都要說我看起來年紀很小,原來是這副弱不禁風的模樣惹的禍?
想到一衆人嘲諷我身材矮小時我那一臉難堪的窘樣,我便一咬牙,心一橫,幹脆果斷地對她說道:“好罷,我覺得你說的對,深紅的口脂甚是好看,塗起來也很有氣勢!”
“那不如來試試?”秦泠眉眼一彎,柔聲說道。
我怔然迎上她似水清澈的目光,竟是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約莫半柱香的時間裏,我由着她探手在我面上擦來抹去的,先是敷上一層白花花的粉,然後又湊上來替我描了描眉,腮紅和貼花一樣也沒少,最終又取了那盒深紅色的口脂抹在我虛弱無色的嘴唇之上,利落一點,旋即收筆完工。末了,我呆呆伏在桌旁的銅鏡面前,望着眼中那個膚白唇紅的俏麗姑娘,差點沒認出來那就是方才還灰頭土臉的自己。
秦泠頗為滿意地掃了我一眼,揚唇微微笑道:“怎麽樣?很好看不是?”
我目不轉睛地盯着鏡中那抹容光煥發的身影,不由得點頭如搗蒜地贊許道:“夫人果真是心靈手巧之人,連化出來的妝都這樣……呃,不知怎麽形容的……好看!”
秦泠被我這副模樣逗得眼睛一彎,“噗嗤”一下就輕笑出聲,末了還不忘光顧着自身形象,遂滿臉含蓄地擡手将笑容虛虛掩住。
我定定地在銅鏡前仔仔細細地欣賞了半天,只覺這些胭脂水粉還真是神奇之物,不過是随手在面上塗抹一層,便能将原本毫無血色的臉頰修飾得粉紅如玉,嬌豔驚人。
看得久了,便越發是心花怒放,正待開口再向她道謝幾句,卻是忽然聽得屋外有人高聲喝道:“吉時已到——還請夫人速速前往大堂!”
秦泠有所會意,立馬将挂于桌邊的大紅蓋頭覆于頭頂,緩緩自木椅之上站起身來。
按照古時繁瑣的成親儀式來講,新娘一方理應搭乘花轎出行,身側需由娘家丫鬟時刻陪伴在側,然這孟家已是全然沒落,府邸一夜之間化為灰燼,家主亦是不幸客死他鄉,遂害得秦泠只身一人前往此地,身邊并無任何人作陪,婚前大小事務皆由她自行解決,想來這一路至今,也是過得苦不堪言。
我見她一身繁重紅襖,頭頂鳳冠珠釵,足蹬厚跟繡履,起身之時走得異常艱難,遂連忙上前将她手腕扶住,低聲說道:“夫人離城之時未帶家眷相伴在側,不如讓我暫且陪您走一道?”
秦泠聽罷一怔,不禁訝異問道:“你是侯爺請來的客人,怎可勞煩你做這等事情?”
“您也是高高在上的謹耀侯夫人,卻肯為我這般平庸無奇的姑娘梳妝打扮。”我沖她勾唇笑道,“不過是扶您走一段路罷了,不必記挂在心。”
秦泠眸色漸緩,微微朝我投來一抹欣然的笑容,而後也不再拖沓什麽,穩穩攙住我的胳膊,擡手将房門推開,由我一路牽引着走上了廊間松軟的草席,朝着遠方那燈火輝煌的大堂處一步一步地邁去。
夜間風雪俱白,宛若盈盈月光,無意飄落在大紅喜服的細紗之上,便是幾抹斑駁柔和的星點。
大堂正廳之內人聲鼎沸,座無虛席,明亮的燭火将前方一對攜手而行的璧人照耀得溫馨和諧,溢滿了羨煞旁人的柔情蜜意。
譚家高堂之處座位雖為空,但三拜九叩的傳統儀式卻是不可疏忽,遂譚今嶄與秦泠二人互相攙扶着跪伏于紅毯之上,随着傧相的高聲呼喝而面朝四方,整齊規矩地行叩拜之禮。
那譚今嶄到底是個正直溫厚的謙謙君子,一舉一動之間多含和順之意,望向秦泠之時亦是誠摯懇切,俨然将此喜氣洋洋的場面渲染得莊重嚴肅,仿若是在無形中接下了一項千斤重任。
不過在我看來,此人骨子裏透着一股傳統而又端正的氣息,雖說是少了幾分男子應有的浪漫趣味,卻是莫名的穩重安定,給人以一種頗有責任擔當的安全感。
——如今孟家勢力由最初的繁盛時期轉退為人人喊打的衰弱殘黨,譚家作為與之非敵非友的中立一方,理應有權推拒這門毫無意義的婚約,而譚今嶄本人卻是毫無怨言地接納了秦泠的存在,甚至将她接入府中悉心照料數月,又勞心費神地置辦了這場盛大的婚禮,可以說是一代忠厚守信男子的典範之選了。
我遠遠站在人群之中,默然望着正前方兩抹相伴相随的朱紅色身影,不知怎的,心中幽幽升起一縷倏然湧動的熱潮,頓覺周身燭火流連的斑駁光影甚是溫暖動人,思來想去,倒是憑白多了幾分豔羨與期待之意。
身後的姜雲遲倒是不以為意地擠了上來,皺着眉頭扯我胳膊道:“怎麽樣啦?見到那新娘子長什麽樣沒?”
我背對着她,點頭如搗蒜道:“見到了。”
“好看不好看?”
“好看!”又一次重重地點了點頭,我道,“美得清新脫俗,溫柔似水。”
“有那麽好看麽?”姜雲遲詫異道,“美得驚天地,泣鬼神,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所以那謹耀侯才甘心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那倒不至于,未免太誇張了些。”依依不舍地從前方二人的身上收回目光,我緩緩回過了頭,一五一十地對她說道,“就是那種浮緣一帶很常見的溫婉女子,說話也細聲細氣的,很是嬌柔可人。”
然而話音未落,姜雲遲兩只眼睛卻是驀然間瞪得老大,眼珠子晃晃悠悠的挂在外邊,險些一個猛子粘到我的臉上,直愣愣地結巴了半晌有餘,方才指着我的妝容驚呼道:“破丫頭片子,你是破丫頭片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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