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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娘對我的恩情, 我一輩子不會忘。有些事你不會知道,也不可能懂,其實, 我寧願你一直糊裏糊塗的活着,至少,還能快樂,阿缺,遠離京城, 回長陵城吧。”
這幾句話我能看出來, 他是認真的,我搖搖頭,怎麽可能,我一步步走到現在,就是為了最後的殿試,為了宋家, 他一句我不懂,就想把我打發回長陵城, 我糊塗了十幾年,總有清醒的時候。
“你記不記得小時候有個道士, 說你如果沒有好好清修, 活不過十八歲, 阿缺,你今年十七歲多了。”蘇賢汝跟哄孩子一樣哄我,十分耐心。
“你怕我死?”我有些欣喜, 這份欣喜有些低眉順眼,卑躬屈膝。
“阿缺,我有自己喜歡的女子,那日你都看見了。”他離開我的眼睛,背過身去,我有些茫然。
“你當真一點點,一點點都不喜歡我嗎?”我還是不死心,盼望他能回心轉意,突然間發現原來我也是很好的。
可是想想瑤仙的相貌,想想人家的行為舉止,又覺得自己是在白日做夢。
“你是我的弟弟,僅此而已。”他像想通了什麽似的,對着我,也似對自己反複确認。
“你真混蛋。”我咬着嘴唇,笑着看他,紅彤彤的柴火映的山洞裏都是暖融融的氣息,披着長袍的我,渾身冷得發抖。
開榜的時候,我讓柳素幫我看了,四個名字,喜氣洋洋的寫在紅色紙上,紅底金字。
往年只有三個名字,今年卻是四個人。
這四人,分別是,李啓,陳棉,汪如意,蘇賢汝。
很多人都知道,蘇賢汝未參加四試,他如何上榜,這四個人的名字,一時間在京城引起軒然大波,長陵城有兩人,濰州一人,汪如意是荊州的,今年的科舉意味尋常,先是在三試之前清理了不少言論上有問題的考生,現在殿試又出其不意來了四個人。
這四個人,最後如何排序,難道當着文武百官的面,直接除去一人?
我有些緊張,有些激動,不,準确來說,是非常緊張,非常激動,得知自己進了殿試,我連夜寫好了狀紙,又反複修改多次,恨不得把滿腹點墨都呈于紙上。
一開始,我是以李啓的身份替人鳴冤,後來覺得力度不夠,立場不鮮明,于是又加了一份以宋缺身份自明冤屈的狀紙,兩份狀紙,都有可能陷我于萬丈深淵,那又如何。
我只怕自己的身份會給幫過我的人帶來麻煩,至于自己的生死,在整個宋家這件事情上,顯得無關輕重。
越是接近目的,越要謹慎小心,一着不慎滿盤皆輸。
這幾天店小二可勁的往我房裏送冰塊,大約知道我上榜了,算了,好像全京城都知道有個前三甲住在這家客棧裏,慕名而來說是交流探讨的不少,我覺得無非就是想看看我長什麽樣,換做別人我肯定也要一窺究竟的。
他收我的銀子從一兩變成三文,第一次在外面覺得身價有這麽重要的作用,我有些受寵若驚,雖然冰塊很多,心中的躁動煩悶卻只增不減,如果宋之書在這裏,就算他打也好,罵也罷,起碼有個人能出出主意,我拎着一個酒葫蘆,出門的時候好像是店小二塞給我的,說是白天有人來參觀我,沒見着人,留了一壺酒給我,我只是客氣的接了,卻沒打開蓋子聞上一聞。
大半夜的,京城街上十分熱鬧,遠比我那偏遠的長陵城繁華壯觀,人來人往的,有的臉上挂着笑意,有的私下悄悄打量你,還有的翹着腳丫子盯着來來往往的每一個人,小販們有些乏了,只是在街邊或站着,或坐着,等着熬過去最後一波人,也好收攤。
自打那日掉進護城河,我現在走路都遠遠避開岸邊,生怕下次沒有那樣的好運。
有一家門口格外熱鬧,兩座巨大的石獅子巍峨聳立,神情肅穆,嚣張的彰顯着此戶人家的尊貴地位,我坐在對面的石階上,那葫蘆跟着在石頭上砸了幾下,裏面的酒晃來晃去,擾的我心煩意亂。
那門口進進出出很多人,多數是些青衫布衣,也有看起來有身份的人出沒,我擡頭看了一下上面的匾額,譚相府。
難怪,本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譚懷禮。
譚懷禮家中世代為官,到他的時候家族更是如日中天,他爺爺曾經輔佐過本朝開國皇帝,父親曾經是太子太傅,彼太子非此時太子也,譚懷禮為人圓滑謙和,深知為官之道,在朝期間幾乎無人敢忤逆與他,皇帝也是給足了他家面子,晉了他夫人為一品诰命,這個譚相,可謂只手遮天。
今日出入他門庭的,必然是有求于他,想在官場謀個一官半職的,一般的人物,一般的禮品,他又怎麽看的上,可是,又是怎樣的人,怎樣的禮,譚懷禮才能肯收呢。
我在石階上等了半天,葫蘆裏的酒都喝掉了一半,只看到那些人進去的時候都笑意盈盈,出來的時候個個垂頭喪氣,滿臉陰暗,都是些沒戲的。
我堵上葫蘆的嘴,扶着那白石鑄造的圍欄,微風吹來,不知不覺有了些許醉意,腦子卻是清醒得很,只是臉上燒得厲害,我将那葫蘆抱在懷裏,酒是好酒,卻不知道送我酒的那個人,是否已經回了長陵城。
上好的高粱醉,可惜,只我一人享用。
剛要吹着小風回客棧,譚相府那邊來了倆人,先是打量了我一番,接着不由分說拖着我便往裏走去,這是什麽情況,大晚上的還有沒有王法了。
我剛要喊叫,那人沖我一瞪眼,似乎有些蔑視的意思,“別亂喊,小心掉腦袋,你命好,我們丞相有事找你。”
“這位小哥,你知道我是誰?”我有些詫異,大大的詫異,随便找了個地方,随意的喝了半壺酒,怎麽就被綁到,不,請到丞相府了呢。
“哼,你不就是今年的前三甲,還以為是什麽貨色,還不是流連青樓的纨绔子弟。”另外那人表情更是過分,紅果果的瞧不起,鄙視。
“你們如何知道我去過那種煙花柳巷。”難道我之前有這麽出名,随便一個下人都只道我的一舉一動。
“你不是今年的第一百名美男嗎,話說,你臉上的痣去哪了,我記得那畫上有一顆很大的黑痣。”那倆人停了下來,對着我的臉左看右看,原來如此,翠荷書寓搞的這個活動,竟然排場這樣大,傳播力度如此廣泛,我還當真小瞧了。
“算了算了,別讓王爺等急了,這小子比公子差遠了,估計一會還是得灰溜溜的滾出來。”倆人不在打量我,難道方才從府裏出來的那些人,都是被他們公子打敗了,無顏以對?
什麽公子這樣厲害,這還真勾起了我的好勝心。
一進門我就看見倆熟人,一個娃娃臉,一個瘦削臉,真是冤家路窄,那個欠揍的唐一白怎麽沒在,我左顧右盼,那倆人有些詫異,見是我,估計心裏都虛着吧,我彈了彈灰,大搖大擺的走到他倆跟前。
“二位如何稱呼?”
“你就是李啓?”
“不才正是在下。”我憋着氣,你來我往幾個回合,腰酸背疼。
“我們少主......唐公子他人在哪?”娃娃臉看起來有些着急,似乎他們并未碰面。
“你們少主?唐一白?那孫子差點把我殺了,聽他的意思,好像專門為了給你倆行方便。”我壓低聲音,此處畢竟不是荒山野嶺,那裏喊上半天不會來個人,這裏放個屁都能崩到腳後跟,隔牆有耳,處處都是人眼。
“李公子,我們改天細說,今日是譚相找你。”瘦削臉比較冷靜,目不斜視,假裝不認識我。
不一會一個四五十歲的男子從另一道門外走進來,步履沉靜大氣,衣着華貴,面色慈祥,他遠遠看見我,先是從頭到尾打量了一番,又坐到主座之上,我跟着瘦削臉和娃娃臉站在兩側,規規矩矩行了個跪拜之禮,說了聲譚相安。
“起來吧,你是李啓?”譚懷禮給人感覺十分自在,總是一副笑眯眯沒脾氣的樣子,若不是那倆人拘謹站在那,我倒真的以為他表裏如一,不愛禮數了。
“回譚相,小人就是李啓,不知譚相深夜傳喚小人,是為何事?”酒意全無,方才風一吹,加上吓得不輕,也顧不得那一點點的昏沉了。
“你在我府前坐了很久,也是想要拜入我的門下?”他端起茶碗,不知為何,此時我的鼻子十分敏感的聞出了那茶的味道,雲霧。
諸葛青雲喜歡的茶,難道京城當官的,都愛喝這口。
想着我已經拜入了夫子門下學習,又加上在他門口純粹碰巧并非有意,于是我實實在在回到,“不是,譚相,我只是偶然路過,被抓進來的,小人實在不敢觊觎譚相門下的坐席,還望寬恕小人冒犯之罪。”
“你倒實心眼,這麽說,你對本相門下做客并無念想?”
“回譚相,正是如此。”
“哦,既然如此,你早些回去歇息吧。”根據以往的各種案例,這些時候,難道不應該對我多加挽留嗎。
在瘦削臉和娃娃臉一臉無奈的歡送之中,我木然的進來,又漠然的離開了,這真像酒後一場夢。
還好,我沒聽見,走遠之後,那譚相極為不屑的一句話,“不識擡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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