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青石板小道, 飛檐的小樓,穿着古代服飾的攤販。

一磚一瓦, 一景一物都迎合着這一隅的主題氛圍。

馬場最終沒去, 陸爾溜達了會,買了份臭豆腐。

柳慕遠付的錢。

陸爾瞟他一眼,對方臉色冷淡, 眉宇間一股明顯的郁色。

自剛才到現在,柳慕遠尾随一路,但沒搭理過她。

陸爾戳着臭豆腐吃, 過後又撈起一串糖葫蘆,柳慕遠再次先一步掃碼。

此後一瓶礦泉水,一盒檀香以及一款發繩, 都一一由他包攬。

陸爾沒作聲, 晃蕩着手裏的塑料袋接着走。

結果沒幾步塑料袋就破了個口,裝的東西漏出好幾樣。

她愣了下,耳邊一聲嗤笑。

柳慕遠蹲身撿起來,“幾歲的人了, 走路還沒個正經, 拿過來!”

将陸爾手中的塑料袋劈手奪過,破口的地方打了個結, 将撿來的塞回去, 入口又一個結。

東西沉沉的撈在手上, 他掀眼看她,“我給你拿着,到你手上估摸讨不到好。”

這人好好說話是能死還是怎麽着?

陸爾無語地說:“75塊我等會找人要了現金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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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慕遠不出意外的又沉了臉色, 冷冷的盯着她。

陸爾白他一眼, 繼續往前走。

身後聽見他說:“不膈應人你能死是不是?”

陸爾笑了, 別說就喜歡看這人不爽快。

等一夥人再次會合,準備叫車回酒店時,有人問了他們下榻的酒店,然後表示這邊就有車可以直接送他們回去。

“是不是老大?”

這老大叫的柳慕遠。

他冷淡的“嗯”了一聲。

人多得開兩輛,陸爾一行有五人,開車的加上柳慕遠正好3人,兩輛車恰好坐滿。

陸爾跟同事坐後座,柳慕遠坐在副駕駛,他朝後視鏡看,陸爾正低頭在玩手機,不知道看到什麽偷偷笑了一下。

柳慕遠眯了眯眼,收回視線,指尖輕輕敲着膝蓋。

他們要在這邊幾天,後面會排工作,工作之餘的空白時間不少,可以到處走走看看,網紅店打卡,又或者自己另外做攻略找小衆地點。

陸爾突然問同事:“你帶現金了嗎?”

現在這社會誰還會帶現金,出門在外基本都是一只手機搞定。

而柳慕遠一聽她這話就知道什麽意思,轉頭過來說:“你這麽想還我錢也不用找現金了,加個微信轉賬吧。”

順勢将微信二維碼轉向了陸爾。

“柳老師,我能加你微信嗎?”同事小心翼翼又滿懷期待地說。

柳慕遠無可無不可地點頭,眼睛還盯着面無表情的陸爾,他笑不入眼地說:“快呀,手酸。”

陸爾擡了一下手機。

片刻後,前方又傳來柳慕遠的聲音,“我怎麽沒看到你申請,不會?”

“……”

陸爾狠狠瞪了他一眼,不想在有外人的情況下繼續跟他掰扯,低頭搗鼓幾下,将柳慕遠發來的好友申請給通過了。

午間,日光正盛。

南城郊區有一片占地頗廣的私宅,打造的就像一個江南随處可見的小小園林。

往日不見人進出,今卻大門敞開,難得開了一席家宴。

桌上寥寥幾人,已經尾聲,此刻上了果盤,各自閑聊。

沈聽肆是被恩師一個電話叫過來的,往年到了年關他倒是也會攜禮過來,平常日子如非要事基本是不踏足的。

他拿了一塊西瓜,有一口沒一口的吃。

對面坐着師母以及攀附各種關系找過來的艾絮,今日穿了一身米白色連衣裙,外搭一件顏色豔麗的小馬甲,長發散在後背,襯着臉上的淡妝看起來格外乖巧安靜。

她喚人老師,但并不是親授學生。

師母習古典樂,艾絮是其好友的得力門生,如今到了南城便托她照拂一二。

南城的CBD寸土寸金,艾絮要在那裏架起一個培訓機構,單單一個小提琴扛不住,因此過來想尋幾個技術紮實的老師。

沈聽肆在南城多年,人脈遍布頗廣,平時也經常跟音樂打交道。

離開時,師母搭着艾絮的後背,讓沈聽肆也幫忙留意一下。

長輩的托付,沒有拒絕的理由。

艾絮是打車過來的,問沈聽肆:“回市區嗎?”

沈聽肆沒看她,薄薄的外套搭在臂彎,身上僅着一件立領白襯衫,陽光在發頂跳躍,這張立體漂亮的臉突然多了幾分文藝範。

他邁腿朝車子走,“走吧。”

中控臺上有幾個撅着屁股的小貓擺件。

這是跟陸爾交往後,她無意間網上刷到覺得可愛買回來的。

沈聽肆本身不喜這種裝飾,但陸爾喜歡,他也就沒拿掉。

艾絮能猜到,因此下意識的轉開視線,努力忽略另外一個女人占據的痕跡。

創辦培訓機構需要一筆不小的資金,這筆錢她能拿出來,但是為了跟沈聽肆有所交集,她希望他也能入股合作。

“我能提供的幫助有限,資金往來也大可不必,下次開業若需要造勢,介紹幾個藝人過來捧場或許可以的。”

這一反應艾絮能預料到,但依舊忍不住失望,她沉默了會說:“除去過往恩怨,不說至交好友,哪怕是普通同學關系總還是有的對不對?”

沈聽肆單手扶着方向盤,“不給錢就等于不是同學的意思?”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艾絮聲音稍稍大了些,她惱火的瞪着他,有心還想說什麽,但沈聽肆的表情看過去實在太過冷酷,好像不管抛出什麽他都能做到無關痛癢。

艾絮一搖頭,“算了,你在前面把我放下吧。”

沈聽肆目光錯開了一瞬,随後在前方路口停下。

艾絮開門下車,透過車窗兩人對望,她先一步轉開視線,往後走了幾步。

沈聽肆停頓了下,看着前後無人的車道,提醒說:“這邊可能不好打車,半小時都不一定有一輛。”

艾絮抿了抿唇,低頭看手機,打算叫網約車,試了一次無人應答。

沈聽肆見她臉色更差,問了聲:“有嗎?”

“我還在叫。”

他“嗯”了聲。

過了會,“還準備接着等?我下午有會,你誠心想好了等車,我就先走了。”

幾秒後,艾絮拉開車門重新坐了上來,打臉來的太快,氣氛一時間有些尴尬。

車子重新啓動,沒多久電話進來。

沈聽肆接通,陸爾的聲音外放出來。

這是她在外的第五天,工作不繁重,大部分時間都在吃吃喝喝,碰見有意思的了會拍照過來給他看,總體而言不像是去出差,更像是去旅游的。

偶爾的幾次通話聲音也很高亢,可以聽出她的愉悅。

但這次卻明顯低沉了很多。

“發生什麽事了?”

“今天運氣不太好,配音一直沒找到狀态,手機充電線還斷了,出門吃飯的時候還被一個小朋友潑了一身可樂,感覺做什麽都不太對。”

沈聽肆笑了下,“昨晚是不是沒睡好?”

“沒有啊,11點前就睡着了,一覺到天亮但是落枕了。”

“噢~”沈聽肆拉長音調,“我倒是沒怎麽睡着。”

陸爾下意識的問了句:“你在幹嘛?”

“想你呀!”

那邊一聲輕笑,方才的壞心情似乎一下就轉了過來。

副駕的艾絮如坐針氈,面色随着他們的對話越來越差,在過去或許是因為年輕性格還比較浮躁,從來沒有在沈聽肆這有過如此耐心哄勸的待遇。

都說人與人之間相遇的時機很重要,這個當下她不得不懷疑是不是真的是自己出現的時間不對。

若是初識在多年後的現在,會不會又是另一番景象。

煩人的對話還在繼續,艾絮忍了又忍,恰逢前方紅燈,說不清是出于什麽心思的開口提了句:“紅燈了。”

話音戛然而止。

沈聽肆緩慢踩了剎車,轉頭瞟了她一眼。

艾絮負氣的扭頭面向窗外。

陸爾遲疑着問:“你跟誰在一起?”

“合作方的工作人員。”

陸爾“嗯”了一聲,沒再多問,知道他在開車便中斷了通話。

“不甘心?”

“你何必當着我的面故意說這些?”艾絮近乎控訴的說,“我是不甘心,憑什麽?”

沈聽肆看着前方的讀秒,感覺就跟聽了笑話似的,他也确實嘲諷的笑了,“憑我喜歡她,願意縱着她,你又憑什麽?憑你貪圖富貴,憑你自私自利?”

艾絮臉瞬間就白了,眼底漫上水霧,似受了天大委屈。

沈聽肆只是放剎加油門,完全沒有要顧及她心情的意思。

陸爾坐在商業街的木制長凳上,不遠處零星白鴿在走動着食。

她皺眉把玩着手機,事實上對沈聽肆的話她并沒有全信。

直覺告訴她那個人不會是他口中說的那個身份,但無端的懷疑和質問又不合時宜。

有時候也會忍不住把自己和艾絮放在一塊比較,但不論是從氣質相貌,還是工作成就,亦或者是沈聽肆心中的分量,似乎無一可以相提并論。

陸爾很久沒感到過自卑這種情緒了,眼下卻又不由自主的冒了出來。

手機響了一下,她拿出來看。

柳慕遠:位置發一下。

陸爾的眉頭瞬間皺的更緊。

一小時前她剛得知柳慕遠是飛音聲工廠的合作人之一,盡管并不處于這個圈子。

也就是說飛音聲工廠會找上自己,并不是看重了自己的配音能力,而是柳慕遠的處心積慮造就。

真是太荒唐了!

消息又追來。

柳慕遠:或者我找你們領導咨詢一下?

陸爾:[位置]

柳慕遠:乖![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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