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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不該來的, 來這邊幹嘛!
還嫌關系不夠亂嗎?
陸爾抵抗着身體上的難受,一邊抑制不住煩躁的心緒, 但不得不說柳慕遠一來, 瞬間沖散了方才濃重的失落和委屈。
那些急需找個地方排解的情緒一下就得到了舒緩。
手被握住,溫暖幹燥的手掌輕輕蓋上來。
陸爾睜眼看他,想抽手, 沒成功。
“做什麽?”
他沒吭聲,另一只手也跟着握了上來,将陸爾的整只左手都裹在裏面, 好像握着一個珍貴的易碎品。
視線也落在兩人相握的手上,發直到有點偏執的味道。
陸爾皺了皺眉,又準備開口。
他突然側頭望向她, 目光輕輕落在她紅腫的眼睛上, “害怕了?”
陸爾不願承認,“疼太厲害而已,有什麽好害怕的。”
“是嗎?以前打個針還抖。”
“.…..”除了醫生,一般人看見打針都會有生理上的排斥, 陸爾不管什麽時候确實都特別害怕打針, 可這會怎麽可能承認?“噢,你也說以前了, 我……”
柳慕遠伸手溫柔撫過她的眼睛, 陸爾錯愕的停了話音。
“堅強也不是什麽好事。”他笑了一下, 笑容非常淡,甚至帶着點說不清的味道,讓陸爾有種在被心疼的錯覺。
晚上八點, 陸爾被推進手術室。
前往手術室的路上, 柳慕遠緊緊的拽着她, 汗津津的好像比她都緊張。
連帶跟着的護士都察覺到,不安慰病人,安慰了一句家屬說:“小手術很快的,家屬放寬心,別把情緒帶給病人。”
柳慕遠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己表情不對,他用另一只手抹了把臉,低頭與陸爾對視。
陸爾這會反而沒怎麽難受,若不是身體指标在,她都快覺得自己好了,雙眼半閉有點想打瞌睡。
她有點麻木的跟柳慕遠對視着。
到手術室門口時分開,柳慕遠用力的捏了她一下,才松開緩慢垂落。
不到一小時,陸爾被推進了普通病房,柳慕遠已經買全了所需用品。
醫生囑咐排氣前不能吃東西,明早起來一定要下地走動。
陸爾腦子有點遲鈍,一開始沒聽懂排氣的意思,護士看出了她的疑問,笑着說了句:“就是放屁,沒放屁就不能吃東西。”
“.…..”陸爾快速看了柳慕遠一眼。
對方認真聽着醫囑,完全沒覺得哪裏不對。
當晚柳慕遠留下陪床,陸爾明示暗示的讓他走人,柳慕遠一開始還會裝傻回應,到最後直接做沒聽見。
“肚子破了個口子,就算這個口子不算大,也總歸是掏腸挖肚過,你覺得可能放任你一個人嗎?”
柳慕遠俯身湊近她,陸爾死魚一樣躺在床上避無可避,只能尴尬對視。
“先不說我喜歡你了,就算是個陌生人也一定給她報個警交代一下是不是?”
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了,陸爾也沒再繼續矯情。
柳慕遠倒來熱水給她擦洗身體,掀被時陸爾死死按着,不讓他動。
“臉和胳膊擦完就夠了,其他不需要。”陸爾一臉警惕的瞪着他。
柳慕遠一手撈着毛巾,一邊若有所思,緊接着笑起來:“沒穿褲子?”
陸爾停了停才“嗯”了聲。
“這有什麽,你這身體我有哪沒看過的?”
“柳慕遠!”陸爾警告地喊了他一聲,“不要太過分,我感謝你來醫院照顧我,但也請你尊重我。”
她說的嚴肅認真,柳慕遠調侃的表情也跟着一收,将毛巾扔進臉盆裏搓洗。
背對着說:“我可真缺你這一聲感謝。”
次日白天柳慕遠出去打水,憋了一晚上沒上廁所的陸爾抓緊時間套褲子,行動受限套的并不順利,完成百分之八十時病房門被霍然打開。
柳慕遠愣了下,随後若無其事的進來将水瓶擱在櫃臺上,又轉身走了出去。
陸爾默默将大半個屁股裝好,一臉的生無可戀。
十來分鐘後柳慕遠重新進來,方才的插曲完全不提,拎着陸爾去了趟衛生間。
異性就在不遠處站着等自己上廁所這件事着實讓人吃不消,陸爾磨磨蹭蹭從來沒覺得廁所這麽難上過。
柳慕遠站在窗口,外面是醫院停車場,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等了很久,都不見裏面有動靜,柳慕遠忍無可忍的開口:“別矜持了,該看的都看見了,這會不過聽個水聲有什麽要緊。”
“.…..”
再出來,柳慕遠又攙着她去走廊走動,人比人氣死人。
隔壁房間同樣割闌尾的老大爺已經健步如飛,她居然還半死不活。
“嘶!”
步子不小心邁的大了些,扯到了傷口。
柳慕遠撐住她,“休息會?”
陸爾點頭。
正好是電梯口對出來的位置,邊上有不少休息座椅。
陸爾半身不遂的往下坐,緊接着一聲悠揚的放氣聲。
“.…..”她瞬時整張臉都燒了起來,偷眼看柳慕遠,恰好對上他笑意盈盈的模樣。
柳慕遠忍着笑說:“想吃點什麽?我等會給你去買。”
陸爾憋着氣沒說話,覺得自己什麽寒碜樣都被這人給瞧見了,總有點矮人一等的錯覺。
但很快又覺得好像也沒什麽,這情況又不是她能控制的,割闌尾後能放屁是好事,放不出屁才是麻煩。
陸爾胡思亂想了一通,稍稍心裏舒服了些。
至于吃什麽,她沒什麽特別想吃的,何況眼下也不是什麽都能吃。
陸爾在醫院呆了三天,吳蕊每天都在微信上發來慰問。
她決口不提沈聽肆,覺得髒了她的嘴。
陸爾笑她比自己反應還大,不知道的以為她是人女友。
吳蕊說:“我哪有你這麽倒黴。”
遇上沈聽肆并不會讓陸爾覺得倒黴,兩個人在一起總歸有段時間是開心融洽的,不管後面發生怎麽樣的矛盾,都無法抹掉那時候暗自慶幸相遇的心情。
出院的這天吳蕊也正好回來,一起回了陸爾的小公寓。
不知道是不是多了個人的關系,柳慕遠格外的話少。
他大部分時間都默默在邊上呆着,需要用到他時才會有存在感。
吳蕊低聲說:“柳慕遠變了好多。”
兩人對視一眼,陸爾同樣小聲問:“你說相貌還是性格?”
“都有吧。”吳蕊轉頭看了眼他正在處理食材的背影,“年齡畢竟擺在那,看過去比以前成熟了很多,還有就是整個人沒什麽精神頭,可能是話少不像過去愛笑了的關系。”
陸爾沒把顧秀林找自己的事情告訴她,跟着看了眼柳慕遠,“或許吧。”
三個人在家随意吃了些,飯後沒多久柳慕遠準備走人,吳蕊今天則睡在這裏。
“請假到幾號?”走到門口柳慕遠問陸爾。
“還能休息五天。”
柳慕遠點頭,“我明天再過來。”
陸爾嘴唇蠕動,她想說其實不過來也沒關系,已經沒什麽要緊。
又感覺這話說出來好像過河拆橋,實在不合時宜。
等門再次關上,吳蕊感慨:“果然還是原配最好。”
“別胡說。”
“怎麽就胡說了,我看柳慕遠比沈聽肆好多了,幾年如一日的對你,甚至對你更好。人要看平時,更要看關鍵時候,你躺病床上動彈不得的時候,沈聽肆在做什麽?”
沈聽肆回到C市後與艾絮見了一面,也就半個來小時約定次日上午接艾中震出獄。
幾年牢獄生活讓艾中震看過去比實際年齡要蒼老許多,三人一對上一時間居然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麽。
“先上車吧,後面有的是時間敘舊。”
張哲聖開車,沈聽肆坐進了副駕駛,後座留給那對父女。
他手支着下巴,一邊低頭劃拉手機,之前那通電話過後陸爾就沒來過消息。
他翻來翻去翻了會,突然又感覺特別沒意思,擰着眉心将手機扔到了中控臺。
邊上的張哲聖快速看了他一眼,敏銳的覺察到自家老板心情不怎麽好。
沈聽肆給艾中震置備了一套小面積公寓,等人安頓妥當後,張哲聖拿出了一份協議。
協議表明這套房子在艾中震名下,作為那次事故的補償,之後不得再以任何名義聯系雙方。
也就是一份清掃關系的文件。
艾中震年紀大了,沒啥概念,抖着手拿筆就要簽。
艾絮突然從中截斷,搶過他手上的筆扔向遠處,塑料殼體撞擊地面發出一聲輕響。
幾人表情都略有變化,艾中震是不明所以,張哲聖錯愕,沈聽肆只是輕輕挑了下眉。
對比這幾人,艾絮情緒則要激動許多,她死死的盯着沈聽肆,試圖從他臉上找出些許對過去的松動來。
然而結果最終讓她失望了。
“你憑什麽覺得一份文件就可以劃清所有?”艾絮特別的不甘心,她受不了真的就此與眼前人分道揚镳,也完全無法接受他冷漠強硬的态度。
為什麽這個人可以一點不念過往?
明明他們曾經那麽恩愛過。
艾絮突然悲從中來,忍不住啜泣了聲,随後叫道:“我不同意就這麽算了,你別做夢了。”
艾中震皺了皺眉,在兩人間來回掃視了幾圈,“這麽多年了你們倆怎麽還動不動吵架?”
他還不知道這兩人已經形同陌路。
今天見到一起出現,理所當然的以為還在一塊。
然而就是這麽短短一句話,将艾絮的回憶直接拉向了過去。
那時候他們确實也經常會吵架,但不同于現在只是她單方面的輸出,而且那時候沈聽肆對她的容忍度也格外的高。
每每氣消了就放低身段去哄,把艾絮的脾氣哄的越來越大,他也只是說了句那自己就好好受着呗。
完全沒想過要放開她。
就像現在不管她怎麽努力,好像也完全沒想過要繼續在一起。
艾絮一邊淪陷在過去拔不出來,一邊又困在沈聽肆的絕情中看不到希望。
兩廂折磨幾乎要把她給弄瘋了。
沈聽肆沉默了下,想起前段時間艾絮深夜吊唁的情形,最終沒再逼迫。
但也不準備就此收手,畢竟為了新的生活,該處理的還是要處理幹淨,避免以後更多麻煩。
他把後續工作交給張哲聖,自己先一步走人。
剛到樓下,艾絮突然從單元樓裏沖出來,不顧形象的自後抱住了他。
“聽肆,求求你,再給我一個機會。”她聲音說的極小,風一吹似乎就能散了一樣。
纏握着的手又格外的用力,後背很快感覺出溫熱的潮濕。
沈聽肆雙手揣在兜裏,看着遠處過路人好奇望過來的視線,他平靜的說:“給自己留點餘地,別讓大家都難堪。”
艾絮仍舊沒放,沈聽肆也沒動,他似乎想好了要艾絮自己認清現實。
片刻後,她仍舊哽咽着說:“因為陸爾?”
“.…..”
“你告訴我,我比她差在哪裏?”艾絮着實想不通,她可以輸給所有比自己優秀的,但是無法釋懷輸給一個處處不如自己的。
沈聽肆:“她永遠在原地,不論發生什麽,我回頭就能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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