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為老不尊

江渝是被吵醒的。淩焰确認。

雖然看他的眼神和幾小時前一樣，但少了些許明銳。

額發微微散亂，膚色柔和，是睡着後才會有的溫和血色。就連開門關門的動作也慢了半拍，江渝似乎在忍着打哈欠。

淩焰跟着進來，明明沒有再下雨，但他滿身水汽，大汗淋漓。

瞧見江渝的第一眼，那種幹燥溫暖的氣息，讓他格外感受到了自己身上的潮濕。

想沖澡。

江渝上下打量了幾眼淩焰，似乎發覺了什麽，眼裏忽然閃現細碎的笑意，開口是淩焰熟悉的“不懷好意”。

“警察查房了？”

淩焰沒明白，擡眸微愣。一路狂奔，這個時候滾燙的汗液都順着眼睑落入眼裏，整個人燥得慌。

順着江渝目光，他看到了自己穿反的T恤。

媽的。淩焰暗罵。

笑意随着淩焰抓狂的表情逐漸彎上嘴角，江渝戲弄玩了，慢慢打了個哈欠，轉身便往房間走。

身後的動靜有點大。

淩焰憋着氣，一時也不知道怎麽怼回去。

于是猛地扯上衣服下擺，當着江渝的面直接脫了下來，然後，幾步邁過江渝，裸着上半身，頭也不回地走到前面。

江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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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淩焰身材真的很不錯。

江渝眯眼瞧着那截精悍窄腰，緊實的肩背肌肉。此刻滿身大汗，水光泛濫。

啧。

江渝站原地眨了眨眼。

沒人不喜歡美。

淩焰這種，是另一種美。身上的每一寸線條都蘊蓄着力量和可以想見的爆發力。估計他比賽的時候，這種美會全數展現吧。

“喂。”

淩焰回頭，見江渝垂眸若有所思，忍了忍，又問了遍：“我住哪間？”

欣賞夠了的江渝再次不緊不慢地打了個哈欠，帶着淩焰朝主卧對面走去。

“你曾教練給你收拾了下，空調都能用，浴室在對門。會用吧？”

三兩句交代完，其實算是偷懶。

江渝很困，他睡前吃了安眠的保健藥，沒什麽藥性，但能安神。這個時候就想快點回房間繼續睡覺。

“不會。”

淩焰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清楚幹脆。

江渝感到太陽穴微抽，早知道剛才不說那句了。

禍從口出。禍從口出。

江渝帶人進浴室的時候，淩焰抱着雙臂跟在後頭，問得事無巨細。

“萬一沒熱水了呢？”

“不會。”

“排氣風扇是哪個？”

江渝揉額角，“看圖标”。

“萬一有人突然進來——”

江渝咬牙切齒，“不可能”。

轉念，報複性回擊：“突然進來？你想在浴室裏做什麽？”

淩焰勾着唇角低頭，靠近，注視着江渝眼角眉梢的狡詐，似乎在等着他和先前一樣的窘迫。

心底哼了一聲，淩焰壓低聲音，眸色暗沉，暧昧得意味深長：“你說呢？江老師？”

兩軍對壘，比的是臉皮。

江渝臉上沒了表情，神色如常，開口繼續：“我怎麽知道，我又沒穿反衣服。”

殺人不見血。

只是哈欠時留下的眼淚還濕潤在眼眶裏，浴室亮如白晝，映入眼底是零星碎光。

脖頸上纖細的青色血管安安靜靜，就連耳廓裏的青色脈線，淩焰都看得一清二楚。

目光觸及，溫熱傳遞。

有名有實的殺傷力掩蓋在這種脆弱表象下，真夠陰險的。

淩焰瞧着，卻沒有再說什麽。

一會弄得他暴跳如雷，一會讓他窘迫萬分，一會又讓他心搖神蕩。

總之不是什麽好人。

其實，這一刻到嘴的話有很多。

也想到別的，想着讓一讓他，不惹他生氣。

可又有那麽一秒，恨不得揪着這人的領子再好好問候一遍，再不濟，縫上這嘴也好。

但最後，這些通通都沒了。

淩焰突然覺得，這個樣子的江渝，強忍着困意和他打嘴架的江渝，有那麽一點點的可愛。

可愛兩字冒出來的時候，淩焰的臉忽然就紅了。

幾乎是下意識，自己就察覺了，耳廓燙起來，身體發熱。

症狀明顯，但淩焰不知道原因。

然後，江渝也發現了。

江渝沒淩焰那麽複雜的心思，在他眼裏，淩焰就是個刺毛，偶爾發發神經，裝乖賣巧。

見狀也只是調侃：“腦補能力可以啊”，江渝又打了個哈欠，沒有看人，淚眼模糊，準備說完這句就告勝而歸：“放心，你就是在裏面——”

“閉嘴！”

淩焰站着幾乎沒動，一手抓住江渝肩膀回轉，一手扯上江渝領口，怒道：“你能不能——”深吸口氣，淩焰閉眼恨不得念經，再睜眼對上江渝墨黑的眸子，無來由的苦口婆心：“為人師表就要有為人師表的樣子！”

江渝：......

這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是怎麽回事。

“我又不是老師。”

蓄滿的眼淚快掉下來，江渝低頭揉眼，又是一個哈欠，坦然道。

淩焰：......

“你都這麽大年紀了！不要為老不尊！渝叔叔！”

江渝：......

那你先把領子給我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