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齊心救邱郁其一

第二天早上。陸霄、傅來音、傅方來、趙端绮四個人一起吃早飯。

傅方來看了陸霄好幾眼,去廚房盛飯的時候悄聲道:“看他這樣子像是不記得昨晚做了些什麽吧?”

傅來音點點頭。他要是記得,臉還敢這麽冷?

傅方來搖搖頭,笑嘆:“得虧不記得。”

四個人一邊吃飯一邊聊天。

傅方來見過他昨晚憨傻樣兒,今天對不茍言笑的陸霄是免疫的,不管陸霄臉多冷,都可以笑眯眯把話接下去。

傅來音雖見過他昨晚的樣子,但更是知道平常他是什麽脾氣,所以一見陸霄恢複正常,躲避的本能就鑽出來,能狗則狗。

趙端绮是第一次見陸霄。昨晚她睡了,今早上才第一次見。一出卧室門,冷不丁看到客廳坐着一臉殺氣的男人,吓了一大跳,家鄉話都飙出來:“你是哪個!”

陸霄冷冷看過來,趙端绮握住了一個花瓶:“不要亂來哈!”

“阿姨好。”

随後出來的傅方來趕緊拿過花瓶,把事情解釋清楚了。

趙端绮對兇巴巴的陸霄怕怕的,非必要絕不說話。

所以,說是一桌人聊天,實際上是傅方來和陸霄的你問我答。

傅方來:“退伍後怎麽想到去做廚師的?”

陸霄:“想做就做了。”

傅方來:“小夥子你的廚藝很不錯啊,我吃過一次。”舉起了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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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霄:“還可以。”

傅方來:“就是我這姑娘挑食得很,食堂的飯菜明明那麽好吃,回來還是瘦了。”傅來音心虛地低下頭去。陸霄不說話。

傅方來接着道:“父母不求別的,就希望兒女吃好穿暖,以後你要是遇上她了,麻煩多打點兒菜。”

陸霄點頭。

等陸霄走後,趙端绮拍拍胸口,對傅來音道:“你們食堂這師傅也太兇了。”

傅來音同樣拍拍胸口:“可不是嘛!”

傅方來笑:“也沒那麽兇,就臉色吓人。”

在三俞市碰到陸霄,傅來音把它當作一個插曲過去了,卻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主動去找他。

柳啾啾在微信上問:傅老師,你家在哪兒呀?過年能不能找你玩兒呀?

傅來音說了自己的地址。柳啾啾是用柳爸爸的微信發的消息,傅來音還算放心,但依舊叮囑道:“不能一個人來,過來找我玩兒要爸爸媽媽同意,知道嗎?”

柳啾啾快樂地回:“知道啦!”

結果就在過年前三天,柳啾啾獨自一個人跑到了傅家。

傅來音開門,第一眼見到人是開心的,見柳啾啾神色不對,看了周圍一圈,問:“你爸爸媽媽呢?”

柳啾啾握緊書包帶子:“我一個人出來的。”

傅來音心裏一咯噔,蹲下來:“怎麽啦?和家裏人吵架啦?吵架歸吵架,你這樣跑出來,爸爸媽媽得多擔心?”

柳啾啾不說話。

還好,就只是跑來找她,沒有随便去一個地方。傅來音将她帶進屋:“吃飯了嗎?”

柳啾啾在沙發上坐下來,神色全不若平時,傅來音緊張又擔心,但還是先給她熱了一些飯菜。正打算悄悄給柳爸爸發微信,柳啾啾像是知道她要做什麽一樣,站在了她身後。

傅來音被抓個正着,把手機關了,兩個人坐去沙發。

“我不能不給你爸爸打電話。”傅來音看着她,“你這樣跑出來,父母所承受的害怕是你想象不到的。”

柳啾啾眉頭皺起來。

“告訴我發生了什麽。如果爸爸媽媽做得不對,我肯定會站在你這邊的。”

柳啾啾搖搖頭。

傅來音從來沒見過她這樣。柳啾啾平時活潑開朗,只要有東西吃,就随時随地都是開心的。傅來音也和柳爸爸聊過天,知道夫妻兩個都是中産階級,工作體面,教育觀念平和,對柳啾啾沒多大的要求,就希望她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言談間全是對寶貝女兒的寵愛。

柳啾啾還常說她和她爸爸是最好的哥兒們,和媽媽是最好的閨蜜。

傅來音想不到發生了什麽事會讓她離家出走。

等柳啾啾把飯吃完。傅來音再次道:“我先通知你爸爸你人在我這裏,讓他們不擔心,好嗎?”

柳啾啾搖頭搖頭再搖頭。

傅來音有點兒急,蹲到柳啾啾面前,兩個人直視,“這件事我不能再征求你的意見。你可以選擇告訴我為什麽跑出來,我幫你和父母溝通;或者我現在給你爸爸打電話,叫他來接你。”

兩個人對視半晌,柳啾啾眼眶越來越紅,最後她哇的一聲哭出來:“傅老師,你救救邱郁!”

傅來音一驚:“邱郁出什麽事了?”

“邱郁爸爸回來了!邱郁已經三天沒接我電話了!”哭得撕心裂肺,眼淚瞬間淌了一臉。

傅來音趕緊拍拍她:“沒事沒事。”心裏很是心疼,又抱住她,“邱郁爸爸回來了是好事啊,過年了每家人都要團圓呀。她不接你電話可能是家裏不讓她用手機吧……”

“不是不是……”柳啾啾邊哭邊嚎,“邱郁爸爸要打邱郁,邱郁說她要錄她爸爸打人的視頻去公安局告、告他,邱郁還給我發照片,她臉上全是傷……嗚嗚嗚嗚……”

傅來音忙問:“照片在哪兒?”

柳啾啾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嗝……她每次發給我看了就撤回,說不能讓她爸爸知道她發這些東西,不然怕她爸爸要來傷害我……她也不許我跟爸爸說……我覺得她出事了,嗝……”

傅來音從來沒遇到這種事,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麽辦,柳啾啾在耳邊斷斷續續說着邱郁家的事,傅來音一邊覺得恐怖一邊茫然無措。

這件事她該管嗎?她有什麽能力管?孩子說的話有沒有可能是過分誇張?如果貿然聯系警方……

柳啾啾抓住她的手,紅彤彤的眼睛裏全是渴望和信任:“傅老師,救救邱郁,救救邱郁……”

傅來音聲音幹澀:“邱郁家在哪兒找得到嗎?邱郁的媽媽在哪兒?報過警沒有?警察管過沒有?邱郁的爸爸是什麽人?我們管了這一次,會不會讓邱郁在家受到更嚴重的傷害?我們如果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不能貿然出手——”

柳啾啾哇哇大哭:“邱郁不見了呀……”

一句話刺得傅來音心痛。

“傅老師你救救她吧!”柳啾啾額上出了汗,頭發濕了,“我們先把她救出來,邱郁身上一定有傷,我們讓她爸爸坐牢,我再求我爸爸領養她,讓邱郁和我生活在一起……傅老師,我們先去救她吧!”

傅來音為了扮演冷靜的角色已經忍了很久,她拍拍柳啾啾的背,給她喝水,努力忍住情緒:“好,好,好,我們先救邱郁,你先不哭,我們才能一起想辦法……”她頓了頓,抹去眼淚,咬牙,“先救她。”

傅來音知道,她只是一個任課老師,這件事管不着也沒多少能力管,但要她眼睜睜的看着學生陷入困境袖手旁觀她又做不到。

她甚至知道可能這一出手,她也幫不到邱郁。盡她最大的可能,幫不到她也不要害她,只希望這件事是兩個孩子誇大了,小邱郁沒有這麽不幸。

在柳啾啾冷靜的時候,傅來音給她們班主任打了電話,要到了邱郁媽媽的電話和邱郁家地址,順便旁敲側擊問了問邱郁家的事。

哪曾想班主任也不怎麽了解邱郁家,只說她媽媽很少接電話,只在微信上和她交流,家長會一次也沒來過。她媽媽不怎麽管邱郁學習上的事,進步了退步了都是“辛苦老師了”,久而久之班主任也不再試圖和她媽媽多交流了。

“那爸爸呢?”

“從來沒見過人,也沒有聯系過,她媽媽也不說。”

傅來音挂了電話,覺得柳啾啾說的話十之八九是真的。

怎麽幫邱郁,她要好好想想。

柳啾啾好像知道傅來音在想辦法,漸漸不哭了。傅來音不說話,她也不說話,只趴在旁邊看着傅來音。

傅來音想得差不多後,對柳啾啾說:“你要先回家。”

“不要!”

“你先回去,明天下午我去接你來我家玩兒。”

兩個人對視一眼,柳啾啾伸出手指:“拉勾。”傅來音和她拉了勾。

等柳啾啾的父母來把柳啾啾接走後,傅來音立馬一個人打車去了邱郁家附近。

她穿了趙端绮比較老式的衣服,盤了頭發,上了黑兩度的粉底,在邱郁家門前看到擦皮鞋的小攤子,去巷子裏把皮鞋弄髒了,坐過去:“擦個鞋。”頓了頓,對擦鞋的中年婦女說:“麻煩擦幹淨一點兒,我可以加錢。”

“好叻!”

這是一條破爛的老街,有的門面住人,有的門面商用,更多的是商住一體,拉一塊布,裏面住人,外面賣東西。人行道上是各種小攤,也有炒菜爐,地上髒成黑色,各種難聞的味道從不同的地方傳出來。

傅來音瞧了瞧邱郁家。邱郁家就在門市上,外面是炒飯攤子,裏面住人,傅來音沒看見邱郁。

但邱郁媽媽傅來音一眼就瞧出來了。嬌嬌小小一個女人,頭發胡亂紮着,正在給客人炒飯。她的腳是跛的,臉上有傷痕,腮幫子腫着。傅來音心一揪——好狠的心吶!

這種街,做生意的基本都認識,傅來音怕擦鞋的阿姨懷疑,并不敢多看,看了邱郁家一會兒,又看了看別家,然後裝作漫不經心地問:“大姐,這兒哪家店好吃呀,我擦完鞋吃個飯。”

大姐一邊埋頭擦鞋一邊說:“都好吃,随便進一家嘛,沒得差的。”頓了頓,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邱郁家,“這家今天就算了。她男人回來了,兇得很!他現在出去喝酒了,等哈回來要打人,老板客人都打,你還是坐遠一點。”

傅來音勉強裝作吃驚的樣子,問:“沒人管嗎?”

旁邊擦鞋的說:“誰管呀!報了警,男人不承認是自己打的,沒有人敢作證!誰知道進不進得去?能關幾年?”

又有人說:“清官難斷家務事,哎,都是夫妻,離又離不了,就是苦了孩子!”

傅來音忙問:“他連孩子也打嗎?”

“嗨,打起來了誰管你是不是他孩子!”大姐偷偷看了邱郁家一眼,直搖頭,“作孽!娃兒造孽!”

旁邊那個跟着悄悄說:“曉不曉得娃兒去哪兒了?”

大姐說:“最近是沒看到邱郁了!”

旁邊那個指了指二樓小閣樓:“關起來了!還買了個籠子!”

傅來音心一抽,瞬間紅了眼眶。

她啞聲道:“大姐,麻煩擦快點兒,我有事。”

“不打算吃飯啦?”

“不了,有事。”

她付了錢,跑出那條街,深深看了一眼邱郁家,打車回家。

她給史聞打電話:“史叔叔,您有陸霄的電話嗎?”

“有,發你微信上。”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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