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喝醉酒的男人呀

人生何處不相逢。傅來音沒想到兩個人還有這層關系。

盧叔德讓兩人入座,對傅來音道:“今天陪我喝點兒?”

傅來音是能喝酒的,酒量還不錯。只是絕不在外人面前喝。

傅來音看了一眼陸霄。

盧叔德笑:“你別看他,他比不得你,啤酒一瓶,白酒一杯,必倒。”

這倒是傅來音沒想到的。

“那就喝點兒。”傅來音也不扭捏,“陪您喝盡興。”

盧叔德睹物思人,今天想醉一場,傅來音懂。

盧叔德笑着開了一瓶白的,斟滿三個一兩白酒杯,對陸霄道:“量力而行,我們三個小酌一下。”

開始的時候,盧叔德和傅來音聊了聊學校的事,陸霄在一旁聽着,杯裏的酒一點兒沒動。

後來講到盧啓倫,老人已經有點兒醉意,臉頰微紅,眼神渾濁,他笑:“為國而死,死得光榮,這是最好的死法。”

傅來音接不住。死亡哪兒有光榮,沒有一種死是令人開心的。

陸霄碰了碰老人的杯子,聲音一如既往的冷:“他保下了另外兩個人的命。”

盧叔德眼露驕傲:“是我兒子!”

之後,傅來音就聽兩個人講了另一個世界的事。

她活得□□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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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私、販毒、傳染病、黑勢力、亡命之徒……盧叔德說得比陸霄多,陸霄雖然話少,但輕描淡寫幾句話,說的全是親身經歷的事實,驚心動魄,駭人聽聞,聽得傅來音陣陣發冷。

一個人,他曾經活在那樣的環境裏,見過人性各種惡,心裏冷漠一點,再正常不過。

她也懂了陸霄每次出手,都不僅僅是防禦,會本能般攻擊回去是因為什麽。他曾經的生活就是如此,會出手的一定是要他命的敵人。快一秒,就是快一命。

她上次沒有骨折,真是命好。

時間不知不覺滑到十一點,盧叔德的鬧鐘響了,醉醺醺的老人笑着:“到來音回家的時間啦!”

傅來音幫他關掉,笑:“您還設鬧鐘呢!”

盧叔德眼神迷蒙:“得設啊。十二點前老傅要是見不到人,我可就遭啦!”

“我跟他們說了在陪您喝酒呢。”

“說了也要十二點前回家。”盧叔德趴桌子上,大力揮揮手,“陸霄,幫我送送。”

傅來音看了桌上的酒杯一眼。如果盧老師對陸霄的酒量估算正确,那麽……

男人直愣愣站起來,冷冷問:“在哪兒?”

“在……在九棟……”盧叔德指了指房頂,“穿過這邊就到。十……十分鐘,你幫我送送。”酒勁兒算徹底上來了。

傅來音今天沒喝多少,頂多算微醺,自己回去是可以的,兩家就隔了一個校園,安全得很,她也可以打電話叫傅方來來接,正欲回絕,陸霄言簡意赅:“走!”也不等她,長腿一邁,直接出了門。

傅來音嘆一口氣,把盧叔德扶回卧室躺好,關了燈,剛出卧室門,被男人一把提起來,喝醉酒脾氣更不好的陸霄眉頭緊皺:“磨磨蹭蹭什麽!”就這樣提着她下了樓。

傅來音:“……”

下到二樓的時候,二樓樓梯間的燈壞了,環境徒然黑下來。陸霄跺了幾次腳,始終黑黢黢一片。

他把傅來音困在角落裏,沉聲道:“電梯壞了。”

傅來音:“……”她還是叫傅方來來接吧。

按亮手機,正要打電話,男人接過手機,看了屏幕半天,眉頭皺得更緊:“沒信號。”

傅來音推了推他,陸霄按住她的手,“別動,電梯會掉。”

傅來音此刻也有點兒酒意上頭,無力掙紮,無奈地笑了——醉鬼。

和喝醉的人講不了道理,傅來音只好順着他問:“那現在怎麽辦?”

陸霄将人困得嚴嚴實實,想了半天,說:“等救援人員。”

“從哪兒來的?”

“我剛通知的。”

傅來音被逗笑,聲音裏也帶着笑意:“你什麽時候通知的?”

“我剛通知的。”陸霄又重複了一遍。

傅來音閉上眼——行吧,你說通知了那就通知了。

黑暗裏只剩下兩個人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陸霄的心跳沉穩有力,比傅來音的心跳快半拍;陸霄的呼吸聲很長,傅來音呼吸兩次他才完成一次。

手被壓麻了,傅來音才覺得這個姿勢不妥,問他:“你壓住我做什麽?電梯裏很寬敞。”

陸霄松開她,也是一愣,“抱歉。”側身靠在牆上。

傅來音終于可以走了。

下一秒,陸霄重新困住她,呼吸近在咫尺,黑暗裏他緊緊盯着傅來音:“你在躲我。”

傅來音趕緊順毛:“沒有,救援人員到了,電梯開了。”

陸霄握住了她的手,按在牆上:“我說的是之前。”

傅來音心裏一咯噔,“你酒醒了嗎?”

男人聲音不悅:“我沒喝酒。”

傅來音松了一口氣,動了動手腕:“疼。”

陸霄松開一點,聲音委屈:“你躲我。”

傅來音無法反駁。

“為什麽?”

傅來音不回答。

“為什麽?”他湊得更近,“為什麽?”

傅來音撇開臉,有點兒慌,“你離我遠點兒。”

男人的額頭抵了上來。

傅來音一驚,叫道:“陸霄!”

陸霄就只是抵着她額頭,深深看着她:“你躲我。”

傅來音心一顫,閉上眼,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柔聲道:“你太兇了。”

“我沒有!”他立馬反駁。

“你現在就在對我兇。”

“……”

傅來音深吸一口氣,“你壓得我手疼。”

陸霄放開了她。

像是找到了和喝醉的陸霄的相處之道,傅來音顫聲道:“我們快走吧,我怕。”然後眼疾手快地打開手機手電筒,“你看,有路。”

陸霄便率先走在前面:“跟緊我。”

傅來音“嗯嗯”兩聲:“跟着呢!”

兩個人終于出了樓。

傅來音開始糾結一個問題:她沒醉,自己是可以回家的,她不需要陸霄送。陸霄呢?

陸霄醉成這個樣子,他去哪兒?本來可以睡在盧老師家,但盧老師也是喝醉躺下了,敲不敲得醒是一個問題,傅來音也不忍心。

把他送酒店嗎?

傅來音趕緊搖頭——太危險了,到時候他不讓她走怎麽辦?一時沖動怎麽辦?陸霄力氣又大,傅來音毫無勝算。

将他丢在這裏?傅來音悄悄看了他一眼——長得兇神惡煞的,即便喝醉了力氣還這麽大,就算在外面呆一夜……也沒什麽……吧?

當兵的經常風餐露宿,應該可以?

傅來音試探着:“你今天晚上去哪兒?”

“送你。”

“送到之後呢?”

“回家。”

“你家在哪兒?”傅來音以為他在三俞市有住處,“打個車吧?”

“不用。”他掏出摩托車鑰匙,“我自己開回去。”

傅來音:!她趕緊拿了他的鑰匙,說:“你現在不能開車。”頓了頓,“你家在哪兒,我幫你打車。”

“三俞市白石鎮旦河村二組老院子私房菜館。”

傅來音:“……”

他擡頭看了看天,說:“天黑了,很晚了,你快點。”

兩個人走快了一點。

傅來音不死心:“三俞市有住處嗎?”

他搖頭。

“等會兒送了我你要回旦河村嗎?”

他點頭。

“怎麽回去?”

“開摩托車。”

“摩托車壞了。”傅來音靈機一動,“打個車吧。”

陸霄看着她:“我能修。”然後很驕傲似的,“我自己會修。”

傅來音:“……”行吧。

兩個人又走了一截,傅來音家馬上就要到了,她猶豫兩秒,再次試探:“你在校園裏睡過覺嗎?”

“沒有。”

“今晚試試?”

陸霄看着她。

傅來音心虛地移開視線——這個天太冷了,睡一晚上實在不地道。

她要把他帶回家嗎?

最後,是傅方來見了人,二話不說将陸霄拉進去:“醉成這樣,先歇一晚上吧。”

傅來音反對的話憋在喉嚨裏,終究沒吐出來——算了,畢竟還是同事。

傅方來去過謹言小學幾次,還嘗試了一回食堂,是見過陸霄的。

傅來音說了陸霄和盧叔德的淵源,傅方來嘆一口氣:“老盧這兩年不容易,有人陪他喝喝酒也好。”

傅來音吐槽道:“喝什麽呢,他就只喝了一小杯。”用手比了比高度,“這麽點兒。”

“……就醉成這樣?”

傅來音點點頭。

傅方來笑:“看起來高高壯壯的,怎麽就這點兒酒量。”看傅來音打了呵欠,忙說,“睡吧,洗洗睡。”

傅來音瞅了瞅在門邊站崗的陸霄一眼,傅方來樂不可支,“你去睡,別管了,我知道。”

傅來音就回了卧室,“爸爸,晚安。”

傅方來走到門邊,圍着陸霄轉了一圈,問:“同志,你今天守夜啊?”

陸霄敬了個軍禮,動作幹脆利落,聲音铿锵有力:“為人民服務!”

傅方來哈哈大笑。笑夠了,他說:“行了,別守了,人民都睡了,你也睡吧。”

陸霄看了他一眼。

傅方來拍拍他:“快去睡,我替你。”

陸霄就走了進來。

傅方來将他引到客卧,“睡吧。”

陸霄坐在床上,點點頭:“爸爸,晚安。”

“!!!”傅方來想把人丢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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