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塵埃落定待新始
傅來音雖然一直告訴自己這只是一項安全措施,但男人的溫度還是灼燒了她。陸霄身上濃郁的煙草氣息強勢包裹住傅來音,傅來音慌張閉上眼。
日落時分,天空金黃,耳邊風聲呼過,機車聲炸裂,傅來音躲在頭盔裏面,所有聲音都虛幻起來,唯有貼着的溫度真實無比。
傅來音整張臉無法控制地燒起來,心跳也似失常般快得吓人。
陸霄的身材也……太好了。
強健、厚實、堅硬、滾燙……傅來音的手不知所措地動了動。是不是抱得太緊了?才試探着松開一點點,機車貼着地皮轉過一個超級大彎,傅來音瞬間抱得更緊,她牢牢嵌在他背後,恨不得連腳也盤住他。
開車的男人幾不可聞勾了勾唇角,一雙黑冷的眼睛在漸漸黑下來的天光裏閃過一絲笑意,開車的手臂,肌肉鼓了鼓。
十分鐘後,車子在旦河村車站停下來。
陸霄取下頭盔,低頭看了一眼環在腰上的手,腮幫子動動。
傅來音感覺全身肌肉僵硬,過了好幾秒才松開,搭着陸霄肩膀,下了車。
她笨拙地解頭盔安全扣,細細小小一只,從陸霄的角度看,就像一個大頭娃娃。陸霄動手幫她把頭盔拔下來,傅來音栽了幾栽,“謝謝。”
陸霄去買了兩包煙,給傅來音買了一瓶水。等他抽完了煙,陸霄問:“能不能坐?”
一個“不能”卡在喉嚨裏,傅來音點點頭。她覺得自己瘋了。
頭盔驀地扣在她頭上,“抱緊點。”傅來音沒聽到。
坐大車三個小時才能到三俞市,陸霄用了兩個小時把她送到家門口,等她一下車,陸霄盯着她問:“什麽時候去看邱郁?”
傅來音被問得一懵。不是才回來嗎?是問下一次嗎?眼看陸霄臉色越來越沉,傅來音心慌慌道:“過兩天?”
“那我來接你。”話音一落,車子就駛了出去,完全不給她拒絕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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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來音拿着頭盔,懵懵的:“可是坐機車好冷的呀……”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裝備,只好默默解下放進包裏,抱着頭盔回了家。
《來音日記》:“如果我們要吃魚,似乎就不該對魚憐憫。這好像是無用的同情心。但當自己捉住魚,奪去它生命的瞬間,我又确實不忍,無法下手。
我能做到以後都不開葷嗎?
不能。
我能殺魚嗎?
不能。
看到陸霄殺魚是怎樣的感覺?
不忍。
那麽,我大概是把同情心泛濫了。城市生活的過度文明,使人避開了生存中某些殘酷的環節。說容易,想象容易,直面不容易。
我現在體面的生活,是別人把我不體面的那一部分生活代替了。我此刻的不忍,是居高臨下對這些人的否定。
來音,試試下次自己殺魚。”
另一邊,陸霄靠在車上,看着遠方打着石膏的男人朝這邊走來。
巷子裏很黑,走進了邱林權才發現有人。
陸霄點燃煙,“手好了?”
邱林權爆了粗口,“你媽的還敢來?”身體卻往後退。
陸霄抓住他,“你還沒有離婚嗎?”
“老子離不離婚關你屁事!啊——”
陸霄反剪他另一只完好的胳膊,邱林權身體扭曲,痛得說不出話。
“別再試圖找她們。你打聽一次,我打你一次。”他頓了頓,“要是哪天老子心情不好……”
大年初八,傅來音、陸霄陪着陳麗去民政局離婚。
傅來音這竟是第一次見邱林權。瘦瘦高高的男人,打着繃帶,面容白淨,頭發遮住眼睛。傅來音沒想過他看起來這樣溫和,她想像不到就是這樣一個人把邱郁關在狗籠裏,打斷了陳麗的腿,把妻子女兒都打得渾身青紫。
傅來音心裏發冷,只看了一眼就不願意把目光落在他身上。
邱林權卻盯了傅來音半晌,陸霄看到他的眼神,就在民政局門口,一腳将人踢趴下了。周圍響起驚呼聲。
他将人拖離民政局,在一個拐彎處丢了,眼神冰冷:“你再用任何一種眼神看她,陳麗就沒有必要離婚了。”将人拖起來,“喪偶怎麽樣?”
陸霄的眼睛是真的冷。邱林權毫不懷疑這個男人會把他就地解決。
這幾天他已經被教訓得沒有脾氣。狠的人,只有碰上更狠的人,才會打消報仇的想法。
陸霄不是講道理的人。邱林權已經見識夠了。
兩個人默默回到民政局門口,傅來音眉頭輕蹙,悄悄問陸霄:“怎麽啦?”
陸霄冷冰冰:“沒事。”
傅來音感覺到他心情糟糕,默默移到一邊。雖然這幾天她和陸霄相處的時間是有史以來最多,兩個人也能正常交流了,但她骨子裏還是懼怕陸霄。陸霄生氣的時候不要惹他就對了。
哪曾想陸霄的臉色更沉了。
塵埃落定,陳麗和邱林權離了婚,看着綠本本,陳麗心裏百感交集。這些天漸漸緩過神來,她為當時的想法陣陣後怕。
如果真的死了一了百了,她解脫了,邱郁的人生會慘成什麽樣兒?一個家暴的父親,一個懦弱的母親,留她一個人在世上,舉目無親……可她的女兒那麽勇敢懂事,憑什麽要平白遭受這些?陳麗又後悔又愧疚,每次邱郁給她喂藥,心裏更是猶如針紮。
她才是應該擔起生活重擔的大人啊,怎麽就把一切壓在了女兒身上?
陳麗握住傅來音的手,顫聲道:“謝謝……”
這是傅來音過得最不平凡的寒假。開學後,望着底下三十多雙明亮亮的眼睛,她不再覺得每個孩子都如看見那樣蓬勃生長着。這些孩子們,像一株株植物,老師們給它們修剪枝葉,施肥捉蟲,希望它們人生美麗,而每個孩子的原生家庭就是盆裏的土,老師把它們修剪得再怎麽好看,如果土是壞的,花兒們的成長一生将被影響。
傅來音帶着一股沖動,在開學每一堂課上都說了這樣的話:“如果你們生活中遇到了你解決不了又讓你很煩惱的事,可以試着和我說,如果我可以,老師盡最大的努力幫你們。”
袁嘉辰這個小可愛下課後跑來對她說:“傅老師如果你遇到了你解決不了又很煩惱的事,可以跟我說,我幫你。”
傅來音笑眯眯,摸摸他的頭:“好~”
中午去食堂吃飯,傅來音心情微妙——按他們現在的關系,應該要打個招呼吧?不知道今天中午吃什麽,傅來音想念糖醋排骨……她步伐輕快,微微雀躍——不管是什麽,都應該挺好吃的。
到了食堂,傅來音看見蔡師傅,還看見一個不認識的在炒菜,她觀察了一會兒菜品,感覺不像陸霄炒的,有種不妙的感覺襲上心頭,傅來音和蔡師傅打了招呼,問:“陸霄呢?”
蔡師傅揮揮手,“他不做啦!”
傅來音心裏一咯噔。
蔡師傅接過她的飯盒,“今天吃點兒什麽?”
“您看着配一份就是了。”不做了嗎?他從來沒提過這件事……好像,也沒必要向她提……
其實也可以,提一嘴的。
“原本就是過來幫史校長一把,史校長現在找着人了,霄娃子就不來了。”
“哦。”傅來音接過飯盒,笑笑,“謝謝。”
食不知味把飯吃完,傅來音心裏悶悶的。那他現在在做什麽?老院子重新開張了嗎?還是……去幫魏千山了?
下午把課上完,傅來音又餓又累,走到食堂門口,卻沒什麽胃口吃飯,徑直回宿舍躺下,打算睡一會兒再起來吃。
才躺下,沈青霭打來電話,問她為什麽還沒到,傅來音一臉茫然:“到哪兒?”
“老院子,今天史校長請所有老師吃飯呢。”
傅來音完全不知道。
沈青霭無奈道:“中午在群裏發的通知。”頓了頓,“今天下午感覺你有點兒心不在焉,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傅來音沒有看手機,自然錯過了這個消息。她從床上起來,“我馬上就過來。”
“不用急,慢慢來。”
傅來音到的時候,老院子已經坐滿了人,地壩上三桌,屋裏兩桌,沈青霭在身邊給她留了一個位子,和史聞史梅坐在一起。
開學第一頓,大家都是開開心心的,只有傅來音話話有些少。
菜是陸霄做的,上菜的是村裏來幫忙的。傅來音一頓飯吃完,只在要走的時候和陸霄碰了一個面。
當時一行人站在老院子門口,傅來音站在最邊兒上,離池塘比較近,沈青霭在她身邊,默默将人拉到牆邊,自己站在了池塘邊上。
他輕聲問:“冷嗎?”将脖子上的圍巾解下來給她圍上了。
傅來音嗅着圍巾上久違的檀香味,心裏徒然清醒。陸霄本來就是這樣的性格啊!如果她拿他當朋友,就要接受他性格中的冷。如果她不拿他當朋友,又有什麽好介意的呢?
傅來音看着沈青霭,小聲道:“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沈青霭笑笑,“就算心裏有事情,以後出門也多穿點兒。”
傅來音笑。
就在這個時候,傅來音看到了陸霄。
陸霄的眼神越過重重人群,落在她身上。傅來音朝他一笑。
陸霄的臉色驀地沉下來。
傅來音離他比較遠,看不到他徒然沉下的臉色,對沈青霭說:“我們先走吧,堵在這裏也不好。”
兩個人就率先回了學校。
沈青霭依舊把她送到女生宿舍門口,依舊等她回了宿舍才離開。傅來音看着沈青霭離開的背影,心裏下定決心:喜歡就表白,分什麽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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