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擔驚受怕的一夜
傅來音被他一兇,知道現在最好聽從他的安排,只能心有惴惴呆在營地裏。
唐诤不見了,自然有負責的老師去找,負責人對其他老師怎麽安排,傅來音怎麽做就可以了,沒有必要非去不可。但那一瞬間,她幾乎是本能地想要跟着陸霄,是擔心學生還是什麽,她沒有深想。
周老師沒忍住,擔心得直抹眼淚,又不能讓學生看見,只好走去邊上哭。傅來音便幫她看着學生。
大部分學生已經睡着,只有一直記挂着傅來音的柳啾啾和邱郁無意間聽到了這件事。
柳啾啾幾乎是瞬間撲倒了邱郁,還沒等邱郁說話,先說道:“你別急!陸霄去找了!”
“我們也去找!”
“誰知道他去哪兒了呀,怎麽找?”
邱郁一頓,“我知道他在哪兒。”
柳啾啾擡頭看她,也是一頓:“那我們跟傅老師說呀,你又不可能沖上山去找!”
邱郁捶了一下床,恨恨的:“傻逼!”
柳啾啾和邱郁向安全員請示上廁所,周老師趕緊過來,“兩個誰去?”
“都要去。”
周老師擔心唐诤的事再度發生,嚴厲道:“不許亂跑!十分鐘內必須回來!”
柳啾啾跟傅來音使眼色。傅來音道:“我陪她們去吧。”
周老師松了一口氣,“也好。那就麻煩傅老師了。”
傅來音跟着她們到了廁所,柳啾啾急急問道:“唐诤不見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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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來音知道她倆沒睡,極有可能偷聽到這個消息,聞言點點頭,“放心,陸霄已經去找了,很快就回來。”
“我知道他在哪兒。”
傅來音一驚:“在哪兒?”
邱郁抿抿唇,“我覺得他去找那個花了。”
“什麽花?”
“今天在河溝邊看到的那個,只開了一朵,被五年級的學生摘了,他一直盯着看。”
傅來音并沒有看到什麽花兒,而且唐诤怎麽可能因為一朵花兒就招呼不打跑上山了。邱郁很了解唐诤嗎?
傅來音蹲下來問邱郁:“唐诤性格內向,沒看到他和誰比較親近,你也沒跟我說你們是朋友。你覺得他去摘花兒了,是他跟你說了嗎?”
邱郁搖搖頭,皺眉道:“他就是去找那個花了。”
“是你的猜測?”
邱郁煩躁地甩開傅來音的手:“是我的猜測,但他一定去找那個花了!”
“好好好,你別急。”傅來音趕緊安撫她,“我要先把事情問清楚才能跟其他人商量,我莫名其妙跟周老師說他去采花兒了又說不出理由,其他老師不會相信我的,對嗎?”
邱郁不說話了。
柳啾啾看了邱郁一眼,接道:“你就信邱郁的話吧。你要她拿理由,她說不出來,就是一種直覺。邱郁常常和我玩兒猜唐诤下一步做什麽的游戲,她從來沒出過錯。”
傅來音看着邱郁。邱郁撇開了臉。
唐诤性格近乎自閉般內向,平時一個人坐在角落,絕不和其他同學說話,和班上的同學關系都不好。他成績又很差,一問三不吭,傅來音常常要額外檢查他的作業,了解學習情況,甚至有時候要課後補課。但不管傅來音釋放多少善意,唐诤這個孩子都不親近她,每次問話都是問十句答兩句。
她對唐诤确實不夠了解,但是傅來音了解邱郁柳啾啾。先不管邱郁柳啾啾為什麽玩這種游戲,柳啾啾不會對她說謊。
但這個只是兩個小孩子的猜測,傅來音沒有把握讓其他人相信,只能直接給陸霄打電話,告訴他這種可能。
陸霄的電話打不通。山裏信號時斷時續,電話打不通再正常不過。
傅來音想了想,拉住她們兩個,“你們帶我去看看是什麽樣子的花。”
三個人跑到河邊,兩個女生沿着河溝搜尋。天很黑,傅來音在岸邊給她們手機照亮。
過了一會兒,邱郁拔出一株厚葉片的植物,舉給傅來音看:“就是這個!”
柳啾啾看了看:“嗯!今天下午就是摘的這種草的花!”
傅來音讓她們洗幹淨手,上了岸,拿上植物,将人送回營地。面對兩雙憂心忡忡的眼睛,傅來音摸摸她們的頭,“我去找當地人幫忙,看看哪裏有這個花,一定把他帶回來。”
邱郁皺眉:“你不要上山。”
傅來音笑笑:“知道了,睡覺吧。”
傅來音再次嘗試着給陸霄打電話,依舊無法接通。
負責此次春游的老師已經聯系了警方,又聯絡了當地居民,讓當地居民幫忙找人。
傅來音随便問了一個當地人手上的是什麽,當地人說:“豆豉花,河邊土裏經常有。”
傅來音問:“除了河邊,還有哪裏有?”
當地人随手一指:“就那邊嘛!半腰上,地下水外滲,濕得很,一片都是。”
現在半夜,什麽都看不見,傅來音想了想白天的景象。要是白天,按當地人指的方向,确實能看見山腰有些什麽。
唐诤說不定就是看見了那邊,所以才跑上了山。
傅來音問清楚了去那邊的路,跟着當地人一起上了山。
走了不過十分鐘,傅來音試圖第三次聯系陸霄,結果發現自己手機也沒信號了。
中間她試圖讓當地人去那邊看看,當地人擺擺手:“不去那邊,路太濕了,危險,小孩子過不去。”
傅來音只好跟着他們繼續往另一邊走。
她不能一個人去那邊找唐诤,她對這裏的山路不熟,如果她冒然去找,找不找得到是一個問題,自己也很容易陷入危險,她要先和陸霄碰頭,告訴他情況。
也要盡快。傅來音想,多耽誤一會兒唐诤就多危險一點。半個小時,如果半小時內她和陸霄碰不到,她就試着自己去找。
才這樣想着,上面就有手電光晃了晃,這邊打頭的當地人喊到:“是學校的人嗎?”
她聽見陸霄的聲音:“是。”只聽見他說了一個字,傅來音緊張的心一下子就輕飄飄松下來。
兩撥人馬交換信息,重新調整搜尋計劃,傅來音什麽都沒聽見,只聽見陸霄冰冷的聲音較往常粗重許多。
一邊爬山一邊找人,确實是個體力活兒。傅來音就爬了這麽一小會兒,就已經汗流浃背,氣喘籲籲。
傅來音在隊伍最後,陸霄并沒有第一時間看到她。新的搜尋計劃确定後,陸霄要往下走,才瞳孔一縮,看到了小小的傅來音。
陸霄怒極:“回去!”
傅來音奇跡般地竟然沒有害怕他,反而多走了兩步走到他身邊,挨得近近的,一種早已超過普通朋友的距離。她仰頭看他,軟聲道:“你先別生氣,我有事跟你說。”
陸霄瞪她一眼,“說。”
“邱郁說唐诤可能去找豆豉花了,她今天下午看見他對那個花很感興趣。”頓了頓,“我問了當地人,他們說那邊半腰處有一片。但是那邊的路太濕了,比較危險,沒人願意過去。”
陸霄眉頭皺了皺。一個小男生的腳程不可能比他們這些當過兵的人快,即便是比他們提前一個小時上山,陸霄他們也已經追找了一個小時,按理說是應該找到了。現在沒找到,要不是出了事,要不就是像傅來音說的,唐诤沒有按着正道走,爬了小路。
“我去那邊看。”
“我跟你一起!”
“不準!”
傅來音看着他:“你不準我也去。”抓住他的手臂,“別浪費時間了,我們快去看看吧,我自己知道小心。”
其他人按計劃搜找,陸霄去傅來音說的地方看看,傅來音緊緊跟在他身後。每一次傅來音和陸霄的眼神對上,都好怕陸霄一腳把她踢下去。
最終,陸霄沒有辦法,在路越來越陡的時候,回過身來,拉了傅來音一把。
傅來音沖他一笑。
路越來越濕,也越來越滑,更越來越看不到路,兩個人踩在茂密的草叢裏,深一腳淺一腳,一不小心就要崴到,雜亂的樹枝打在身上,也是猝不及防地疼。傅來音咬緊牙關,努力跟上陸霄的步伐。
不知道爬了多久,傅來音雙腿已經麻木,兩個人終于看到了開豆豉花的植物。黑黝黝一片,斜哉哉分布在一個陡坡上。
傅來音一屁股坐下來,也不管地上的水和泥,深深呼吸了兩下。
陸霄繞過去,目光一凝,發現了有人滑下去的痕跡,草被壓扁,也被人抓過,還有泥。他朝下喊道:“唐诤!”
沒人回答。
“唐诤——”傅來音加入進來,“我是傅老師,聽到回答!”
沒人回答。
陸霄眉頭皺緊:“就是這裏,有人下去了。”他解開大衣,只薄薄穿一件長袖襯衫,将袖子挽起來,沉聲道:“我下去看看。”
傅來音看了一眼高度,知道自己下不去,便抱着他的大衣,濕漉漉的眼睛看着他:“我做什麽?”
“在這裏等我。”
傅來音抿抿唇:“注意安全。”
男人深深看她一眼,竟直接順着陡坡滑下去了!
“陸霄!”
黑色的夜裏只聽見人體唆過植物的沙沙聲,傅來音急忙打開電筒,人已經不見了,聲音也沒了,她再次叫道:“陸霄?!”
沒人回答。
她提着心等了五分鐘,下面安安靜靜什麽聲音也沒有,傅來音越來越心慌,大聲叫道:“陸霄!”
“陸霄——你聽到了嗎?下面有人嗎?你怎麽樣了?”
“陸霄!聽到請回答——”
“陸霄——”
傅來音渾身顫抖起來,她又忍耐着等了十分鐘,下面還是一點兒動靜也沒有,她帶着哭腔:“陸霄……”
她完全相信陸霄的能力,但這種時刻,誰能不擔心呢?無數種可怕的後果充斥她腦海,傅來音又怕又急,心裏只想到一件事——意外那麽多,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傅來音心裏的恐懼越來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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