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離愁

【紛飛的雪色籠罩大地，自古多情傷離別，彷徨，離愁，爬上心頭。】

2001年的冬天，雪很大，他們共同迎來一場又一場大雪，厚厚的雪沒過膝蓋，校園內堆起大大小小的雪人，課間，同學們興致勃勃地打雪仗，玩的不亦樂乎。他們瘦弱的身子裹在厚厚的羽絨服裏。雖然是冬天，張筱漫還是選擇她最喜歡的白色，象征純潔、幹淨的顏色，和她所向往的世界一樣。午後的陽光柔和、溫暖些，眺望遠方，白雪皚皚：“我喜歡冬天，雖然寒冷，但是有我最喜歡的雪，大雪過後，世界白茫茫的，很純淨的感覺，我喜歡一切純淨美好的東西。”

張筱漫的笑臉像一縷春風吹拂過洛飛的心頭，那一刻，冬日不再寒冷，因為他的心春暖花開，洛飛賞心悅目的說：“我會陪着，從今以後，在每一個下雪的日子，我都會陪着你，陪你聽秋風看秋葉紛紛，陪你賞冬梅傲雪。”

張筱漫甜甜的微笑，新月般的明眸：“好，我們永遠都不分開，看一輩子雪。”洛飛看着張筱漫的眼睛堅定的說道：“永遠不分開。”

“哎呦。”張筱漫吃痛地喊了一聲。洛飛拂去她臉上的雪，大罵：“誰這麽不長眼睛啊。”轉頭看見張琨又一個雪球飛過來，急忙擋在張筱漫身前：“大蟲兒，找死啊，誰你都敢撩事兒。”大喊一聲：“方寒，耗子，給我削他，埋雪堆裏。”

洛飛一嗓子大有一呼百應的效果，一瞬間，跑過來四五個人，撂倒張琨，方寒、夏昊然一人擡一只腿，其他人拎胳膊，抱身子，窟通一聲，張琨整個人被扔進雪堆裏，王樂瑤幸災樂禍，哈哈大笑，拍手叫好：“該，活該。”還不忘落井下石，團一個大雪球，塞進他衣服：“哼，讓你得瑟，讓你欺負我。”

張琨連連求饒：“樂姐，樂姐，不敢了，不敢了，我再也不欺負你了，我讓你欺負，使勁兒欺負，你想咋地都行。”王樂瑤趾高氣揚地一噘嘴：“這還差不多。”

方寒走到張筱漫面前，一只水晶球雪人的鑰匙圈遞給她：“送給你。”她驚喜的看着水晶球裏的雪人和小房子，贊道：“好漂亮，好精致，方寒，你太好了，謝謝你。”方寒滿足地笑笑：“你喜歡就行。”

說着，張筱漫從書包裏掏出一個漂亮的瓶子，裏面裝滿幸運星：“總是收你禮物，我都不好意思了，吶，送你的。”方寒瞟一眼洛飛，驚喜不已地接過來：“送給我的？之前看你在弄，我還以是給鑼子的。”

張筱漫故作生氣地噘嘴：“才不給他呢，誰讓他老惹我生氣。”笑眼看着方寒：“你對最好了，我也最喜歡你了，365顆星365個祝福，我希望，你每天都開開心心的。”

倆人互換禮物，俨然一副情侶的狀态，洛飛醋意的說：“方寒，你真有心。”

方寒重重地捶他一拳：“兄弟嘛，你老惹筱漫不高興，我不得替你哄哄嗎，要不然大家日子都不好過。”張筱漫故意糗洛飛，威脅的口吻：“哼，看你還敢不敢偷偷打架？”又看看方寒，教訓洛飛：“你呀，跟方寒學學，要乖一點。”

洛飛不屑撇嘴：“學他？算了吧，我學不來的，再說，變成他那樣兒，你還喜歡我嗎？”張筱漫仔細端看方寒，玩笑道：“喜歡啊，方寒比你帥，比你高，比你體貼，如果再選一次，說不定……”洛飛忙堵住她的嘴，霸道道：“沒有重選的機會。”張筱漫拿開他的手，皺眉：“你沒洗手……”

方寒被他們倆逗樂，心底絲絲落寞，看他欣愉的俊臉，張筱漫心裏暖暖的，方寒和洛飛，一個讓她感到從未有過的快樂和牽挂，洛飛是一個開朗，喜歡随心所欲的人，雖然打架鬥毆的事明顯減少，但有時候也會背着她偷偷出去幹壞事，每回張筱漫都想再也不理他，可用不了三五天最多一個星期張筱漫就堅持不住了，于是一次次向自己投降。一個讓她覺得很溫暖，每次不開心的時候方寒總是安靜地陪着她，想方設法逗她開心；對方寒來說，後悔自己的內斂，不善表達，可她已經做了選擇，在不能改變什麽的情況下，他只願默默的守着她，看着她，至少她每次看自己的時候是爛漫明媚的笑靥。

時間在生命的長河中緩緩流淌，他們正在經歷人生第一次愛的洗禮，沉浸在愛情帶給他們的幸福之中，張豔琪再次歸來終結了一切，如晴天霹靂一般的決定——轉學。

張筱漫還沒搞清楚母親的用意，只是下意識得不想走：“媽，為什麽要轉學？我在這兒挺好的。”張豔琪沒有多做解釋：“手續都辦好了，過完年你就跟我走，下學期，去新的學校上學。”張筱漫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她要和洛飛分開了，不高興地大聲說：“媽，你問過我了嗎？經過我同意了嗎就給我轉學？”

張豔琪獨斷專行的态度：“不需要問你，也不需要經過你同意，你不希望和媽媽一起生活嗎？這不是你從小的心願嗎？”

張筱漫低下頭，心底沒有絲毫歡喜之感：“是，我是想和您生活在一起，四歲開始，我一直盼望着……”

“那就好了。”

“可是……”

“沒啥可是的，媽所有的決定都是為你好。”

“可不可以快開學前幾天再走？”

“不可以，我哪有時間來回折騰，再說，你還得補課呢，雖然你在這邊成績不錯，但是跟城裏的尖子生比還是有很大差距的。”張豔琪自然是看得出張筱的不情願和不舍的原因，不給她任何轉圜的餘地。

“哦。”張筱漫蔫頭耷腦木然點頭，那夜，她失眠了，有生以來第一次徹夜難眠，她期盼多年的願望很快得以實現，可是她一丁點兒欣喜的感覺都沒有，相反，滿腹愁腸，因為這代表她要和洛飛分開了。

一大早，王樂瑤出現在她家門口，大聲喊叫：“筱漫，你好了沒啊？快點，快點，筱漫，筱漫，張筱漫……”

“你叫魂兒啊，來啦。”張筱漫沒好氣兒地應答。

出了家門，騎上單車，張筱漫長籲短嘆，無精打采走在上學的路上，王樂瑤問：“咋啦？有心事兒？洛飛惹你了？”張筱漫搖頭：“不是他。”

王樂瑤又問：“那是為啥？”

張筱漫說：“我要轉學了，過完年就走。”

“啊？”王樂瑤一驚，瞬時淡定下來：“啊，好事啊，你不是早就不想和你姥姥他們生活在一起了嗎？有啥愁得？”

張筱漫悶悶不樂：“在沒有遇到洛飛以前，這對我來說的确是天大的好事，可是，現在，我不想走，也不想和他分開，還有我舍不得你。”

王樂瑤樂觀地呵呵一笑：“哪有那麽多兩全其美的事？魚與熊掌不可兼得。至于我和你，咱們大學見，不管分開多久，我們都是最好的朋友。洛飛那小子，我看你就別想了，他不适合你。”

張筱漫噘嘴嘟哝道：“怎麽你也這麽說？”

王樂瑤一副旁觀者清的姿态：“我們說的都是事實，是你自己執迷不悟。”

“就算是執迷我也執迷不悔。”張筱漫和洛飛之間這朵初開的情花，不僅要面對老師和家長的瘋狂摧殘，就連最好的的朋友也不看好，王樂瑤撇嘴：“你是真虎啊，沒救兒了。”

“哎呀，好了，好了，別磨叽，夠鬧心的了，我跟你說，別大嘴巴，把我轉學的事說出去。”張筱漫情緒低落地交代，王樂瑤滿口答應：“你交代的事，我啥時候不靠譜過？”

期末考試成績出來的那天，班主任老師啞口無言，張筱漫做到了，各科成績沒有一分下滑，她盯着洛飛大幅度提升的成績單，黯然道：“如果我不能一直陪你，你也要繼續努力好嗎？”

洛飛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的臉：“如果我不問，你打算什麽時候告訴我？還是你準備不留一句話，悄無聲息地走？”張筱漫挑眉一驚：“你知道？樂瑤告訴你的？”洛飛說：“嗯，我看你最近常常唉聲嘆氣的，所以問了樂瑤。”

張筱漫低頭，傷感的說：“我不是想瞞着你，只是想親口告訴你，但又不一直開不了口，不知道怎麽說。”

洛飛安慰地說道：“只要你心裏有我，我也會把你放在心裏，只要你不變，我就不會變。”張筱漫擡頭堅定的眼眸：“我不會變，一定不會，兩年後，我在J大等你。”洛飛堅定不移的口吻：“好。”

王樂瑤興高采烈湊過來，手裏拿着一個長方形的盒子，在她面前一晃：“筱漫，我租了《武林外史》，咱們把沒看的補上。”張筱漫滿口贊同：“好啊。”

“我也去。”張琨湊熱鬧道。方寒自告奮勇：“當然不能少了我。”

夏昊然舉手：“還有我。”王樂瑤一揮手：“那走吧。”

因為課業較多，她還沒有完整地看完一遍，最後一集看得張筱漫淚珠滾落，她說：“如果我是白飛飛，我不會救沈浪，寧願看着他死去，陪他一起死，也不會成全沈浪和另一個女人。”

洛飛說：“如果我是沈浪，終身不娶，一輩子守在竹林。”

張琨撇嘴：“你倆行不行了，唧唧歪歪的，啥破電視劇啊，左一遍右一遍地看，如果我是沈浪，兩個我都娶了。”

王樂瑤使勁敲他的腦袋：“滾犢子，好好說話，如果我是白飛飛先用化骨水化了你，讓你屍骨無存。”

方寒眸光瞥向張筱漫：“如果我是沈浪，我會始終如一，不管她是善是惡，在愛裏等着她，用愛暖着她。”嬉皮笑臉提議：“好不容易放假了，咱們去縣裏唱歌吧。”

夏昊然舉手贊成：“行啊。”

其他人互相瞅瞅，猶豫了片刻：“行。”

各自匆匆回家，拿了點錢，下午，雪花飄飄灑灑，大家聚到縣裏小雨點KTV，各自準備了小禮物給張筱漫。張琨送她一只水晶蘋果，夏昊然送一支鋼筆，王樂瑤親手編織了一個中國結，無邪、沒心沒肺的笑道：“我們的友誼就像這個中國結一樣，亘古不變，千古流傳。”

洛飛送她一本精美的日記本，紫色封面，印有兩枚綠色楓葉：“知道你有寫日記的習慣，希望你用它記錄我們之間的點點滴滴，寫每一件值得紀念的事情。”張筱漫心裏暖暖的、甜甜的看看他又看看手中的日記本，純純的愛閃爍在眼眸裏：“重逢之時，你會看到它寫滿我對你的想念。”

方寒送她一張親手做的楓葉書簽還有『百寶箱』，所謂‘『百寶箱』不過是一個鞋盒子，但裏面的東西對張筱漫來說的确是難得的寶貝——電視劇《武林外史》沈浪和白飛飛的剪報，海報、貼畫，還有一套光碟，微笑說道：“你似乎對這部劇情有獨鐘，希望你喜歡。”

張筱漫接過禮物瞪大眼睛，雙手展開海報，愛不釋手，歡喜地看着方寒的俊臉：“方寒，你太有心了，太懂我了，這個我最喜歡。”

張琨不懷好意笑嘻嘻搭着方寒的肩膀：“你小子，比鑼子還有心，什麽意思？有道是……”方寒微怒：“閉嘴，別瞎哔哔，不是來唱歌的嗎？”

夏昊然一戳張琨的腦袋：“你啊，長點心，說話經經腦子行不行？”

張琨怨聲：“幹啥玩意兒？我說啥了。咋還不讓人說話啦？”

王樂瑤看熱鬧不怕事兒大：“不會說話也別放沒味兒的屁。”

幾人打打鬧鬧起來，好熱鬧。張筱漫沒什麽興致和心情，靜靜地看他們嬉笑玩樂，看他們玩得開懷，笑得無憂。王樂瑤和張琨仍是一見面就互掐，沒有停止過，卻也在不知不覺中産生了異樣情愫。

洛飛拿起麥克風，選了一首那英的《不管有多苦》：

不懂我們之間這份真情＼犯了什麽錯

若你不是你而我不是我＼那有多快樂

不管與你的路有多苦＼我只想要擁有最後的祝福

再多的傷害我都不在乎＼願你我掙脫一切的束縛

不管與你的路有多苦＼擦幹眼淚告訴自己不準哭

我不怕誰說這是個錯誤＼只要你我堅持永不認輸……

歌聲蕩氣回腸，訴說他此刻的心情。

夏昊然在選自己擅長的曲目，方寒坐到她身邊，拿一瓶可樂給她，良久，似做了一個重大決定，一張紙條塞到她手裏。

看過內容，滿目驚詫：“我知道你喜歡鑼子，但我還是想告訴你，我喜歡你，沒有什麽企圖，只是希望你知道，方寒喜歡張筱漫，和洛飛一樣，第一次，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就喜歡你。”方寒一直對自己很好，比洛飛還好，張筱漫一直天真的以為他對她的好只是因為他和洛飛的友情，沒想到是這樣，不知所措：“方寒，你……我……”

“知道你要走了，我才敢說，希望你過得好。”嘈雜的音樂聲掩蓋了方寒的話，他微微一笑，如常般笑聲朗朗，搶過洛飛手裏的麥克：“該我了，我來一首《比我幸福》，我希望我所有的朋友都比我幸福。”

張琨笑哈哈的說：“方寒，你境界真高啊……”

祝福有許多種＼心痛卻盡在不言中

請你一定要比我幸福＼才不枉費我狼狽退出

再痛也不說苦＼愛不用抱歉來彌補

至少我能成全你的追逐＼請記得你要比我幸福＼才值得我對自己殘酷……

離愁滿布，張筱漫已無暇再想其他，就像方寒說的那樣，她只是知道了一件事，方寒喜歡她，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