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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Mer辦公大樓第十三層是高層會議室,每月初,照慣例舉行月度總結會。
顧傾帶着簽字筆和記錄本,細高跟鞋一路噠噠踩着大理石地磚。
踏進會議室時,與會人員已經全部到齊。
見她進來,席間某幾位投來明顯不善的目光。
顧傾徹底無視他們的敵意,落落大方的坐進總經理湛蔚遲旁邊的空位,纖纖玉手随意撩開散落在肩頸處的垂順黑發。
“早。”湛蔚遲側身跟她打招呼,“今天怎麽來遲了?”
“堵車。”顧傾敷衍道。
“昨天拒絕我邀約,難道也是因為堵車?”湛蔚遲昨晚下班後,又等了顧傾半個小時,才從簡虹杉嘴裏得知她已經離開的消息。
顧傾斜了他一眼,“理由我助理應該告訴你了。”
“OK。”湛蔚遲悻悻地縮回位置上,沒打算在顧傾跟前繼續自取其辱。
追人得循序漸進,才能吃熱豆腐。
“…上個月,公司整體銷售額呈現負增長,這種情況是08年經濟危機後,第一次出現。”財務部經理把4月報表投到屏幕上,指了下扇形圖藍色|區域,繼續說道,“根據市場部的調查,國內各大商場內,FMer櫃臺的占比值也有下滑的趨勢。”
“賣不出去,商場肯定要減少櫃臺數,及時止損。”副總裁涼飕飕的說。
“別說客戶,就連跟我打牌的小姐妹都抱怨,說FMer新推出的珠寶造型越來越醜。要麽仿照十年前的老款,要麽搞得大紅大綠豔紅無比。”副總裁夫人嘆了口氣,靠在椅背上悠悠的說,“真不知道公司設計部養那麽多廢物,有什麽用。”
“設計師廢物,主要還是監管不力。”行政部經理陰陽怪氣的開口,眼睛直勾勾盯着顧傾,針對的意思非常明顯,“外人就是靠不住啊。”
顧傾撩起眼皮,冷冰冰的瞧了眼,懶得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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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個高層針對顧傾是有道理的。
FMer是百年的老品牌,發展至今,已有幾分家族企業的雛形。
在座的股東高層裏,多少有些沾親帶故的關系。比如湛蔚遲,就是FMer創始人兼董事長的獨子。
唯獨顧傾,是徹徹底底的空降戶,還在短期內坐上總監的高位,能力強悍的讓人害怕。
若是放任她在公司叱咤風雲,發展勢力。等顧傾枝葉繁茂,公司就必須用原始股份才能留住她。
怕是到最後,整個FMer都得改姓。
“銷售額下滑,也不能都怪監管。”湛蔚遲望着顧傾的側臉,清清嗓子解圍道,“今年好幾個國外珠寶品牌進駐國內,其中還有容禮擔任主設計師的系列,對本土珠寶品牌造成很大沖擊,上個月國內珠寶業整體慘淡。”
“這我知道,可要是繼續下滑,咱們公司怕是要垮。”行政部經理說到這兒,想起什麽似的,夾槍帶棒的嘲諷道,“對了,你們知道容禮回國的事嗎?我昨個才知道,顧總監給人事部下了死命令,說簽不到容禮,要他們全都滾蛋。”
“我沒那麽說。”顧傾皺了下眉。
沉默良久的人事部經理戰戰兢兢開口,“要麽簽到容禮,要麽收拾收拾回家養老…顧總監,這是您原話。”
顧傾冷淡的掃向他,表面看起來鎮定,其實內心慌得一比。
她記得清清楚楚,自己要人事部盡量接觸容禮,并沒有說過開除的事啊。
顧傾的态度,在別人眼裏成了默認。
“聽聽,好大的口氣。”副總裁夫人揉揉額角,冷笑着說,“知道容禮是什麽人嗎?他可是容傑老爺子的親孫子,三代單傳,是随随便便能搞到的嗎?”
容傑?
那個前首富?
容禮對外透露的檔案很有限,顧傾只知道他是設計師,沒想到對方還有這麽個金貴的身份。
八方圍困,四面楚歌。
顧傾扶着桌沿站起來,上挑的眼尾掃過會議室,冷倦的聲音聽起來很有氣勢。
“大家的意思我明白了,新設計師我親自去請。”窗外清冷的空氣吹拂她細白脖頸,給顧傾撐起一身桀骜的風骨,“請不到容禮,我引咎辭職。”
“行,不過你請設計師,總要有個期限吧,FMer這麽大的公司,拖不起啊。”
顧傾望向窗外蜷起的雲,低壓壓的,風雨欲來。
她紅唇微啓,毫無猶豫的說,“半年。”
半年聽起來長,但對新設計師入職而言,尚且是可以接受的範圍。
“話是你說的,可別反悔。”
湛蔚遲聽她要辭職,連忙勸道,“顧傾,你別沖動!”
顧傾沒聽進去她的勸,還在一步步走向無路可退的深淵。
她眯了下眼,傾身向前問,“如果我做到了呢?”
副總四平八穩的回答,“公司向來任人唯賢,能者當權。”
話說到這份上,意思已經很明顯。
辦公室環境太壓抑,顧傾不願再呆下去,轉身踩着高跟鞋徑直離開。
下樓來到自己辦公室所在的樓層,顧傾把記事本交給簡虹杉,語速飛快的跟她交代今天工作安排。
簡虹杉把她交代的事全部記下後,才報告道,“總監,劉順做了新設計圖,在辦公室等你。”
她要早說三秒,顧傾絕對不會推開自己辦公室的門。
後悔為時已晚,劉順已經迎過來,給她介紹自己新創意。
“顧總監,我在之前的設計上做了個修改,這次絕對包你滿意!”劉順說着,把新設計稿舉過來。
原本粉鑽周圍兩圈的碎鑽搞成五顏六色的水晶,挂在夜店的燈泡裏就可以直接當蹦迪追光。
顧傾剛在會議室受了氣,又看到手底下設計師搞出來的垃圾玩意,暴躁的把設計稿推回去。
“給我重做,上面的所有元素我都不想再看到。”
劉順震驚又委屈,“總監,你對我天才的創意還有什麽不滿意?”
什麽臭魚爛蝦也敢亂說天才,簡直玷污了天才兩個字。
顧傾翻了個白眼,怼道,“最近太平洋水位線降低了。”
“為什麽?”
“被你腦子吸進去了。”丢下這句話,顧傾拎起自己的包包往外走。
簡虹杉扶了扶自己的眼鏡框,連忙跟出來問,“總監,你要走了嗎?”
“嗯。”顧傾頭也不回的答,“我去買裙子。”
她要選一條最貴的裙子,在明晚的宴會上,一舉拿下容禮。
早高峰期已經過去,城市交通還沒緩過來。顧傾在公司外約車,顯示還有二十分鐘才能到達。
百無聊賴的等待之餘,顧傾閑閑的走進旁邊商場一樓珠寶飾品專櫃,走向FMer櫃臺。
“小姐你好,想看個什麽?”服務員立刻迎過來問。
顧傾忙說,“我随便瞧瞧,不用管我。”
櫃臺旁還圍着一對年輕情侶,看樣子正要結婚,面前擺了幾款結婚對戒。
“這個鑽太小了,這個倒是鑽大,但是太俗氣。”挑戒指的女人把首飾盒推回去,搖搖頭說,“我都不喜歡,看看別家吧。”
“在FMer買不行嗎?我媽的婚戒就是在這裏買的,寓意好啊。”男人拿起手邊的首飾盒說,“她買的和這個差不多。”
“你瞧瞧,二十年多前的款,現在還在賣。”女人聽了更不情願,餘光掃了眼旁邊,發現了什麽,“哎,那個橄榄枝的好看,買那個吧!”
男人本來還猶豫,看了眼她指的戒指,确實好看,也沒再堅持。
顧傾目睹全程,朝兩人走遠的地方瞧過去,見他們最終買下的戒指。
容禮設計的那款。
又是容禮。
回到家時,正縮在狗窩裏日空氣的哈士奇愣了下,沒料想到顧傾這麽早回來,甚至都沒有第一時間撲過去給主人當舔狗。
顧傾蹬掉高跟鞋,一股腦把今年所有時尚雜志翻出來,仔細為自己挑選‘戰袍’。
“參加商業晚宴,穿禮服應該不會很誇張吧?這件托尾款人魚裙不錯…8000美元,可惜限量款不一定能買到。”
“啊,這個黑色的好漂亮,歐美款的話…勉強可以穿,只是兩萬歐有些貴吧?”
幾個月來銷售額慘淡,連帶顧傾工資都縮水許多,兩萬歐買件衣服,對她而言是個負擔。
她盯着裙子瞧了會,咬咬牙決定去官網下單。
穿什麽樣的裙子,見什麽樣的人。
容禮那種級別的設計師,應該配得起這條裙子。
顧傾剛付款完畢,正打算繼續挑選搭配裙子的首飾,屋外響起敲門聲。
“誰啊?物業嗎?”她警惕的問着,擺擺手把傑弗森叫過來給自己壯膽,走向門邊的同時緊張的咽了下口水。
顧傾的朋友都不知道她住址,家裏人更不可能來公寓這邊,到底會是誰瞧自己門?
她通過監控器看了眼,外面站着剛搬來的那個屁股很翹的鄰居。
顧傾松了口氣,打開防盜門,腳邊的傑弗森立刻沖出去,跟薩摩互相嗅聞,卿卿我我互相舔毛。
顧傾:……
我是讓你來保護我,沒讓你去追人家的狗啊!
她心底瘋狂吐槽,表面還努力維持鎮定的形象,“你有事嗎?”
她穿着棕灰色的長毛拖鞋,長發随意紮成歪歪的丸子頭,身上穿着印有小貓咪圖案的家居服,眼裏還帶着未退卻的茫然。
這副模樣落在容禮眼中,顧傾極力維持的高冷成熟俨然成了笑話。
“我來要狗糧。”容禮淡淡說道。
“狗糧?”顧傾懵。
沒狗糧你去超市買不就好了,何必大費周折找自己借?
狗跟狗之間口味也是有區別的啊喂!
顧傾正要拒絕他。
“嗯,”只聽容禮繼續說,“你答應我的。”
顧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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