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淑妃

“什麽？二弟他這麽晚了都沒有回來？”王侯的大公子驚聲大呼，“爹，恐怕二弟他。。。”

“怕什麽？現在是害怕的時候嗎？”王侯穿着墨色長衫，他眉眼尖刻，眼珠卻冷厲深沉，一看就是個心思狠辣的人物。

大公子王思明卻沒有父親這等城府心機：“父親，那位畢竟是儲君啊。若是他把我們王家在禦前告一狀，那我們可要滿門不保；還有二弟今晚也太。。。。”

“哦？那這麽說，你是想要效忠我們的太子殿下了？”王侯聽了這話也不生氣，反而笑眯眯的。

王思明額頭的冷汗流了下來，趕忙搖頭：“不是，不是。兒子自然是和父親走在一起。”

王侯心頭冷哼一聲，別人的兒子都是個個出息，有前途。可自己的兩個呢？一個懦弱無能，一個只會打打殺殺，連個謀略都不懂。家裏那個沒用的，若不是生了個在宮中還算聰明的女兒，自己都不想看這沒用的和這兩個逆子一眼。又想到三殿下心頭難免煩躁。

夜色下的芝寧宮顯得巍峨莊嚴，皇帝剛剛收到太子受傷的消息離開，原來熱鬧的宮殿似乎在剎那間就安靜下來了。此時，大殿中央坐着一個珠翠華服的貴婦，手中還擎着一盞剛剛進貢的琉璃盞。這透明的杯盞中盛着宮廷禦酒——紅葡萄酒，襯着這貴婦的玉手更加的纖弱潔白。柳葉彎眉，芊芊玉手，不愧是宮中盛寵的淑妃——王芝香。

“安兒這孩子就是太急躁了，手段也太過直接。哎，真不知道要怎麽教他才會懂事一點。今天這件事情如果稍有不甚，那可得費好大一番功夫才能讓陛下消氣。”

旁邊站着的是家中陪着進宮的王媽媽，進宮後大多被稱呼王嬷嬷：“三殿下再如何調皮仍舊受陛下寵愛，要不然這淮南怎麽會交給殿下打理？娘娘是多慮了，讓老奴來看，陛下是最舍不得娘娘傷心的。”

王淑妃輕柔一笑，真是顧盼神飛：“嬷嬷進宮這麽多年怎麽也學會打趣人了？行了，給本宮拿陛下剛賞的白狐披風過來。我該去給咱們的皇後請罪去了。”

披上披風，淑妃拿下了一縷頭發，腳步輕快地走出了芝寧宮，口中卻哀戚道：“皇後娘娘！皇後娘娘！”

鳳鸾宮中，當朝皇後安茹慧正喝完藥斜倚在暖榻上。最近她的頭風又發作的厲害，若是再不好好保養着，這宮中的權柄恐怕要交出去了。想到皇帝幾次話裏話外的意思，還有上次對淑妃的偏袒。淑妃，淑妃，一想起那個人，安皇後真是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皇後娘娘！皇後娘娘！”門外傳來哀戚尖銳的聲音，一陣陣鬧得皇後腦仁疼。

“吵什麽吵？還不快拉下去。這宮裏是要造反了嗎？怎麽，本宮還沒有死，都一個個地想去抱淑妃的大腿了？”安茹慧眼神像利劍一樣劃過每個人的臉，吓得在場的宮人們瑟瑟發抖。

“娘娘何必發這麽大的脾氣，您現在是最需要好好養着的時候。有什麽事情，老奴先去外面看看去。”說話的人長着一張圓圓的臉，看上去一幅慈和安詳的模樣，名喚安嬷嬷。

安皇後微微點了點頭，閉上眼養神去了。說話的安嬷嬷暗暗嘆口氣，明白這外面又是一場風波，這宮裏從來就沒有太平的時候。而這些年來，皇後的身子時好時壞，已然是威信下降了。

“皇後娘娘，臣妾該死，臣妾該死啊！臣妾犯下這樣大的錯，還有什麽臉面在後宮待下去，還怎麽伺候皇上和皇後娘娘。求娘娘賜臣妾一死吧！”淑妃哭得梨花帶淚，痛徹心扉。

“你們都是死人嗎？啊？這大冷的天竟然讓淑妃娘娘跪在鳳鸾宮門口？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淑妃娘娘犯了什麽欺君罔上的大罪？這一個個都是廢物，廢物。啊？讓你們是來幹什麽的？來進宮做奶奶的嗎？”

出門的安嬷嬷接着罵道，“我呸，也都不看看自己的出身，想想自己有沒有這個福氣。還真以為自個兒是八臺大轎從這皇宮大門擡進來的金鳳凰？哼，要是做不好本分，遲早也是被人奴役的命！還是覺得這鳳鸾宮的日子讓你們受委屈了？想去慎行司走走，嗯？”

淑妃低着頭，對安嬷嬷這些指桑罵槐的話臉色都不變。這麽多年了，這位皇後還是只有這些個手段，那就不能怪她想取而代之，這世道的事情從來可都是能者居之：“安嬷嬷，你是皇後娘娘身邊的貼心人。按照道理來說，我這個淑妃也不能指導你。”

“娘娘這話說的可是折煞奴婢了。奴婢不過是一條賤命。淑妃娘娘是主子，當然可以訓斥奴婢。”

“呵，訓斥？這話說的就折煞我了。安嬷嬷是娘娘的貼心人，別人可能不知道，我這個做妹妹怎麽會不知道？嬷嬷對皇後姐姐的心，這宮中上下誰不知道？就是皇上也是清楚嬷嬷的忠心的。”

安嬷嬷微垂着頭，心中嘆氣，口中卻淡淡道：“為人奴婢，理當盡忠。”

淑妃煞有其事的點點頭：“不錯，這做奴婢的确實是要對主子盡忠職守的。只是我想着皇後姐姐近來頭風發作的厲害，安嬷嬷還是小聲點說話的好。本宮今日是為了請罪而來，這惶恐之下說話就沒有分寸了點，也不知道皇後姐姐會不會原諒妹妹？”

“皇後娘娘請淑妃娘娘進宮說話。淑妃娘娘請！”

“那妹妹就來給皇後姐姐請安了。”淑妃袅袅婷婷地走近鳳鸾宮，留下安嬷嬷低垂着頭站在原地。

“安嬷嬷不必把淑妃的話放在心上，娘娘那裏哪裏舍得嬷嬷受委屈。”一邊的小宮女偷偷地勸慰了安嬷嬷幾句，安嬷嬷口稱沒事，心頭卻覺得吃黃連也不過如此。

這麽多年了，皇後的威嚴在慢慢下降，而淑妃卻越來越缜密；再想到皇帝那雙永遠清淡深幽的眼睛。安嬷嬷很想問問已然去世的安夫人，當年做了所有的事情真的值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