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一回頭,才發現,身旁的人不是慕淵

你得用生生世世來還!

他說完,又重新将我扣進懷裏,他的吻急促又霸道,不容半點拒絕。

他吻了我許久,我微微睜開眼睛,猛然發現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的師傅沈婆。只見她已經又舉起了煙杆,不時有幾個煙圈從唇邊冒出來。我忙使勁推了慕淵幾次才将他推開。

師,師傅----

也不知她是何時出來的,站在那裏看了多久。我有些不好意思。慕淵倒是坦然,拉着我的手就往師傅面前走。他走到沈婆面前,拉着我一同跪在地上。

我知師傅沈婆就是慕淵的親奶奶,他就算要跪,她也完全受得起。沈婆的事情,我先前與他隐約提過幾次,至于他明白了多少,他從未與我說過。

多謝您救了延延,慕淵無以為報。

師傅擺擺手,嘆了口氣,道,算了算了,你也和他一樣,是個一根筋,這丫頭又好歹叫我一聲師傅,我總不能真不管她。

她說着眯縫起眼睛,将手擋在額前,擡頭看看天空,正午陽光正烈。

時候不早了,我也得走了。你換下來的那身體,得趕緊給老孟送回去。

那,師傅,我送你。

她點點頭,嗯。

師傅似乎是特意只讓我跟着,沒有讓慕淵跟來。離蘭因遠了一些,我問她,師傅,她就在這宮裏。聽太醫說,她的身體也并不好。您不想去見見她嗎?

出宮門的時候,師傅神情明顯有些落寞,回頭将高高宮門看了幾遍,一轉眼。幾十年都過去了,何必急于這一時。該見的,總會再見,該還的,誰也欠不下。

師傅,那你說,慕淵他猜出你是誰了嗎?

一提到慕淵。她明顯有了笑意,哦,應該說是得意,我這個孫子,果然智計過人又英勇無雙。她說着又瞥了我一眼,一臉惋惜地搖搖頭道,只可惜----

我在她身邊有些不滿。我好歹也叫您一聲師傅,究竟哪裏可惜了。

她拿煙杆敲敲我的頭,又說道,是,我這徒弟也冰雪聰明,傾國傾城,最重要的是勇氣過人。一刀下去在肚子上劃個那麽長的口子。配我孫子啊,簡直好得不能再好了。

我不由自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那裏的傷口已經被師傅縫好。可是照鏡子的時候發現,那縫合留下的傷疤很是猙獰吓人,而慕淵他還沒見過。

見我不在說話,師傅又安慰我說,那陰陽針不是凡間物。穿過身體留下的疤痕,是無論怎樣都不可能消除的,估計要跟你一輩子了。不過,你也不用擔心。他等你這麽久,又怎麽可能會因為這個嫌棄你。

我點點頭,嗯。

你就送到這裏吧。

那師傅慢走。

好了好了,快回去吧。晚了我那孫子又該坐不住了。

送走師傅。剛進宮門我便看見了慕淵。他果然如師傅所說,已經在宮門裏面等着了。

我跑到他跟前,你怎麽來了,不是讓你等我的嗎?

他拉着我剛回來,便一手将宮門掩上。

慕淵,大白天的,你關什麽門啊。

他不由分說,面無表情,伸手便要解我的衣服。我看他一臉嚴肅,似乎也不是那個意思。

幾粒盤扣轉眼間已經被他解開,外衫松散。我按住他的手,慕淵,你幹嘛!

他看我一眼,将我的手扯開,脫下了我的外衫還不算,他還想繼續脫我的裏衣。

我忽然就想起了盤踞在肚子上的那道猙獰傷疤,中間一道血色刀口,兩側針腳密密麻麻交織着。師傅沒有騙我,她果真結結實實将那傷口縫了個七八遍。不行,不能讓他看見。

我死死攥住自己剩下的衣裳,轉過身去。背對他,慕淵,不行。

他卻在我身後說,沒什麽不行的,你快些轉過來。

不。

他從我身後環了過來,緩緩将我抱緊了,道,延延,你躲也沒用,早晚都要給我看的。

可是----

沒有什麽可是。你的一切,我都得知道。

他硬是将我的身子扳過來,一手捏了我兩只手腕,快速除了我身上的裏衣。那道傷疤上如今就只剩一層肚兜了。

我搖頭看他,不要,慕淵,求你了,不要看----

他不顧我哭我求,還是将系在我脖子上的那根粉色系帶解開了。布料滑落,他目光就毫無遮擋地落在那道猙獰上。

就連他似乎也沒見過如此可怕的傷痕,一時怔住,我掙脫了他,抱着身體蹲在地上,不願他在多看一眼。

他卻将我從地上提起來,狠狠抱進懷裏。我伏在他肩上哭,他一邊輕輕拍着我的背,半晌才問出來,延延,你。你還疼不疼。

我邊哭邊趴在他身上搖搖頭。随後又跟他說,慕淵,我以後不好看了,可怎麽辦?

他卻拉開我,又低頭伸手輕輕撫過那道傷疤。那傷痕太長太深,以至于我用兩只手都無法完全遮擋住。慕淵,我求求你,你別再看了,好不好。

他卻說,你又說謊騙我,這麽深的刀口,你怎麽可能不疼。

眼淚被他擦了又擦,延延,在我眼裏。這世上沒人會比你更好看。

真的?

他認真點頭,嗯。

淚水都被他吻去,他将我抱到榻上。

剩下的衣物早就被他除去,他也輕柔**地吻了一遍又一遍,卻遲遲不動。我知他其實急切,也知他在顧忌什麽。

只好跟他說,慕淵。你放心吧,我這傷口雖然看起來很可怕,但師傅說過了,陰陽針線過,是不會有問題的。那個,你,可以----

他終于再猶豫。身子往前一送。可我知道,他就算在難受,也依舊在克制着,一直撐在我身體上方,怕壓到我絲毫。

關鍵時刻,他及時退了出去。迷蒙中,我聽見他說。延延,孩子,咱們有一個就夠了。

第二日,老太後宮裏來了人。說是要請我過去一趟。我沒想到老太後已經病得如此嚴重,她躺在榻上,身側已經完全離不開人。我又回來的事情被傳的神乎其神,想必她也已經聽說了。

延延,她是不是來過了?

太後口中的她,應該是指師傅了。

回太後,是。師傅她幫我換回身體後就走了。

177 此後佳期(3)

太後又問,“泠風她有沒有說什麽?”

“回太後,師傅說,該見的總會再見,該還的,誰也欠不下。塵◎緣@文@學◎網”

太後聞言嘆了口氣,緩緩閉上眼睛,眼角似乎有淚流下。過了許久,她才轉過頭來,對候在左右的人道,“你們都下去吧,哀家與延延丫頭說會話。”

待左右退下,病榻上,她又緩緩朝我伸出手。自我上次來歸還幻香之後,太後便一病不起。現在初曉更是幹脆住在了太後宮裏,日夜陪伴。我看了看太後枯瘦蒼白的手,有些猶豫。抛開先前幻香的事不說,我有孕時,宮宴上,她先是替慕淵留下了那個徐家小姐,後來又幾次要為慕淵納妃。

我知太後做這些其實都沒錯,誰叫她是太後。可我就是小氣,尤其對慕淵的事上,最近似乎愈發變本加厲了。或許,當自己變得不完美之後便總要提心吊膽吧。又或許,在喜歡的人面前,沒有人覺得自己是完美的,總是覺得自己還不夠好。

太後的手已經有些發顫,我還是上前握住了。

“延延,你在怪哀家。”

“我沒有。”

她又說,“你有。往日,總能聽見你不停喊皇奶奶。你自小就聲音清亮好聽,可這次,你來了這麽久,都沒喊哀家一聲皇奶奶,一口一個太後。你還說你沒有怪哀家?”

我不再看她,也沒有說話。

“延延啊,你只知道怪哀家,你可知哀家為什麽要給你幻香?不過是因為哀家知道,他與他那個爺爺的性子簡直一模一樣,他心裏在想什麽哀家也一清二楚。若不如此,他怕是一輩子都無法釋懷了。除了你留下的那個孩子慕宸,他誰也不讓進蘭因宮。慕宸的事,他事事躬親,恨不得那襁褓中的孩子**之間就能長大,好将這江山都交到他手裏。延延,不是對你不義,而是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他就此了無生趣,寂寥地過一輩子,你明白嗎。那滋味,太苦太苦了。”

我來的時候還是是下午,等我從太後宮裏出來回到蘭因,慕淵已經在等我吃飯了。他并沒有問我去了哪,見了誰,只默默坐在我身側布菜。

臨來時,太後将那小瓶幻香交給我說,“延延,替哀家把這個東西扔了吧。不管他能不能認出我來,這次,我都要幹幹淨淨去見他一次。”

慕淵夾來的菜我吃了幾口便吃不下,幹脆将筷子放下。總覺得自己從太後宮裏出來得急了,欠她一聲皇奶奶。慕淵看看我,似乎要問我,他還沒說話,門外便慌慌張張跑來一個小太監。那小太監撲通往地上一跪,俯身道,“皇上,皇後娘娘,不好了,太後殡天了。”

“什麽?!”

我剛剛從太後宮裏出來的時候她明明還好好的,不過才一頓飯的功夫。

我與慕淵趕到的時候,太後宮裏已經哭聲一片。不多時,宮裏白绫再度飄起。

皇陵裏,太後按國禮入葬。回來的這幾日,我常常在想,太後她究竟有沒有見到師傅。她前半生一直在扮演另一個女子,後半生又伶仃一人,這其實才是最殘酷的懲罰吧。

圓圓給我的藥我一直都小心拿着。這些日子,每每要沐浴,我便悄悄在水裏放進一顆。圓圓說的沒錯,這藥果然能治他身上的疤痕。師傅說的也沒錯,我身上的疤痕是沒有辦法除去的,估計真的要跟我一輩子了。

木桶裏,水汽氤氲,他身上的那些傷痕已經快要看不出來了。他與我對面而坐,我滿意地摸着他的胸膛,肩背,“今晚最後一顆藥已經被我放進水裏了。慕淵,等明天,你身上的傷疤就都能褪幹淨了。”

他卻皺着眉頭,低頭摸着我的肚子,“為什麽你每日都與我一起沐浴,我的傷好了,你的卻沒有。”

我想了想,同他說,“先前師傅總愛說一個詞,叫代價。也許,這就是我回來見你的代價吧。”我低頭看看腹上那條疤痕,漸漸習慣了,就覺得似乎也不是那麽不能接受。只是他看起來好像依舊比我還要難受。就連親密之時,他也多小心翼翼,溫柔至極。

我故意白了他一眼,“慕淵,你該不是真的嫌棄我了吧。”

他将我輕輕攬進懷裏,道,“你瞎說什麽,你拼着命為我生了個兒子,我怎麽可能嫌棄你。”

“那你剛才不高興。”

“延延,我是---”

我知他要說什麽,靠在他肩上,“慕淵,其實生慕宸那天也沒多疼,圓圓提前給我吃過藥了。而且,現在也早就不疼了,你也不要難過心疼了,好不好?而且-----”

“而且什麽?”

“而且,這傷口雖然縫過,其實早就愈合好了。除了難看一點,跟正常人也沒有什麽分別。你其實,嗯,可以用力一點-----”

話音未落,他便抱着我驀地起身,擡腿便出了浴桶。

“慕淵,不行不行,今天你還沒泡夠時間呢----”

他卻充耳不聞,一身水漬未擦幹,徑直到了**榻上。一邊壓過來一邊道,“可以用力一點,延延,這可是你自己說的。”這話是我說的不假,可很快便又後悔了。等到喊他輕一些的時候,他似乎已經聽不到了。

第二天,我沒能起來去接他早朝。直到蘭因宮外傳來他的聲音,我才知道他已經下朝回來了。我坐起身來,揉了兩下眼睛,他恰巧進來坐在**側。我打了呵欠,低頭瞧瞧自己一身的痕跡,不由瞪他一眼。他一邊自然拿了我的衣衫幫我穿着一邊問,“初曉請辭的主意,是你給出的?”

我一聽,倦意消了大半,拉着他問,“怎麽樣怎麽樣,這主意是不是妙極了?還有,孟其是個什麽态度?”

他将我襟扣系好,道,“我看啊,你這主意實在是不怎麽樣。這下,宮裏少了個太醫不說,還少了個提刑官。”

“你是說孟其也跟着請辭了?”

“嗯。”

“我就說嘛,人總是要等到快要失去了才知道珍惜的。慕淵,依我看,你應該趁機打孟其一頓,讓他知道知道傷了病了沒人噓寒問暖,也沒人給他用心寫那麽長的醫囑是個什麽滋味。”

慕淵卻瞥了我一眼,冷哼一聲,道,“他若是再繼續執迷不悟,就不是打他一頓那麽簡單了。”

他這話,明顯意有所指。衣裳已經穿好,我湊到他跟前,攬過他脖子碰了碰他的唇,他臉色這才好看了些。

“小氣。”

他聽了并沒有辯駁,只笑了笑,随後将我扶下**來。大概愛就是要小氣的吧,小氣到不能與人分享絲毫。能做到大方的,也不算愛。

178 此後佳期(4)

今日中元節,我坐在西城破巷小院裏許久了。昨天難得收到了師傅的來信,毫無例外,她果然是又缺錢了。我依信上所說,一早就來這兒等她。一個時辰過去,她才終于來了。她最近越來越言簡意赅,見了我,只說了四個字,丫頭,錢呢。

我将銀票拿出來給她,她數了數,滿意笑道,有個當皇後的徒弟也還算不錯。

她似乎很忙,收了錢一刻也不停,轉身就又要走。

哎,師傅,你先別走---

好歹是銀票還沒捂熱,她停下來,你還有事嗎?

師傅,我就是想問問。圓圓什麽時候能醒。

快了快了。

我又一把拉住她,快了是多久?

快了嘛,就是耐心等待。我前天去看他,他夢裏還喊你來着。

我嘆了口氣,合着她這話跟沒說也差不多,到底也沒給我個準日子。

還有還有,師傅你先別走---我将小院的門關上,師傅,你一定知道前幾日千佛山頂那場大火,**之間,一座寺廟化作灰燼,你快告訴我是怎麽回事。

師傅冷笑一聲,情生于心,剪掉的東西早晚會長出來。還能是怎麽回事,不過是戒疤菩提也救不了他了。

師傅,你的意思是,竹黎----

師傅推開我,道,好了好了,時候不早,今日中元,我忙得很,這回是真的要走了。剩下的等下次來再說吧。

下次,下次一定毫無例外又是她缺錢的時候。來都來了,送走師傅,我自然得到門口的小酒館坐坐。

一進門,我便招呼小強。小強----

小強見我來了,明顯殷勤不少。我的身份他知道,但還有別的酒客在,他也未戳破,只将我讓進來,随後自覺抱了酒正要到我常坐的那個位子上。

您可是有些日子沒來了,對了,您那院子沒給別人吧。前幾日小館裏來了一個姑娘,您別說,那眼神動作跟您還有幾分相像。

我笑笑,也沒同他多解釋。我常坐的那個桌子邊兒上,有人快我一步,小強酒還未放好,那人便先一步在位子上坐下了。似乎也是個常客,小強也認得,他知我每次來必會坐那個位子,道,武爺,您若是方便,就換個位子吧。這會兒酒客少,廳裏還有這麽多座兒可以選呢。

那人坐着沒動,擡眼看了一眼我,又看了看小強,道。誰先來就是誰的,憑什麽要爺讓?況且,我大哥忠義武侯的名頭,誰人不知不曉,從來都是別人讓爺的份。一個女人,也要叫爺讓座?!

小強抱着酒壇,看樣子仍想勸他幾句。我不知忠義武侯是個多大的官,但好不容易一個人出來喝酒,實在是不想惹麻煩。萬一讓慕淵知道了恐怕以後就不讓我出來了。

我拉住小強,算了,算了,一個座位而已,我坐別的地方就是了。

小強點頭,又給我尋了新的地方。酒壇才剛啓封,滿出一盞,小強道,您慢用。

我擺擺手,示意他下去。剛剛坐下,酒還未喝,剛才那人便又出了聲,怎麽,是不是知道我忠義武侯府的名號,也知自己惹不起,想這麽着就算了了?

小強聽見聲音又過來勸,武爺,座兒終究還是您的,這事就算了吧。

算了?你當我武門好欺嗎。當年與西夏殊死一戰,二十九将慘死二十一,我武門有幸,戰功赫赫,如今連皇上都要讓三分,區區一個女人,憑什麽讓爺讓座!不行,今天這事,必須給我道歉。

小強又道,武爺,您消消氣,我看還是算了吧,這是為您好。

那人聲更高,為爺好?真要是為爺好就讓那個女人過來給爺道歉!

小強看看我。面帶難色。不過是道個歉而已,我幹脆将酒放下,過去同他道,方才失禮之處,還望海涵。

他依舊不依不饒,這就完了?

歉我也給您道了,不然呢?

他竟然在那座位上坐下來,一指自己面前的酒盞,道,真有誠意道歉,就給爺滿上。

我看看他那酒盞,笑道,這位公子口氣未免太大了些,失禮之處,我方才已經賠過禮了。莫說你要我倒酒,你信不信,就是皇上要我倒酒,只要我不願意,他也喝不着一滴。

他一拍桌子,厲聲道,咱們兩個,究竟是你口氣大,還是我口氣大。怎麽,我堂堂忠義候府,使喚你一個刁民草芥都使喚不得了是嗎?還是說,你非得親眼看到武侯來了才肯服軟!

我冷笑,莫說你不是忠義武候,就算你真的是什麽五侯六侯,這酒,我也不倒。

他指着我道,好,你這刁民,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爺今日就讓你知道知道----

他話還未說完,我便看到他指着我的那手上插了一只筷子。而他正哀叫着捂着手躬下身去。

回頭一看,慕淵不知什麽時候來了。剛才扔出筷子的人正是他。他走到我跟前,低頭看着面前的人,冷聲道,你剛剛,叫誰刁民草芥,又叫誰給你倒酒。

那人疼的龇牙咧嘴,面目猙獰,卻依舊不肯低頭,咬牙道,你們兩個,惹了我忠義武侯府,等我大哥來了,定叫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慕淵冷哼一聲,道,原來是武候府。

正說着,那人突然一指我身後,随後喊着,大哥,你可來了!

那個被他喊做大哥的人倒是沒管他這弟弟,進來先是微微一怔,随後立刻推了他,走到慕淵面前,什麽也沒說,躬身跪了下去。我看着面前跪着的人,想必這就是大名鼎鼎的忠義武侯了。

大哥,你怎麽----

那所謂的武侯轉而低聲道。你這孽障,還不閉嘴過來跪下!

那人似乎也不傻,見自家哥哥都恭恭敬敬跪了,也只好忍着疼,低着頭跪好。

酒館雖小,酒客也不多,但好歹也是有別人的。本來我跟慕淵說的就是出來見師傅,一時興起才來喝酒。這下倒好,酒沒盡興,眼看還要喝出事端來。于是往他跟前湊了湊。小聲道,慕淵,算了吧。我還想去橋頭老杜家買小籠包呢,要是晚了就沒有了。

慕淵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兩人,道,明日之前,這件事,給我一個交代。

他這話是對那個武侯說的。那武侯聽了,俯身道,是。

慕淵牽着我出了酒館兒。十指相扣,我問他,你怎麽來了,不是說好我一會兒就回去的嗎。

他任我邊走邊晃着他胳膊,冷哼一聲道,幸虧是我來了。

還沒走多遠,身後小強追了出來,邊跑邊喊,姑娘,姑娘。你的酒忘拿了----

我見他提了一個酒壇出來,掏出一錠碎銀給他,接了那酒,唔,小強,還是你懂事。我勾勾手示意他走近些,小聲道,你這麽懂事,有沒有興趣進宮當差啊?

我本就是開玩笑來的,誰知他吓得一凜。跪在地上磕了幾個頭,連說幾聲不敢,随後爬起來一溜煙跑了回去。

我看着他的身影一個沒忍住在原地笑個不停。直到身邊慕淵輕咳一聲,将我手裏的酒壇接了提着,我才強忍着笑,繼續跟他走。

慕淵,咱們好久沒出來了,既然時候已經不早了,幹脆逛逛在回去好不好?

中元節,護城河邊上。已經早早有人放起了河燈。我記得這條路。這條路一頭是提刑司,另一邊是七王府。我被孟其打的那次,慕淵背我回來,走的就是這條路。

慕淵,我走不動了。

他眉毛一挑,剛剛不是還說要逛逛在回去,怎麽才這麽會兒就走不動了?

我一撇嘴,就是走不動了。

他沒了辦法,伸手就要抱我。我躲開了,他不解,又問,不是說走不動了嗎。

我笑笑,你背我。

他似乎也終于想起來,無奈笑道,好,背你。

我提着那個小酒壇伏在他背上,剛好可以越過人頭攢動看到河水上的燈景。邊走邊逛,不多時我手裏提着的小玩意兒越來越多。走着走着,忽然覺得不遠處的那兩個人影似乎有點熟悉,定睛一瞧,原來是史家世子和晚薇。

我拍拍慕淵的肩,哎呀,慕淵,你快把我放下來。

他不慌不忙仍舊背着我,問,怎麽了?

我指給他看,那邊過來的是史家世子和晚薇,是認得你的。若讓他們看見你背着我,那該多不好,你還是快放我下來吧。

他卻說。這有什麽不好的,我又沒背別人的女人。

說話間,他們兩個已經到了跟前,礙于在外面,世子只抱拳一揖。晚薇微微福身,道,真巧啊。

我在慕淵背上,覺得如此說話有些尴尬,呵呵,是挺巧的。

晚薇看了看我手裏提着的大大小小的東西,大概都是些糖人小吃之類的小玩意兒,又笑道,延延姑娘童心未泯。

其實我哪裏是童心未泯,不過是以前出來身邊總跟着圓圓。如今就算他不在了我還是會下意識買這些。

心裏想着圓圓,有些難過,一時沒有接話。不知世子怎麽了,突然道,哦,那我們就不打擾了,先告退,告退了。說着就拉着晚薇走了。那世子走得慌張匆忙,一看就知道是他使了眼色。

他背着我一路到了宮門口,輕聲安慰我說,圓圓一定會回來的。

真的?

嗯。

蘭因宮,我打開那個一直帶在身邊的小箱子,裏面除了幾本我依舊看不懂的小冊子,還有幾件以前我替別人剪下來的情絲。今天打開,又放進去一樣東西。

老太後曾經讓我替她扔掉的幻香,我沒扔。關于竹黎,我雖好奇,但仍是知之甚少。師傅說,情由心生,剪掉的東西還會長出來,這回戒疤菩提也救不了他了。

竹黎曾準确預言到建昭三年,三月初十,就是我生慕宸的那天,他也知如何救圓圓,想來應該是所謂的得道高僧了。普通人有七情六欲,難道高僧已經得道也還會有嗎?如果有,那讓他生了情意的人。又是誰。

只可惜,竹黎吝啬小氣,好像生怕別人窺出蛛絲馬跡一樣,整個千佛寺都随着他付之一炬。

時間差不多,我将那個小箱子合上,去朝堂外等慕淵下朝。他門外種了些不知是什麽的花花草草,這幾日正開得鮮豔。我等得無聊,便随手摘了一些,想着回去插在蘭因宮的花瓶裏。

他今日似乎下朝得早了一些。明明裏面朝臣還在地上跪着,恭送之聲還未喊完,他已經出了門,踏階而來。見他出來,我将采在手裏的一束花背在身後。

在我面前站定,他道,走吧。說着便要拉我背在身後的手。

我這才将那束花拿出來,放在他眼前,好看嗎?

他低頭看了那花一眼,又看着我道,好看。

我說的是花。

他又笑說,還是你好看。

我一邊嗅了嗅手中花。一邊問他,咦,你什麽時候也變得嘴這麽甜了?

他卻說,甜還是不甜你嘗過就知道了。說着便迅速湊過來在唇上啄了一下。

他牽着我走得慢,身後朝堂裏朝臣散去,才剛剛出來。三三兩兩經過。

我瞪他,小聲道,你幹什麽,還有這麽多人呢。

他笑笑,扣了我的手。道,你怕什麽,你看誰敢看了?我悄悄瞄了一眼,那些朝臣的确低頭正走得匆匆。

他似乎愈發愉悅,接了我手裏的花,三兩下就編做一個花環,停下來仔細戴在了我頭上。

我伸手摸了摸頭上花環,跑到水邊瞧了瞧,轉身問他,好---原本又是想問他好看嗎。驀地想起剛才,遂噤了聲。

他笑笑,走過來拉着我道,走,帶你去個地方。

去哪?

去了就知道了。

城牆上,他手裏拿着一個嶄新的彩鳶風筝。

我驚喜接過,慕淵,這是哪裏來的?

他卻說,一個風筝而已,有什麽難的。朕可是皇上。

手裏的風筝若是仔細看,墨彩粘補還都是新的,我問他,難不成這是你做的?

他得意道,嗯。

清風過處,頭上花環傳來陣陣清香。

我靠在他懷裏,腰上那雙手纏得正緊。我拉了拉手裏的線,空中彩鳶跟着動了兩下。

九州風起,陽光正好。

我問他,慕淵,你今天不用去處理政事嗎?

他親了親我額頭,笑道,江山坐擁,怎比得美人在懷。

--------正文完-------------

番1

她自小便調皮,這宮裏除了皇上和太後,沒誰能鎮得住她,這他是知道的。這不,戰事一息,他回宮。交了兵,父皇囑咐他早些回去休息。他應了,一身铠甲還未來得及換下,卻不知為何,雙腳像有了自己的意識般,不知不覺就到了花園。那園子裏,無非是些春花夏草,假山池塘,于他本就沒什麽可看的,可他還是來了。不知在期待什麽。

方才經過博覽苑,聽見老十正在裏頭搖頭晃腦讀着什麽。早就聽聞楚相讓她與老十皆拜了孫太傅。孫太傅博學。亦是他的恩師。說來可笑,楚相玩弄權術,掌控朝臣,官鬻爵以斂財,實在是詭計多端老狐貍一個。楚相作風,他雖厭惡至極,卻怎麽也放不下他那個女兒。就連方才經過博覽苑的時候,他不禁多往裏看了兩眼。沒錯,裏面只有老十一個人。

若他猜的沒錯,她定是又偷跑出去玩了,那老十八成在替她頂包。果不其然,剛踏足花園,還未見着她人,便聽到了聲音。遠遠地,他不在上前,只在一旁站定。好嘛,她這回出來合着是搶人家東西了。那風筝一看就是女孩子家喜歡的,一只花裏胡哨的彩鳶。

被她搶的那小女孩兒站在原地低着頭不怎麽說話,看樣子是怕她。她拿了風筝正欲揚長而去,被另一個少年攔住。

那少年端的義正詞嚴,朗聲道,你是誰?光天化日下在宮中搶人家的東西,你還講不講理了?

再看她也不懼,從容看着手裏的彩鳶,反問道,你又是誰?

那少年看樣子是要給那被她欺負的小女孩兒出頭,一抱拳,正色道,家父兵部尚書張勇,官拜三品。此番進宮,正得聖上親自召見。你如此膽大妄為沒有家教,敢問是哪家跋扈小姐!

他知道她是不需要他去幫忙的。這小小争吵,他覺得有趣,也樂得躲在一旁看她反應。只見她撇撇嘴,道,你不知道嗎,我楚延就是沒有家教慣了。

當朝權貴,姓楚的除了相爺還能有誰。那少年一聽,明白過來,方才仗着兵部尚書漲起來的氣焰明顯滅下去幾分。他見了。心裏暗暗冷笑,那少年若真是耿直之人,只要見了不平就一定會出頭,哪裏會管對方是楚相還是平民百姓。說到底,一提到楚相,他還是怵了。所謂正直不屈,不是道貌岸然抗抗旗子耍耍嘴皮子就能做到的。

她到底是奪了人家的風筝,他一路悄悄跟過去。花園裏,他看見那風筝勉強升到半空,搖搖晃晃,似要掉下來。

他停了腳步,不在上前。花園何其大,樹木何其多,他靜靜站在一隅看她。

她似乎有些怕他。他近幾年常年統軍,在這宮中安逸的時候也少,一年到頭多數是從南奔波到北。漫漫行軍路,他挨過餓,受過凍,他從未覺得這些算得上苦。可有一樣,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他心裏時而莫名升騰起一種陌生感覺,時而鈍鈍的疼,時而淡淡的喜。且這感覺越來越頻繁越厲害地折磨他。

幾年功夫,就從偶爾一次,漸漸到日夜不休。他那時候還不知道,那莫名的心緒,就叫相思。他雖不明白那感覺因何而起,卻無師自通地知道了如何緩解。比如,就在此刻,他負手而立,遠遠看她。

本就不是适合放風筝的天氣,她硬是要看那風筝飛上天去。一連幾趟。跑來跑去,弄得自己滿頭大汗。

那風筝一直晃悠悠低低地飛着,在她眼裏很不争氣。可她依舊是不肯放棄,想一出是一出,且固執地很,逃了課堂也要來這兒放風筝。就連最後一絲絲風也很不給面子地停了,彩鳶終是從半空落了下來。花園樹茂,他眼看這那風筝挂在樹梢上。

她仰着頭站在樹下,擡頭看看枝頭的那只彩鳶,氣呼呼鼓着腮幫子。他原本想去幫她的,可見她生氣的樣子,又覺得有趣,便繼續站在原地。

他想,她這下又該去折騰下人幫她撿風筝了吧。可他錯了。她是有多喜歡那只花裏胡哨的彩鳶啊,竟然撸了袖子就要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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