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閃回

白蓁蓁做了個夢。

她夢到她死了。

那個夢無比的真實,她不願意嫁給齊王周楚淵,齊王是當今聖上最不受寵的皇子,憑借皇上對自己母妃的念想求了一道聖旨娶了自己。

自己那時候跟表哥沉揚情投意合,生生就這樣被拆散了。

坊間傳聞齊王性格狠戾,府裏經常有失蹤的婢女找尋不見蹤影,盛傳都是被他寵幸之後密殺了的。

面如冠玉,性如猛獸。

她哆哆嗦嗦嫁到齊王府以後,府裏也悄悄少過幾個丫鬟。她想肯定是這幾個丫鬟被齊王寵幸過後被滅口了,可是晚上他折騰自己的時候,并不像那種餍飽的人。反而……

她不敢細想下去,只知道,每次跟他同房以後,都渾身酸痛,甚至這種感覺,一次不如一次。

逃離了齊王以後,她跟着自己的表哥一起出逃,起初出逃的那段日子太甜蜜了,她第一次覺得,跟着自己喜歡的人一起流浪天涯都特別的開心。

風餐露宿有喜歡的人作陪,天作床地做被。

她害怕的抱緊了沉揚,顫抖着聲音問道,“表哥,我們真的可以逃脫齊王嗎,我不想,不想在回到他身邊了。他好可怕。”

那種日夜身心被折磨的感覺,她現在回想一次,就害怕一次。

連覺得自己逃離了都是假象。

她害怕,再回到京城。

回到那個,讓她日夜懼怕的地方。

沉揚很開心的摟着她的肩膀,滿心滿眼都是對未來生活的熱切期盼,“放心,有我在,我一定會護你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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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蓁蓁滿足極了,“謝謝表哥。”

“不能叫表哥了,”沉揚忽然伸手堵住她嫣紅的唇,風餐露宿這麽久,她的臉依舊像是剛開的鮮花朵似的,水潤潤的,這張臉他從小就喜歡了,沒想到,現在這個女人,徹底的屬于了自己。

白蓁蓁有點懵,“那要叫什麽?”

沉揚循循善誘,“叫夫君。”

白蓁蓁立刻紅了臉。

這樣羞澀的稱呼,以前齊王都沒有強迫她叫過的。

現在忽然要這樣叫表哥,她覺得,夫君不如表哥好聽。不過她還是遂了表哥的心思,細聲細氣的叫了一聲“夫君”,沉揚高興至極,也不顧此刻有無旁人,捧着她的臉就壓了下去。

白蓁蓁滿足極了,就算跟表哥什麽都沒有,她也願意像現在這樣心滿意足的走下去。

她最終跟沉揚在一個小鎮上定居了下來。

這時,距離她出逃已經過去兩年了,她從齊王府裏帶出來的銀兩已經所剩無幾,她沒有錢,不得不去當地縣令家裏做幫傭。

她從一個高高在上的嬌小姐,淪落為一個為人幫傭的奴仆只需要兩年。

原來,桂花糕是要自己去摘桂花的,

原來,煮飯的柴火也是要自己去後廚劈的,

原來……

這所有的原來,都敵不過她幫傭家裏的老爺對她的騷.擾。她的長相出衆,即使是粗布麻衣在後廚幫傭,也被在前廳的老爺個看上。

白蓁蓁好幾次躲過了老爺的靠近,怕的要命,躲過去了,她耳邊聽到的,是同樣幫傭丫鬟的竊竊私語。

白蓁蓁委屈極了,她太累了,她想要好好休息。

白蓁蓁累的想哭,她懷念從前還在京城的時候丫鬟煮好的銀耳湯。

拿到工錢的時候,她拿着工錢回到自己跟沉揚租住的小房子的時候,她看到沉揚正在畫像,白蓁蓁委屈的走過去,以為能從他那裏得到一絲安慰。

誰知道她剛走過去,沉揚就着急慌忙的收起了畫像,神色慌張,像是在做虧心事一般。

白蓁蓁看着他,“你在做什麽。”

沉揚把畫收好,塞到了畫卷最下面,慌張的站起來,“幫主家臨摹幾幅畫像。”

“我可以看看嗎?”

沉揚當即拒絕了她,“不可以。”

後來她才知道這幅畫到底是畫的誰。

原來,老爺的千金看上了這位落魄的士子,想要招他入贅,可是,他又有了自己這樣的“糟糠之妻”,他在前途和她之間選了後者。

她察覺到銀耳湯有問題時已經來不及了,胸腹腔宛如被千萬把刀淩遲,她哭泣着問他到底為什麽,沉揚的眼神裏再沒了昔日對她的疼愛,只有嫌棄和厭惡。

“我為了你沒了前途,你也總該為我想想吧,我不可能永遠呆在這個破房子裏,我為了你得罪了背井離鄉的來了這裏,你總該回報我一點吧。”

疼,渾身都疼。

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像是要把她淹沒。

在她快要斷氣之前,沉揚捏住了她的下巴,笑的像個從深淵處掙紮上來的魔鬼。張狂的對她說,“你想不想知道,你那個孩子是怎麽死的,你以為是周楚淵下藥的嗎,真是可惜,周楚淵倒是稀罕這個孩子,可誰料得到那麽多意外呢,流那麽多血,一定很難受吧。”

孩子……

她的孩子……

她的孩子,在她出逃的時候就已經沒了。

她一直以為,一定是周楚淵下的藥。

他那麽不喜歡自己,肯定也會不喜歡這個孩子,原來,不是這樣的。

“再見了,表妹。”沉揚Z的H臉A猙N獰G可怕,這是她意識消散前,沉揚說的最後一句話。

假如有來世,她定會手刃沉揚。

為她的孩子報仇。

她的靈魂飄忽在半空中,她親眼看着自己的身體被沉揚一把火給化為了灰燼,他的前途,他成功的娶了那個老爺的千金,過上了從前在京城一樣的奢華生活。

她哭了,她想回家,想念兩年未見的父親母親了。

父親那麽不惹是非,萬一因為她的逃離而被皇家給針對的話怕是家有萬貫家財都不足以救任何人的性命。

她後悔了,她怎麽忘記了,自己是被賜婚的。

她這麽逃了,她的父親母親怎麽辦。

她飄回了京城。

此時她才知道京城早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昔日被深埋于府邸的齊王早已經翻身,一路踩着太子和晉王過失成功登上了最高的位置。

皇上被加封為太上皇,永遠待在嘉禾殿。

齊王為自己的母妃平了反,國泰民安。

而她的家,卻是一如她離開時候的模樣,沒有任何變化。

唯一的變化大概就是父親母親老了許多,她的牌位,立在祠堂,幹幹淨淨,想必母親每天都在幫她擦拭。

她逃離之時,是用了小産的假死的方法。

那時候所有人都以為她是真的死了,沒想到,如今的自己,卻是真的成為了一縷飄無定所的野鬼。就連死,她都沒有任何可以去的去處。

周楚淵應該恨死她了吧。

自己用這樣可恥的方式逃走,剩下一大堆的爛攤子給他,他恐怕,這輩子也不會在想見到她了。

她最終還是飄到了湖光殿。

湖光殿,是周楚淵生母居住的地方。

他雖然登基,卻一直住在母妃生前住過的地方。

湖光殿她來過一次,是她跟周楚淵回門的時候,在這裏睡過一晚。

她一路進去,都沒人能看得見她。這樣也好,省卻了諸多的麻煩,到了內廳,室內只有幾盞燭火還亮着,夜這麽深,周楚淵居然還沒有睡覺。

周楚淵一身白色綢緞袍,衣服的垂感極好,腰束月白祥雲紋的寬腰帶,其上只挂了一塊玉質極佳的墨玉,那玉她記得。

是周楚淵的母妃飛燕留給她的傳家寶。

雖說周楚淵身在皇家,可是他母親也是家中獨女,入宮前也是獨得恩寵,家中二老逝世以後,家裏的傳家寶就留到了母妃身上。母妃去世以後,這塊玉,自然就到了周楚淵的身上。

他是一個孝心極重的人。

寝宮布置的十分簡單。幾盞燭火位于兩側,金絲楠木雕刻的屏風隔開了內廳,周楚淵就坐在床邊,她認出來床幔上吊着幾縷是她喜歡的小風鈴。

這是他們當時成親的時候她閑着無聊時候親手縫上去的,周楚淵當時還露出了很嫌棄的表情。

只是沒想到,她會還在寝宮裏看到這些。

周楚淵變了,五官比之前更加冷凝俊楚。他低着頭,神情很低落,她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看到他這樣表情的時候,會這麽難過。

他懷裏捧着自己的牌位,排位上,清楚的寫着愛妻周白氏蓁蓁之墓。

他的懷裏,抱着自己的牌位。

“蓁蓁,”周楚淵捧着牌位,閉着眼睛躺在床上,“我幫你報仇了,你跟孩子的仇,我都幫你報了。你要是泉下有知,一定要安息,等着我,我很快就來陪你。”

白蓁蓁瞪大了眼睛。

之前太子跟晉王對他頗有微詞,皇位争奪戰中,他也是潛在的敵人。他以為,自己跟腹中孩子的死,是他們所為。

他為什麽,要對自己這麽好。

他從衣袖裏摸出一把閃着寒光的匕首,匕首刺到了她的眼睛。他是要……

白蓁蓁大驚,顧不得自己此刻是個所有人都看不見的鬼魂,驚恐的大喊,“周楚淵,不要。”

“是誰?”

周楚淵狠戾的轉頭,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眼前一道白光,白蓁蓁徹底失去了意識。

——

“王妃,您要多笑笑,您看看您塗的這個胭脂多好看,再等會王爺就要就要過來了,您應該開心才對呀。”白蓁蓁的意識還處在朦胧狀态。

眼前一片紅色朦胧,耳旁是熟悉的嬷嬷聲音。

這話,不是那晚她哭了半天趙嬷嬷勸慰她的話嗎,怎麽……

“我……”

白蓁蓁掙紮着說了一個字,嗓子幹澀的厲害,像是幾百日沒有喝過水一般,而且,還有很嚴重的鼻音。

趙嬷嬷立刻摸了摸她的手,柔聲勸慰,“王妃,您可別哭了,一會王爺看到,可要生氣的。”

這話……

和那日趙嬷嬷勸慰自己的一模一樣。

她重生了,

重生在她的新婚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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