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注定相遇

金恬知道把這位老爹給氣着了,接回大嫂的事她得今日就去辦,到時候再說些好聽的哄哄老爹,老爹應該就能消消氣吧。

其實,這幾日見不着蔣氏金恬感覺挺好的,這樣家裏少了一個礙眼的她耳根也清淨些,可是大昌那張毒嘴越來越不饒人,再這樣下去她也沒法清淨。接就接吧,但願蔣氏肯跟她回來。

這才剛過吃午飯,金恬見時辰尚早,趁現在頭不暈腦不熱便先拎滿滿一籃子的髒衣裳去河邊洗,接蔣氏的事能拖一個時辰就清淨一個時辰。

當她來到河邊,忽然想到原身從這裏縱身跳下的那一刻,就好像是自己經歷了那些痛苦一樣。她不禁淚流滿面,似乎這裏的每一滴河水,每塊石頭,都知道原身金甜那傷心的上一世似的。

原身金甜以慘遭抛棄的結局而終,緣于她過于輕信殷尚,過于輕信感情,将自己送上絕路。這一世,作為金甜新生代的她,一定要清醒理智地謀劃自己的人生!

至于那個殷尚,她也要想辦法好好收拾他一番,這種害人非淺的男人早收拾早好,免得他去禍害更多的女人。

可是世事總是那麽造化弄人,當她低頭洗衣的那一刻,聽到有人走路的動靜。她一擡頭,呆了,腦袋裏的記憶一股腦兒湧了上來。

那個走過來的一襲白衣的男人不正是殷尚麽!她驚愕地看着殷尚,殷尚滿心好奇地瞧着她。忽然,殷尚情不自禁微微發笑,款款而來,蹲在金恬的身邊,那雙眼睛像會說話一般眸光流轉。

可他一張口,便滿嘴的嘲諷,“甜娘,被休回娘家這日子過得可還好?喲,瞧着瘦了不少嘛,不會是飯都吃不飽吧。”

不知怎的,金恬腦子裏突然閃過一道光,或許是記憶存的怨恨,也或許是想讓殷尚受到非同一般懲罰。她莫名地想要讓殷尚再一次愛上她,讓他愛而不得,讓他嘗嘗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人到底有多痛苦!讓他将腸子悔青!讓他為曾經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金恬不知這是原身金甜的想法存在了腦子裏,還是自己一時的精蟲上腦。可是殷尚已經喜新厭舊了,想讓他再愛回來實在有難度啊。

金恬朝殷尚釋然一笑,低下頭去,緩緩說道:“死而複生如同脫胎換骨,我雖瘦了些,難道你沒發現我更清秀好看了麽?”

金恬說話時又故意半擡頭,将自己柔媚的眉眼和完美的側臉展現在殷尚的眼前。金恬這幾日沒少照鏡子端詳自己的新容顏,自然知道自己哪兒美。

殷尚怔了怔,不禁腹诽,差點死掉的金恬怎麽忽然變美了呢。他記得金甜恬被休回娘家之前的幾個月,因為經常徹夜流淚,臉色蠟黃,眼神黯淡,整個人毫無神采,與當初在河邊相遇時的模樣相差甚遠。

可是今日這一瞧,她不僅有着當初的清秀婉約,還增添了幾分柔媚風韻。殷尚本以為金恬離開了他肯定會痛苦不堪,根本活不下去,沒想到她跳河自盡不成卻轉眼變得神采奕奕,過得好着呢。

殷尚心裏很不爽,他不要的女人應該過得很慘才對,怎麽能比以前和他在一起過得還要好呢,這不是打他臉麽?

他正要仔細瞧金恬一番,金恬卻只是淡然瞧了他一眼,然後低頭洗衣,視他不存在。

殷尚看着她的背影,不知怎的竟然想起當初他與金甜一見鐘情的那一幕。

那是一個春暖花開的日子,他來金家村尋人,遠遠瞧見一位姑娘蹲在河邊洗衣的倩影,想上前問路,便叫了一聲姑娘。

金甜回頭,給了他一個甜美的微笑。他平時見的姑娘可不少,可不為何瞬間被金甜那純真羞澀又極甜美的笑容給吸引住了,還有那清秀的面龐,清澈的眼神,他竟然看呆了。

金甜見他這般有些羞赧,問:“你是在叫我麽?”

“哦,是是。”殷尚終于回了神,他本想問金家村怎麽走,結果卻問成了“姑娘,你是金家村的麽,你叫什麽名字,今年年歲幾何?”

金甜羞澀地低頭掩嘴發笑,然後擡頭回道:“我确實是金家村的,至于我叫什麽名字,年歲幾何,為啥要告訴你呀?”

殷尚怔了怔,臉色不禁泛紅,“我……我一時失言,不該問姑娘芳名與年歲的,多有得罪了,還望姑娘莫怪。”

“我可沒有怪罪你,你還真是客氣,是讀過書的吧?”金甜看着殷尚那張俊美的臉,有幾分新奇與異動。

殷尚那雙眼睛似乎一直在她臉上與身上流連,絲毫沒挪開眼。

金甜清嗓子咳了咳,殷尚這才意識到自己失了态,趕緊收回視線,不好意思地說道:“我……我是來找金家村的裏正,他曾是我爹的同窗,我爹讓我來與他說些事。”

金甜沒說什麽,只是朝他微微點頭,眼裏帶着笑意,然後低頭洗衣裳。

殷尚見金甜不看他也不理會他,只好讪讪走開,朝金家村的方向而去,只不過禁不住回了兩次頭。要說平時他見的姑娘也不少,可這是他有生頭一回見了姑娘如此失态,就像丢了魂一般。

金甜的甜美笑容,那雙清澈湛藍的眼睛,微啓潤澤的粉唇,片刻之中便深深烙印在殷尚的腦海中,這一路上金甜的影子都在他眼前揮之不去。

他來到金家村的裏正家時,竟然結結巴巴半晌說不清楚話,害得裏正以為他在路上中了邪,忙給他泡杯茶水壓壓驚。

從這以後,他沒事便來河邊逛蕩。金甜被他這般行舉所感動,以至情窦初開,隔三差五都會在這個時辰來洗衣,即便無衣可洗,她也要随便拎幾件衣物過來,只為與殷尚相會。

殷尚沒想到自己能把一年半之前的情景記得這麽清楚,這一番回憶,他感覺當初的一個神情一個眼色都歷歷在目。連他自己都難以相信,自己竟然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厭煩了金甜,并将她休回了娘家。

仔細想來,他确實不喜歡金甜的性子,金甜過于冷清,也過于保守,他說些官場上的事金甜不是聽不懂就是一臉的嫌棄,兩人同房他想尋個樂子金甜也扭扭捏捏不配合,他覺得連夫妻樂趣都享受不了便慢慢疏遠了金甜。之後瞧着金甜那張變得越來越憔悴不堪的臉,他真的啥興趣也沒有了,為了迎娶縣令的女兒他第一個想法便是休了金甜。

可是現在一想,他覺得休妻這個舉措太魯莽了。他應該把金甜降為妾留在家裏,即便自己不喜歡她的性子,把她好好養着也是大有用處的,豈不知有多少官場上的老頭子眼饞這般年輕的女子呢。

他當時若是想到把金甜降為妾這一點,既不耽誤他娶新妻,金甜也不至于回到娘家變得精神煥發恢複了美貌。若是金甜重新嫁人,那可是便宜了別的男人啊。殷尚這麽一想,越想越覺得自己虧大發了。

此時金恬手裏洗着衣裳,心裏一陣發寒,因為她在洗衣裳的時候,腦子裏的記憶也翻到了一年半前原身金甜與殷尚相遇的這一幕。當初殷尚也是真心愛原身金甜的,怎麽沒過多久就喜新厭舊,還變得如此卑污不堪呢。

如今,她完全可以怒瞪殷尚幾眼不與他說一字,或是直接罵他叫他滾蛋,可這樣解一時之氣又如何,他還不照樣逍遙人間,用他那副面孔到處去禍害人。

金恬一直蹲着洗感覺腰酸背疼的,便起身撐撐腰,只見殷尚非但沒走遠,還幾步一回頭瞧她。

金恬擺出十分大方的姿态,說:“過一段時日我又要嫁人了,多謝你休了我,我才有更好的出路。”

殷尚雙腳頓住,“嫁人?嫁誰?你一個被休回娘家的女人但凡正常男人都不敢要吧?”他嘴上這麽問,心裏卻氣憤難當,就在剛才自己才發覺吃了大虧,金恬便立馬提這茬,他心裏能不堵得慌麽。況且,他睡過的女人竟然有人敢要,那人定是活得不耐煩了吧,他急切想知道到底是哪個男人要娶他以前的女人。

金恬微笑,眉眼彎彎,如當初一樣甜美,說:“反正不是什麽啞巴聾子,我相信與他過日子一定會和和美美的,你也祝福我吧。”

金恬說完又蹲下來洗衣裳,殷尚呆立,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暗道,祝福個屁,我得去查查你到底要嫁個什麽樣的男人才是!

忽然,他覺得金恬這神情這姿态乃至說話的語氣都與之前的她完全不一樣,簡直變了一個人似的,眼前這個落落大方的金恬還是他那個冷清無知又無趣的前妻麽?難道真如她自己所說,這叫脫胎換骨?

殷尚一走一回頭,直至快到金家村的裏正家門口才回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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