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魁梧漢子

金恬回到家晾曬衣裳時,竟然瞧見殷尚從她家門口走過。看來殷尚是故意在村子裏溜達,就是想再瞧瞧她。

殷尚背着雙手裝作一副悠閑的樣子走過來,“甜娘,我随意逛逛,沒想到不知不覺逛到你家門前了。你我也算夫妻一場,我在你家門前坐會兒沒事吧?”

金恬很有禮貌地點了點頭,“随你。”

殷尚朝她走過來,直接落坐在一旁的石頭上。金恬已經晾曬完衣裳,淡淡地說:“真不好意思,我沒空招待你,我得趕緊去鎮上買些東西,然後還得去我大嫂家呢。”

“你要去鎮上?那我們正好同路!”殷尚以為金恬肯定是與鎮上的某位男子有約,而且那位男子或許還是她之前的相好,否則一個剛休回娘家的棄婦怎麽在短短幾日內就有人來提親呢。

他得揪出那個敢與他曾經的妻子有牽扯的混蛋,然後找人好好收拾一番,讓那混蛋成殘廢!

金恬卻搖頭道:“如今你我非親非故非友,如何能同路去鎮上,你這樣豈不是作賤我的清譽?”

“是是是……,還是甜娘考慮得周全,那你且先走吧。以後你有什麽事直接去我家尋我便可,不會有人為難你的。”殷尚說完便起身,徑直朝裏正家走去。

金恬對着他的背影深剜了一眼,然後進屋拿上那八文錢。雖然這是她頭一回出門去鎮上,但依着原身的記憶,她對這裏所有的大路小道都十分熟悉。

可走着走着,她總感覺有人在後面瞧她,她突然轉身,果然發現殷尚遠遠的身影。金恬裝作什麽也沒瞧見迅速回過身繼續往前走,只不過待走到一段山路時,她突然從岔路跑遠了。

小山擋住了她的身影,等殷尚來到岔路口時他絲毫沒猶豫便選了大路,走着走着才發現根本見不着金恬的身影。

這時他才反應過來,原來金恬從小路跑了。他氣得直咧咧,這個甜娘,竟然跟他耍起心眼了,她若不是去見相好的怎麽可能躲躲藏藏。他越想越氣,便返回到岔路口,可岔路口有三個分支,誰知道甜娘走的是哪一條小道啊。

金恬繞來繞去來到了鎮上,她買了東西然後立馬離開,幸好沒再遇上殷尚。當她拎着兩斤糖到蔣家村時,見蔣氏坐在她娘家門口一直張望,看來蔣氏是在盼着金家人來接她呢。

蔣氏見到金恬,心裏總算是舒暢了些。“小妹,你願意來我家還真是難得,莫非你同意嫁給貴子啞巴了?”

“大嫂,我今日來并非是樂意嫁給那個啞巴,而是為那日與你頂撞來賠不是的。那日我腦子不清醒,說話不知輕重,還望大嫂不要介意。”金恬柔聲細語,面帶微笑。

蔣氏聽得有些呆,當年金恬還未出嫁與她相處便不和,這次被休回娘家一醒來就與她針鋒相對,說話沖得很,怎麽幾日不見突然變得這般禮貌謙遜了。

金恬接着又道:“大嫂,要是我真嫁給了貴子,以後爹在村裏也沒法擡頭見人。為了多一份彩禮錢讓女兒跟一個啞巴過日子,別人會笑話的。”

蔣氏怔了怔,想讓金恬嫁給啞巴的是她并非她公公,而金恬只說她爹會丢臉,并沒說丢大嫂的臉,看來這個小姑子是越來越會說話了,短短幾日便懂了不少人情世故呢,知道繞彎子說話了。

金恬知道自己若想在這兒立身過安穩日子就得與一家子好好相處,否則只有被趕出家門的份,所以說話也會拿捏着分寸,不惹着誰便是了。

蔣氏忽然又黯然傷神,“甜娘,你讓你大哥來接我回家吧。”

“大哥下地收芝麻去了,他這幾日想你得很,你還是跟我一起回家吧。”

蔣氏摸了摸肚子,她現在懷了金家的孩子,想改嫁都不太可能了,但她得以這個由頭擺擺譜才行。

“甜娘,這幾日我身子不太舒服,今早找郎中來把脈,沒想到是喜脈。你大哥要是不親自來接我,我就不回去了,住在娘家生孩子。”

金恬聽愣了,蔣氏懷……孕……了!她這話到底是真的還只是在說笑?細細一尋思,金恬覺得蔣氏應該沒必要扯謊,懷沒懷上過幾個月就能瞧得出來,她肯定是覺得自己懷了孩子得擺擺譜,這樣大昌就更得寵着她了。

金恬趕緊笑盈盈地說:“恭喜大嫂,既然有孩子了那肯定是不能走回家的,這一路上濕滑得很,明兒個讓大哥來背你回家。”

蔣氏心想這還差不多,這個小姑子也算懂點人事了,她滿意地點了點頭,閉上眼睛倚着椅背曬太陽。

金恬走後并沒有立馬回家,因為她走到某條路時腦子裏浮現出原身金甜的姐姐金香的模樣,她感覺到有一股強烈的意識在引着她向金香家的方向走去。

金恬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韋家村,她在這一路把金香的過去細細回憶了一遍。其實金香嫁到韋家村後一直過得不好,因為她婆家實在太窮了,當初金家為了還算可觀的彩禮錢急忙将金香嫁了,根本不考慮金香這個婆家的困境。

來到韋家村,金恬還沒到姐姐家,便被一個男人攔住了去路。

這個男人叫韋仲勤,是金香男人的堂弟,他不僅是十裏八鄉有名的幹農活能手,還是韋家村唯一識得字會算賬的人。據說他并未讀過書,而是曾在私塾幹過兩年雜役,便跟着偷偷學了點東西。

金恬擡頭掃了他一眼,發現此男長得高大魁梧,至少一米八多的個子,腰杆挺得直直的。再一細瞧,發現他的面龐棱角很是分明,眼眸深邃,鼻子高挺,這種面相的男人實在好記,再臉盲的人應該也不會将他與別人混淆。

若不是腦子裏的記憶告訴金恬眼前的這個男人是一介農夫,她或許會以為他是一位在戰場歷練多年的軍爺之類的人物,因為這個男人瞧上去實在是陽剛至盛。

金恬不禁多瞧了他幾眼,發現他那雙深邃的眼睛一直在看着她的眼睛,像是很熟悉的朋友之間才會有的那種關切。金恬慌忙收回了視線,略微低着頭。

韋仲勤似乎意識到自己的眼神過于熱烈了些,趕忙謙而有禮地朝金甜作了個揖,說:“你是來找堂嫂的吧?她……她和我堂哥吵鬧了好幾日,這會子她還在我家躲着呢。”

金恬整理了一下腦子裏所存的大量的記憶,終于想起了一些關于韋家的事情,姐姐金香和韋仲勤的妹妹玩得十分要好,每當姐姐和姐夫吵架都跑去韋仲勤家。

“你可知我姐和姐夫為何事吵架麽?”金恬問。

韋仲勤臉色僵了僵,“這個……我不太清楚。”

他似乎不擅于說謊,這話一說出來,他臉色已紅成豬肝了,顯然他很清楚實情,只是不便說而已。

金恬也不好追問,便道:“你家在哪,我去看看我姐。”

“在村子的東頭。”韋仲勤之所以攔住金恬就是想讓她先去看看她姐,要是先去了堂哥家,看見堂哥一家那般不悅的臉色,他擔心金恬會鬧氣。

韋仲勤帶着金恬來到村子的東頭,金恬遠遠就瞧見一座還算不錯的院子,院子裏種了菜,養了雞鴨,有五間上好的房屋,旁邊還有竈屋和柴房,看來韋仲勤的家境在村子裏算得上數一數二的了。

金香見妹妹來了,哽咽地說:“甜娘,你不好好在家将養着身子怎麽想到來看姐姐了?”

金恬頭一回與這位姐姐相見,還有些不自在,小聲道:“我……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就……來看看你。”

金香拉着金恬的手,頓時淚水漣漣,“咱姐妹倆的命咋都這般苦啊。”

在旁的韋小妹雙眼紅腫,看來也陪着哭過,她與金香平時那麽要好,現在見金香這般境況,自然傷懷得很。

金恬見姐姐金香和韋小妹都這般悲泣,不知怎的,她的眼淚也滾了出來,像是想起了傷心事。

金香是原身金甜最親的親人,那時姐姐就為她擔憂過,說殷家過于富有,而殷尚才貌又突出,怕妹妹守不住那樣的男人。當時金甜還笑姐姐把殷尚想得太世俗,最終事實證明,殷尚本來就是世俗至極的男人,是她過于天真以為殷尚能一輩子待她如初罷了。

算了,原身之前所受過的苦不必再回憶了,一回憶便是一通淚水。

金恬拭去眼淚,坐下來心疼地看着金香,“姐姐,姐夫為何與你吵架,是不是他逼你做你不喜歡做的事?”

金香一聽又淚崩了,“這回你姐夫倒沒死逼,而是公婆逼得緊。要不是我為他家生了兒子,我牽挂着兒子小溪不敢死,否則早就上吊了。”

“姐姐,你瞎說什麽呢,你要是死了,姐夫會再娶,難道你忍心讓小溪被後娘虐待?”

這時韋小妹忿忿不平地說:“大堂哥也真是,這事他要是不同意,大伯和大伯母還能逼死他不成?二堂哥二十一歲雖然年紀大了些,再娶不上親以後就會越來越艱難,但也不能把大堂嫂典給別的男人兩年吧,為了十兩銀子把大堂嫂典出去給別的男人生孩子,就不怕被人笑話!說來說去還是他家太窮了,要是有了錢,哪家的姑娘不願嫁?讓二堂哥去煤窯幹活掙份工錢他又死活不肯去,在家裏種點薄田自然受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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