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保命要緊

韋仲勤來到竈房,先洗鍋燒了一壺開水,留着泡茶喝,然後洗米下鍋,坐在竈下燒着火。

可一坐下他腦子裏便想着金恬,他只好往竈肚裏塞了好些粗棍不讓自己有坐下來的機會,然後起身去腌缸裏撈些腌白菜,洗洗切好,下鍋炒着。

只吃粥和腌白菜是吃不飽的,他又舀了些面粉來和,再去門前菜園子裏割一把韭菜,敲碎兩個雞蛋。

很快,韭菜雞蛋餡的餡餅做好了,香氣熏了滿屋子,粥也好了,就連炒好的腌白菜都叫人瞧着非常有食欲。

“哇,仲勤,這都是你做的呀?”

一記溫柔的聲音傳入韋仲勤的耳朵,他情不自禁帶着微笑回頭,“嗯,你快來嘗嘗吧。”

金恬剛才從睡夢中猛地驚醒,因為她昨夜就打算今早上起早些,要燒早飯和燒茶水,都說新媳婦若是頭一個早晨都不能起來為一家子準備早飯,會讓婆家人嫌棄的。

當她起身後才發現韋仲勤已經起來了,跑到竈房一瞧,發現一切都被他準備妥當。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走過來,“我的活都被你幹了,我哪好意思吃餡餅。”

可聞着真香啊,韋仲勤遞到她面前她不好意思吃,“要是讓公婆知道我偷吃太沒面子了。”

她說着就跑去洗漱了,韋仲勤也學她一樣漱口,還往漱口水放些鹽。

金恬小聲笑道:“還有模有樣麽,許多富貴人家都興刷牙呢,啥時候我們也學着做一個,雖咱們不是富貴之人,但能讓自己嘴裏幹幹淨淨的,吃起東西來也更香哩。”

“真的?”韋仲勤拼命漱口,還用手指搓弄牙齒,然後跑過來拿起一塊香噴噴的餡餅一大口,“嗯,真的好香!”

他說着就把餡餅往金恬嘴邊一送,金恬有些猶豫,一是家人還沒起來就偷吃,二是這塊餡餅可是被韋仲勤咬過的,她若吃了,不表明他倆好到可以吃一塊餡餅了麽?

“真的好香,你嘗一嘗嘛,爹娘他們還沒起床不知道咱倆吃了,就說沒做這麽多,嘻嘻。”

金恬戳戳他的腦門,笑道:“才剛娶新娘子就變壞了。”不過她還是朝餡餅咬下去了,她發現自己還真的不嫌棄這塊餡餅被韋仲勤咬過。

其實姜氏與韋老二并非沒醒,他們早就聽到竈房裏有動靜,但沒想到是他們的兒子在忙活,還以為是金恬忙活了一早上呢。後來聽到有人說話,他們也以為是二兒子才起來與金恬在說話,因為二兒子平時都是這個時辰起的。

平時韋仲勤雖沒有爹娘起得早,但還是比大哥和三弟以及小妹起得要早一些,起來後不是在竈房幫他娘一起做早飯就是與他爹一起下地,反正沒閑着。

他們二老難得享一回福,尋思着有了這麽一位勤勞的兒媳,他們倆便安心地睡了個懶覺。

當所有人都起來了,桌面也擺好了碗筷,金恬就把泡好了茶水端了過來,跪在公婆的面前給他們奉茶,還叫了爹娘。哄得韋老二與姜氏歡喜得不得了,還直誇金恬能幹,做的餡餅與腌白菜老遠就聞到香味兒了。

金恬起身後朝韋仲勤擠擠眼,算是感謝他所做的這些。

一家子其樂融融吃着早飯,每人吃了兩大碗粥和兩塊餡餅,臉上都露着滿足地笑容。吃完後金恬與姜氏一起洗着碗,姜氏笑眯眯地說:“今兒個早上你忙活累了,待會兒我與你公公還有大貴、季秋都得出門幹活,你和仲勤在家歇着吧,剛成親就下地會叫人笑話,你們在家與小妹一起打掃家裏做做飯就成。”

“嗳,多謝娘的體恤。”

金恬嘴巴甜,又愛笑,哄得姜氏合不攏嘴。

姜氏和韋老二以及大貴、季秋都出了門,金恬和韋仲勤一人拎一捅水拿塊抹布擦呀擦。香娘拿着繡活兒過來與韋小妹一起坐在堂屋裏做活,時不時瞧他們小兩口幹活,感覺這日子終于安穩了些。

屋子打掃得差不多了,金恬把韋仲勤喊進屋裏,把一封信交到他的手裏。“仲勤,本來我想等殷尚尋上門時再把這封信交給他,但想到他來這裏肯定會鬧得盡人皆知,不管孰是孰非都會讓人對你我有非議,所以還是望你跑一套縣裏,把這封信交到殷府後門的一位姓崔的看門家丁的手裏,讓他親自交給管家。你跟看門的說這是管家他爹寫給他的信,看門的是管家親侄子,他不會不送的。記住,是殷府的後門,若在前門被殷尚撞見他會找你麻煩的。”

韋仲勤如揣至寶,換上耐髒的衣裳就出門了。

香娘與韋小妹猜得出韋仲勤幹啥去了,也沒追問,只是問金恬這事到底有沒有把握。金恬過來給她們一人遞上一杯茶水,道:“你們放心,殷尚做的見不得光的事太多,随便一兩件都能要他的命,我有了他那麽些把柄,他不敢亂來的。”

香娘與韋小妹心裏擔憂,嘴上也沒說啥,只是讨論着針線活兒,其實心裏都砰砰亂跳的,生怕此事不順利會給家裏招禍。

這日殷尚也起了個大早,要陪縣令一起去驿站接趙都督,這位趙都督沉默寡言,一路上都沒啥表情,殷尚與縣令有些吃不準這位都督的脾性,也不敢多說什麽。他們把都督接到本縣最好的酒樓準備好生款待,都督卻說要直接去軍營,看軍營布置得如何了。

青澤縣有一處大湖,從頭至尾橫跨五個縣,以前有一處軍營駐紮在湖邊,後因邊疆打戰把兵将都被派遣到塞外去了,這裏便空着。這幾日縣令與殷尚忙着帶人重新整理與布置軍營大費腦筋,現在又見趙都督對人不夠和顏悅色,兩人有些擔憂。

趙都督畢竟是朝廷派來訓練水軍的,人家與朝廷官員走得近,與皇上或許都通着信呢,這對翁婿擔心哪兒沒做好叫人家挑出錯處,被捅到上頭去他們不僅毫無前途可言連命都保不住。

他們把趙都督送到軍營,還未細述軍營各方面的布置以及當地的民風習俗,趙都督便打發他們倆走,說這些他自己有辦法了解,不必從他們嘴裏得知這些。

翁婿兩人無精打采地回來,縣令路過女婿的家便停了下來,說要到殷尚家裏坐坐,看看女兒,他心情不好,希望一向開朗活潑的女兒能說些好聽的話使他得以慰籍。

可一進殷尚的家門,他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因為他女兒來門前迎他時并沒有像之前在娘前當姑娘時有着那般甜甜的笑容。他女兒雖未說什麽,但縣令只能把原因怪罪到殷尚頭上。

縣令愠着臉,來到殷尚的書房,打算說說女兒的事,也想好好商量如何應對趙都督。

恰巧在此之前管家把韋仲勤帶來的信放在了殷尚書房的書桌上,平時除了殷尚本人,無人敢進書房的。殷尚還未留意,這信便被縣令瞧了去。縣令打開信一看,眼睛都直了,随後臉色漲紅,眼珠子瞪得要鼓出來了。

“殷尚啊殷尚,我瞧着你平時辦事機靈,頗擅長與人打交道,家底子也厚實,整個青澤縣你們殷家算得上數一數二的,所以我才重用你,還把寶貝女兒嫁給你,希望有一日你能承繼大任,把官越做越大,平步青雲。可……可你怎麽做這等自毀滅亡的事呢,你不是說自己厭煩了那位甜娘才把她休掉的麽,怎麽現在又尋思把她弄回來?”

殷尚覺得自己與上頭的知府以及其他縣的各位官員關系已非同一般了,縣令自己沒啥本事,不會來事,才把重任交給他的。他根本不把縣令放在眼裏,懶懶地說道:“岳父,我想把甜娘帶回來是有目的的,你也知道知府的後院缺年輕些的女人,更何況甜娘她……”

“她手裏有你許多把柄是不是?可這信上說她已經嫁人了!她聽說你要抓她相公從軍,便在各處藏有你的證據,你若非逼她相公從軍,她就有辦法讓衆人找到證據告你!”

“什麽?她嫁人了?”殷尚一把将信扯了過來,一字一字地看着,他簡直不敢相信這是金恬能幹出來的事。“韋仲勤?他娘的!”

他朝外頭大吼一聲,“林胖,招集些人,跟我去楊柳鎮!”

“站住!”縣令一聲大喝,“你還嫌事不夠大,她一個婦道人家都已經二嫁了還能鬧出啥大事來,只要你不害人家相公,人家就謝天謝地了,民婦哪敢與官鬥?”

“可她……她若哪一日突然發瘋到處說我的……”

“啪!”殷尚還未說完,縣令惱怒得給了他一個大耳光,“前捕頭之死的事你咋能讓一個婦人知曉呢,還有錢掌櫃的事,人人都知道他是暴亡,咋甜娘也知道是你我二人幹的?”

殷尚長這麽大還從未有人敢打他,被縣令甩了一巴掌,他眼睛裏一片腥紅,喊道:“我自有辦法處理她,不需你管!”

“是殺了她還是殺了她男人?你還嫌事不夠多!趙都督已經坐鎮咱青澤縣了,你我一舉一動他都會有辦法知道,如今背着兩條人命,你不想活我還想活呢!”縣令怒不可洩,“你若不逼這個女人,她能開口咬你?她只想跟個泥腿子過安穩日子,你吃飽了撐了還要去惹她?”

縣令不知曉的是,殷尚哪只背負兩條人命,他背着縣令還幹了許多令人發指的事呢,否則他的庫房裏怎麽會有那麽些金銀珠寶。

若是平時,殷尚哪肯吞下這口氣,可是想到自己的腦袋,再想到趙都督這一整日陰沉的臉,還有金恬那變了樣的機靈狡詐,竟然把他騙回縣裏,她自個兒在三日之內嫁人了!

縣令見他沒敢再提招集人去楊柳鎮的事,想必他應該是服了軟。

縣令坐下來苦苦思索,終于想到一個法子,“殷尚啊,你去尋一位黃花姑娘來,把她送給趙都督。只要他收了人,那他就等于被咱倆抓住了一個大把柄,以後他對咱倆的事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倘若他不肯收,那咱們真得好好想想對策,把賬填平,再用銀子堵住甜娘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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