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賣個關子

累了半日,夜裏又聊了許久,金恬與韋仲勤雖然睡得晚,但起得挺早。

其實對金恬來說,夜裏這個時辰睡覺還算早的,要知道她來這古代之前過的可是争分奪秒的生活,白天工作狂,夜裏就是熬夜狗,幾乎每天都是淩辰後才滾去睡覺的。

到了這裏生活節奏慢,她也徹底放松下來了。這裏大多數人家都是天黑就開始洗洗睡了,她和韋仲勤即便聊了一個時辰或兩個時辰,也遠比以前睡得早。

這幾日幾乎都是韋仲勤一起床她便跟着起來了,以前她很少能睡足七小時,現在的睡眼卻足足有四個時辰之多,都超過八個小時了。她洗漱之後便和韋仲勤一起忙着做早飯,有時候姜氏和韋小妹也來幫忙。

不過竈房過小,擠不下那麽多人,所以早上姜氏一般去菜園裏捯饬,韋小妹則去洗衣物,韋老二去地裏,韋季秋有時睡懶覺有時陪他爹下地,各忙各的。

太陽高照,各自都忙回了家,該吃早飯了。一家人圍桌而坐,還沒開始吃呢,他們幾人就把昨日掙的錢交給了姜氏。金恬朝韋仲勤眨眨眼,暗示他提一提零花錢的事。

姜氏興奮地數着錢,還對着銅錢吹了吹,聽着響聲辨真假。

韋老二見她那樣哼笑了一聲,“老婆子,你還真個財迷。人家兒子成親可是辦大喜事,怎麽會拿假錢糊弄你,有啥好吹的,我瞧你就是喜歡聽那音兒。對了,你不是說要讓甜娘當家麽,把家裏的積蓄和各樣重要物件交待清楚,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以後咱家由甜娘當家,大家就要聽她的安排,不要動不動找借口要錢買不必要的東西。”

金恬手指動了動,她要零花錢就是想買自個兒用的東西,或許在他們看來也是不必要的吧。更何況,她真的不想當家。

姜氏嘿嘿笑了笑,她還真不太舍得釋權呢,可是為了哄金恬開心,希望金恬對仲勤好些,她還是想就此釋權,因為其中有一層很重要的原由,那就是很多婆婆願意讓兒媳當家是聽信一些算命先生的話。兒媳為何能當家呢,因為兒媳肚子裏懷了男娃兒,能得到一家子的尊重,能鎮住全家。其實也就是迷信,以為讓兒媳一當家,很快就能生大胖孫子。

香娘之所以在韋老大家沒能當家,那是她一來就懷上了,很快就生了小溪,伍氏都還沒舍得放手,香娘就已經給她生了孫子,伍氏自然不會将當家之權交給香娘。

姜氏這些年來一直盼兒子們成親,每當看到別家的兒媳挺着大肚子她就羨慕又嫉妒。這會子她雖然不舍得交出當家之權,但為了圖個吉兆讓甜娘早些懷上男娃,她就豁出去了。

她起身要去房裏拿錢,金恬趕緊上前攔着,急道:“娘,萬萬不可,我才嫁過來幾日,對家裏許多事還不太了解,哪能當家呢。錢還是放在你那兒穩妥,我……我只要一些零花錢就行,買些針線布頭啥的也……也就不必伸手問你要錢了。”

姜氏呆了呆,“零花錢?只要你當了家,想買針線布頭啥的你自己去買就成啊。為了圖個吉兆,你也要把這當家的位置坐穩了。”

金恬有些迷糊,當不當家與吉兆有何幹系。韋仲勤自然懂他娘的意思,忙上前笑道:“娘,甜娘她當不當家都能為家裏帶來福運,你呀,還是牢牢握住你的當家大權為好。”

姜氏聽着倒是樂意,滿臉帶笑地瞪了二兒子一眼,“仲勤,啥時候你也學得油嘴滑舌了。今年咱家辦了一場大喜事,自然是鴻運當頭。但是生男生女可有大講究了,女人一當家,就表明家裏馬上添丁且是鎮得住全家的人物,甜娘定懷上的定是男娃!”

韋仲勤笑得有些尴尬,他和甜娘還沒當真正的夫妻呢,更沒有懷孕,提生兒育女之事有些過早呀,他娘卻已經說懷的是男娃,這扯得真的有些遠。為了能讓金恬到時候好下臺,她就更不能當家了,否則當着家還懷不上娃,這一家子豈不是跟着操心麽。

韋仲勤将他娘拉到一邊,小聲勸道:“娘,甜娘她最近想多攬些買賣,一直操着這份心,倘若還讓她當家,她就更勞累了,還會擔心當不好這個家讓你失望,咱先讓甜娘适應幾個月再說吧。”

姜氏雖覺得兒子說得有理,可她急切地想要孫子,要等幾個月還真有些等不及,何況她希望頭胎是男娃,便道:“仲勤,你是怕你婆娘受累吧?沒事,有娘在呢,娘會幫着甜娘,家裏有啥事、買啥大件她和我一起商量着來,她若做得不好,你們不許雞蛋裏挑骨頭!早些生男娃是咱家頭等大事,可不能耽誤了!”

姜氏說着還是去房裏拿錢去了,并且拿出一本由韋仲勤平時幫着記的賬本,賬本上的字雖寫得歪歪扭扭,平時家裏除了韋仲勤也沒人能看得懂,但有個賬本說明家裏比較重視攢錢,家裏的開支情況都很清楚。

姜氏跑去把大門關上,然後把錢袋子與賬本放在桌上,推到了金恬的面前。“甜娘,來,你接着!”她邊說還邊雙手合什,朝頭頂拜了拜,大聲念道“大!吉!大!利!”

金恬被婆婆這架式有些吓着了,婆婆剛才說的話和現在這般虔誠地拜老天爺,都是為了想早些要孫子!金恬頓時有了壓力,本只想在這裏混日子的,混得不好或與韋仲勤相處不來她還可以全身而退,她不怕又多一紙休書。可是現在公婆指望她早些生娃兒,而且最好是男娃,這不是讓她為難麽。

一家子人都鄭重地看着她,等着她接手錢袋子和賬本呢。金恬心裏卻泛着苦,這是到哪都沒有那麽輕松的日子可過呀。韋仲勤用那滿含歉意的眼神瞧着她,意思就是已經推不掉了。金恬這個時候若是死命拒絕,姜氏會覺得這是老天爺不想讓韋家早些有孫子,這可不吉利啊,而且還認為是金恬招來的不吉利,以後家裏這氣氛可就不好了,金恬但凡做錯一件事或許就是招來婆婆的指責。

韋仲勤不想讓金恬在家裏受擠兌或委屈,更不想讓她看他爹娘的臉色,只好鼓勵金恬,“甜娘,要不你就試試,若真是當不好這個家到時候再由娘來當便是了。”

韋老二朝兒媳點頭示意,希望她趕緊應下,韋小妹和韋季秋也帶着笑臉等她同意。衆目睽睽的,金恬還真擔心自己一搖頭會讓一家子不開心,她只好勉強地摸了摸錢袋子,再翻開賬本瞧了瞧,這态度算是她應下了。韋仲勤擔心她不認得賬本上的字,還在旁邊指着字讀出聲來。

姜氏見金恬同意了,她歡喜地一邊吃早飯一邊交待着家裏總共有多少錢、多少田地,平時收入與産量如何,一年到頭開支多少,能攢下多少錢,都大概說了一遍。其他人也都一邊吃着一邊聽着,只有金恬有些吃不下,乖乖地聽婆婆将這些說完。

待大家快吃完時,金恬聽姜氏說家裏還分得一座小山頭,山頭上除了樹和雜草啥都沒有。因為山頭離家太遠,土質也不好,種不出多少糧食,所以一直沒利用上。歷年來,一到年底,村裏各家各戶都是到各自分得的山上去燒炭,能賣些則賣,不能賣就留着自家燒。

姜氏說完便像往常一樣安排活兒,說:“仲勤、季秋,今日你們倆就上山砍幾棵大樹,晾曬幾日就可以去燒炭了。”

金恬剛才想到這些樹突然有個想法,這些樹木或許可以做成她腦子裏想象的那些黃包車呢,忙道:“娘,今日……今日天氣驟寒,上山容易受涼,而且看這天色像是要下雨,要不……先緩個幾日吧?”

姜氏臉色一僵,轉而一想,便又笑了起來,“瞧我這腦袋瓜子,剛說讓你當家,我咋還瞎安排活兒呢。你說得對,今日這天氣确實不适宜上山。”

韋老二頗滿意地說:“嗯,我瞧着甜娘肯定能當好這個家,她做事思慮周全。老婆子,她可不像你,想到啥事就風風火火地去做,不思前不顧後,時常辦錯事,讓家裏人跟着幹冤枉活兒。”

姜氏板起了臉正要與韋老二争論,韋老二見勢又補上一句,“不過大多時候你出的主意和安排的活兒都算靠譜,所以咱家才年年大豐收有吃有喝有衣穿,咱韋家托的都是你的福啊!”

姜氏笑着揚起下巴,得意地說:“可不是麽,我不僅讓咱家過上了好日子,還養了三個健壯的兒子和一個水靈懂事的姑娘,這都是我的功勞哩!”

韋小妹和韋季秋聽了差點将嘴裏最後一口粥給噴了出來,他們的娘有時候真的挺洋洋得意,只不過前幾日在新媳婦面前沒空表現出來,今日還真讓金恬大開眼界了。

金恬也微微咧嘴,差點笑出聲但還是極力忍住了,她覺得這個婆婆還挺有意思,喜歡被人誇,喜歡聽好話,沒啥壞心思,一心一意為這個家好,絕沒有嫉妒兒媳婦便想點子折磨兒媳。要知道很多婆婆見兒子對媳婦好,她便有事沒事找兒媳的茬,不虐待一下兒媳心裏不痛快。

但姜氏完全沒有心生這些歪心思,金恬感覺自己挺榮幸的,算是遇到一個喜怒哀樂都正常的婆婆。

收好碗筷,金恬提議去地裏施肥,因為施肥後若是下些雨,有助于麥苗的生長。姜氏雙掌一拍,“喲,甜娘這一提我還真想起來了,昨日咱們不就是打算今日要去地裏施肥麽。”

她說着就和韋老二以及兒子韋季秋去門前不遠的地方燒火糞,韋仲勤則挑了一小擔由姜氏平時撿的豬糞要去地裏。金恬扛着鋤頭跟韋仲勤一起下地,韋仲勤擡頭看看天,“甜娘,要不你別去了,這天指不定就要下雨呢,別淋着你。”

“不會的,估摸着一時半會的下不下來,應該等到下午或傍晚才會下。再說了,你們不怕淋,我又怕什麽。”

金恬跟着韋仲勤來到地裏,一邊鋤着草一邊饒有興趣地問:“仲勤,那座小山頭離家到底有多遠啊,路難不難走,山頭上的樹到底有多粗?”

仲勤邊施糞邊道:“挺遠的,比那座鴿子山遠多了,不過站在鴿子山的山頭能瞧見咱家的山頭,去一趟得半個多時辰,來回一趟就得一個多時辰了,平時很少人去那兒。甜娘,你可不知那山上的樹長得有多好,燒出來的炭也好,每年都屬咱村裏的炭最好賣。”

金恬神秘地笑了笑,“樹好可以發揮更大的用途,可不能只用來燒炭。”

“那還能用來幹啥,做家什麽?”

金恬晃了晃腦袋,“現在不告訴你,等這一場下來後晾幾日,山路也好走了,到時候你領我去瞧一眼,我再告訴你。”

韋仲勤憨笑起來,“嘿,你還賣起了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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