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白手起家

兩日後,韋仲勤帶着金恬來到了那座小山頭。雖然只是一座小山,而且他家只占一個小山頭,山腰和山底可都是別人家的,但山頭上的這些松木和杉木,足以讓金恬歡喜。

韋仲勤見金恬歡喜,邊拿刀砍樹邊說:“農家人雖窮苦,靠水吃水、靠山吃山,可咱們青澤縣是有山有水,挨不着餓也挨不着凍,一到冬日家家戶戶燒的可都是好炭,暖暖和和的,真舒服。”

“有山有水不還是有很多人家缺衣少食,算計不通一世窮啊。”金恬手裏摘着松果玩,見韋仲勤在砍一棵大粗樹,便把他拉到一棵中等粗的樹邊上,“你砍這棵吧,大的留着。”

韋仲勤不明所以,怔了怔,之後忽然頓悟道:“還是甜娘聰慧,太粗的樹不好燒透,燒出來的炭容易起煙熏人眼睛,瞧我剛才樂的,竟然忘了這事。”

金恬坐下來從懷裏掏出一張紙,神秘地笑了起來,還得意地晃着手裏的紙說:“那只是其一,這才是其二,你上回不是說我賣關子麽,這會子我就讓人瞧個明白,你快過來呀。”

韋仲勤收起刀,走過來蹲下。其實他心裏在偷笑,以為金恬肯定是拿筆瞎畫個什麽動物逗他玩。當他坐在了金恬的身旁,瞧着那紙上畫的怪圖,不禁呆住了,再揉了揉眼睛,仔細瞧着,仍沒看懂。

“甜娘,你畫的這個是什麽呀,不像轎子,也不像椅子,我可從來沒見過。”韋仲勤好奇心十足,将金恬的那張紙拿到自己手裏仔細瞧仔細琢磨,可瞧了半天眉頭仍蹙成一團。

金恬見他那般認真樣子,嘿嘿笑道:“其實……我也沒親眼見過,但是在……在夢裏見過,只要有人拉着它,它能跑得很快,可以載人也可以載物,造價比轎子不知便宜多少,而且不需那麽多人擡着,是不是很方便?”

韋仲勤好奇地瞧着金恬,“你在夢裏見有人拉着它跑?它不重麽,能載多重的東西?”

金恬點着頭,“它不重,能載如同人一般重的東西吧。你不覺得它和板車有些相似麽,都有輪子有把手,只不過這個只有兩個輪子且輕便小巧許多罷了。”

韋仲勤再仔細瞅瞅,“你還別說,真有些像哩。”突然,他想到什麽,“你不會……想把夢中的這個做出來吧?”

金恬嘻嘻一笑,然後兩眼直愣地看着韋仲勤,迫切地問道:“你能做得出來麽?”

韋仲勤一愣,尋思了半晌,之後還挺自信地說:“應該能做出來!輪子和板車一樣,但要把木頭刨薄一些,一對把手也要做細一些,上面像你畫中一樣撐一層油紙可以遮風擋雨,若做好了以後走遠路我拉着你可好?”

金恬一興奮便手舞足蹈起來,還使命拍着韋仲勤的肩膀,“你真做得出來呀,那敢情好啊!不僅走遠路你可以拉着我,還可以以此做大買賣哩!我在夢裏夢見有人叫這種東西為‘黃包車’,鎮上和縣裏以及大城裏的有錢人都懶得走路想坐這些車,便有許多車夫買黃包車做買賣,拉一程收幾文錢,那些沒飯吃的人不就有營生了麽,咱們可以做許多許多的‘黃包車’去賣!”

韋仲勤聽傻了,“真能做成買賣呀?”

“當然,你以為我逗你玩?坐轎子多貴,至少得四人擡着,多費錢呀,平時只有婚嫁用得上,而坐這種‘黃包車’只需費一人之力,且跑得快,自然便宜,人人都能坐得起! ”金恬繪聲繪色地說村裏田地少的人家都可以拉着黃包車去城裏謀生呢,還說她之所以能做這種夢肯定是菩薩托夢,給她指點發家致富之道。

她這話說得韋仲勤心動了,他又看了看這圖,感慨道:“我聽我爹說,有好些人能富貴都是有菩薩夜裏托夢指明道路的,譬如殷家、大地主田家、煤窯東家,都是如此。”

金恬聽了好奇,便追問他們到底得了菩薩哪些指點才有今日的財富。韋仲勤本以為金恬早聽過這些,現在見她并不知,便覺得自己總算在某些方面比金恬知道得多了,便饒有興趣地講了起來。

其實,殷家到如今才富了三代,殷尚就是第三代。殷尚的爺爺殷真年輕時是個再普通不過的泥腿子,家裏如同大多數貧困人家一樣,一年到頭為那點口糧和幾件衣物而辛苦勞作。

一個夏日,他從地裏幹活回來,累得午飯都吃不下,胃裏還有些惡心,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事。若在平時,他一到家都會餓得狼吞虎咽。他并不知自己是中了暑氣,還以為得了什麽大病,不久就會死。他絕望地躺在草席上睡着,不知不覺進入了夢鄉,夢見了慈眉善目的菩薩。菩薩說,此年會遇大旱,到時候會有很多人家吃不飽出去讨飯,若是淪為乞丐還不如去其他不鬧災旱的地方謀生,殷真會做木匠活,有此手藝去城裏不至于挨餓的。

殷真醒來發現自己身子好了許多,并沒有啥病症,便聽從夢中菩薩指點不幹農活了,去了三百裏地之外的璃城做木匠,沒想到命遇貴人,給一位商賈做了幾件精致的家什後,那位商賈見殷真做事細心肯吃苦,便讓他跟着一起走南闖北做茶葉、藥材以及絲綢的買賣。

兩年後,那位商賈與官道上的人有些牽扯,還被連累坐了幾年牢,殷真只能憑着這兩年積的人脈自己做買賣。雖然不及人家做得大,但對于青澤縣來說,他已算得上是有錢人了。後來殷真還不忘恩人,為那位商賈養兒育女,直到人家出了牢獄回到家,他才将其兒女送過去。

到了殷尚他爹這一代,雖然沒再像殷真那樣走南闖北,卻将本地的茶葉、藥材、絲綢等生意做得異常紅火,害得別的幾家都開不下去了。與其同時,殷家還做布匹、茶樓、銀莊等生意,另外還置田買地雇長工短工總共上百號人,成為了整個青澤縣數一數二的富貴之家。

只不過楊柳鎮是殷家祖祖輩輩生活的地方,殷尚他爹、他哥以及他的叔伯幾家全都在鎮上沒搬走,殷尚因有了官差才去縣裏置辦家業。殷尚這裏外五進的大院子是青澤縣最好的一座私院,連縣令府都沒他家闊氣。

金恬聽後感慨頗多,都是有故事的人啊,人們常說富不過三代,也不知殷尚最後會混成啥樣,會不會成為殷家的敗家子呢?

之後韋仲勤又津津有味講了大地主田家和煤窯東家的發家史,大地主田家是其太祖爺當年夢見地裏麥子全被蟲子吃了,而種的豆子卻長得奇好,他便覺得這是個征兆,将家裏的好地全都種上了豆子,兩小塊貧瘠之地種麥子。令他自己都沒想到的是,那年豆子價格奇高,他靠種豆子發了小財,第二年便有錢買了兩畝地。就這麽一代代積累,到了第五代則買的田與地越來越多,成了楊柳鎮最大的地主。

至于煤窯東家,他能發家還有韋仲勤他爹韋老二的功勞呢,最初煤窯東家只是夢見自家後面一塊地的底下有煤,便好奇地挖了下去,挖上來的東西果然能燒着。但那時他幹的一直是他自家後面的小煤窯,直到長工韋老二為其發掘了一處大煤窯,煤窯東家才富得流油的。

說到這兒,韋仲勤頗知足地說:“煤窯東家挺講義氣,給了我爹一大筆錢,我爹當年就置了幾十畝良田,後來因病賣了不少,如今仍有十幾畝,所以我家在韋家村算是最殷實的,只不過與那些富戶比起來還是差不少,比殷家相比……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說到這兒,韋仲勤突然鼓起勁頭說:“甜娘,你放心,我會努力幹活,一定會把那些賣的田地再買回來的,到時候你就可以當地主太太了!”

韋仲勤說着就一陣憨笑,金恬聽得心裏挺感動,因為韋仲勤在為她的幸福着想,會為她而努力。一個懷着赤誠之心的男人對她如此用心,她并非草石怎能不為所動。

她甜甜地笑道:“好,我與你一起努力,指不定哪日咱們真的發家了,或許還超過殷家呢。到時候若有人問咱們是如何發家致富的,你也可以當故事講,說我有菩薩托夢哦,菩薩真的個好人啊。”

韋仲勤哈哈大笑起來,“菩薩可不是人,他是神仙!”

“哦,對對對,他是神仙,瞧我這腦子。仲勤,咱們現在就砍一棵大樹擡回去,試着做做我夢見的這種‘黃包車’如何?”

“嗯,現在就幹,你歇着,由我來!”韋仲勤幹勁十足,将刀扔在了地上,把別在褲腰上的斧子拿了下來,對着大樹便一陣猛砍。

金恬見他拉幹了幹活的架式,她還真的幫不上忙,便拾起刀去砍剛才說的那棵中不溜的樹。兩人可是奔着發家致富的,幹活都鼓着勁。

眼見着兩棵樹都被他們砍倒了,中不溜的那棵可以放在這裏晾曬,到時候燒炭即可,可那棵大樹真的很沉,兩人擡一小段路還行,想擡一兩個時辰回家那會累死人的。

金恬擦着汗坐下來發呆,郁悶地說:“難不成只能在山上将‘黃包車’做好再拉下山?不行啊,每日帶工具來這裏幹活不方便,費好幾日說不定都做不好一件,扔在山上會有人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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