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将計就計
幾片花瓣飄落在沈寒依的桌子上。
沈寒依剛想拂去,細看之下,卻發現其中竟然有一片根本就不是花瓣,而是一張小紙條。
那張小紙條,做成茉莉花的樣子,混在花雨中落下,根本無法分辯。
紙條上寫了四個字:怡心亭,珺。
沈寒依擡起頭,跳舞的宮女正行禮退下。一行人中,沈寒依都不知道是誰将這片“花瓣”撒到她的眼前。
珺?難道是李珺陽?
李珺陽約她在怡心亭相見?
難道李珺陽在瑤羅皇宮?
還真是讓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齊澤熙處心積慮安排這場宮宴,為了就是祈月十城。他若知道李珺陽就在他的皇宮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不知會作何感想?
又或者,這是齊澤熙的陰謀?
楚靖北特意提醒她要小心,雖然她一時意氣,冷言相對,但是并不代表她不相信楚靖北的話。
他那個人,從來不說無根據的話。特意叫住她,提醒她,一定是察覺到了什麽。
是李珺陽還是齊澤熙的陰謀?
沈寒依靜下心來,想了想。
她更相信是前者。
沈寒依向離她最近的賢妃悄悄耳語幾句,然後,起身向後,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另一場歌舞已經響起。舞步飛揚中,似乎無人發現沈寒依的悄然離席。
齊澤熙專注地看着歌舞,目不斜視。
楚靖北望着沈寒依消失的身影,眸底升起幾分擔憂。
韓逸墨喝着酒,打着節拍,合着曲子,瞟了一眼沈寒依空空如也的座位,嘴角扯出一絲莫測高深的微笑,轉瞬即逝。
好戲要上演了嗎?
沈寒依問了怡心亭所在,就在長春宮後花園內。
慢慢地,沈寒依向怡心亭走去,其實,她一點都不喜歡現在這樣的感覺,猜忌,憂憤,孤獨。
怡心亭在湖邊,依勢而建,匠心獨具。
沈寒依來至亭內,并無人影。
難道不是李珺陽?
猶疑間,只見一個宮女提着燈籠向這邊走來。
“奴婢見過郡主。”宮女跪拜行禮。
“起來吧!”沈寒依最讨厭的就是這種虛作的所謂禮數。
“這裏僻暗陰冷,奴婢見郡主一人在此,特送一盞宮燈過來。”那宮女遞過一盞燈籠。
沈寒依接過來,放在一旁,亭內明亮了許多,“我想一個人在這裏靜一靜,你下去吧!”
“是!”那宮女行了禮,答應着,卻依然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
“怎麽,你還有其他事?”沈寒依有些疑惑不解地望着她。
那宮女還是站在那裏,靜靜地望着沈寒依,一動不動,卻也不發一言。
她的怪異舉止,立即引起了沈寒依的注意。
沈寒依仔細打量着這個宮女。眉清目秀,聰明伶俐。
只是,她的那雙眼睛,細看之下,卻是異常清澈,似一汪靈動清雅的深泉。
這雙眼睛……
沈寒依驚訝地望着眼前的這個宮女,一時竟不知所言。
“你!你是……”
那宮女依然靜靜地望着沈寒依,沉靜如水,如黑色羽扇一般的睫毛忽閃一下,眨了眨眼睛。
“李珺陽,真的是你。”
沈寒依已經可以确定,這個人,就是李珺陽。可是自己那顆驚訝激動的心,依然沒有完全平複。
“是我。”那人緩緩開口,卻是變了聲音,與剛才宮女的答話完全不同,完全就是另外一個人的聲音。
是李珺陽。
現在,沈寒依終于明白了,為什麽全天下的人都在找,卻都找不到李珺陽的原因了。
除了那雙眼睛,根本看不出有半點像李珺陽的地方。
“約我何事?”沈寒依問。
“我不過是将計就計而已。設計你來到此地的人是齊澤熙。”
“齊澤熙怎麽會想到你在皇宮?用你的名字來約我?”沈寒依想不明白。
“齊澤熙用得不是我的名字。原本的署名是楚靖北。是我讓人暗中換掉的。如果是楚靖北約你來這裏,你會來嗎?”
“不會。”尤其是在楚靖北囑咐她要小心之後,更不會。
“就算你不來這裏,齊澤熙還有其他謀劃,倒不如将計就計。”
“齊澤熙要做什麽?”
“宮宴上的東西,你可曾沾口?”李珺陽仔細觀察着沈寒依。
“酒杯呢?可曾碰過?”
“沒有。”在一旁的賢妃勸過她一杯酒,沈寒依端起來,用衣袖遮住盡數倒掉了,連酒杯也未曾沾唇。
那個時候,沈寒依方才慶幸韓逸墨為她選了這件衣袖異常寬大的衣裙。
“那楚靖北呢?”
“喝了幾杯酒。”
不是沈寒依特意注意楚靖北,而是,楚靖北就坐在她的對面。
“你和楚靖北的酒杯,筷子,酒,飯菜裏都被下了藥,是合歡散。”
聽名字,沈寒依便知道這是一種什麽藥了。
“還有,這盞宮燈,裏面燃着的蠟燭也是密制而成的,燃着之後,無色無味,與合歡散有異曲同工之效,卻能将合歡散的藥效增至十倍。一會兒,楚靖北如你一樣,也會收到一張字條,約他來此相見。字條是沒有署名的。如果楚靖北來到此處,自會有人通知齊澤熙,接着齊澤熙便會與衆人一起來到這裏……然後,齊澤熙便會當衆賜婚……”
齊澤熙的用意,沈寒依明白。
“那你呢?約我至此,有何用意?”
“既知實情,如實相告罷了。”李珺陽淡淡地說,“至于你的選擇是什麽,你要如何去做?便是你自己的事了。”
說完,李珺陽規規矩矩地行了宮禮,“奴婢告退!”
收斂了眸光,就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李珺陽又做回了宮女,連聲音也變了。
李珺陽竟真的退了下去,沒有半點猶豫。
“等等!”沈寒依還是忍不住叫住了他,“你就不擔心祈月十城會這樣落在楚靖北手裏?”
“那又如何?”李珺陽清雅淡薄地說,“就算是那樣,也改變不了什麽,該做的事還是要做。”
“複國,對你來說,真的就那麽重要嗎?”
“那是我的責任。”
“那薛軒宇呢?你對他,當真無半點情義?”
“覆國之恨,焉有情義?”
說完,李珺陽便離開了。
沈寒依那盞宮燈挪至一邊,熄滅了。
她該怎麽做呢?
楚靖北,這些年來,我一直愛着你。一廂情願,也無怨無悔,我一直以為,我的愛非你不可,我固執地守着這一份執念……可是,我真的累了。
愛,不應該是這樣的。
沈寒依正準備離開,離開怡心亭,也離開皇宮這是非之地。
一擡眼,卻見楚靖北神色異常地正向這邊走來。
沈寒依也沒打算停步。
不知從何處走出一位宮女,竟與楚靖北撞在了一起,那宮女跌在一旁,大叫了一聲。
楚靖北伸手去扶那位宮女,不知怎的,楚靖北竟然也摔倒了,正跌在了那宮女的身上。
宮女就勢抱住了楚靖北。
楚靖北出了長春宮,便發覺到了異常。
他知道自己中了什麽,便匆匆向怡心亭這邊走來。
他知道齊澤熙想做什麽,卻還是有些不放心沈寒依。
疾步快行,更加催動了合歡散的藥效。
他也不知道這個宮女是怎麽回事,也許是他太着急了,沒有看路,就那麽撞上了。
被那宮女抱住,軟玉溫香,楚靖北愈發覺得意識不清,躁熱難奈,他的意識裏明明是想推開的,可是,他的身體就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樣,愈發将那宮女摟得更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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