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劉景認錯
劉景搓着雙手,心裏想着該怎麽跟妻子開口解釋自己隐瞞劉裕束脩的事。明明是六兩銀子,自己少說了一半,一直給妻子說的是三兩,妻子就是打他罵他,他也認了。
張蘭蘭不曉得劉景的心思,瞧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兒,心道這渣男不知道又揣了什麽壞心思。
夫妻兩人各懷心思,氣氛有些僵持。
“蘭妹,坐。”劉景拍拍床邊示意張蘭蘭坐自己身邊。
張蘭蘭淡淡道:“我不累,就站着挺好。”
劉景見妻子對自己十分冷淡,心道一萬個不好,妻子肯定是氣極了自己。
“好,那我也陪你站着。”劉景站起來,低着頭,小聲道:“蘭妹,裕娃束脩的事,我不是有意瞞你。你去過私塾,想必你也知道了束脩是六兩銀子一年,不是三兩。”
“啊”張蘭蘭正猜測劉景想幹點啥壞事呢,沒想到他突然提起劉裕束脩的事,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知道六兩銀子是筆大數目,我以前是怕你知道了就不讓裕娃上學才少報了一半。讓裕娃念書是咱爹娘臨終唯一的遺願,我這個做兒子的在爹娘活着時沒盡多少孝,若是連爹娘這點心願都做不到,那我真是畜生不如了。”劉景皺着眉頭,一臉自責。
張蘭蘭擡頭瞧他,劉景比她高一個頭,他本就輪廓鮮明,眉頭一皺更顯得眉目深邃,有種歐美帥哥的感覺。
“多出那三兩銀子,我沒從我工錢裏私藏。平日做完活,晚上我就在房裏做些私活,零零總總掙了二兩多銀子,又問東家借了幾百文湊夠三兩,我再多做些私活,沒多少日子就能還上東家的錢。蘭妹你放心,我沒私扣給你交公的銀子,那三兩銀子都是我做私活攢的私房錢。”劉景老老實實的交代那多出的三兩銀子的來源,還從懷裏掏出個布包來做佐證。
“我平日沒事就做木簪子賣錢,兩文錢一支。”張蘭蘭打開布包一看,裏頭确實是十幾個木簪子,各個打磨的十分光滑,的确是劉景的手藝。
“上次在城裏見你的時候,我給過你一支木簪子。”劉景道,“就是我挑了裏頭最精致的一枚送給你,要不然我一個大男人,身上帶個女人的木簪子幹啥。”
張蘭蘭細想一下,那次城中與劉景是偶遇,既然是偶然碰見,劉景自然不可能未蔔先知的把給自己送的簪子帶在身上。這麽一想,就說的通了,定是他随身揣着做好的木簪子要去販賣,恰巧遇見了自己。
張蘭蘭拿起一支木簪子仔細瞅瞅,劉景的木工手藝很好,還仔細給簪子上了漆,做出的木簪子不亞于現在那些雕刻家做出的木雕藝術品。兩文錢一個的木簪子,對于女子來說确實是實惠又漂亮的選擇。
劉景低着頭,一副做錯事等待責罰的樣兒,又長又密的睫毛輕輕顫動,透出心中的不安。
哼,老老實實來交代私房錢的事,還算有點良心。張蘭蘭輕輕哼了一聲,把簪子放了回去。
不過自己可不會因為他交代了這點無關痛癢的小事而原諒他的!張蘭蘭堅定的暗暗握拳,可不能被劉景這副好皮囊和可憐巴巴認錯的樣兒給騙了,他可是明明有老婆孩子還去青樓的大!渣!男!
“行了,我知道了。”張蘭蘭哼哼一句,“以後我不再反對裕娃念書,要是有需要銀子的地方,你就大大方方跟我說,別委屈了孩子。”
劉景眼睛一亮,目光灼灼盯着張蘭蘭,道:“蘭妹,這麽說你是不怪我藏私房錢給裕娃念書了”
一碼事歸一碼事,在這件事上張蘭蘭對劉景是很理解的,而且他現在主動來承認錯誤,自己沒必要揪着那三兩銀子不放。況且自己還有一百兩銀子和分成合同的事,也沒告訴劉景,這就算是扯平了吧。
“嗯,不怪你。”張蘭蘭點頭,“孩子願意念書是好事,要我看,啥時候也該把清娃送去念書才是。”
劉景一看妻子變得如此通情達理,喜出望外,歡喜的一把将張蘭蘭抱了起來轉了個圈。
我了個去的!張蘭蘭吓了一大跳,劉景三十好幾的大叔,怎麽跟個頑童似的說抱就抱?
“快放我下來!”張蘭蘭一拳捶在劉景肩膀,劉景哎呦一聲松了手,張蘭蘭剛落地,身子就趕忙往後趔了好幾步,生怕劉景再來抱她。
張蘭蘭手勁大,劉景肩膀上那拳挨的不輕,不過他顯得很高興,絲毫不在意妻子打了自己一拳。
“蘭妹,我都打算好了。”劉景硬拉着張蘭蘭的袖子讓她坐下,兩人坐在床邊,劉景開始掰着指頭盤算,“像上次那種大戶人家好幾個月的木工活不多,幾年也遇不到一次。可這幾個月我賣簪子,倒是讓我發現了個發財的門道。”
一聽賺錢的事,張蘭蘭來了興趣,示意劉景繼續說。
“我做這批簪子,都是用的下腳料,自己沒花一文錢買木料。這次東家做的家具全部用的紅木,我就做紅木簪子,質地好做出來漂亮,連漆都用的刷家具剩下的。這二兩多銀子,等于是純入賬。我忙時一天能抽空做十來個,閑了一天能做二十來個,累計算下來,也是筆不小的收入。“劉景粗略算了算,“入冬農閑,做家具的活計少,我若是一天做二十個,一個月就是六百個,每個兩文錢,一個月就有一千兩百文錢。多了一兩多收入!木料和漆我就去收做家具的下腳料,花不了多少本錢。”
張蘭蘭回憶了一下,往年秋冬生意最淡的時候,劉景都賦閑在家,若是能做些木簪子,也是一筆不小的額外收入,當下便表示支持。
得了妻子支持,劉景更是放下心:“我再多做些簪子,等開春了就有銀子送清娃去私塾念書了。就叫他和他二叔在一塊,互相有個照應。”
讓劉清念書,自然是再好不過,張蘭蘭尋思着劉清的束脩讓劉景出了,自己回頭再偷偷貼補些銀子,讓孩子吃的夥食好些便可。
将束脩的事交代清楚,劉景覺得一直壓在心中的大石落地,以後便可坦坦蕩蕩,頓時渾身舒暢。心情好了起來,劉景瞧着妻子,越看越覺得張蘭蘭簡直人比花嬌,心癢癢的往張蘭蘭身邊湊了湊。
張蘭蘭猛地覺得耳畔一陣男性的鼻息,打了個哆嗦,拔腿就跑出屋。
“哎呀,蘭嫂子。”一個胖胖的小媳婦正巧跨進劉景家院子門,瞧見匆匆忙忙從屋裏跑出來的張蘭蘭,忙上前搭話:“嫂子,你家掌櫃的在不”
劉景在屋裏應聲走出來,瞧見這是村子南邊錢老頭家大兒子的媳婦周氏。
錢老頭是個鳏夫,年輕時積攢了些家財,算是村中富戶。錢老頭共有四個兒子,每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前些年鬧的厲害,便分了家,錢老頭如今同大兒子一家住在一塊。
“哎呦,劉家大哥,我家想請你幫着做些家具。木料什麽的都準備好了,你只管做活就成,都是一個村的,工錢啥的好商量。”周氏搓着手笑道。
“行,正好這兩日我閑着,明個就上你家去做活。”村中常有村民找劉景做木工活,劉景對此很是司空見慣,順口問了句:“你家要做啥啊”
那周氏神色有異,含含糊糊的不肯說,只說家具要的急,請劉景現在就過去開工。
劉景雖覺得有些奇怪,不過都是鄉裏鄉親的,既然人家東西都準備好了,又要的急,他便答應這就随周氏過去。
劉景收拾收拾做木工用的工具箱子,跟着周氏走了,可一直到太陽落山,還沒見回來。
劉俊有些急了,這大晚上的連光亮都沒有,爹爹沒法做工,怎麽還不回來張蘭蘭倒是淡定的很,劉景那麽大個男人,又在村裏鄰居家,能有什麽事
“娘,我去找爹。”劉俊坐不住,打着燈籠要出門。
“唉,算了算了,我也跟着去吧,要真有什麽事還有個照應。”張蘭蘭無奈,好歹劉景也是孩子們的親爹,她不看僧面看佛面,為了孩子們,還是去瞅一眼這渣男死出去幹嘛了。
母子倆打着燈籠出門。天已經黑的嚴嚴實實,村民為了省錢,大多不點燈,整個村裏黑嗚嗚的一片,唯一的亮光就是劉俊手裏的燈籠。四周環繞着黑黢黢的屋子和大叔,影影綽綽,很有些恐怖的味道。
兩人走了一會,劉俊說了聲“到了”,在一處宅子前停下。
這宅子便是錢老頭家的祖宅,比村裏普通的宅裏要大些。劉俊上前咚咚的拍門,拍了好一陣子,裏頭一點響動都沒有。張蘭蘭扒着門縫往裏看,瞧見屋子裏透出一丁點亮光。
“劉景!開門,快開門!”張蘭蘭知道宅子裏有人,可他們兩個敲了半天門,裏頭的人竟然沒有反應。事出反常必有妖,張蘭蘭也開始擔心劉景出什麽事了。
張蘭蘭大嗓門,喊了好半天,裏頭才有人應聲。
“誰呀”一個男人隔着門問。
“我是劉景家的,我家劉景下午跟你們家的過來做活,這會人還沒回家,我來叫他回家。”張蘭蘭道。
那男人含含糊糊的咕哝了幾句,很是不情願的開了門。張蘭蘭進門一看,這男人正是錢老頭的大兒子錢大。
錢大身材肥胖,領着張蘭蘭母子進門,嘴裏不停開始抱怨:“蘭嫂子,不是我說,你家掌櫃的真是個死腦筋,怎麽說都轉不過那個彎兒來,倔的跟頭牛似的。我就不明白了,怎麽就有人會跟銀子過不去呢”
張蘭蘭不明白錢大說的什麽意思,可錢大來來回回就反複那麽幾句話,無非是說劉景脾氣倔,跟錢過不去雲雲。
錢大領着張蘭蘭母子走到後院。錢家後院很大,在靠後牆的地方搭了個搭棚子。劉景正一言不發的坐在棚子下,屁股下頭坐着他的工具箱,旁邊堆放着好些木料。周氏手裏端着個碗,正絮絮叨叨的不知在唠叨什麽。
周氏一見張蘭蘭來了,哎呦喂一聲,迎上來拉着張蘭蘭的手,将手裏的碗捧到張蘭蘭臉跟前,苦着臉抱怨道:“蘭嫂子,你瞧瞧,我給劉大哥做的都是好飯,你瞧這碗裏,都是肉,可他就是不領情,一筷子不肯動,嫂子你幫我勸勸他呗。”
劉景冷冷的瞥了周氏一碗,不屑的哼了一聲,道:“你家的飯我哪敢吃,我要是敢吃了一口,不得把我一家老小的生計賠進去!我看你是個女人才不跟你動手,你要是再攔着我不讓我走,我就不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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