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不速之客
可疑的僵硬頂着張蘭蘭柔軟的小腹,耳邊是劉景嘶啞的呼喚聲:“蘭妹……”
張蘭蘭皺着眉頭,使勁掙脫,劉景死死抱着她,低下頭用下巴抵在張蘭蘭頭頂,聲音透着委屈和不解:“蘭妹,你怎麽還對我這麽冷淡是不是還因為我隐瞞裕娃束脩的事還生我氣呢你說你想怎麽罰我,我都認了,只求你消消氣,別再對我冷冰冰的。”
張蘭蘭深吸一口氣,冷哼一聲:“你自己做了什麽事自己清楚,別跟我這假惺惺的裝無辜!”
說罷,張蘭蘭用盡全力把劉景推開,冷冷的看着他,指着門,說:“是你自己出去,還是叫我趕你出去”
劉景輕輕咬着嘴唇:“我做了什麽了”
張蘭蘭眉頭深深皺起,果然渣男都是一個尿性,不把證據甩丫臉上,丫是咬死都不會認賬。深吸一口氣,張蘭蘭對自己說,劉景不過是她的便宜丈夫,自己何必跟他計較那麽多,還要費那麽多口舌跟他對峙他逛青樓的事。反正劉景這種渣男肯定是打死不承認,說多了只會讓自己生氣而已。
“沒什麽,你出去吧,我要給孩子們做衣裳了。”張蘭蘭轉過身去,開始整理桌子上的布料,做出一副趕人的樣子。
劉景站在原地,深深的看了眼妻子,嘆了口氣:“蘭妹,別人都說你是潑婦悍婦,蠻不講理,可我知道你不會無緣無故這樣冷淡我。你現在既然不願意跟我說,那我等你想說了再來。”
說完這番話,劉景默默的出了屋子,拿了把斧頭在院子裏劈柴。張蘭蘭在屋裏坐着,餘光瞟着劉景,只覺得胸口悶的慌:明明瞧着人模人樣像個好丈夫的樣兒,為什麽背地裏非要去逛窯子呢就不能踏踏實實過日子,非要整出點幺蛾子來鬧的家宅不寧真不明白男人的腦回路是怎麽長的。
張蘭蘭前世就沒想明白這個理,這會更是懶的費腦細胞深究,叫上羅婉,兩人坐在屋檐下開始做衣服,幸虧有原身的記憶,張蘭蘭做起衣服來還是有模有樣,當然針腳手藝比羅婉差了很多。
劉景就在不遠處默默的劈柴,劈完柴又開始打掃院子,把院子收拾利落了,便挑起扁擔去打水。村裏一共有三口水井,都是全村人共用的。打水井十分費錢,村裏沒哪家肯掏那麽大一筆錢打水井,所以全村人吃水全靠這三口井。
“蘭妹,我去挑水。”劉景宛如平常一樣跟張蘭蘭打招呼,仿佛已經忘了剛才張蘭蘭對他冷淡的樣兒。
“唔,去吧。”張蘭蘭頭也不擡。
劉景拿着扛着扁擔,一手拎着一個木桶,晃晃悠悠走出門。羅婉見公爹走了,婆婆又一副不太高興的樣子,低着頭不言不語,生怕觸了黴頭,惹婆婆不悅。
才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劉景就匆匆回家了,手裏提着空空如也的兩個水桶,身後跟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那少年眼圈微紅,抹着眼淚。
“蘭妹,我去打水的路上遇見小石頭來找我,說城裏的兄弟出了事,我得馬上進城一趟。”劉景臉色沉痛。
“出了什麽事啊,這麽急着走”張蘭蘭站起身來,打量着眼前這陌生的少年。只見他衣着破舊,顯得髒髒的,腳上穿着草鞋,已經磨損很嚴重,草鞋邊上滿是泥和雜草,看樣子定是從城裏走到村裏的。
“嬸子。”小石頭走到張蘭蘭面前,撲通跪在地上,帶着哭腔道:“我爹沒了,奶奶病重,家裏沒別的親戚,連我爹的後事都沒人操辦。小石頭實在不知道該咋辦,奶奶說劉叔是好人,叫我來找劉叔。”
張蘭蘭忙擱下手裏的活計,扶起小石頭,問道:“好孩子,別哭,嬸子不會扣着你劉叔。你餓了吧,叫你羅嫂子給你準備點吃的,你先吃飽了,讓你劉叔收拾收拾東西,一會你們坐馬車去城裏,不會耽誤的。”
小石頭十分懂事,點點頭:“謝謝嬸子,我奶奶果然沒說錯,劉叔是好人,好人的媳婦也是好人。”
羅婉帶着小石頭去廚房張羅吃的,張蘭蘭見孩子走了,問劉景這是怎麽回事。
原來小石頭名叫王石頭,他爹王牛是個泥瓦匠,因曾經在一處做過活的緣故,跟劉景相識多年。王牛好吃懶做,小石頭出生後,王牛媳婦就跟人跑了,小石頭從小被奶奶拉扯大。前幾個月劉景去城裏做工,給工匠們做飯的大嬸正是小石頭的奶奶孫大嬸。孫大嬸操勞多年,身子骨不好,可奈何兒子不争氣,自己一大把年紀了還要出來當廚娘掙錢。還好小石頭是個懂事的,平日經常去給孫大嬸幫忙做飯。一來二去,小石頭祖孫跟劉景熟了起來,後來孫大嬸病了,劉景同情他們祖孫,總來廚房幫廚,他如今做菜的手藝,就是那時候跟小石頭的奶奶學的。
至于王牛為什麽會年輕輕的就暴斃。那是因為王牛前兩年迷戀上逛窯子,還跟裏頭一個窯姐兒好上了,掙的那點工錢全花在那窯姐兒身上,後來還被那窯姐兒染了髒病,治不好就一命嗚呼了。孫大嬸曾經一直苦勸兒子不要沉迷青樓,可王牛根本不聽,有幾次王牛十幾天不着家,孫大嬸家一點銀子都沒了,只能叫人去青樓尋他要錢。就連劉景也曾經幫忙去找過王牛。
“哈”張蘭蘭聽完事情的緣由,眨巴眨巴眼。那孫大嬸還叫劉景去青樓尋過王牛難不成是劉清說的那次
劉景說完王牛的事,嘆了口氣,道:“我知道王牛去窯子,也勸過他不要去那種地方,窯子可不是正經人該去的地兒。他若是當初聽我的好好幹活掙錢,再正經娶個媳婦,也不至于……唉,只是苦了他老娘和兒子了。”
劉景說的十二分真摯,張蘭蘭看着他的樣子,幾乎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誤會了他。
畢竟是認識多年的人,劉景這會突然聽見王牛暴斃的消息,心情很是不好,自個回屋整理東西。小石頭填飽了肚子,洗了把臉,蹲在院子裏可憐巴巴的等劉景。張蘭蘭瞧的心酸,又包了幾個雜面饅頭給小石頭帶上,小石頭眼圈又紅了,直說“謝謝嬸子”。
劉景簡單帶了兩件貼身衣服,領着小石頭要走。張蘭蘭瞧着劉景的背影,嘆了口氣,叫住劉景,偷偷塞給劉景一兩銀子,囑咐道:“帶上點銀子,萬一有個什麽事也好應急。剩下的就留給孫大嬸祖孫,她個老人家帶個小孫子也不容易。我瞧小石頭是個懂事的娃,不似他爹那般的渾人,咱就搭把手幫他們祖孫渡過難關,小石頭年紀不小,往後自己找活幹,總能養活他和他奶奶。”
劉景手裏攥着銀子,沉默了一會,看着張蘭蘭的眼神有些複雜,過了良久,道:“多謝蘭妹,你這份好心腸,我記着,小石頭和他奶奶也記着。”
“行了,去吧。”張蘭蘭揮揮手,她既不是個吝啬的人,也不是個随便撒財的聖母,一兩銀子對于她而言不算什麽大錢,可小石頭祖孫是真的困難,她的一個善舉若是能幫一家人渡過難關,她是很樂意的。
至于小石頭祖孫是不是知恩圖報的人,張蘭蘭沒想過,也沒打算計較那麽多,她只是單純同情他們,想幫一把而已。
劉景帶着小石頭進城了,張蘭蘭望着空落落的院子有些失神,關于劉景逛窯子的事一直讓她如鲠在喉,今天突然得知,也許那次劉景去青樓并不是去女票,而是去找人。
張蘭蘭仔仔細細回憶了一下當時劉清的話,隐隐約約記得劉清曾經說過“有天爹帶我上街,說要找個什麽人,然後爹帶着我進了個很大很漂亮的樓,裏頭到處都是香香的大姐姐。”
當時張蘭蘭只聽了一耳朵劉景去青樓,倒是沒注意劉清說過是去找人。
張蘭蘭左思右想,越發的焦躁起來,幹脆去後院把正在喂羊的劉清抓了過來。劉清正和小母羊玩呢,冷不丁被母親叫走,心裏老大不樂意。
“清娃,娘問你個事。”張蘭蘭開始套話,“你說是娘身上的香好聞,還是城裏的大姐姐身上的香好聞”
劉清歪着腦袋奇怪道:“什麽城裏的大姐姐啊”
張蘭蘭忙道:“你不是跟娘說,有一次你爹帶你去到一個很大很漂亮的樓裏,裏頭到處都是香噴噴的大姐姐麽”
劉清想了一會,抓抓腦袋,搖搖頭說:“清娃記不清了。”
“清娃,你仔細想想,那天你是怎麽見到那些大姐姐的,想好了跟娘說。”張蘭蘭急的要抓狂,可又想讓劉清自己說出當天的事,不想給他任何言語讓的影響,以免誤導他。
劉清雙手托着下巴,皺着眉頭,好認真的回憶了一番,開始慢慢說:“那天我跟爹剛吃完飯,孫奶奶坐在廚房門口哭,我問爹孫奶奶為什麽哭,爹說孫奶奶想他兒子了。然後爹就要去幫孫奶奶找兒子,我纏着爹帶我一起去……爹就帶我上街,去了個漂亮的樓裏,裏頭有很多漂亮的大姐姐。”
“後來呢!”劉清口中的“孫奶奶”應該就是小石頭的奶奶孫大嬸,王牛的娘。劉景那次果然是被孫大嬸拜托去找王牛的!
“後來,爹抱着我上了二樓,在一個香噴噴的屋子裏找見了個叔叔和姐姐。爹拉着那個叔叔走,叔叔不走,跟爹吵了起來,後來爹生氣了,就抱着我走了。”劉清說完,攤開小手摟住張蘭蘭的脖子,“娘,我說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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