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邪魅狂狷
林啾無語地和這條蛇對視。
此刻,她的腳離地面大約有一米來高,像風筝一樣,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拉扯着掠向前方。風吹亂了她的頭發,臉上淩亂地糊了好幾縷,整個人的神情氣質都透出一股濃濃的詭異感。
暗色血蛇哆嗦了一下,腦袋離她遠了不少。
“不是!”林啾急了,“我都沒虛,你虛個頭啊!你還擔心我怎麽了你?!”
血蛇更虛了,速度也慢了下來。
林啾有種不妙的預感——這家夥好像打算把她踹下車。
果不其然,身體驀地一松,纏在身上的暗色血蛇“跐溜”一下就把她給扔開了!要不是她及時一把攥住了蛇身,整個人就得被直直甩下去!
“喂!你不能始亂終棄啊!”林啾發出了不甘而憤怒的咆哮。
“嘶——”祭淵發出了牙疼一樣的抽氣聲。
暗色血蛇瘋狂地擰動身軀,想甩掉林啾這塊牛皮糖。
林啾像拔河一樣把蛇身攥得死緊,兩條細腿在身後的風中上下飛舞,沒幾下就力竭了。
“停,停一下!”她用商量的語氣對他說,“我可以不糾纏,但你得把我帶到安全的地方去,好好放下來。”
祭淵血蛇:“……”你走開!
林啾好言相勸:“你看,你剛把我奪入懷中……”
“本座沒有!”祭淵血蛇脫口而出。
林啾當他在放屁,自顧自控訴道:“現在就想甩了我!我就這麽回去的話,面子往哪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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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淵血蛇:“……”
“你自己做過的事,難道不想負責任嗎?”林啾抽泣起來,“我都說了不糾纏你,只要你送我回安全的地方……嘤,你這人怎麽這樣!把我抓到這裏,又想抛下我,連路費都不給我……”
“停,”祭淵血蛇道,“本座從未殺過女人,不要逼我破例。”
“行,”林啾從善如流,“那你慢慢把我放下去。”
祭淵血蛇生無可戀地停在了一座小沙丘後。
它直立起身子,有些無語地對林啾說道:“算了。看你也可憐,就像那些被本座甩掉的女人似的,便不難為你。你就待在這裏吧,魏涼雖然看不上你,卻也不會當真置之不理,早晚會尋過來。本座要走了,後會無期。”
林啾趕緊一把薅住了它的尾巴:“你能不能留點氣味什麽的,讓別的魔族不要過來吃了我?”
祭淵血蛇滿臉無語:“你閉上眼睛,別偷看。”
林啾用手捂了臉,偷偷從指縫間望出去。
只見這蛇翹起了尾巴,像小狗在電線杆上拉尿那樣,在她身邊留下了一小灘一言難盡的污漬。
林啾:“……”果然,邪魅狂狷什麽的都是騙人的!這些男人私底下,一個比一個狗!
“你這女人,當真是奇怪了。”祭淵血蛇退了幾步,小心地打量着她,“雖然觊觎本座美色,令本座很不爽,但不知為何,本座總覺着你身上有股親切的氣味,有點像當初的娘親。”
林啾:“……”我把你當對象處,你卻想當我兒子。
“喲!”祭淵血蛇突然小小地驚呼一聲,噌一下豎直了身體,怪笑道,“魏涼好本事!”
魏涼?莫非那邊解決了?
祭淵血蛇傲嬌地偏了偏腦袋,“本座去了!”
它“跐溜”一下滲入地底,走得幹幹脆脆。
林啾無語望天。
蒼天啊,她到底拿了什麽奇葩劇本?!
死而複生的大師兄莫名其妙恨透了她,清冷禁欲的男主每天都想吃了她,而邪魅色氣的大反派都把她叼到嘴裏了,卻想當她兒子?果然,女配是不配擁有暴戾反派&深情男二的。
除了女主柳清音和書中一樣讨厭自己之外,其他的人際關系可真是亂成馬蜂窩了。
她離那灘不明污漬稍微遠了些,抱着膝蓋,可憐兮兮地蹲在風中。
……
……
另一邊,魏涼發現林啾被擄,身上頓時爆發出了驚天寒意。
一個呼吸間,義魔通身魔焰無聲無息地熄滅。
再一個呼吸間,那頂天立地般的金剛義魔,自腳下開始凍結,瞬息之間便凍到了顱頂。
“嘩——嚓——”
義魔碎成了漫天冰屑。祭淵瞳仁緊縮,足尖輕輕巧巧地在義魔破碎的肩頭一點,身體像一只大紅蝴蝶般飄了起來,兩個閃頓,消失在視野中。
魏涼也不追,他負手掠回地面,冰晶在他身後爆開,仿佛一朵絢爛的冰煙花。他并不回頭,廣袖一拂,徑直掠向林啾消失的方向。
慕容春呆呆地望着眼前這一幕,震撼到失語。
什麽時候,師尊的劍意,竟能媲美魔修的“意”了?!是……剛剛突破了嗎?!師尊又突破了?!
正發愣時,只見被魏涼遺忘多時的飛劍從地上彈起來,嘤嘤低鳴着,指向柳清音消失的方向。
慕容春不假思索掠上劍身,飛劍輕輕一晃,化成一點流光消失在天際。
擄走柳清音的這條暗色血蛇就盡責多了。
它卷了她,風馳電掣一般掠向千歧關以南。
一旦越過千歧關,那一方疆域便是魔族的領地,即便魏涼這樣的絕世高手也不會貿然踏足。
慕容春将修為催升到極致,心急如焚往南追,越追,心越沉。
很顯然,祭淵的目的從一開始便是柳清音而不是林啾。同時擄走她們兩個,一方面是滿足他的惡趣味,另一方面則是調虎離山——祭淵深知以魏涼那性子,必定會故意避嫌不選柳清音,以防天下人說閑話。
慕容春正焦急,忽然感覺腳下的劍微微一沉,好像想要擺脫他。
他心念一動,反手召出自己的佩劍,橫踏過去。
便見魏涼的飛劍上燃起一層白熾的光,劍身微微一顫,以一種近乎刺破虛空的速度,頃刻消失在視野之外。
慕容春全力追了過去。
身後聚集的魔族越來越多,他已無暇思索如何脫身,一心只想救回小師妹。
很快,地平線上出現了一列巍峨山巒,綿延左右,無邊無際。
正前方,一座蒼青色的古樸要塞迅速攫住了視線。
千歧關,到了!
源源不斷的魔族自千歧關以南湧入平原腹地,慕容春聽着身後傳來的洶湧咆哮,又望了望正前方潮水般湧來的魔族大軍,不禁暗暗握緊了拳,心中浮上一絲壯烈情懷。
今日,很可能要殉道了。
忽然,大劍仙目光微凝,定定盯住左前方那一片劍光。
白衣人一手握着寒劍,另一手攬住柳清音,每一劍揮出,便有扇形的白熾光芒遠遠蕩開,觸到那清光的魔族頃刻間灰飛煙滅。
“師、師尊?”慕容春心頭一喜,急急掠下。
到了近前,卻發現白衣男子并不是師尊魏涼,而是大師兄秦雲奚。
“大師兄!”慕容春來不及多加思索,掠入陣中,替秦雲奚擋住來自背後的攻擊。
“帶她走,我來斷後。”秦雲奚的聲音清冷低沉,不容置疑。
一瞬間,慕容春竟有種錯覺,以為與自己并肩戰鬥的人是師尊。
同樣清冷,同樣鎮定,同樣令人安心。
慕容春重重捏住劍柄,心道,‘今日若能活下來,定要苦心修煉,像師尊和師兄一樣,成為可靠的人!’
接過柳清音綿軟的身軀時,慕容春忽然心如止水。
他發現自己與柳師妹其實一點也不适合,她就該和大師兄這樣的人在一起。
三人且戰且退,而魔族也越聚越密。
……
就在秦雲奚、慕容春與柳清音三人成功會師時,魏涼也正好找到了林啾。
她苦着一張小臉,狼狽地坐在一座小沙丘底下。
魏涼那張萬年冰封的臉上,迅速變幻着劇烈的神色。
最終,他眉眼淡淡,走向林啾,凝神打量一番。
“沒事?”他問。
林啾沖着他甜甜一笑。
魏涼俯身,高大的影子有如實質一般,沉沉壓到林啾的身上。
他的眼神十分危險:“我選了你,你打算怎麽死。”
林啾怔了下,忽然想起方才自己為了留點面子喊出的那句“你敢選我我就死給你看”。
她又愣了一下。
魏涼沒去救女主,而是尋她來了?這……
“嗯?”魏涼又湊近了些,冷冽的呼吸撲在林啾額頭,嗓音低沉暗啞,“怎麽死?”
林啾覺得此刻的魏涼有點像一座随時會噴發的冰火山。
她又一次慫了,心虛地擡眼看了他一下,低聲辯解道:“我不過是想給自己留點臉面,也替你找個臺階下,這才故意那麽說的。”
魏涼狠狠地笑了下,他伸出一只手,驀地鉗住了她的下巴。
冰雕玉琢的俊臉湊到了她的耳畔,男人一字一頓,沙啞兇狠地對她說了兩個字。
林啾極慢極慢地倒抽了一口巨大的涼氣。
她難以置信,偏過頭,驚恐地瞪向魏涼。
只見那薄唇一角勾起半抹侵略性十足的笑意,他目光灼灼,像狼一樣盯着她。
林啾:“……??!!”
她剛才,真的真的沒有聽錯嗎?
那兩個字,當真是從魏涼嘴裏冒出來的?
這魏涼是個假貨吧!
怕不是祭淵反悔了,扮成魏涼來戲弄她?!
就連祭淵那樣放浪的采花狂魔,也不曾這麽直白地對柳清音說過這種話啊啊啊——
魏涼又笑了笑,伸出大手捉住她的肩膀,把她拎了起來,然後堪稱溫柔地替她把臉頰上亂發別到了耳朵後面,手指有意無意,輕輕蹭過她的耳廓和耳垂。
林啾:“……”
頭皮發麻!
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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