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電話裏女人的聲音算得上好聽，溫溫柔柔。

可簡塵聽着卻很有些難受。

這些年來, 她媽不跟她聯系, 她也從不主動去打電話。

她心裏無比清楚，她媽改嫁後, 怕自己連累她，所以才從來不回來看自己。

她也有她的自尊。

嘴裏說着不在意或不怨恨，只是不希望自己熱臉去貼冷屁.股。

她媽既然不要她了, 就不要了吧。

她不照樣好好活到這麽大。

接了電話後，簡塵許久也沒做聲, 電話那頭的語氣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塵塵, 你在嗎？”

簡塵收起思緒，黯然的眼神變得冷淡下來。

“嗯。”

“晚上在哪睡？”

“家裏。”

“家裏很冷吧, 被子夠不夠蓋？”

簡塵輕輕咬了咬嘴唇, 她覺得自己很沒出息，明明這些年不斷對自己說, 她就當她媽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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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此刻聽着電話裏那關心的語氣, 一顆冷着的心又軟下來。

“還好, 也不是很冷。”

“那就好。在大學還習慣嗎？”

“我什麽都好。”

電話那頭忽然沒了聲音，空氣中陷入沉寂。

簡塵一瞬間以為她媽挂了電話，可是看手機屏幕, 又顯示正在通話中。

“這些年，媽感覺挺對不起你的……”

簡塵立即打斷她媽的話，“打電話給我有什麽事嗎？”

“也沒什麽，就是聽說你回來了, 還交了男朋友，媽頓時感覺你長大了。”

簡塵怕自己再聽下去，就會好了傷疤忘了痛，妄圖去她母親身上，去尋找久違的母愛。

她不想自己變得像個乞丐一樣。

“要是沒什麽事，那就挂了吧，太晚，我要睡了。”

說完，她好像生怕自己會反悔一樣，趕緊斷了電話。

繁染洗完澡出來，見簡塵站在風口，一動也不動，失去靈魂一般。

他皺眉，趕緊走過去，問，“怎麽了？”

簡塵這才反應過來一樣，擡頭看向繁染，極小聲的道，“我媽剛才給我打電話了。”

說着，她自嘲的笑笑，“上次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是一年多前，我考上江大那會。這些年，她從沒來看過我，哪怕一眼。我聽說，她改嫁後，生了一對雙胞胎兒女，算一下年紀，現在應該上小學了吧。”

簡塵說話時雖然笑着，可繁染卻覺得，她還不如哭出來。

這樣，或許會好受一點。

他輕攬住她，安撫，“過去的事就過去了，別再想。”

簡塵家是那種老式的繃子床，底下墊着棉絮，睡起來不像繁染家床墊那麽軟。

不過在學校繁染也是睡得硬板床，倒也談不上不适應。

簡塵家沒有暖氣，以前的熱水袋也不知道放哪去了，她找了半天都沒找到。

整個房間涼飕飕的，特別一上.床，跟躺在冰塊上一樣。

簡塵怕冷，一到冬天手腳就極易冰涼。

雖剛用熱水泡了腳，但很快就不起作用。

她家被子估計許久沒有拿出曬，蓋在身上捂了半天也捂不熱，濕冷濕冷的。

本來剛開始簡塵跟繁染各自蓋了一床被子，但她捂了半天也沒把被子捂熱，就把腳試探的伸進繁染被子裏。

結果，立即感受到兩個不同的世界。

繁染被子裏暖烘烘的。

繁染腿碰到冰塊一樣的東西，下意識的縮了一下。

等反應過來是簡塵的腳後，又給她捂了過來。

“你腳怎麽那麽涼？”

簡塵剛才還透心涼的身子，頓時感覺到一陣暖意襲來。

她幹脆把手也伸了進去，故意惡作劇的朝繁染身上貼去。

“怎麽樣，怕不怕。”

繁染掀開被子拉過她，本來暖和的被子，因為她的到來，蓄起來的熱氣幾乎被散個精光。

“捂了半天都捂不熱，看來你以後睡覺是離不開我了。”繁染似無奈又有些得意的口吻。

簡塵：“不啊，有暖氣的話，就不需要你了。”

繁染在她耳邊暧.昧道，“暖氣有我實用，嗯？”

簡塵總覺得他這句話有幾分深意，沒理他。

……

第二天簡塵一如既往的早起。

她每次回家，早上都會去三叔家吃面。

早上繁染本來還想多睡，被簡塵給拉了起來。

簡塵跟繁染說今天的安排。

“早上去三叔家吃面，中午去我姨媽家喝喜酒，下午去大伯家。今天弄完，我家的親戚就算都走的差不多。大後天就是除夕夜，你明天就可以回去了。”

繁染打算帶簡塵今年去他家吃年夜飯，聽見簡塵這樣說，皺眉道，“你之前不是說不知道年夜飯去哪吃嗎？既然這樣，不如明天跟我一起去我家吃飯。”

末了又補充，“人多熱鬧。”

簡塵心知他的好意，笑道，“我一年基本就寒暑假回家，今年過年，我肯定是要陪我奶奶吃年夜飯。你也看見了，我奶奶身體不大好，我才回來兩天就走，也不放心。”

簡塵都這樣說了，繁染也不好再強求。

“那好吧，我回去一趟再過來找你。”

簡塵覺得他過年期間老在自己這邊也不好，畢竟兩人現在只是戀愛關系。

“你還是在家多待幾天吧，我年後估計也是在幾個親戚家玩，把初六過了我去找你。”

“初六？是不是太久了點。”

“不久啊，總共不過才八天。”

繁染語調加重，深深看了她一眼，“不過才八天？”

簡塵心說，是才八天嘛……難道八天很久嗎？

她不想再在這件事上跟繁染糾結，催促，“走啦走啦，再過會去我三叔家吃面的人就多了，怕是忙不過來。”

簡塵他們村不大，整個村的人彼此間也都很熟。

過年期間，很多在外打工或是做生意的回來。

村裏大多數人家都買了車，不過很少有什麽好車。

在外忙碌一年，回家就是圖個風光，不管有錢沒錢，都表現出一副很闊綽的樣子。

簡塵因為考上名校的原因，在鎮上都出名了，村裏更不必說。

不過不知道到底是老舊思想作祟，還是純粹吃不到說葡萄酸的心理，村裏很多人喜歡私下說簡塵讀書好有什麽用，每次回來就呆在家裏也不出門，莫不是書讀多了把人都給讀傻了這種類似的話。

還有什麽女孩子最後還不是要嫁人的，早點找個好人家嫁了比什麽都強。

簡塵讀完初中，村裏就有人建議她奶奶讓她辍學，跟同村女孩去外面打工。

說一年在廠裏做衣服，包吃包住，一年上頭還能攢個一萬。

做個幾年後就能給自己存一筆嫁妝。

簡塵奶奶雖然沒讀過書，不識字，但她奶奶見簡塵喜歡讀書，成績又好，也就沒有聽同村人的建議，讓簡塵早早辍學去外打工。

這些年，村裏一些人沒少在私下議論簡塵。說她不懂事，家裏窮，也不早早出去賺錢減輕負擔，還讓一個老人家那麽辛苦的供她讀書。

那些言論，多多少少還是傳到簡塵耳裏。

她是個很要強的人，村裏人越是說她讀書沒用，她就偏要讀出個名堂來。

農村裏一點風吹草動很快就能傳的整個村都知道。

簡塵和繁染昨天到家雖是晚上，但她回來的消息很快就在村裏傳開，特別是她家門口停了一輛奧迪這件事。

還有人把車拍了照，放到群裏。

第二天一早，簡塵她們村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她開了一輛豪車回來。

村裏的人大都起的早。

簡塵出門時，隔壁的一個大媽正拿着掃帚掃門口的水泥地，看見簡塵後，主動走過來跟她搭讪。

“是塵塵回來了啊。”

簡塵放假回家大都在屋子裏看書，跟村裏的人很少說話。

隔壁大媽家有四個女兒，都是讀到初中就辍學去廠裏做衣服。

大媽最小的女兒和簡塵年紀相仿，去年過年時招了個上門女婿，兩人辦了酒席沒領證。

簡塵小時候和大媽小女兒關系不錯，有時候她奶奶沒做飯，就會去大媽家吃飯。

簡塵是個很記人情的人，看見大媽，簡塵多說了幾句。

“三奶奶好，我昨天晚上回來的。”

大媽跟簡塵家有點親戚關系，論輩分，簡塵得喊她奶奶。

大媽注意到站在簡塵身邊繁染，上下打量一番，心說這小夥長得可真精神。

簡塵見大媽看向繁染，微笑着介紹，“三奶奶，這是我在大學交的男朋友。”

大媽小女兒都結婚了，簡塵交個男朋友自然不算什麽稀奇事。

不過，男朋友開這麽好的車來，就足矣惹人好奇八卦。

大媽：“門口的車，是你男朋友的？”

村裏人都直接慣了，不會繞什麽圈子。

簡塵略有些尴尬的點頭，“嗯。”

她轉移話題，“聽說玲玲懷孕了，應該快生了吧。”

“預産期下個月，你到時候要去學校，怕是不能喝孩子的滿月酒。”

“以後有機會再補上。三奶奶，那您先忙，我們走了。”

簡塵剛轉身，又有一個鄰居跟她打招呼。

簡塵簡單聊了幾句後，總算松口氣，和繁染一起上車。

車上，繁染笑道，“你們村裏的人都挺熱情，我連我鄰居長什麽樣都不知道。”

簡塵：“你那獨門獨院的不認識很正常好嗎，農村裏都是這樣的，家家戶戶基本都沒有什麽秘密，一點點小事都很快傳開。”

“這麽說來，我是你男朋友的事，你們村也都知道了？”

簡塵略有點惆悵，“這個……應該是的。”

繁染見她在嘆氣，“看你的樣子，你好像不希望你村裏人知道。”

“你別誤會，主要是你開車在村裏太招搖了，估計大家都在私下議論，我傍了個大款。”

“傍大款？”繁染被她的話給逗笑了，“不就是一輛車嗎，還大款，有這麽誇張嗎。”

“算了這種事跟你解釋不清。”

……

簡塵和繁染去三叔家面攤時，吃面的人不少，三叔三嬸堂姐都在忙。

簡塵見狀，像以前一樣幫忙收拾桌上碗筷。

她堂姐見狀，趕緊過來道，“塵塵來了啊，快把碗放着，別把你衣服弄髒了。”

簡塵把面碗裏的湯倒進馊水桶，“沒事。”

堂姐把簡塵拉到裏屋，小聲道，“你過來，我跟你說件事。”

簡塵顯少見堂姐這般認真的神色，疑惑問，“什麽事？”

堂姐看了一眼站在外面的繁染，“你昨天不是帶繁染去二姨他們家了嗎？二姨他們不知道從哪打聽到，繁染是天海集團老總的兒子。現在咱們家親戚都知道你交了個有錢男朋友，你.媽昨天晚上打電話給我爸問你的事。我爸跟我說要我今天叮囑你一下，你.媽要是找你，你可千萬別理。”

簡塵知道三叔一直都不喜歡她媽，不過，應該不至于讓她別理她媽吧。

簡塵不解問，“為什麽三叔特地要跟我說這個？”

堂姐嘆了口氣，“有些事情怕你多想，就一直沒告訴你。你.媽改嫁後，過得并不怎麽如意，聽說你.媽後來嫁的那個男的，喜歡打牌賭博，輸了好幾十萬給別人，現在房子都抵押着。我爸怕你.媽知道你找個了有錢的男朋友，就把你當搖錢樹，找你借錢。”

……

作者有話要說： 啦啦啦說好的雙更，終于趕上了~~感覺自己好勤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