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觸碰

“我想向你學一樣東西。”

“什麽？”

“學丢飛镖。”

“什麽飛镖？”

“就是這個。”

錦幔做了一個投擲的手勢，笑道：“那日從馬車上下來，我就想學這個了。”

白尊“哦”了一聲，不就是暗器嘛。

“我教不了你。”

“嗯？”

“我不會。”

只聽白尊繼續說道：“這種背後傷人的東西，我學它做什麽。”

“可是……那日……”

那日打碎歹人耳朵的石頭，難道不是白尊扔的麽？

“那日什麽？”白尊一把把蠶兒丢回筐裏，說：“那日是你戳破了賊人的耳朵？”

“不……”

難道說那日救她的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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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陣清風吹過，錦幔脊背發涼，那種被人看着的感覺又回來了。她環視着幽暗的蠶室，緊張地問：“白公子……你有沒有覺得這屋裏還有別人？”

“別人？”他警覺地撿起劍，掃了掃厚重的棉布簾子。暗器，有人……白尊突然想吓唬吓唬錦幔，故作嚴肅地說：“我知道了，一定是有暗衛在盯着你。”

“暗衛！”

“對，那是一群很神秘的人物，即是“暗衛”又是“暗殺”，我原來認得一個，後來沒了音訊。聽說他們訓練極其嚴苛，一百個人進去，一個出來。個個不茍言笑，善于潛伏，能日日夜夜、神不知鬼不覺地盯着你。”

一百個進去，一個出來，不知怎的，錦幔想到了她手中的蠶，孵化、出繭，一百個裏能活一個，卻也逃不過被煮成絲的命運。

錦幔緊張道：“這樣精貴的高手，肯定都在皇親國戚那，怎麽會來盯我，我算什麽……”

“那也不一定。”白尊笑道：“也許他看你美貌呢？”

說罷他便後悔了，剛才太過得意竟然把調侃的話說得像誇她一樣。

錦幔局促地抱起籮筐，起身道：“白公子……請你自重……”

自重自重，爺一向很自重，比你自重！白尊也起了身，說：“我不知道老爺為什麽要我成天陪你幹這個幹那個，但是我現在就回了他，讓我幹什麽都行，就是不要再見到你。”

我做了什麽，又惹他發了這麽大的脾氣。錦幔眼淚打轉，隐隐退了好幾步：“公子自便，我先行告退了。”

“你給我站住！”

錦幔站定，背影瑟瑟發抖，似在哭泣。

“哭什麽哭？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怎麽着你了。”白尊抖落身上的蠶皮，憤憤地說：“我一直在幫你做粗活！不許哭！說了不許哭！”

錦幔不僅哭了，還哭出了汗，額角鬓邊黏膩膩的，鼻尖臉頰愈發紅了，就像那個紅頂廟的清晨。

真是太煩了。白尊一甩簾子，自己氣沖沖地走了。

白尊是個好人嗎？是。他為人正直，可是有點高傲自負，一言不合就要與她翻臉。錦幔和他在一起時，總覺得有點緊張。

“我看錦幔這丫頭性子極好。”夫人絞着窗紗，比道：“能順着尊哥兒的人，就是好的。尊哥兒年輕氣盛，一般人容不了他的。”

“夫人說的是。”陳太婆笑道：“錦幔性子是好，就是出身低了些，原來父母都是打油的，在沐河邊上洗油壺。”

“不妨事，做個屋裏人，有我和老爺做主也就夠了。”

“就是不知道白公子那邊願意不願意。”

說到這個，夫人突然笑了，李駿惠說他還沒見過哪個女孩能把白尊氣成這樣。那天吵過以後，白尊說什麽也不願在沐州呆了，連夜奔到了南京去。

陳太婆順着夫人的心思，放了些風聲出去，說老爺夫人要給尊哥兒尋一個丫頭，幫他打理打理瑣事。

錦幔不知這是何意，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如果這代表着要給他做妾，那她真是又歡喜又煩惱。

到了臘月二十五，沐州城終于落了雪，陳太婆再次端出蠶種來，做了浸浴，這次一切平順，沒有什麽異相。

夫人連說多虧了蠶神娘娘的庇佑，錦幔祈福有功，應當受賞。

“賞什麽呢？”夫人笑着看向李駿惠。

“是啊，賞什麽呢？”李駿惠又笑着看向白尊。

白尊無語，你們為什麽一定要把她塞給我。

“賞錢。”白尊淡漠地說。

“祈福之事，你也有功，也要一同受賞。”李駿惠笑着賞了錦幔一些碎銀子，又給了白尊一些，兩人對視一眼，默默無語。

府裏的人見了，都明白了夫人的意思，幾個機靈的已經來給錦幔道喜，說什麽她跟着白尊是多麽多麽幸運的一件事，他那麽好看，那麽正直，又那麽年少有為！

哎……錦幔剛歡喜了一秒鐘，就想起白尊驕傲又冷峻的笑容。他心裏沒有我，錦幔捂着心口想，你看李駿惠，他看夫人時，身體是前傾的好離她近些，眼神是有溫度的仿佛總是怕她冷。

不像白尊，看她一眼就能把她凍死。

兩人再見面時總有些尴尬，錦幔匆匆行了禮，他也匆匆轉過頭去。其實錦幔的身段很好，生得珠圓玉潤，卻腰肢柔軟，雙腿緊致。她的背也很漂亮，雪白雪白的。白尊雖然沒有見過，但男人的直覺告訴她，錦幔會是一個很好的妾室，身材豐滿，肌膚柔膩，哦，還有性子溫婉。

然而……然而，他也不知道然而什麽，反正就是缺了些。

“過完年我就回南京了。”他突然開了口：“我陪老爺回去收拾收拾東西，然後就北上燕京。”

燕京，那不是很遠很遠的北方麽。錦幔一愣，咬唇道：“那……你們還回沐州嗎？”

“可能一年，可能幾年，也可能再也不回來了。”

“哦。”錦幔應了，不知說些什麽，他是不可能帶着她的，如果他真想帶着她，至少應該有一個名目，比如說讓她做妾什麽的。但是看樣子他的話已經說完了。

錦幔又等了一會，他還是沉默着。

“公子還缺什麽東西，我去禀報夫人。”

“不缺。”

“好。”錦幔行了一個僵硬的屈膝禮，柔聲說：“這些日子多謝你……”

“不是早告訴你了麽，這些話不必再說了。”說完，他便轉身走了。

錦幔癡癡地立在廊下，風雪凄凄，迷了她的眼睛，是啊，白尊是個很好的人，如果他也喜歡我的話。

因着今年老爺夫人都在蠶莊裏，這個年過得格外熱鬧，錦幔頭一次見到了煙火。白尊點了一支最大的，爆的時候地動山搖。

她還頭一次吃到了黏人的龍須糖，真甜啊。她一側身，突然看見白尊正站在廊下扯帕子。

“白公子怎麽了？”

“沒事，剛才讓炮竹給崩了一下。”

錦幔忙蹲下身子，查看他的傷勢，還好只傷了左手手背上的一點皮。

“沒事的，只是可能會留疤。”

白尊冷笑道：“留疤就留疤，吵什麽吵。”

誰吵了？

這裏燭火太暗，錦幔吃力地貼在他的手背上，呼吸溫熱，睫毛蹭得他癢癢的。

白尊抽出手來。

“這些都是小傷，我自己來。”他随便推了一間閣子進去，點上燈，突然聞見一陣清幽的香味。

錦幔臉紅道：“這是我的屋子。”

“啊？”

她在帕子上倒了許多熱水，輕輕沾着白尊的手臂。

“唔……”他吸了口氣，卻不是因為疼。這是他第一次認真地打量錦幔，這女孩低着頭，流露出一種淡淡的柔情。

白尊目光下移，停留在她的脖頸上，那裏貼着幾縷碎發，再往下移……

“公子。”錦幔紅着臉，柔聲道：“我去倒茶。”

“嗯。”

她屋子裏只有兩樣東西，桌子和床，他坐在桌子旁，不由自主地去看那張床。床上挂着半邊青布簾子，白尊覺得很素淨，一定也很舒适，他突然有種感覺，如果他收了錦幔，他的床也會變成這樣，不，他的床會更暖一點，因為晚上，他可以抱着錦幔肉乎乎的肩膀睡覺。

白尊接過她的茶，心裏卻閃過許多奇怪的念頭。

“錦幔。”

“嗯？”

外面煙火升起，她的臉龐突然變得明豔起來。

白尊伸手，撥了撥她耳後的碎發，所觸之處，溫暖滑膩。他感覺到錦幔的顫抖，指尖繼續往下，停留在她頸間的盤扣處。

這是一顆白色盤扣，芯子是布條搓成的圓球，在他指尖下反反複複地滾動着，揉搓着。

這一切都是新的，他所碰觸的一切，都是他獨享的，別人未曾染指的東西，他深吸一口氣，埋首她身上若隐若現的香氣。

白尊順着她的肩膀、手臂往下摸，像巡視着自己領土的王。

“我……”錦幔滿臉通紅，僵得像一只蠶，不，是一只死蠶。

“來這裏。”

錦幔不知道她是怎麽來到床邊的，也不知道她是怎麽倒下的，直到白尊的低語在她耳邊響起，她才意識到這是自己的床榻。

“別怕。”

別怕，那天那個強盜頭子也這樣說，是不是所有男人都會這樣說，他們明知道我們會怕，偏要說“別怕”。

白尊撫摸了一陣子，又吻了一陣，錦幔始終抱緊了雙臂，癡傻沒有一絲回應。

“你相信我嗎？”

“嗯……”

他分開了錦幔的手臂，她也沒有反抗，她應該反抗嗎？錦幔疑惑地想，這還是不是往日的白尊，那時候他雖然兇，但至少不曾傷害過她。現在他是在傷害她嗎？

白尊喜歡她的柔順，一扯腰帶，解開了她的裙子。

“陳媽媽。”錦幔突然清醒了些，忙說：“陳媽媽一會來找我。如果被她看到……”

“不會的。”

“會的。”

“不會的。”

“真的會的。”

白尊盯着她的眼睛，看樣子是有點生氣了，但他終究壓制住了，什麽也沒說，繼續着他的巡視。錦幔身段極好，比他想象的還要好。

“錦幔……錦幔……”

錦幔臉上潮紅褪去，突然發現一件很好笑的事，他好像是跪着的，從踏上床榻的那一刻起，他就是跪着的。

“白公子……”她鼓起勇氣，喃喃地說：“我……我其實還沒準備好……”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第一次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