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青團
車裏悶悶的,趙水簪掀開簾子,迎來一陣溫暖的夏風。
“娘娘。”王公公躬着身子,上前聽差。
“沒事,吹吹風而已。”趙水簪笑着看向皇上,他不想失了體統,漸漸松開她的手。
“淑妃這麽熱。”
“嗯。”
這裏是孝陵地界,種着許多松樹和柏樹。熱風撫過林子,掀起一股辛辣的松針味道。
“不要妄想俘獲皇上的心。”齊首輔的話又一次在她耳邊響起,趙水簪數着梅子,有些寂寥。
“臣妾也想講一個故事。”
“什麽?”
她朱唇輕啓,講起義陽公主和影衛的舊事。那時候蕭淑妃已死,義陽公主孤身一人在掖庭裏哭泣。
她的影衛——權毅看不下去了,便表露身份,輕輕安慰她,漸漸的漸漸的,他對公主生出了超越職責的關切之情。
權毅想就這樣默默地守護她,可是義陽公主已經三十歲了,到了要嫁人的年紀,她不願接受指婚,拖了又拖,最後抑郁而亡。
你看,權毅沒有控制好自己的心緒,最終害了他一心想要保護的人,實是大大的不該。
皇上聽完這一通荒謬的舊事,笑道:“這段唐史朕怎麽沒聽說過,是不是你杜撰的?”
“是臣妾從書上看到的。”
“什麽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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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朝陽宮裏的話本。”
“那些話本子都是寫書人閑來無事編出來騙小女孩眼淚的,史書記載,義陽公主最終還是嫁給了自己的侍衛,一直活到五十一歲,也算是共白首了。”
他把她叫“小女孩”……水簪笑道:“臣妾懂了。”
皇上聽她常看話本,怕她嫌宮中生活無聊,笑道:“嗯,本子就不要看了。你不是喜歡綢緞嗎?找個人陪你捋捋紗、打打穗子吧,為天下賢婦做個表率。”
“可是臣妾還是喜歡看話本。”
“那就看吧。”
“陛下……”水簪剛嬌嗔着說了兩句,忽然眉心一緊,有刺客!
林中隐客驚起雀鴉,血刃出鞘,與刺客速決高下,勝負一剎那。
還有!
十二個黑衣人同時拔劍,躍下竹林,朝血刃攻去。
血刃穿着白衣,此時已沾染了不少血跡,他接連刺穿了兩個黑衣人,回旋接招,打飛數十枚沾了毒的暗器。
何成,那暗器出自何成之手。他本是血刃的師弟,五年前被分入燕王府裏,成了那裏的暗衛之首。
血刃丢下其他對手,只盯着何成來攻,何成擅用暗器,喜歡遠攻,不擅長近處搏擊。血刃“唰唰唰”折斷劍鋒,把長劍生生改成了一把短刀,斷裂處層次不齊,像一把閃着寒光的鋸齒。
他連續揮劍一十三下,砍他心口、腰腹、腿、手臂和腳筋,沒有對準他的脖頸,說明這只是随便玩玩。何成招架不住,連連後退,漸漸來到了皇上停留的車子附近。
寒栖見狀,立刻拔劍,其他暗衛也跟着現身護駕,将何成圍在中間。
“師兄!”何成知道自己敗局已經,幹脆地說:“我會自裁。”
他瘦高瘦高的,蓄着胡須,從心口掏出一枚梅花狀的青銅飛镖,上面淬着綠幽幽、閃亮亮的毒藥,無所畏懼地對準了自己的心髒。
“且慢。”
這個聲音年輕中帶着威嚴,正是皇上。他帶着水簪下輾,沉聲說:“何成嗎?朕記得你。”
當年他還是東宮太子,有一次出宮打獵就帶着何成。
何成也記着他,見他已經有了帝君的威儀,也沉聲說:“屬下不知聖駕在此,該當死罪。”
“這次回來,還沒來得及回家吧,你父親還在,身體很好,只是年紀大了腿腳不利索,沒人扶着便無法出門。”
何成突然愣了一下,沒料到他會念及自己卑賤的老父。自己在燕京摸爬滾打這麽多年,終于從六品升到了五品同知……俸祿比原來高了一倍,任務也沒有原來兇險,他終于熬出頭了,想着找個時間接老父回去……
“嗯。”皇上笑道:“他在河邊住慣了,怕是受不了燕京的幹燥,不如就在這裏住着,你得空了回來看看他就是。”
何成低頭琢磨他的意思,皇上這是在招降嗎?皇上竟然還相信他?
“屬下……”
清風拂過,松濤陣陣,一縷鮮紅的血霧在烈日下蓬勃而出,濺起幾絲黃土。
何成心口被鋸齒狀的短劍穿透,他握住鋸齒,手心也即刻滲出血來。
日頭漸漸傾斜,他額頭點地,嘗到了血、土和草腥味,多麽像那個……那個……芝麻青團啊……
王公公驚異道:“大膽!”
血刃拔出佩劍,報起血淋淋的拳頭說:“他要行刺陛下,當殺。”
這是寒栖第一次聽他師父說話,他心裏稍安,看來他不是啞巴了,自己奮力争取到了校場第一的好成績,才被分到了血刃門下,本擔心他這個絕代高手會異常嚴格,沒想到他對自己放任不管,不但不教武功,連話都不說……
皇上與何成說了半天話,本想饒了他,沒想到還沒來得及下旨,人就被血刃當場殺了,實在想發怒,怒到手指發顫:“誰讓你殺他了!”
“他要行刺陛下,當殺。”血刃重複着這一句。
“陛下……”趙水簪上前勸解道:“臣妾聽見燕王那邊也有打鬥之聲,何成已死,當務之急,還請皇上趕緊派人去守衛燕王?”
何成是燕王的手下,伏擊陛下無疑是他的意思,應該一舉拿下才好。
“嗯。”他厭惡血刃,看都不想看這個人:“你不用去了,讓別人去。”
寒栖領命,帶人沖進松柏林,這有條小路可以直接出去,只是林子密了些,他一路砍着樹枝,迎上伏擊在此的黑衣人。
同伴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只剩他一個沖在最前面。
“叮!”
他劍鋒震顫,與一把黃刀相遇,發出刺耳的尖嘯聲,這彎刀比劍還長,帶着點弧度,用砍的而不是用刺的。
寒栖認得這是東洋人的藤刀,上面塗了桐油,堅韌無比,拿刀的人名叫小鴉,是燕王身邊的一個得力暗衛,他不是暗衛營出去的,是個“野路子”,這種人出身複雜,往往不講規則。
他看見燕王的馬車已經動了,朝出城的方向奔去,不想和小鴉纏鬥,向身後同伴吹了口哨,讓他們快點頂上,可是小鴉見他是最強的,只盯着他不放。
“寒栖!”
快鋒挑開藤刀,将火力引到自己身上,他身法更快,和寒栖一起,沖向燕王馬車。
燕王并沒有坐在車上,他留了許多人手虛張聲勢,自己卻朝陵寝附近的“下馬坊”行去,他已經可以看到它了,那是一座兩柱沖天式石雕牌坊,有三層樓那麽高,額上橫刻“諸司官員下馬”六個大字,下馬坊駐有六千精銳,領頭的是他昔日征伐北元的部下。
燕王四十來歲,皮膚黝黑,泛着油光,像個結實的莊稼漢子。長年征戰、酒色和暴躁的脾氣徹底改變了他的容貌,在他眉心留下了一個深深的“川”字。
燕王一瘸一拐走了半日,汗流浃背,好容易尋到一處樹蔭,也不敢多做停留,他不用回頭,就感覺到了身後的一絲涼意。
寒栖垂劍道:“閣下留步。”
快鋒垂劍道:“閣下留步。”
血刃垂劍道:“閣下留步。”
白尊垂劍,緊了緊蒙在臉上的布巾道:“閣下留步。”
暗衛出鞘是不蒙面的,一是為了表達必勝的決心,二是為了表達視死如歸的意志。他這樣蒙着面,還未動手就先在氣勢上輸了。
快鋒早認出了白尊,略有不屑,但這厮已經不是暗衛營的人,既不效力于皇上,也不效力于燕王,只要不妨礙他們,随他怎樣。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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