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傷處

“你還不放開她。”

“我就不放開她，她現在是我的寶貝徒弟，當然要跟着我。跟着你有什麽好，本來白白胖胖一個人，現在瘦了這麽多，每天陰陰沉沉的，你從不關心，只知道呼來喝去，圖自己痛快，從來沒為她打算過。”

白尊臉色蒼白，搖搖欲墜，倚着青磚說：“你說什麽？”

“我說你自私，無趣，內心冷漠，自以為是，喜歡勾搭小姑娘，其實沒有擔當。”

我哪裏沒有擔當，哪裏勾搭小姑娘了，哪裏冷漠了……我對她不好嗎，我不是一直在照顧她嗎。白尊想辯解，卻噴出一口鮮血。

“我徒弟長得這麽靈秀，再過幾年，一定比趙水簪還漂亮。哦，趙水簪是你師姐吧？”

“噌”銀劍光寒，向小鴉擲去。白尊傷口崩裂，又出了許多血。

“當心。”小全陪他單膝跪着，遞上兩顆止血的草藥，又遞上水，低聲勸解道：“你明知道他是在激你，就不要再跟了吧，大公子看着呢。”

“嗯。”

小白閉上眼睛，運氣調息，可是錦幔裸露的肩膀還是會時不時崩進他的腦海中，灼燒着他的理智。

“以後誰欺負你了，就告訴哥。”小鴉抱着錦幔，幫她站好。錦幔不知他是為了氣白尊，還是真的要幫自己，試探道：“你要幹什麽？”

“當然是替你出氣了。”

誰欺負她，錦幔笑着想，當然是白尊欺負她了。

哥？不是師父嗎？白尊又噴出一口鮮血。

大公子見他頻頻吐血，不顧自己的傷勢，讓醫官先看看他。

“多謝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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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子客氣了。”

小全扯下布條，用和白尊一樣，只咬住一個角，一邊包紮手臂，一邊用目光清點着傷員，李駿惠也受了傷，額角有血。

沒想到威震天下的裂天弩也有失手的時候，李駿惠擦拭着血跡，陰冷如這臘月的寒風，如果沒有白尊他們插手，大公子已經死了，燕京城死了，燕王也離死不遠了。

朝廷平藩，是順應天時的義舉，為什麽總有人出于一己私利出面阻撓。

李駿惠整理儀容，笑道：“尊哥兒好身手。”

“還行。”

第一波攻勢剛剛褪去，城牆上殘垣斷壁，到處是呻，吟的傷者，大家均覺疲倦，紛紛倚靠着城牆，稍作休息。

錦幔陪他坐在地上，軟軟綿綿地靠着白尊，幫他換藥，見他始終閉着眼睛不說話，像個小孩子，莞爾道：“你不要生氣了。”

“我生什麽氣？”

“小鴉真沒把我怎樣。”

“他不是收你為徒了嗎？”

“嗯，其實他人挺好的，就是路子野了點，帶着點江湖氣，不比你們暗衛營出來的……”

白尊打斷道：“什麽暗衛營？”

你還打算瞞我？錦幔扣着小指說：“快鋒，小全，還有血刃，他們都叫你師弟，你以為我聽不出來‘師弟’是什麽意思嗎？”

“哦。”

錦幔踟蹰半天，柔聲說：“我覺得……你很……很厲害……”

什麽？自己費了半天勁兒，又是箭又是火，才調，教出她的一點點血性，怎麽到了白尊這，就支支吾吾又變得像貓兒一樣。小鴉非常不高興，敲牆道：“錦幔，過來。”

“嗯。”

“別過去，他只是為了針對我，不是真心對你好。”

是麽？錦幔不敢回頭看小鴉，攥緊白尊的手，遲疑道：“那你是不是真心的呢？”

“你說呢？”

白尊也攥緊了她的手，笑道：“你想學什麽，我教你。”

他們都是一等一的高手，随便指點一二就夠她自保的，但是錦幔對拜師這件事，怎麽也提不起興趣。

“我……我不想學什麽。”

“上次你說想學飛镖？”

一顆石子軟軟地從他指尖飛出，飛向錦幔的前襟。

“做什麽呢？”她忙捂住領口，讓石子落在手背上，真是的，都什麽時候了還添亂。

錦幔咬着唇笑，臉頰緋紅，她這幾日瘦了，下巴尖尖的，像極了在沐州時的清純樣子。

白尊心裏一動，輕輕吻了上去，一上一下，揉着朱唇。

錦幔擡高下巴尖兒，又跟着他的節奏沉了下去，像春日蓓蕾，綻放着幽幽芬芳。她衣領松了，裙帶也松了，不知怎樣松的，像是被他輕輕一挑，連一絲抵抗都沒有便松了。

“啊……”

她說“啊”，她一直強忍着，終于忍到了極點。

她多希望白尊能多給她一些這樣的吻，這樣有溫度的，有予亦有求的吻，融化她心裏所有的猶疑和顧慮，讓她奮不顧身地跳進火坑……

他漸漸停了，錦幔卻還想要，緊緊勾住白尊滴着鮮血的袖角，把他拉近了些，讓他不要停，就這樣一直吻下去。

她覺得小鴉在看着，李駿惠在看着，甚至小全也在看着，她又覺得他們沒有看，亦或者他們沒有光明正大地看。她顧不得那麽多了，有一種她渴求了許久，又不敢奢望的東西，一種虛無缥缈，看不見摸不着的東西，此刻終于在到了她唇邊，像只若即若離的精靈，躍躍欲試想要飛走。她要緊緊抓住它，鎖進白尊心裏。

錦幔紅着臉，隐在牆角的陰影裏。

“你別笑。”

白尊笑道：“我不笑。”

錦幔褪下上衣，眨眼道：“你喜歡我嗎？”

“嗯。”

“不，我要你說出來。”

白尊看看左右，小聲說：“喜歡，把衣服穿上吧。”

不行，還不夠喜歡。錦幔覺得自己要瘋了，為什麽一定要試探一個男人的心。她把脫掉的衣服又穿了起來，紅着臉準備起身。

“這樣吧。”白尊帶着留戀的眼神，抓住她的手不放：“這樣，我們下去走走。”

走什麽走，你分明是想……錦幔紅着臉，搖頭道：“不行，你受傷了，流了這麽多血。”

他單手撐牆，緩緩起身，每牽到痛處就要停一下。

“你真的沒事嗎？”

“沒事。”

錦幔執意要看他傷處，裂天弩的鐵釘是旋着飛的，進了身體還會旋一段，把附近的肉都攪碎。

他摁住右臂，笑道：“等一會吧，等一會你想看什麽就看什麽。”

我想看……我不想看什麽了，錦幔被她逗得一愣一愣，腦袋也不轉了。

他們踩着碎鐵釘和土渣子，小心翼翼地下了城樓，路過李駿惠時，錦幔緊緊貼着他。

“去哪裏呢？”李駿惠查看着白尊的傷勢，擔憂地說：“過幾日元宵節，夫人讓你們回去，她做了圓子，那些芝麻啊，桂花啊，還是從南京帶來的，去年就備下了。”

他們和好了麽，夫人的咳嗽有沒有好一點呢。

白尊随口應了，錦幔卻心有餘悸，搖頭道：“世伯一個人，我還是陪他吧。”

“弟妹太客氣了。”

聽到“弟妹”二字，錦幔心裏甜蜜，挽着白尊的手，跟他們走了一段，聽他們小聲說着燕王和朝廷的事。

白尊還惦記着小郡主的婚事，問道：“你聽說過一個姓劉的都衛嗎？”

“聽過，他十幾歲就跟着燕王，一直很得他的賞識。”

“他有什麽弱點嗎？”白尊說完就放棄了，現在的問題不是這個人堪嫁不堪嫁，燕王手下人太多了，若有心聯姻，随便找一個就可以了，關鍵是小王爺抵不抵得住壓力。

錦幔見他反複提及“小郡主”，笑道：“誰是小郡主，很漂亮嗎？”

“嗯。”他沒怎麽留意過，小郡主親和可愛，沒有架子，就像他的妹妹一樣。

見錦幔悶悶的，像只警覺的小鹿，白尊笑着解釋道：“她是金枝玉葉，我是一個小小的從六品校尉，相差太多。何況江湖規矩，侍衛就是侍衛，和主人糾纏在一起，不是變成了面首，呃，是叫這個名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