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章
一聽到“定陽郡王”這四個字,段子卿的心就是一顫,随即又暗自嘲諷自己何必這般在意。
前世她被定陽郡王蕭永利用了個徹底,連那讓她怦然心動的初遇都是設計好的,從始至終,蕭永在意的就只有父親手上的軍權,蕭永在意的就只有在父親死後隐藏起來的段家軍,當她再也沒有利用價值的時候,就被蕭永無情地抛棄,就如同他的其他女人那般,她還傻到一直認為自己是特別的。
長舒一口氣,段子卿笑着對燕風子說道:“有男客來,自然是要郎君去接待,只是郎君還小,經驗又不足,做得不好的地方,還請燕主簿多擔待。”
“娘子客氣了。那卑職告退,請娘子好好休息。”
見段子卿點頭,燕風子就轉身離開,走出幾步後臉上的表情就繃不住了,露出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樣。
奇了怪了,他記得段子卿以前對定陽郡王可是迷戀得很,連定陽郡王多看別的女人一眼,她都要上門去哭鬧質問一番,這會兒定陽郡王都上門來看她了,她怎麽卻這麽冷淡?
說起來定陽郡王大婚那會兒,他們還以為段子卿會不管不顧地回到長安來大鬧一場,都做好了要倒黴的準備,結果這女人卻一點兒動靜都沒有,不僅沒回來鬧,還規規矩矩地守了三年的孝。難不成是被傷得狠了,終于放棄了?
放棄了好!她早就該放棄了,全長安都知道定陽郡王從不把女人當回事兒,那就不是什麽好人,也就段子卿一直把他當成寶。
去書房先與段子鳴認識一下,而後燕風子就轉達了段子卿的意思,段子鳴雖是一臉的不情願,可還是乖乖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便帶着燕風子、清寧和黃瓊三人往前院鶴鳴堂走去。
一腳踏進鶴鳴堂,段子鳴在瞧見蕭永的瞬間就冷聲開口道:“不知定陽郡王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郡王海涵。”
聽到少年清朗中帶着不悅的聲音,蕭永一怔,轉頭見段子鳴板着臉領着燕風子、清寧和黃瓊踏進鶴鳴堂便更覺詫異。
段子卿呢?
蕭永坐在椅子上十分敷衍地向段子鳴一抱拳,道:“子鳴言重了,唐突造訪,本郡王該向子鳴致歉才是。你姐姐呢?”
段子鳴毫不客氣地坐上主位,冷眼睨了蕭永一眼,才不冷不熱地回答道:“旅途勞頓,姐姐歇下了,定陽郡王若是有事,子鳴可以代為轉達。”
“歇下了?”一聽這話,蕭永頗有幾分驚訝,“她可知道本郡王來了?”
“定陽郡王大駕光臨,自然是要去向姐姐通報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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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她怎麽說?”段子卿拒絕見他?這怎麽可能!就算是因為他娶了妻而在鬧別扭,也不會不來見他啊。
段子鳴撇撇嘴,偏頭問燕風子道:“風子,你與定陽郡王說說,姐姐是怎麽回的話。”
“是,郎君。”燕風子咳一聲清了清嗓,而後道,“卑職去時,娘子倒還沒有歇下,只是看起來乏得厲害,卑職說了是定陽郡王特地來看望娘子,娘子卻也是興致缺缺的模樣,只說萬事交給郎君處理,便歇着去了。”
蕭永臉色一沉,不悅地看着燕風子道:“念在你是楚國公府的人,本郡王原諒你這欺瞞之罪,不與你計較,快去叫段子卿來,本郡王向來不是個好脾氣的人!”
那個段子卿會不來見他?這些人要說謊也動動腦子再開口!
燕風子的臉色也沉了下去,段子鳴的臉色更是難看。
九歲時,段子鳴還小,十歲時,段子鳴還小,可如今段子鳴也有十二歲了,再過三年就是可以入朝為官的年紀了,也算不得小,尤其這兩年段子卿在廬墓教了段子鳴不少東西,事實上,雖然段子鳴還有些依賴段子卿,可段子卿說他不懂事也只是客套而已。
段子鳴深吸一口氣,而後話不對題地對蕭永說道:“聽說郡王您前年就娶了郡王妃?子鳴都還沒來得及對郡王說一聲恭喜,也沒能及時送上賀禮,子鳴心中有愧。聽說郡王近來喜得一子,不知滿月了沒有?若滿月了,何時過百日?若連百日都過了,那何時是小郎君的周歲生辰?子鳴想好好準備一番,将以往缺了的賀禮統統補上!”
聽到段子鳴這番話,蕭永的态度登時就軟了下去,嘆息一聲,對段子鳴說道:“子鳴,我知你心裏有氣,可娶妻一事非我所願,我、我也是逼不得已啊。”
段子鳴不為所動,道:“郡王有郡王的苦衷,子鳴可以理解,只是這世間也有世間的禮法規則,還請郡王放過我楚國公府。”
蕭永暗暗咬牙。
段子卿的這個弟弟何時變得這麽難應付了?可段子卿對他有怨,若今日見不着,之後被人搶了先怎麽辦?縱使楚國公已逝,段子卿也并非一無是處,只是不再适合作為正妻人選罷了,就算段子卿當真一無是處,這個屬于他的女人又怎麽能讓別人搶了去?正妻只有一個,可妾室卻不止一個,段子卿若不滿意,他讓段子卿成為他的側妃不就得了?
但他也知道段子卿的脾氣,他一定要比其他人先見到段子卿。
“子鳴,求你就讓我見你姐姐一面吧。”
然而蕭永的這一個“求”字卻叫段子鳴等人更加反感。
不等段子鳴再開口,楚國公府的門人就快步跑了過來,向鶴鳴堂中的幾人行了禮後急道:“郎君,宮裏面來人了,是趙公公。”
“趙公公?”段子鳴騰地就站了起來,而後蹙眉沉吟半晌,轉頭看向燕安。
趙公公本名趙康,是皇帝身邊的大太監,任內侍省內侍監,平日裏連朝中肱骨見了他都要禮讓三分,這會兒這人親自來了楚國公府,可怠慢不得。
燕安點了點頭,便與那門人一起去了楚國公府門前迎接趙康。
段子鳴睨了眼蕭永,對清寧道:“清寧,去請姐姐來。”
“是,郎君。”清寧立刻跑出堂屋,去後院找段子卿。
聞言,蕭永冷眼看向段子鳴。
他要找段子卿就百般推脫,可一個太監想要見段子卿就這麽容易?段子鳴這是在看不起他?!
段子鳴卻像是沒有察覺到蕭永憤怒的視線一般,探頭與燕風子低聲探讨着什麽。
先到鶴鳴堂的是趙康。
滿心詫異地給不知為何出現在楚國公府的蕭永行了個禮,趙康才轉向段子鳴,也行了個禮,笑道:“住在廬墓裏守孝三年,段郎君的孝名可已經傳遍了長安城,每每談及孝道,聖人都要誇一誇段郎君呢!”
“子鳴慚愧,”段子鳴赧然笑道,“子鳴不過是盡了自己應盡的本分,實在不值得稱頌。”
“段郎君謙虛了,”趙康笑呵呵地看着段子鳴,“段郎君年紀尚輕,就能把這事情堅持到最後,可把許多人都給比了下去。對了,段娘子呢?”
“家姐馬上就到,還請公公坐下稍等片刻。”
瞄了一眼臉色漆黑的蕭永,趙康拒絕道:“哎呦呦,這可使不得,段郎君無需與咱家客氣,咱家站着就好。”
段子鳴自然也知道那邊的蕭永是坐着的,這邊的趙康就不能坐,可他偏故意請趙康坐,就是為了給蕭永添堵。
換燕風子和燕安與趙康客套了幾句之後,段子卿才姍姍來遲。
“抱歉叫公公久等,子卿失禮了。”段子卿來到堂屋後,也是先問候了趙康,而後才發現蕭永似的驚訝道,“定陽郡王還在?”
這一個“還”字便說明段子卿是知道蕭永來了的。
蕭永真是一口氣哽在胸口,吐不出也咽不下。
從來只有他拿捏段子卿的份兒,何時輪到這女人藐視他了?
趙康睨了一眼蕭永,突然覺得心情很好。
雖然趙康跟蕭永并沒有結怨,可段家姐弟這樣的差別對待還真是讓他有了一種高郡王一等的錯覺,哪怕是錯覺,也不影響趙康心裏覺得開心。
趙康将一直背在身後的左手拿到身前來,那手上赫然握着一卷竹簡,看那竹簡背面的雕刻圖案便知道這是一卷冊書,專門用來加官授爵的聖旨。
一見到這冊書,段子卿的心就猛地揪緊。
不知道聖人是打算把子鳴、把段家擺在什麽位置上。
她雖已将這一生經歷過一遍,可前一次她卻只想着蕭永一人的事情,以至于忽略了家人,甚至漸漸地與弟弟斷了聯系。楚國公府的未來,她只知道一個模糊的大概。
趙康微微一笑,對段子卿姐弟說道:“既然段娘子與段郎君都在了,那便接旨吧。至于定陽郡王您……”
蕭永氣呼呼地瞪趙康一眼,而後大步走到趙康身後,避開聖旨。
與段子鳴交換一個眼神,楚國公府裏的幾個重要人物就以段子鳴為首,沖着趙康跪了下去。
趙康幹練地一抖手就将那一冊竹簡抖開,抻平了拿在手上,清了清嗓,才裝模作樣朗聲地念出了聖旨的內容。
一連串的哀恸惋惜和稱頌贊美之後,才是封段子鳴為楚國公的正文內容,這個結果倒也在段子卿姐弟的意料之內。段子鳴爽快地謝了恩之後,便要起身,卻又被趙康按了回去。
“段郎君先不忙着起,咱家還沒念完呢。”說着,趙康先将手上的竹簡遞到了段子鳴手上,而後竟又從身後摸出一冊,“朕之皇長子廣陵郡王蕭誠品貌非凡,文武并重,适婚娶之時。茲聞楚國公段子鳴之姊段子卿待字閨中,溫良敦厚,行孝有嘉,特許配廣陵郡王為郡王妃,擇吉日完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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