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章

聽段子鳴這麽一問,段子卿又一次反問道:“我為什麽要不開心?”

“啊?為什麽?”段子鳴茫然地看着段子卿,“不、不知道。”

他哪知道為什麽啊,可姐姐以前每次見到定陽郡王的其他女人時都要發好大一通脾氣,難不成換成是廣陵郡王她就不生氣了?為什麽?

看着段子鳴那一臉呆相,段子卿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段子鳴的腦袋,道:“皇子束發後就有宮女通房,出宮開府後這通房就要變成姬妾,開府時陛下還要再賞賜幾個,有來往的大員送禮也會捎帶一兩個女人,廣陵郡王都多大歲數了?後院裏要是一個女人都沒有那才奇怪呢。”

她以前總是為了女人的事兒與蕭永置氣,一是因為她愛蕭永,既然愛,就不可能不嫉妒、不在意,二則是因為她也知道蕭永并不愛她,她總想着若蕭永不再沾花惹草,那大概就會将心思全都放在她身上,這才不停地強行幹預。如今想來,那會兒的她也真夠死心眼的。

“姐你當真是這麽想的?”段子鳴狐疑地看着段子卿,語氣中充滿了懷疑。

姐姐若真能想開,他也更放心些。

段子卿失笑,在段子鳴的額頭上戳了一指頭,轉口問道:“你還有心思管我的事情?封地的事情都捋順清楚了?”

一聽這話,段子鳴就苦了臉:“大致的情況是了解了,可我覺得有些事情還要親自去一趟才知道。”

父親在世時,只專心于軍務,并不在意政務,連與楚國公府財政息息相關的封地問題都不甚在意,全權交給了燕叔處置。

這些日子他将往年由封地官吏遞上的折子都翻看了一遍,只覺得那字裏行間漏洞百出,那些人當真是連要敷衍一下的誠意都沒有,那折子寫得叫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們搜刮民脂民膏貪污了不少錢財,若叫別人看到,一定會以為楚國公府也參與其中,不然折子裏都寫得這麽明顯了,楚國公府為什麽不上報?虧他還一直以為封地那邊是百姓安居樂業的繁榮景象,如今看來似乎并非如此。

段子卿聞言沉吟片刻,而後道:“說的也是,父親還在的時候并沒有管過封地的事情,聖人對父親信任有加,怕也不會去查探楚地的真實情況,放任了這麽些年,那邊的情況想必并不樂觀,是得去看看。”

段子鳴轉了轉眼珠子,問道:“那我帶人去?”

段子卿垂着眼想了想,而後搖了搖頭,道:“司天臺送來的吉日中,最晚的也是六月二十三,如今四月将至,你若去,必定回不來,何況你要離京,是要先向聖人禀明緣由,得聖人應允才能離開,這緣由可不好說啊。”

段子鳴蹙眉道:“就說我才剛接手楚國公府內外事務,想去封地實地勘查?”

段子卿哂笑道:“你唯一的親姐大婚在即,你卻急着前往封地勘察?那封地裏是藏了什麽寶貝,叫你連親姐和廣陵郡王的大婚都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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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子鳴撓撓頭,突然兩眼一亮,道:“既然我走不開,那不如讓司岩去走一趟。還是得盡快派人去看看,如不能盡快掌握封地的實際狀況,我這心裏總不踏實。

如今這四位郡王看似和睦,可背地裏是怎麽争鬥的誰都不知道,蕭永那厮不就一直都在暗結黨羽嗎?廣陵郡王雖與朝中官員不太熟悉,可卻是手握重兵。我看其他兩位郡王也不傻,怎麽會一點兒準備都沒有?

咱們楚國公府現在是沒有實權,可聖人又沒說永遠都讓我閑着,等姐姐嫁給了廣陵郡王,其他幾位必然會對廣陵郡王更為忌憚,他們不敢動廣陵郡王,卻能想辦法阻了咱們楚國公府的前途,封地那邊的事情鬧不好就成了咱們楚國公府落在別人手上的把柄,這隐患還是盡早除掉比較好。

反正聽說司岩不務正業,這些日子都是在席謙那裏混吃等死,就讓他四處走動走動。”

司岩與席謙一樣,也是之前護送段子卿姐弟回京的十個護衛之一。

聞言,段子卿輕笑一聲,道:“咱們回京才一個多月,你倒是想了不少。”

子鳴的分析是沒什麽錯,可以她所見,目前這四位郡王恐怕都還沒對那個皇位産生任何想法,而蕭永的所作所為,與其說是為了争奪皇位,倒不如說他只是想跟蕭誠一較高下。

大概在朝為官的臣子永遠都會比皇子先一步想到□□之争。

段子鳴撇撇嘴,道:“怎麽能不想?一直以來都是你我姐弟二人相依為命,如今姐姐将要嫁為人婦,我可不想姐姐将來因為娘家軟弱而受人欺淩。何況我若是給段家丢人現眼了,父親泉下有知,非跑上來掐死我不可!”

聞言,段子卿忍俊不禁。

衡量一番,段子卿才嘆息一聲,道:“那就先讓司岩南下去看看,等他辦完事回來,就以謀士門客的身份接進府裏來住,別叫他到處去給人添麻煩,席謙他們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好!”段子鳴點頭,“黃瓊,你去告訴司岩,讓他盡快動身,要注意安全,若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就讓他立刻回來,千萬不能涉險。”

“是,郎君。”黃瓊嘿嘿一笑,一閃身就沒了蹤影。

另一邊的廣陵郡王府裏,蕭誠一進門就瞧見了等在大門裏側的谷心柔。

不等谷心柔行禮,蕭誠眼色就是一沉,開門見山地問道:“你今日去定陽郡王府了?”

聽到蕭誠低沉的聲音,谷心柔心頭一跳,暗想這事兒八成是段子鳴告訴蕭誠的,立刻就福身請罪道:“郡王恕罪,妾身一時大意,日後會倍加小心。”

沒叫谷心柔起,蕭誠又問道:“定陽郡王妃與你說什麽了?”

谷心柔立刻回答道:“只說了些段娘子的事情,大概是想引妾身與段娘子交惡。”

“你看得透便好,起吧。”蕭誠的臉色這才有所緩和,聲音也微微揚高了些。

他府裏的姬妾不多,除了還在宮裏時就一直跟着他的兩個通房宮女,就是開府那年父皇送的兩個女人,其他人送來的那些,都被他轉送出去了,送不出去的就留在府裏做了女婢,并沒有收為姬妾。

當初他從這四個人中選了谷心柔做側妃,就是因為谷心柔聰明,不僅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待人接物也十分謹慎,只要她能看透別人的用心,他就不擔心她被人利用。

“謝郡王。”谷心柔暗松了一口氣,起身後便仰頭看着蕭誠,莞爾笑道,“聽說段娘子先前去了安平郡王府,似乎是要為昨夜的事情道歉,妾身看郡王是跟段娘子一起回來的,郡王這是去接段娘子了?”

看了看谷心柔的笑臉,蕭誠擡腳往堂屋走去:“沒有,偶然碰見。”

“那郡王和段娘子還真是有緣,”谷心柔跟在蕭誠身後,“不過妾身總覺得這段娘子似乎與以前不太一樣,這若換做是以前,鬧就鬧了,哪裏還會登門道歉?如今倒是越發穩重得體了。”

想起段子卿如今那副精明的樣子,蕭誠輕笑一聲,道:“恩,是比以前穩重多了。”

轉身在堂屋的太師椅上坐下,蕭誠一擡頭就看到胥仁領着長孫若言過來。

“郡王,”向蕭誠拱手一拜,胥仁道,“這位是段娘子身邊的人,說是段娘子有東西要交給郡王,屬下就直接将他帶來了。”

“見過郡王。”長孫若言上前一步,将禮盒捧起,沉聲道,“昨夜給郡王添了麻煩,娘子過意不去,特地給郡王備了一份薄禮,請郡王笑納。”

“不是說了不必道歉了嗎?”蕭誠給胥仁使了個眼色,胥仁立刻将禮盒接下,放在了蕭誠手邊的茶幾上,小心地打開。

見那盒子裏裝的是一套青瓷茶具,谷心柔立刻就笑着說道:“段娘子可真是有心了,這長安城裏,知道咱們郡王愛喝茶的人可不多,怕是連聖人和皇後殿下都不知道呢。”

大概是段毅粗狂不羁的形象太深入人心,許多人都以為蕭誠也跟段毅一樣,是個只懂兵法不懂風雅的人,可蕭誠好歹是皇子出身,就算征戰多年,那些從小就學會的東西也不會忘了。

從盒子裏拿出一個青瓷茶杯把玩,蕭誠滿眼笑意地問長孫若言道:“她送給其他人的都是什麽?”

長孫若言如實回答道:“回郡王的話,娘子給定陽郡王的是一尊玉雕,給安平郡王的是一把紫檀折扇,給寧海郡王的是一支桃花白玉簫。”

“哎呀?”谷心柔眉梢輕挑,“這玉雕和桃花白玉簫聽着就是值錢的物件,可那紫檀折扇……縱然安平郡王喜歡,也未免有些失禮了吧?”

蕭誠輕笑一聲,看着長孫若言道:“必不是尋常的紫檀折扇,說說,那折扇有什麽特別的。”

“扇面是五湖先生遺作,真品。”最後這兩個字,長孫若言是特地說給谷心柔聽的。

“哎呀!五湖先生的遺作那可是有價無市的東西,段娘子還真舍得!”面上笑着,谷心柔卻在心裏盤算着段子卿此舉的用意。

昨夜的事情,她聽郡王說起過,不過就是兩個女人喝了點酒,鬧騰了一番,即便傳開了去,那也只是丢些臉面罷了,就算是上了安平郡王家的屋頂,那也沒嚴重到需要登門致歉,更用不着段子卿送出這麽些個貴重的禮品,可段子卿偏偏就送了,這是為什麽?是想跟四位郡王都搞好關系?她都是要嫁進廣陵郡王府的人了,還跟其他三位郡王搞好關系做什麽?

偏頭瞄了谷心柔一眼,蕭誠卻沒再與她繼續這個話題,轉口說道:“五月中旬是武邑侯府太夫人的大壽,這段日子你跟胥仁一起将壽禮籌備好。”

谷心柔立刻将思緒從段子卿的事情上拉回,柔聲問道:“還是依照往年的規矩送嗎?”

武邑侯府的那位太夫人辦壽宴從來不宴請賓客,每年都是他們自家人在一起樂一樂便罷。別的府裏是如何處理這事兒的她不清楚,可他們郡王年年都要送禮,即便是不在京城,也會提前送信回來,命人将壽禮給太夫人送過去。

蕭誠想了想,道:“不,今年要隆重一些。”

“诶?”谷心柔一怔,疑惑問道,“那是要隆重到什麽程度?”

“今年太夫人大概會宴請賓客,我要親自去給她老人家賀壽。”

聞言,谷心柔又是一怔:“武邑侯府下帖子了?”

“還沒有,照我說的辦。”不願再多做解釋,蕭誠微微擡手,示意谷心柔可以離開了。

谷心柔抿嘴,而後微微福身,順從道:“妾身知道了,妾身會好好準備。”

見蕭誠點頭,谷心柔便轉身離開了堂屋,多一個字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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