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章
沐浴之後,段子卿換了身飄逸的女裝,披散着頭發就從浴房裏走了出來,原以為蕭誠已經走了,可繞進卧房一看,就發現蕭誠竟窩在椅子裏百無聊賴地翻着一本她之前看過的戲本子,臉上的易容卸了,已經換回獨屬于廣陵郡王的面具。
“你怎麽還在?”
段子卿這話一說出口,就吓得月韻四人齊齊變了臉色,四個人小心翼翼地瞄了蕭誠一眼,見蕭誠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這才松了口氣,可月韻還是想着之後要提醒段子卿一句。
他們夫妻倆出門在外想怎麽不客氣都行,可長安城是個講規矩的地方,一旦回到這裏,還是該謹言慎行,尤其郡王還是這廣陵郡王府的天,郡王妃要不失分寸才好。
蕭誠将戲本子随手一甩,支着腦袋看着段子卿,道:“你的房間就是我的房間,我怎麽就不能在這兒了?”
段子卿坐在梳妝鏡前,任由月韻和月茗幫她擦拭頭發:“你不是說要賞花去嗎?”
“你這院子裏都沒有花,我賞什麽去啊!”蕭誠白了段子卿一眼。
段子卿撇撇嘴:“我這院子裏沒有,別的院子裏不是有呢嘛。”
話一出口,段子卿就悔得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她說這酸溜溜的話是想怎樣?
蕭誠聽着這話就覺得怪怪的,狐疑地盯着段子卿看了看,便問道:“你方才在前院甩開我的手,是因為瞧見側妃生氣了?”
“瞧見側妃我有什麽可生氣的?”段子卿反問。
蕭誠也覺得是沒什麽可生氣的,但若那不是生氣,還能是什麽?
仔細想了想,蕭誠還是沒問,只出言調侃段子卿道:“總覺得你換回女裝後,連坐姿都溫婉了幾分。”
段子卿聞言瞪了蕭誠一眼,陰陽怪氣地說道:“穿男裝時舉止那麽豪邁還真是對不住郡王了。”
“那有什麽對不住的?”蕭誠笑笑,“你那樣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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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蕭誠這話,已經習慣了的段子卿是沒什麽太大的反應,倒是月韻四個人齊齊紅了臉,見蕭誠始終沒有要走的意思,月韻便尋了借口要離開。
聽到月韻蹩腳的借口,段子卿轉頭狐疑地看着月韻,見四個人都是面色泛紅神色惶惶,還以為是真的有什麽事,便放人走了,自己一個人拿着幹布巾慢騰騰地擦着頭發。
房間裏終于只剩下蕭誠和段子卿兩個人,蕭誠總算是可以問段子卿一些他最關心的事情了。
“你沒事吧?”
“什麽?”段子卿手上的動作不停,轉頭不解地看着蕭誠。
蕭誠猶豫了一下,還是繼續說道:“我今日雖然到的晚了,可你們似乎在宣政殿上鬧得厲害,你……沒事吧?”
段子卿的手一頓,這之後擦拭頭發的動作明顯就慢了下來。
“我也以為我會有事,但好像沒事。”
“真的沒事?”蕭誠不放心地追問,“這房間裏現在就我們兩個人,你不必逞強。”
段子卿笑着搖了搖頭:“大概是随了父親吧,這種事對我來說似乎算不了什麽。”
“真的沒事才好,”蕭誠嘆了口氣,“若覺得哪裏不舒服或者夜裏睡不着,一定要與我說。”
第一次殺人的經歷豈是嘴上說沒事就能沒事的?這會兒天還亮着,周圍人多,且也有旁的事情給她想,或許不覺得怎樣,可等到夜深人靜時,那種殺人的罪惡感就會如潮水般襲來,他經歷過,因此十分清楚。
段子卿笑了笑,沒說什麽。
蕭誠是真的很關心她,她感受得到,可她卻不能依靠蕭誠,一旦上了瘾,她怕是無法抽身。
這番對話結束之後,兩個人便在房間裏相坐無言,正覺得有些尴尬的時候,月韻就回來敲門了。
“啓禀郡王、郡王妃,側妃來了。”
一聽說谷心柔來了,蕭誠和段子卿都是一愣。
“她來做什麽?”蕭誠眉心微蹙,似有些不悅。
段子卿眉梢輕挑:“怎麽?不是郡王叫她來的嗎?”
“我可沒有,”說着,蕭誠就站起身來,就在段子卿以為他要出門去見谷心柔時,他卻走到了床邊,毫不猶豫地就撲倒在床上,“為了追你日夜兼程地跑了好幾天,我累了,要睡了。”
聞言,段子卿瞪着眼睛愕然地看着蕭誠:“你不見了你的側妃再睡?”
蕭誠挪騰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含糊道:“她來的是猗月院,自然是找你的。”
這話說完,蕭誠還将被子拉上蓋好。
見狀,段子卿抽了抽嘴角,将布巾往梳妝臺上一甩,起身就出了門。
整了一下衣衫,段子卿擺出一副溫婉的笑臉走進了堂廳。
“側妃怎麽來了?”
聽到段子卿的聲音,谷心柔就立刻轉過來給段子卿行禮:“妾身見過郡王妃。先前郡王吩咐妾身要給郡王妃熬一碗安神湯,妾身熬好了就給郡王妃送來了。”
谷心柔的話一說完,跪在她身後的星琴就膝行上前,将一碗香氣四溢的濃湯舉過頭頂。
看着那色香味俱全的濃湯,段子卿微微擡手示意月韻接下,而後就走到了主位坐下:“這是側妃親手熬的?”
“是,”谷心柔垂着頭回答段子卿的問題,“妾身廚藝不精,唯有這安神湯拿得出手,以往郡王出征歸來都要喝上一碗安神定心,今兒郡王一回來就憂心忡忡地吩咐胥仁叫廚房熬湯,妾身怕他們熬的不夠好,就去親手熬了,郡王妃不要嫌棄才好。”
“側妃真是有心了,”段子卿捧起湯碗,舀一勺吹涼了之後就送進了嘴裏,放下湯碗,段子卿又擡手用衣袖擦了擦嘴,這才笑眯眯地對谷心柔說道,“恩,這湯嘗着比聞着還香,難怪郡王喜歡。”
“合郡王妃的口味就好。”
又停頓片刻,段子卿才好似十分慌張似的開口說道:“哎呀,瞧我,許久不在郡王府,連規矩都給忘了。側妃快起來坐吧,秋日地涼,可別跪壞了腿。”
谷心柔這才由星琴扶着站起來,擡頭沖段子卿柔柔一笑,道:“無妨,妾身這身子骨還算健康,跪一跪也不怕的。”
段子卿笑笑,轉而問道:“側妃親自來我這裏跑一趟,是有什麽事情嗎?”
谷心柔早有準備似的,不慌不忙地說道:“方才在門口只與郡王妃打了個照面,後來又聽郡王說郡王妃可能有些不舒服,妾身擔心,因而專程來看看郡王妃,擾了郡王妃休息,還請郡王妃見諒。”
“側妃說這話就見外了,”段子卿嗔怪道,“我在這郡王府裏,除了跟郡王,跟誰都不熟,這會兒側妃能來看我,我當真是十分感動。”
“郡王妃言重了。”四下打量一圈,谷心柔又問道,“怎麽不見郡王?方才在門口一見之後就再沒見着郡王,妾身還以為郡王鐵定是到郡王妃這裏來了,難不成是入宮去了?”
段子卿莞爾一笑,道:“入什麽宮啊,郡王在裏面睡呢,興許是趕路累着了,一沾枕頭就睡了。”
沒想到會從段子卿的嘴裏聽到這樣的回答,谷心柔當即就變了臉色,盡管很快就恢複了一臉的笑容,可那一瞬間的惱怒還是被段子卿給看到了。
她就算是對蕭誠沒什麽興趣,也容不得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來她面前一邊炫耀一邊刺探,這谷心柔是不是還覺得自己的敵意表現得其實不明顯?
不知道段子卿內心的想法,谷心柔溫婉地笑道:“那想必郡王妃也是累了,妾身就不打擾郡王和郡王妃休息了,妾身告退。”
“恩,”段子卿點了點頭,“月眉,去送一送側妃。”
“是。”
等谷心柔走了,月茗突然笑着說一句道:“郡王妃出去這一趟,回來倒是更有郡王妃的派頭了。”
段子卿聞言微愣。
“是嗎?我瞧着比之前有派頭了?”
可她并沒有想在谷心柔面前端架子啊。
月韻也是笑盈盈的,十分開心地說道:“奴婢也是這樣覺得。先前郡王妃您還不懂事似的,總是姐姐地喊她們,可她們都是府裏的姬妾,哪當得起郡王妃您的這聲姐姐?您今兒左一個‘側妃’、右一個‘側妃’地喊着,可把側妃給喊得臉色難看極了。”
聽月韻這麽一說,段子卿才對自己的态度有所察覺。
這樣說起來,她好像是覺得這谷心柔更讨厭了,因為覺得谷心柔更讨厭了,所以說話的時候也不自覺地強勢了些。
可她怎麽會突然覺得谷心柔瞧着更讨厭了呢?
另一邊,離開猗月院的谷心柔主仆也在說同樣的事情。
“側妃,您瞧見她那得意的模樣沒有?”星琴憤憤地說道,“之前她剛入府那會兒,明明還怕得直管您叫姐姐,這會兒得了寵了,就只管您叫‘側妃’,簡直太可惡了!”
谷心柔沒有接話,可臉色着實是難看極了。
她是側妃沒有錯,可她最讨厭有人反複提醒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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