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章
大年夜的宮宴雖說是一場家宴,可正因為是家宴,所以皇帝後宮的妃嫔來了不少,尚未成年的皇子公主也跟着各自的生母一起來到麟德殿,這席位擺起來也是不老少。
段子卿安靜地坐在蕭誠身邊,低眉淺笑,該答話的時候答話,沒人問她話的時候就自顧自地喝酒吃菜看歌舞,面上附和着麟德殿中的喜慶和熱鬧,心裏卻惦記着段子鳴。
知道她要進宮守歲,太夫人和武邑侯夫婦就将子鳴接到武邑侯府裏了,有田行林陪着,子鳴該也不會孤單,可這到底是子鳴出生後他們姐弟第一次分開過年,怎麽想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酒過三巡,身懷六甲的安平郡王妃就叫人給扶下去了,蕭澤雖是十分擔憂地目送安平郡王妃離開麟德殿,可到底是沒跟着一起去。
見狀,皇後琢磨了一下,就以要散散酒氣為借口,離開了麟德殿。
而一聽皇後要去散散酒氣,段子卿也不好就那麽幹坐着,便起身陪着皇後一起出了麟德殿。
皇後慈愛地看着段子卿,嗔怪道:“你這孩子,本宮就是出來走走,你怎麽也跟出來了?”
段子卿嬉笑道:“臣媳正想着要用什麽借口才能出來透透氣,母後就給了臣媳一個好借口,臣媳可感激母後了。”
皇後笑着在段子卿的額頭上戳了一指頭:“就你這丫頭精明!既然不愛在裏面看熱鬧,就陪本宮去看看安平郡王妃吧。”
“是。”段子卿甜甜一笑,就攙着皇後去偏殿的暖閣裏看望安平郡王妃。
安平郡王妃楚思蕊由女婢扶着坐在了暖閣的榻上,這才松了口氣。
今天她原本是不想來的,她身懷六甲本就不便四處走動,他們家郡王在聖人面前又不很受寵,這家宴上即便是少了她一個也不會有人在意,可她跟郡王說了之後,郡王卻沒準。她猜不出郡王是在顧慮什麽,可也只能跟着來了。
從安平郡王府帶出來的女婢忙前忙後地幫楚思蕊弄好火盆和手爐,又備好了熱茶和點心,正打算退出暖閣好叫楚思蕊眯一會兒,卻在暖閣門口看見了皇後和段子卿,吓得幾名女婢紛紛跪地叩首,已經在榻上躺好的楚思蕊也彈身而起,慌慌張張地就要下床。
“快躺好別動!”皇後心裏一驚,趕忙将段子卿的手往前一送。
段子卿會意,三步并兩步地跑到榻邊就按住了楚思蕊。
“當心着點,母後是來看望你的,可不是來吓唬你的,”段子卿笑着扶楚思蕊靠在榻邊,“身子重就好好歇着,可別累着咱們小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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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思蕊赧然一笑,有些僵硬地靠在了榻邊。
皇後也已經走到了榻邊,笑容溫婉地坐到了另一邊:“本宮還記得你懷第一個的時候十分辛苦,這一次瞧着你倒是沒受那麽些罪。”
“多謝殿下關心,”楚思蕊垂着眼,還是有些緊張,“确實是比第一次輕快許多。”
皇後點點頭,又道:“那也要當心着點兒,安平郡王也是個粗心的人,你可要照顧好自己。”
一聽這話,楚思蕊就紅了眼。
粗心?皇後說他們郡王粗心那都是嘴上有德,要她說,這四位成年的皇子裏,數他們家郡王最寡情,外人瞧着都覺得他溫柔體貼,可唯有與他日夜相伴的她知道,他根本就是不在乎。
皇後暗嘆一口氣,戲谑道:“瞧瞧,說你委屈你還真哭上了。”
“殿下恕罪,”楚思蕊趕忙擦了擦眼睛,“勞殿下憂心,臣媳實在是感動。”
不去戳穿楚思蕊的謊言,皇後只好拿段子卿轉移話題,打趣道:“若能把你這喜氣分一點兒給你皇嫂,本宮也會萬分感激。”
段子卿面色一紅,尴尬道:“母後您怎麽又說這個!”
“不說這個說什麽?”皇後嗔瞪段子卿一眼,“你們成婚也有半年了,平日裏旁人瞧着你們倆都覺得膩歪,怎麽就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段子卿咧咧嘴,委屈道:“那母後您問我,我上哪兒知道去啊。”
他們都沒圓房,能有動靜那才真是奇怪。
皇後瞪着眼睛說道:“問誠兒誠兒說不知道,問你你也不知道,難不成本宮知道?”
瞧着段子卿和皇後之間你來我往地鬥着嘴,楚思蕊破涕而笑,也總算不那麽緊張了,溫聲道:“這孩子倒也不是急就能有的,還是得看緣分。臣媳記得吳王的兩個庶子都來得晚,可都是聰明伶俐的主兒,這嫡子說不定也要拖一拖。吳王和吳王妃都是有福緣的人,殿下不必憂心。”
“若真是你說的那樣就好了,”嘆一口氣,皇後又瞪了段子卿一眼,“最怕就是這夫妻倆只顧着玩鬧了,整天東奔西跑的,就不能安生下來。”
段子卿撇撇嘴,楚思蕊捂嘴低笑。
三個女人正說笑着,突然就聽“啪”的一聲輕響,楚思蕊吓得打了個激靈,段子卿的神色一凜,起身就沖出了暖閣。
“誰?!”
偏頭往暖閣東側一看,段子卿就抽了抽嘴角。
蕭誠站在暖閣東邊的牆角,臉上的面具反着月光,格外顯眼。
見段子卿出來,蕭誠就向段子卿招了招手。
“子卿啊,怎麽回事?”暖閣裏,皇後惴惴不安地探頭向門口張望着。
“哦……沒事,就、就是一只野貓。”
野貓?皇後眉梢一挑,突地就笑了:“是誠兒來找你了?”
那野貓是要成了精才能知道撿塊石頭往窗戶上砸。
段子卿面色一窘,轉頭沖暖閣裏的皇後傻笑兩聲。
“去吧去吧,”皇後無奈地笑着,“也不知道那小子是像了誰,這麽黏人,本宮以後可不敢帶着你四處亂跑了。”
段子卿尴尬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向皇後福一福身就跑向蕭誠。
“王爺找我?”
“誰是野貓?”擡手在段子卿的鼻尖刮了一下,蕭誠突然摟住段子卿的腰,縱身一躍就上了屋頂。
毫無防備的段子卿雙腳一落在屋頂上就踉跄着栽進了蕭誠懷裏。
“王爺你這是要幹嗎?”推開蕭誠,段子卿一邊揉着鼻子,一邊不滿地瞪着蕭誠。
蕭誠什麽都沒說,只挑了挑下巴,示意段子卿擡頭。
段子卿疑惑地擡頭,這一看就看到了一片星光璀璨的天空。
“好美。”段子卿收回視線,看着蕭誠,“王爺就是要給我看這個?”
“恩……”蕭誠也仰頭向上看了看,“原本不是,但現在是了。”
扶着段子卿在屋頂坐下,蕭誠就坐在了段子卿的身後,用自己身上的大鬥篷将兩個人都裹住。
段子卿一僵,偏頭瞟了蕭誠一眼:“那個……王爺你……”
“噓——”蕭誠打斷了段子卿要說的話,“難得月明星朗,就當我是個靠墊好了。”
聞言,段子卿的眼角跳了跳。
可蕭誠他不是個靠墊,這很難自欺欺人的好嗎?
“王爺你……”
“怎麽就不能安靜會兒?”蕭誠挑起段子卿的下巴,讓段子卿仰着頭與自己對視,“你要說什麽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我也明白,你想做什麽都依你,偶爾也依我一次。”
段子卿啞然,收回視線,有些內疚地嘟囔道:“怎麽好像我總是在欺負王爺似的……”
蕭誠輕笑出聲:“我樂在其中,所以你只要保持你現在的模樣就好,不必顧慮我,也不必擔心我,心有不滿時,我自會與你說。”
段子卿撇撇嘴:“有沒有人說過王爺是個奇怪的人?”
“那也是認識你了之後才變得奇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奇怪的女人在一起怎麽可能不奇怪?”
聞言,段子卿仰頭瞪着蕭誠,卻無言反駁。
怎麽覺得蕭誠說得竟好像很有道理?
暖閣裏,段子卿走後,皇後跟楚思蕊就有些聊不下去,因此寬慰楚思蕊幾句後,皇後就回到了麟德殿,進殿時下意識地看向蕭誠和段子卿的席位,見那席位上還是空空蕩蕩的,皇後心中疑惑。
“誠兒和子卿還沒回來呢?”在皇帝身邊坐下,皇後疑惑地問道。
聽皇後這麽一說,皇帝才意識到蕭誠離席好久了:“子卿不是跟你在一起嗎?怎麽沒一起回來?”
皇後笑道:“我才把人帶走,誠兒就要人去了,這會兒也不知道是跑哪兒玩兒去了。”
皇帝琢磨一下,便招手将趙康叫到身邊:“讓人去找找吳王和吳王妃,看看他們在外面幹什麽呢。”
趙康應下,立刻就安排人去找蕭誠和段子卿,而出去找的人也只是在麟德殿周圍繞了一圈就回來了,附在趙康耳邊竊竊私語一陣後,就引得趙康竊笑不止。
趙康湊到皇帝和皇後身後,低聲道:“啓禀陛下、殿下,吳王和吳王妃正在麟德殿的屋頂上,吳王說他們再待一會兒就下來。”
“這兩個孩子!”皇帝搖頭失笑,“得了,讓他們在上面待着吧,若不是想跟子卿一起過年,誠兒也不會千裏迢迢地趕回來,就讓他們夫妻倆單獨待會兒吧。”
這兩個孩子剛成親那會兒他還擔心他們會處不好,如今看來倒是他杞人憂天了。好啊,好,他也算是對得起段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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