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1)

“老奴請王爺安。”萬浔堂裏,趙康一見到蕭誠就笑呵呵地行了個禮,另外還有一個女人在趙康身後盈盈福身,但這女人垂着頭,叫人看不清長相,只覺得是個婉順的女人。

“趙公公免禮,”蕭誠虛扶一把,“不知趙公公親自來一趟是為了什麽事?可是父皇又有吩咐?”

“沒有沒有,”趙康連忙擺手,“聖人心疼王爺這一趟南下受了苦,一直念叨着要讓王爺好好歇歇。這不先前聖人在早朝上說了要賞王爺,老奴是來送賞的。”

“送賞?”蕭誠故作不懂地向趙康身後張望一番,“趙公公空手而來,難不成父皇只是誇了本王幾句?”

“王爺真是愛說笑!”嘿嘿一笑,趙康便将身後的女人引到身前來,“這才是聖人賞給王爺的。快,給王爺請安。”

那女人眉目含春地瞄了蕭誠一眼,然後才福下身去,聲音甜美道:“奴妾徐青素請王爺貴安。”

見蕭誠要發問,趙康就搶先說道:“聖人聽人說王爺這些年一直在找一位舊識,卻因為軍務繁忙而分身乏術,至今仍未找到,聖人便替王爺把人給尋回來了。只是人都說女大十八變,不知王爺可還認得出蜀地的徐姑娘?”

一聽趙康說起“蜀地的徐姑娘”,蕭誠的神色先是一冷,稍後才恢複平靜。

他是曾苦尋一位蜀地的姑娘,可當年只是幾面之緣,他雖把人記在了心上,可卻連對方的姓名都不知道,而且這件事除了跟在他身邊的親信,他從來都沒有對其他人說過,父皇是怎麽知道的?

瞥了趙康一眼,蕭誠垂下眼,沉聲道:“父皇這是聽誰說的?本王并沒有尋過什麽姑娘。”

趙康聞言一愣,不由地轉頭看向徐青素,卻見徐青素也是一臉詫異。

“王爺,您不記得奴妾了嗎?”徐青素忍不住擡頭望着蕭誠,神色安然,眼中有失望,也有期待。

看清徐青素的長相時,在蜀地的記憶就入潮水般湧入腦海,徐青素的面貌并沒有發生什麽變化,因此非常好認。可蕭誠的心中卻并沒有什麽重逢的驚喜。

他苦尋多年都沒有找到的人,本該毫不知情的父皇又是從哪裏找出來的?既然父皇找到了,把人帶到他的面前不就可以了嗎?為什麽非要賞賜給他?一旦女人成了賞賜,他就只能收進後院,無法拒絕,也不能拒絕,父皇這分明就是鐵了心要将這女人安排在他身邊。可這是為了什麽?

若是以前,他或許還會覺得父皇是在關心他,或許還會有如願以償的欣喜,可才看過子卿的字條,周圍人的态度又都怪異至極,他實在是沒有辦法不去懷疑。

蕭誠冷淡地看了徐青素一眼:“姑娘是不是記錯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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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妾怎麽可能記錯王爺,王爺這是怨奴妾沒有遵守約定嗎?”徐青素眼眶一紅,眼淚說流就流,“可當年蜀地戰亂,家人決定南遷,奴妾也實在是沒有辦法啊!王爺您瞧,奴妾還帶着您當年賜給奴妾的信物!”

說着,徐青素就從懷裏摸出一塊墨玉環佩。

蕭誠一見着那環佩就一臉懊惱。

他當年領兵打仗都忙成那樣了,怎麽還有時間去給女人買東西?有那時間他幹點兒什麽不好?幸而是子卿不在,不然他一定會被子卿損得一文不值,那女人的嘴可厲害着呢!

見蕭誠不說話,徐青素兩步沖到蕭誠面前,将那環佩遞到蕭誠眼前:“王爺,您真的不記得了嗎?您再仔細看看!”

趙康心裏一驚,趕忙将徐青素拉扯回來,揚手就給了徐青素一巴掌:“沒規矩!”

徐青素跌倒在地上,抽抽搭搭地哭着跪好:“奴妾無狀,請王爺責罰。”

趙康重新露出笑容,低聲下氣地說道:“王爺,這奴婢的規矩沒教好,老奴會再讓人教一教她,可……可她怎麽說也是聖人的一片心意,王爺您看……?”

這人吳王願意收下得收,不願意收下也得收,但凡聖人賞賜出去的東西,就從沒有原封不動地拿回去的道理。

深吸一口氣,蕭誠沉聲道:“有勞趙公公特地跑一趟,替本王謝過父皇賞賜。”

趙康暗松一口氣:“王爺放心,老奴一定轉告聖人。那老奴就不打擾王爺休息了,老奴告退。”

蕭誠點點頭,對胥仁說道:“胥仁,送送趙公公。”

“是。”胥仁颔首,“趙公公,請。”

就算趙康送了他們王爺不喜歡的東西來,這賞錢也還是要給,王爺收到賞賜後是不是真的開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趙康回到禦前怎麽回話,若趙康說他們王爺是興高采烈的,那王爺就是興高采烈,若趙康說王爺暴怒,那王爺也是百口莫辯,因此這賞錢無論如何都不能少。

胥仁帶着趙康離開了,徐青素卻還伏在地上哭哭啼啼的。

蕭誠有些煩躁,沒再多看徐青素一眼,就轉身往猗月院去了:“收拾個地方給她住。”

他得好好想想接下來該怎麽辦,若父皇的這一系列舉動當真是因為“君心已定”,那他接下來的一舉一動怕都會牽連到子卿,或許暫且什麽都不做才是最好的。

若是以前,就算父皇屬意他人他也不會在意,畢竟他從來都沒想過要坐上那個位子,可若不坐上那個位子他就連自己的妻子都沒法保護,那他就不能不在意了。

蕭誠在長安城中愁眉不展,段子卿卻逍遙得很。

乘着馬車離開長安之後,負責護送段子卿的人就給段子卿換了馬,狂奔三日,便将段子卿送到了玉門關外的伊州。

好不容易穿過一片戈壁抵達伊州伊吾郡的時候,段子卿簡直想沖回長安殺了皇帝。

伊州這破地方在玉門關之外她就不說什麽了,這裏離她的故鄉也是十萬八千裏,而且還是西北極為混亂的地方,除了三千伊吾軍,還有突厥人、胡人和昭武九姓的商人,就算這裏不缺糧也不缺錢,可把她一個女人送到人種如此混雜的地方真的好嗎?那死老頭就不怕她被突厥人砍死?她爹跟突厥人之間的怨恨可深着呢!

“王妃,日後……”

“別叫我王妃!信不信我擰斷你脖子!”正在氣頭上的段子卿可不管身旁的護衛是不是無辜,轉頭就惡聲惡氣地威吓一句。

那護衛一愣,閉上了嘴。

“少主。”一身沙土的長孫若言、黑錦、司岩和席笙只比段子卿慢了一刻鐘。

“辛苦了。”瞧見了自己人,段子卿的心情總算是平複了一些,擡手指了指圍在她身邊的護衛們,冷聲道,“把他們都殺了。”

“是。”長孫若言、黑錦和司岩毫不猶豫地拔出各自的兵器,磨刀霍霍。

“等等!”護衛首領一看形勢不對,立刻揚聲喊停,“王妃,咱們可是聖人派來保護王妃的,王妃就這樣殺了我們,該如何向聖人交代?”

段子卿轉頭看向這首領,突然毫無預警地出手,幹淨利落地擰斷了這首領的脖子:“我說過別叫我王妃,聽着就來氣!而且是那老頭欠我一個交代,這裏距離長安城十萬八千裏,他還管得着我?若言,動手!”

“是。”長孫若言立刻就舉起了手上的劍。

“王……少主饒命!”餘下的人登時就噗通噗通地接連跪下,“少主饒命,我們、屬下等也是奉命行事,将少主送到這蠻荒之地也并非屬下等的意願,屬下等願追随少主,聽憑少主差遣!”

段子卿腰背挺直,垂着眼冷眼俯視着跪在周圍的人,卻沒開口。

方才說話的人緊張地咽了口口水,擡眼偷瞄段子卿一眼,見段子卿神情淡漠,心頭就是一緊,猶豫半晌,才又壯着膽子說道:“少主初到伊吾郡,正是用人之際,那個……”

段子卿冷哼一聲:“算你們走運!起來吧,那老頭安排我住在什麽地方?”

衆人長舒一口氣,戰戰兢兢地起身,替自己撿回一條命的呂克一邊看着段子卿的臉色一邊小心翼翼地答道:“聖人并沒有給少主安排住處,說是、說是要少主直接去伊吾郡府,找伊州的州牧……”

“騙子!”段子卿咬牙切齒道,“若有一日能回長安,別讓我見着他,不然他死定了!”

想讓伊州的官府看管她?作夢!

“若言跟司岩去伊吾郡的集市買些露營用的東西回來,咱們就在伊吾郡外紮營暫住。”

這話說完,段子卿從懷裏掏出一沓銀票甩給席笙:“給你三天時間,在伊吾郡內買一棟宅子,就挂長孫府的牌匾。”

“少主放心。”席笙先是被段子卿的雷厲風行吓了一跳,接住銀票後點了點臉上就綻開了笑容。

少主給他的這些銀票大概就夠在伊吾郡買一棟宅子了,但為将來考慮,他得先用這些本錢去伊吾郡裏做點兒小買賣,好在伊吾郡裏有許多來自昭武九姓的商人,商業算是繁榮,要将這本錢翻倍易如反掌。

揣好銀票,席笙笑呵呵地踏進了伊吾郡。

天高皇帝遠,這下可以放肆了。

☆、95. 第 95 章

靜武九年,段子卿離開長安後的第三年,最初一年還有人對段子卿的人間蒸發議論紛紛,可後來就再也沒有人提起,有人是漸漸失了興趣而将段子卿遺忘,有人卻是将段子卿銘記于心,默默地計劃着接段子卿回京的事情,而這些人的計劃也叫朝堂上的局勢漸漸地發生了變化。

上午的宣政殿內永遠都是莊嚴肅穆的,今日依舊如此。

蕭誠在這三年裏再也沒有戴過面具,衆人也漸漸習慣了他額心的那一道紅,尤其是一年前民間突然有了傳言,說蕭誠額心的這一點紅像極了仙界守門靈官的天眼,剛好蕭誠原本就是領兵的,先是幫皇帝打下了江山,後又奔走四方維護邊疆安定,于是就有人說蕭誠就是仙界來的天降,保護凡間四海升平,蕭誠的聲望和威信頓時水漲船高,隐隐有超越皇帝的勢頭。

蕭永過了三年也依舊是定陽郡王,雖然有過幾次封王的機會,可都被蕭誠給破壞了,接二連三的失利讓他失去了不少朝臣的支持,同時也叫皇帝十分失望。

蕭澤依舊游走在朝堂邊緣,日日上朝,卻什麽都不管,反倒是蕭羽的勢頭最猛,仗着手上的人脈在朝堂上渾了個如魚得水,也越來越合皇帝心意,盡管沒有封王,一應待遇卻幾乎與蕭誠平起平坐。

武邑侯田冠還是那副只忠心于皇帝的模樣,哪怕皇帝除了羽林軍再也不肯給他其他權利,田冠也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

段子鳴終于年滿十五,在皇帝身邊當了三年的禦前侍衛,段子鳴深得皇帝信任,尤其是段子卿憑空消失之後,段子鳴似乎就将這過錯賴在了蕭誠頭上,三年來一直不與蕭誠來往,也不跟其他皇子親近,這跟田冠如出一轍的中立更是叫皇帝滿意,因此十五歲的生辰才過段子鳴就去兵部補了兵部尚書的位置。去年,皇帝将一直在羽林軍跟着田冠訓練的段子卿安排進了龍武軍,不知是不是有要他取代傅慶的意思。

而除了這些大人物,各官署的官吏也有所變化,看起來每個職位上的人都是依照正常流程升貶調遷,可蕭誠和蕭永這三年鬥得厲害,這些官吏的罷免和任用又怎麽可能依照正常流程。

龍椅上,皇帝愁眉不展。

蕭永站在宣政殿正中,義憤填膺道:“父皇,今秋東海海匪猖獗,沿海漁民備受其害,雖前次戰役我們大獲全勝,可此時就應當乘勝追擊!”

皇帝擡眼環顧四周,卻發現蕭誠、田冠和段子鳴三員大将都沒有要說話的意思,想來是贊同蕭永的意見。

在心裏權衡一下東海海軍的實力,皇帝點頭道:“也好,我唐國雖可放寬心胸不與那些來自彈丸之地的海匪計較,但總是要讓他們記住此類罪行不可再犯。”

皇帝話音剛落,蕭誠就站了出來:“啓禀父皇,兒臣以為不妥。”

皇帝臉色一沉,問道:“哦?為何不妥?你說說看。”

既然覺得不妥誠兒方才不說,非等他下了決定再說?

如皇帝所想,蕭誠就是等着要反駁皇帝:“啓禀父皇,東海海軍雖在前一次戰役中大獲全勝,但那是因為海匪已經搶奪到足夠的糧食,正往匪巢回返,捷報上所謂的落荒而逃怕是與事實有所出入。何況若乘勝追擊,便是我軍要遠航入海,探入敵營,在對匪巢一無所知的情況下,追擊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蕭永眉心一蹙,冷聲呵道:“你這是在質疑父皇的決定?”

蕭誠不慌不忙地躬身道:“事關東海安危,請父皇見諒,恕兒臣失禮。但是否出兵,還請父皇三思。”

段子鳴一臉不情願地出列,向皇帝行禮後道:“啓禀陛下,臣贊同吳王的意見。臣雖沒有領兵的經驗,可正如吳王所說,前線捷報上的大獲全勝本就有待考證,若是乘勝追擊,那自然沒什麽好怕的,可若根本就沒有乘勝一說,那再追擊海匪恐怕要得不償失。如今海匪已撤,臣以為應當讓東海海軍休養生息,為來年做好準備。”

段子鳴這話說完,就有更多的官吏出列附議,不管是文官還是武官,大多站在蕭誠這一邊,而餘下的就都垂着頭默不作聲,擺出一副“我不懂所以不管”的姿态來。

皇帝對衆人的反對心有不滿,畢竟這些人都是在他做出決定之後才來反駁的,可蕭誠說的有道理,而段子鳴即便跟蕭誠不對盤也要出來附和,事關東海安危和唐國體面,還是要慎重。

“吳王和楚國公說得也有道理,傳令到東海,要他們靜觀其變,若海匪再來,便全力迎戰,若不來,便好好休養生息,來年朕不想再聽到東海沿岸損失慘重的消息。”

“陛下英明。”

衆人齊聲拍個沒什麽用的馬屁,各自退回原位。

又談了幾件無關緊要的事情,早朝便就這樣結束,離開宣政殿時,段子鳴還瞪了蕭誠一眼,并且重重地冷哼一聲。

蕭誠也沒說什麽,與蕭羽結伴同行,離開了皇宮。

然而離開皇宮的蕭誠、蕭羽、段子鳴和田冠卻都沒有回府,段子鳴徑直去了平康坊的靈韻樂坊,田冠去東市閑逛,然後進了一家玉器行,蕭誠和蕭羽結伴進了東市的一家酒肆,一刻鐘後,四個人在靈韻樂坊地下的密室裏彙合。

這密室是他們兩年半以前挖的,由幾條密道将其與東市的幾家店鋪相連,建成以後,這裏就成了“不合”的蕭誠和段子鳴議事的場所。

“王爺,寧海郡王。”先到的段子鳴和田冠見蕭誠和蕭羽進到密室,便起身行了個禮。

“坐吧。你姐姐來消息了沒有?”才跟段子鳴打個照面,蕭誠就急切地問道。

段子鳴嘿嘿一笑,道:“來了來了,不過還是那些,姐姐在伊州,除了揍人就是揍人,這次的來信上說她又把昭武九姓的人給揍了。她可是在西北敞開心扉放開自我了,孔先生說姐姐現在跟我爹當年是一模一樣的,想想都覺得可怕。”

姐姐還記得自己是個女人嗎?

蕭誠卻沒有段子鳴那麽樂觀,聽到這個消息後就一臉擔憂。

子卿還會揍人,說明過了三年還有人找她的麻煩,就算西北的人大多一言不合就動手,可子卿是不是太招人恨了點兒?怎麽三天兩頭就要跟人打一架?

見蕭誠一臉擔憂,段子鳴寬慰道:“王爺您就放心吧,現在姐姐的身邊除了當年帶去的幾個人,還有伊吾軍的三千人,上次席謙跟着商隊過去看她,回來說姐姐都快成伊州一霸了。王爺您與其擔心姐姐的安危,不如好好考慮一下這次該如何收服她。”

經過這三年,段子鳴算是認了蕭誠這個姐夫,然而認可之後,段子鳴卻又替蕭誠擔心起來。

三年前王爺就沒能得到姐姐的心,這三年過去,姐姐的性子是一年比一年棘手的樣子,他還真擔心姐姐再見到王爺時會甩給王爺一封休書,那就有意思了。

蕭誠苦笑:“先讓我見到她再說吧。”

他這三年沒跟子卿見過,甚至沒通過信,說收服還太早,子卿能記得他就不錯了。

田冠沉聲道:“大概也快能見到了。”

蕭誠一愣,急忙問道:“侯爺這是什麽意思?”

田冠滿眼笑意,轉頭看向段子鳴。

段子鳴笑道:“姐姐的信上說伊州以西的西域部族似乎有些不安分。”

蕭羽立刻說道:“嘿!這樣剛好皇兄可以領兵起西域,跟皇嫂見面。”

段子鳴猶豫一下,又道:“不過姐姐說不讓領兵去西域。”

“為什麽?”才露出個笑容的蕭誠又蹙起了眉,“不許你領兵,還是不許我領兵?”

“呃……”段子鳴撓撓頭,有些為難,“姐姐說……說機會難得,她要治一治聖人……”

蕭誠松一口氣,随即輕笑:“這女人!我明日告病,要去皇莊休養。”

“诶?”段子鳴傻眼,“王爺這就走了?那我怎麽辦?”

蕭誠聳聳肩。

段子鳴登時就苦了臉:“王爺你這樣不厚道啊!”

田冠拍了拍段子鳴的肩膀,淡笑道:“下午去龍武軍斷個胳膊吧。”

聖人是絕對不會派他領兵,因為他要守着羽林軍和聖人,若西域部族鬧事兒,聖人手上能用的将領也不太多,蕭誠經驗豐富,而段子鳴雖然沒有經驗,可聖人想要提拔他,讓他立個軍功之後再提拔會容易些,因此這兩個人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斷……”段子鳴郁悶,“要不要這麽狠?”

“比較穩妥。”蕭誠幸災樂禍。

“……我要跟姐姐告狀。”段子鳴頹廢地趴在了桌子上。

蕭誠一愣,立刻改口:“還是我去斷個胳膊吧。”

子卿最疼子鳴,若叫她知道他們讓子鳴去摔斷胳膊,說不定再見面時會先擰斷他的胳膊。

☆、96. 第 96 章

離開靈韻樂坊後,蕭誠就回了吳王府,說要弄斷胳膊那自然是說笑的,不必那麽做,他也有辦法拒絕皇帝。

穿過萬浔堂走進後院,蕭誠還沒看見胥仁就先看見了迎面走來的徐青素。

三年前将徐青素留在吳王府之後,蕭誠就給了徐青素夫人的稱號,讓徐青素與白銘平起平坐,借此來向皇帝表明他對徐青素的看重,也便于利用徐青素向皇帝傳遞一些“必要”的信息。同時蕭誠也找白銘長談一次,最終說服一直明哲保身的白銘出面牽制徐青素。

三年來,蕭誠對徐青素若即若離,按照胥仁的說法,比起吳王府的徐夫人,徐青素更像是蕭誠身邊的女婢管事,白日裏總在蕭誠身邊打轉照顧蕭誠的衣食住行,可一入夜,蕭誠定是要把自己關進猗月院,而那地方別說是徐青素,連胥仁都不能随意進出。

“王爺,”一見到蕭誠,徐青素就嫣然一笑,“王爺今日怎麽回的這麽晚?是被聖人留下說事了?”

“這些不該你問。”蕭誠語氣冷淡,卻擡手拍了拍徐青素的頭頂,“你這是要去哪兒?”

“沒要去哪兒,”徐青素偷偷拉住蕭誠的衣袖,雙頰微紅,偷瞄蕭誠一眼,滿眼□□,“妾身只是聽下人禀報說王爺已經回府,就來迎一迎王爺。王爺餓了嗎?妾身才剛在廚房煲了湯,王爺要不要嘗嘗?”

“不必,”蕭誠拂開了徐青素的手,“下朝後跟蕭羽一起吃了飯。我還有事跟胥仁說,你去忙吧。”

這話說完,蕭誠就大步離開。

徐青素望着蕭誠的背影,緊咬嘴唇。

然而徐青素也沒安分多久,按捺着等了一個時辰,然後就端了一碗湯去書房,輕輕敲響了書房的門。

“王爺,是我,青素。”

蕭誠趕忙站起來,一轉身就跳上榻趴好,胥仁也兩步跨到榻旁,替蕭誠按腰。

蕭誠清了清嗓,沉聲道:“進來吧。”

徐青素推門款款而入,可一瞧見蕭誠和胥仁二人的姿勢就愣住了,随即一臉驚慌。

“王爺,您這是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要叫太醫來嗎?”徐青素慌忙跑到榻旁,可胥仁穩穩地擋在那裏,因而徐青素也無法靠近蕭誠。

“不必,”蕭誠瞟向徐青素,淡然微笑,“以前打仗時留下的舊傷,最近不知怎的總有些難受。”

“傷?”徐青素更加慌張了,“那還是叫太醫來吧!”

“太醫來了也沒用,”蕭誠不以為意道,“別擔心,這十來年一直這樣,已經習慣了。你來找我有什麽事?”

“我、我沒什麽事,”徐青素将那一碗湯放在蕭誠的書案上,随手将書案上的東西歸置一下好給湯碗騰出地方,徐青素還順便把蕭誠桌上展開着的文書看了一遍,這才放下湯碗,“妾身想着王爺到這個時辰也該歇一歇了,就送了湯來。”

“恩,”蕭誠懶洋洋地應一聲,“你有心了。我大概還要忙一會兒,忙完了再去找你。”

“……好。”莞爾一笑,徐青素聽話地離開了書房。

徐青素一走,蕭誠就從榻上爬了起來:“把那碗湯倒了。”

徐青素每日都要給他送湯,無非也就是在湯裏加了催/情的藥,他知道父皇和母後一直催着徐青素生下一個孩子,好有個正當理由将良籍出身的徐青素扶正為平妻。可他并不需要一個平妻,他的妻子有子卿一人就夠。

毫不猶豫地把湯倒了個幹淨,胥仁對蕭誠說道:“王爺,宮裏傳信,說聖人得西北傳信,西域部族似乎有些不安分。”

“恩,不管。”蕭誠坐回書案後,将書案上那份展開的文書拿起來,擡眼便見胥仁已經将桌上的蠟燭點燃,蕭誠便将文書湊過去燒了。

那是他特地寫給徐青素看的。三年了,他原本還抱着一絲期待,可父皇的偏心太明顯了,蕭永一次一次地陷害他,卻總有父皇替蕭永找借口,可當他跟蕭永作對時,父皇就會表現出對他的敵意,事實證明子卿當年并沒有說錯,君心已定,而餘下的他們兄弟三人不過就是幫助蕭永成長的踏板而已。

他至今也不明白父皇到底是看中了蕭永的哪一點,可不論如何,父皇不義,就不能怪他不孝。

三天後,下了早朝的皇帝匆忙趕回禦書房,門一關就急切地問趙康道:“子卿回信了沒有?”

趙康苦着一張臉說道:“啓禀陛下,沒有回信。這三天都已經傳了兩封書信了,可一封回信都沒有。”

“最近一次跟她聯系是什麽時候的事兒?”皇帝眉心緊蹙。

子卿該不會是出事了吧?

趙康仔細回憶一下才謹慎地答道:“回陛下,也就半個月之前吧,是每個季度的例行彙報。”

皇帝怒道:“半個月前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聯絡不上了?那西北那邊還有消息沒有?”

三天前他才收到西北發來的密函,說西域部族有些不安分,似是要反。他就想着子卿離那裏近,可以讓子卿先盯着,若真有戰亂,也可以讓子卿帶着伊吾軍去頂一陣,可怎麽就聯絡不上了?

趙康搖頭:“也沒有。西北那邊若再來消息,大概就是各部族起兵了。”

“子卿到底怎麽回事兒?!”皇帝又急又氣,“召吳王、定陽郡王、寧海郡王、楚國公和武邑侯入宮。再給子卿傳封信!”

“是。”趙康趕忙去傳人進宮面聖。

然而在長安城裏的皇帝急得跟火燒眉毛了似的,遠在伊州的段子卿卻逍遙得很。

坐在書房裏,段子卿翻看着長孫若言遞上的各種信函和邀請函,當看到皇帝的第三封急件時,段子卿連打開看的欲/望都沒有,直接将那封密函撇給了長孫若言。

“燒了。”

“是。”長孫若言毫無異議地應下。

坐在另一邊的舒良一臉痞笑,調侃段子卿道:“連看都不看,你就這麽确定聖人是要跟你說西域部族的事情?萬一是要請你回京呢?”

舒良就是孔九給段子卿推薦的軍師,一身痞氣,一臉壞笑,瞧着一點兒都不像是個足智多謀的人,只讓人覺得他老奸巨猾。這人也是段子卿年幼時在西北的舊相識,因為當年同樣年幼的舒良是被算命的坑了,一直被父母當成女兒養,所以穿着女裝打扮漂亮的舒良才能見到段子卿母女,這漂亮的“小姐姐”就成了段子卿和田豔羽當年的玩伴。

段子卿嗤笑一聲,道:“那個死老頭若是這麽仁義,當年也不會将我送到伊州。他不仁,我不義,兩不相欠。”

“你就不怕你弟弟或者是蕭誠不聽你的話領兵過來?畢竟這也算是國危了吧?”舒良是不知道段子卿憑什麽篤定長安沒人會領兵過來平叛,三年來,段子卿也只在這件事情上異常堅定。

毫無防備地聽到蕭誠的名字,段子卿的心猛地一跳,那個瞬間有些晃神。

“我自己的弟弟我還不知道嗎?”段子卿瞪了舒良一眼。

“那蕭誠呢?”舒良追問,“一邊是他的父君和國家,另一邊是他三年未見的妻子,還是個有名無實的,你覺得他會偏袒哪一邊?”

“那哪兒那麽多話?”段子卿抄起桌上的筆擱砸向舒良。

“好好好,我不說,我不說行了吧?”舒良接住筆擱,然後又丢了回去,“越來越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子了,我看你的後半輩子就在西北過了吧,這要是回了長安,還不得被人笑話死?”

“你……”

“我走我走,”舒良站起來就往門外跑,“我不在你這裏讨罵了,我去秋姨那裏讨酒喝。”

舒良走了,長孫若言也退了出去,段子卿一下子就洩了氣,癱躺在椅子裏。

為什麽這麽篤定?她也不知道,只是給子鳴去信的時候,她就覺得子鳴會把事情跟蕭誠說,甚至都不需要她特地囑咐,而蕭誠也會依着她,為什麽?她不知道。

三年來,子鳴給她寫的每一封信裏都會提到蕭誠,因此即便相隔千裏,她也知道吳王府裏都發生了些什麽,也知道蕭誠都做了些什麽。

她不知道蕭誠對她為什麽這麽死心塌地,曾經在一起的時候,她對蕭誠一點兒都不好,分開後,她更是沒給蕭誠寫過一封信,她留給蕭誠的,就只有當年離開時突然奇想寫的一句話,那字條還被她藏了起來,也不知道蕭誠找到了沒有……

唉,還要多久她才能回到長安?

☆、97. 第 97 章

距離收到西北密函那天已經過去了半個月,盡管皇帝再沒有收到來自西北的只言片語,可卻日漸焦躁,不敢把這焦躁表現給百官看,皇帝就只能在禦書房裏遷怒自己的兒子們。

“你們平日裏往哪兒都能安插個眼線,怎麽這會兒朕問你們西北的事情你們就什麽都不知道?你們的人呢?人呢?!”

“啪”的一聲摔了一本奏折,皇帝氣得直喘粗氣。

蕭永瞥了皇帝一眼,低聲道:“西北是皇兄的地盤,兒臣們……”

“那是唐國的地盤!”皇帝又抄起一本奏折狠狠拍在了蕭永臉上,“你們這就急着劃分地盤了?朕還沒死呢!”

“父皇息怒,”蕭誠立刻撩起衣擺跪下,“是兒臣的疏忽。兒臣知道安西都護府的大都護會定期向父皇禀報西北的大事小情,因此就沒有盯緊,請父皇責罰。”

話音剛落,蕭誠突然倒吸一口冷氣,然後有些不舒服地扭了扭腰。

皇帝蹙眉:“你那舊傷是怎麽回事兒?若那麽不舒服,就叫個太醫回去看看,朕給他們發俸祿就是要他們做事的。”

蕭誠眼神一閃,沉聲道:“讓父皇擔心,兒臣不孝。但兒臣身上的舊傷也給好多太醫或者軍醫看過,除了靜養別無他法,大概是最近的風向變了,吹得有些難受,不礙事。”

舊傷的事兒,他并沒有跟父皇或者母後說過,就只暗示過徐青素。

“快起來坐着吧。”皇帝有些煩躁。

滿朝文武,到了這個時候他卻選不出一個能快速了結西北禍亂的人。田冠是決不能離京,段子鳴毫無經驗,誠兒偏在這時候舊傷纏身。朝中雖有其他武将,可若派去,多半又要戰上個一年半載,勞民傷財。更要命是這都已經過去半個月了,他卻還聯系不上子卿,派去伊州查看的人也是一去不回。

皇帝又瞟一眼垂着頭的段子鳴。

段子鳴還在京中,子卿該不會與他作對,那麽是伊州已經被西域部族占領了?還是發生了其他事情?

左思右想一陣,皇帝對蕭羽說道:“羽兒,明日你去一趟伊州。”

“啊?”蕭羽心裏一咯噔,擡起頭茫然地看着皇帝,“去伊州?去做什麽?”

“去探一探消息,”皇帝瞪蕭羽一眼,“伊州有伊吾軍鎮守,比其他州郡安全一些,你去那裏探一探西域的消息。”

“兒、兒臣去?”蕭羽反手指着自己,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怎麽?朕不能派你去?”

“不是不是,”蕭羽趕忙搖頭,“能替父皇分憂是兒臣的榮幸,可是……可西北那地方,皇兄和武邑侯都比兒臣熟悉,連楚國公都是出生在西北的,怎麽、怎麽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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