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章節
死,此後過溝風帶着哨子,還有一股腥味。
還有一宗那就是匡三的事了。現在秦嶺裏到處流傳着關于匡三司令的革命故事,但誰還能知道匡三小時候的事呢?匡三自小就是嘴大,他能把拳頭一下子塞進去,秦嶺裏俗話說嘴大吃四方,匡三的爹卻總抱怨匡三把家吃窮了。他确實吃得多,別人家的孩子一頓吃兩碗小米幹飯,他吃過四碗了還不丢筷子,每頓都是他爹說:夠了!把碗筷奪了去。家裏把什麽都變賣了,全顧了吃喝,日子過不下去了,他爹曾在匡三睡覺時要用繩子勒,但沒有勒死,父子倆從此一塊去要飯。匡三知道爹不愛惦他,他也和爹做對頭,爹說白,他說黑,爹說月亮是圓的,他說是扁的。要飯走到大路口,爹要進這個村子,他偏要去那個村子,意見不統一,便各要各的。村子裏家家有狗,爹遲早拿根棍,匡三不怕狗,狗向他撲,他也向狗撲,狗就搖尾巴不動了。他要飯時常拿人家檐簸上的柿餅或者到地裏偷拔蘿蔔,被人追攆,他把要飯籃子一扔能跳下三丈高的地塄也能跳過齊肩的院牆。到了十三歲,爹死了,臨死前擔心死後兒子會把他埋在河邊省事,但知道兒子和他對着幹,就反話正說:兒呀,爹這氣一咽,你把爹不要葬到高山上去,卷張席就埋在河邊吧。爹一死,匡三卻稱,十多年了,從未順聽爹的話,這一次就聽爹的吧。匡三把爹用席卷了埋在倒流河邊。秋末河裏發大水,墳被沖得一幹二淨。
這事讓王世貞笑話了半年,他說:生兒要是生這樣的兒,真他娘的不如養頭豬!
其實,王世貞說這話,是他就沒有兒。
因為沒有兒,王世貞才娶了個姨太太。這姨太太曾在戲班子裏幹過,人長得稀樣,還拉一手好胡琴,娶過來仍是多少年了也懷不上,但王世貞一有煩心事,姨太太就給他拉秦腔曲牌。有一回,王世貞和姨太太又在後院的葡萄樹下吃酒拉琴,傍晚天涼,王世貞讓老黑去辦公室把中山服拿來要披上,老黑就去取中山服。中山服是王世貞的正裝,整個正陽鎮也只有他黨部書記穿,老黑取了中山服,忍不住自己穿了一下,還站在鏡子前照,沒想就被姨太太一扭頭瞧見了,當下有些不高興。待老黑把中山服拿來往王世貞身上披,姨太太琴停了,說:撣撣土!老黑說:中山服上沒有土。姨太太說:你身上有土!王世貞不曉得事由,老黑卻心裏明白,忙把中山服從王世貞身上又取下來,撣了幾下,再給王世貞披上,卻也當着姨太太面,給王世貞報告了竺山捕了大蟒蛇的事。王世貞說:有那麽大的蟒蛇?老黑說:用那蟒蛇皮給太太蒙一把二胡多好。王世貞說:是呀是呀!第二天,王世貞帶着老黑要去竺山,臨走時老黑給姨太太說:那可能是千年老蟒蛇哩!姨太太沒說話。王世貞倒說:老黑你看看,太太像不像一株花?!
到了竺山,知道帶頭捕殺蟒蛇的人叫雷布,正是植物人的兒子。老黑一進雷布家,說:喂,書記來了,蟒蛇皮呢?但雷布不在家,炕上坐着個老婆婆給一個老頭子揉搓身子,老頭子昏迷不醒,身子縮得像個嬰兒。出了後門,王世貞看見蟒蛇皮就釘在斜對面的崖壁上。崖壁距後門只有三丈,但崖壁下是條澗,深得丢一個石頭下去,半會才咚的上來響聲。老婆婆攆出來說:那蟒蛇皮不給人的,我兒把它釘在那裏讓他爹魂附體哩。老黑說:你兒咋把蟒蛇皮釘上去的?老婆婆說:先前有吊橋,釘了蟒蛇皮,我兒怕人偷,就把吊橋砍了。老黑就往前走,發現不遠處澗上還橫着一根獨木,這獨木并不是搭上去的,是一棵被雷劈了倒在那裏,已經朽了,長滿着苔藓和蕨草。
老黑就要從獨木上過,王世貞說:這太危險!老黑說:咱需要蟒蛇皮呀!已跳上獨木,澗裏便往上湧雲霧,老黑身子晃了一下,罵了句:狗日的!蹲下一會兒再站起來,雙手把槍端着來平衡,一步,一步,走過去把蟒蛇皮拿了過來,獨木就咔嚓咔嚓斷了三截掉下澗去。
老黑勇敢,王世貞回到鎮公所要擢升老黑當排長,姨太太不同意,說老黑這人可怕,自己的命都不惜了,還會顧及別人?王世貞說:他是為了我才這麽不惜命的。老黑當了排長,背上了盒子槍,想到自己過澗時獨木沒斷,過了澗了獨木斷了,自己是命硬,以後恐怕不僅僅當排長吧。
※※※
又一個臘月,王世貞老是腰疼,老黑說這得補腎,陪王世貞去清風驿吃錢錢肉。
清風驿在正陽鎮的最西邊,雖說是一個村子,陣勢卻比正陽鎮還大,驿街兩條,店鋪應有盡有。清風驿的驢多,驢肉的生意紅火,尤其做驢鞭,煮熟後用四十八種調料腌泡一月,然後切成片兒煎炒或者涼拌,因為切片後形狀如銅錢,外圓中方,所以叫錢錢肉。賣錢錢肉的店有六家,為了招攬顧客,宣傳錢錢肉壯陽功效,都是櫃臺上放一個酒壇,不加蓋,裏邊泡一根完整的驢鞭,這驢鞭就直愣愣立戳出壇口。
王世貞是沖着闫記店去的,但不巧的是闫掌櫃在頭一天死了,家裏正辦喪事,王世貞就去了德發店。德發店掌櫃見是王世貞來了,特意拉出一頭公驢來,在木架子裏固定了,又拉出一頭小母驢繞着公驢轉,公驢的鞭就挺出來,割鞭人便從後邊用鏟刀猛地一戳,鏟割下來,以證明他家的錢錢肉是活鞭做的,還說,男人吃了女人受不了,女人吃了男人受不了,男女都吃了炕受不了。這些舉動傳到闫記店,闫記店的人就撇嘴。我那時正被請去要唱陰歌,闫記店的掌櫃給我說:歌師,你盡了本事給我哥開歌路,王世貞肯定會過來看的。
開歌路是唱陰歌前必須要做的儀式,由我在十字路口燃起一堆火,拜天拜地之後,我就不是我了,我是歌師,我是神職,無盡的力量進入我的身體,看見了旁邊每一個人頭上的光焰,那根竹竿就是一匹馬被拴在樹下,我挂起了扁鼓,敲動的是雷聲和雨點,然後我閉了雙眼邊敲邊唱地往家裏的靈堂上走。走的不絆不磕端端直直,孝子們就跟着我,把麻紙疊成長條兒連綴着鋪在地上燒。我唱的內容一是要天開門地開門儒道佛家都開了門,二是勸孝子給死者選好墳地制好棺木和壽衣,三是請三界諸神及孝家宗祖坐上正堂為死者添風光,四是講人來世上有生有死很正常莫悲傷,五是歌頌死者創下家業的驕傲和輝煌。一直走到靈堂前了,我已是汗流浃背,睜開眼了,孝子們開始在靈堂祭酒上香再燒麻紙,哭天搶地,我瞧見那麻紙條燒過的一條灰線上各類神鬼都走過來各坐其位。但王世貞并沒有來瞧熱鬧。而那下午,直到整整一個通宵,我連續唱了《拜神歌》、《奉承歌》、《悔恨歌》、《乞願歌》,驿街上闫家的親朋至友,四鄰八舍你拿香燭麻紙,他送一升米一吊臘肉都來吊唁了,王世貞還是沒有來,而來的是匡三。
匡三是闫家在招呼來吊唁的人吃飯時,也拿了碗在那個大木盆裏撈面條,面條撈得太多,碗裝不了,他用手捏了一撮吃了,在喊:鹽呢?醋呢?有油潑的辣子沒有?旁邊人就說:今日過事哩,要吃就吃,喊啥的?!匡三不喊了,端了碗蹴在牆根,還是嫌沒有蒜而嘟嘟囔囔。
這匡三我是三天前認識的。
我那次在清風驿待了一月,一直住在驿街東關的關帝廟裏。德發店的夥計們都和我熟,而最要好的卻是那個禿子。德發店除了賣錢錢肉,還賣驢燒,別的夥計白天提了食盒轉街賣,晚上就輪到禿子出班,食盒裏放個燈籠,沒人往他頭上瞅。一天晚上我在另一家唱完陰歌,路上碰着禿子了,一塊往關帝廟去,禿子說:你給幾家唱陰歌了?我說:五家。禿子說:我要是保長我不讓你來,你一來,人就死那麽多!我說:我要不來,死人進不了六道,清風驿到處都是雄鬼。禿子就往四下裏看,害怕真的有鬼。我教他一個方法,走夜路時雙手大拇指壓到無名指根然後握住拳,污穢邪氣就不侵了。禿子剛把拳握起來,經過一個土場子,那裏有個麥草垛,麥草垛裏突然鑽出一只狼,我和禿子都吓了一跳,忙扔過去一塊驢燒讓狼去吃了好脫身,驢燒才被狼叼住,麥草垛裏又鑽出一只狼,把那塊驢燒搶去了。定眼一看,先鑽出的不是狼,尾巴卷着,是狗,後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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